十二月一過, 則表示了新一年的開始。

一月初的某天，這天是兩個一周休一天的周末休息，江漾白天沒事, 就被寧婠婠拉著出門散步。

雖然天氣逐漸變冷，但今天的陽光意外的明媚, 就像染了寒涼的初春。

因為是難得的暖陽, 街上不比往常的冷清, 有坐公園長椅看書的男女，也有一大早打太極的大爺。

路過一個攤位時，寧婠婠腳步一頓, 停住了。

她緩緩蹲下，臉也慢慢地湊近。

只見面前有個四面鐵網框住的小小空間，而裏面則是一群白白胖胖的小奶狗。它們睜著圓圓的無辜眼，鼻子上還沾了點鼻涕水，耳朵像果凍一樣地上下搖晃著，Q彈得讓人想咬一口。

有幾只慢吞吞地學著站立，還有幾只打著滾兒露出軟乎乎的小肚皮。因為看著很小，而且奶味十足，於是寧婠婠的脖子漸漸往前伸, 這麽一湊近就聞到了濃郁的奶粉香。

她把目光給向了攤主。

攤主是個笑意吟吟的漂亮大姐姐，她一手端著個盛滿奶白色液體的玻璃杯, 另一只手拿著勺子不停攪動著，而腳旁擺了袋羊奶粉。

是這群小家夥的口糧啊。

寧婠婠看得心尖癢癢, 剛想摸一摸面前這只狗狗的小腦瓜, 餘光一瞥，突然發現角落裏藏了只土黃.色的小狗。它的毛色看著很舊很醜，眼睛也半瞇著沒有旁邊幾只的大而圓。

寧婠婠定定看了半晌, 突然扭頭拉了一下江漾的褲腳，指了指蜷縮角落裏的那只土黃.色小狗：“漾哥你看，這只小狗狗真可愛。”

她蹲著挪了挪屁.股墩兒，直直看向了這只小家夥：“雖然這麽多只裏面就你長得最醜，但是……”寧婠婠對著它嘿嘿一笑，“但是你也很可愛哇，沒有誰從出生就是公平的，但是遇到了的話，就盡可能的給它愛吧。”

最後，寧婠婠還是嘆息了一聲，遺憾地離開了。

她還剩最後一個禮物就完成禮包派送了，說不定沒兩天就會離開，否則不管怎麽樣她也要把這只收了。

江漾楞楞看著少女後腦搖得歡快的馬尾辮，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感受。只是覺得胸口那股酸脹的勁兒，混雜著奶香，一直擾著他的心房。

因為兩人住的地方是同一方向，回家的路上，寧婠婠就會跟江漾時不時地打鬧一下。雖然大多時候都是寧婠婠鬧，而江漾則是淡笑著看她。

忽然，寧婠婠笑意一頓，滿臉惆悵地擡頭看向了快掉光葉子的楓樹枝：“也算初冬了，是不是就快放假了……”

就快派送最後一個禮物了啊。

江漾聞言，應和著“嗯”了一聲。

他偏頭看了眼她的側臉，午後的陽光照到了她的臉上，柔和而倩麗，真的很漂亮很純凈。

收回目光的時候，江漾雙眼微瞇，突然看見不遠處有輛摩托橫沖直撞地往她面前沖。

他的臉色一冷，直接伸手扯過了寧婠婠。

寧婠婠像兔基斯一樣晃著腦袋感秋的時候，感覺肩膀一痛，措不及防就撞進了一個滿是皂香味的胸膛。

她隔著柔軟的毛衣，聽到了耳邊“咚咚咚”地心跳聲，每一下都緩慢而有力量。

而另一側的耳朵裏，她聽到了空氣被撕裂、大風呼嘯而過的聲音。雖然只有一瞬，但寧婠婠還是感覺到了不適，剛想擡手遮一下，但很快就被有著薄繭的指腹擋住了。

那瞬間，寧婠婠感覺到了耳畔的寂靜，也感受到了時間的漫長。再回神，她就被江漾拉到了他的另一側，也就是馬路內側。

寧婠婠扭過了頭，她看著遠處就快消失的‘s’型摩托，怒氣很快就掩住了心底的那抹微動。

聽到耳邊崽崽的安慰聲，寧婠婠罵著罵著就擡頭看向了江漾：“餵！江漾！”

她回頭不再看他，看向了樹梢枯黃的枝椏，嘟嚷著：“等你長大了，記得不要對一個女生太死心塌地，也不要一棵樹上吊死，眼睛放明亮點，不要被謊言欺騙了。”

因為那瞬間，她突然就想到了舒雲倩。

等江漾長大了，舒雲倩就成了他唯一的坎了。那個時候的她估計早已離開，這句忠告是她最後唯一能為他做的事了。

她不能說舒雲倩的名字，雖然看完了《心痕》，也進了這個書中世界，但她壓根就不知道後面的劇情。

倘若這個世界的舒雲倩沒有腳踏兩只船做那種事，那她抹黑她無疑是不行的。

“一定要記住啊。”寧婠婠笑了一下，“江漾。”

＊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一月底，還有兩天就要放假了。這就標示著再上兩天學，最後一天放學的時候派送完第十份禮物，她就得跟崽崽，還有林提她們說再見了。

而且，是沒有再見機會的別離。

因為想認真告別，而不是不告而別，於是前一天的晚上，寧婠婠特意開了個淩晨的包廂。

因為江漾兼職的原因，她只邀請了林提她們到KTV唱歌。

“沒想到啊寧婠婠，你居然也有這麽大方的時候。”林提剛唱完一首心淩姐姐的honey，把話筒扔給張瑤後，就坐到了寧婠婠對面的高凳上。

寧婠婠撅嘴感傷的時候，冷不丁就聽到被音樂聲混到飄渺的這句話。她氣得擡頭看向了林提，瞬間瞪圓了眼：“我什麽時候小氣過？只是我太窮了而已！”

林提哼笑了一聲，抿了口可樂，準備再抿一口的時候，目光忽地頓住了。

緊接著，她被嗆到了。

看著對面少女一分鐘眼眶通紅，直至無聲落淚的全過程，林提不知道是該驚呼她有做演員的料，還是問她為什麽哭。

“你怎麽了，寧婠婠？”

林提放下可樂，離開凳子，湊近了寧婠婠。

寧婠婠扭頭抹了把臉，突然慶幸包廂黑暗，燈光晃眼，沒有照到她的醜樣子。

她滿臉的面無表情，目露哀傷：“因為過不了多久就……”她滴落一滴淚，“別離了。”

派送接近尾聲了，她就快離開這個世界了。

林提摸著下巴，皺眉想了半晌，突然就恍然大悟了。

的確，還有明天一天就放寒假了，而且高二快讀完就要高三了。

唉，時間過得真快啊，說不定一睜眼閉眼就高中畢業了。想到這裏，她拍了拍寧婠婠的背，安慰道：“沒事，沒有別離哪有重逢？你說是吧？”

唱歌唱到一半，林提拉了拉寧婠婠，說讓她陪她上廁所。

沒一會兒，寧婠婠就等到了林提，只見她洗完手對著烘幹機烘幹後，就從包裏抽了張紙巾，跑到池子邊用水潤了潤。

寧婠婠前一秒還疑惑手都幹了還拿紙幹嘛，下一秒就見她跑向了自己，臉上是措不及防的冰柔。

林提開始有一下沒一下地擦拭寧婠婠幹涸的淚痕。

然後，她說了句很奇怪的話。

她對著寧婠婠挑眉一笑，意有所指地說：“婠婠，你發現沒有，越是不善於表達的人，感情越是真摯終一。”

兩個小時的包廂時間很快就到了，寧婠婠三人穿上了防寒的外套，剛下最後一個臺階，就看到天上洋洋灑灑地開始飄雪。

林提先是小小地“哇”了一聲，然後開始跟張瑤滿大街地追逐打鬧。

寧婠婠把手揣進了口袋，擡頭看著天邊的雪白，有點楞神。

＊

第二天。

今天是淮南高一高二上課的最後一天，因為明天就要開始放寒假了。

同學們歡呼雀躍，上課的時候都比往日精神很多，因為他們覺得下次再上課，就是一個多月後了，高興的同時都會有點舍不得。

紙片人舍不得，寧婠婠也舍不得。

不出意外，今天是她見江漾的最後一面了。

萬幸的事，她做全了準備，不是不告而別。

因為是最後一天上課，也就難得沒有晚自習。

今天天氣不錯，下午放學的時候，剛巧趕上夕陽西下，街上金光璀璨。

餘暉下，寧婠婠把手中袋子遞給了江漾：“送你，裏面是我自己織的圍巾，雖然怪醜的，但肯定暖和就是了。”

她前後織了快兩個月，過程可想而知有多艱難。

鬼知道對她這個手殘黨而言，是怎樣的折磨。

江漾偷偷看了眼袋子，只見裏面靜悄悄躺了塊疊得四四方方的奶咖色圍巾。這個顏色很像清晨的陽光，也像珍珠奶茶裏的牛奶。

很柔很暖，還沒戴上他就感覺到了那種軟綿綿的觸感。

他的指尖微蜷，用了點勁兒，想壓下他都快聽到的心跳聲：“謝謝……”

寧婠婠聽到了腦子裏好感度加二的提示音，但她直接忽略不計，扭頭看向了江漾。

她張了張唇，一副想說什麽，但不知道怎麽說的樣子。

江漾見她有話想對自己說，心領神會地停下了腳步。

他面向了她，靜等她下言。

緩了一會兒，看著江漾期待的目光，寧婠婠心跳加快，氣血上湧，顫顫魂魂地開了口：“我喜歡你……”她說完感覺不太對，後退了一步，解釋說，“是朋友間的那種喜歡。”

江漾眼含笑意，沈沈地悶笑了一聲。

他深深看著她，覺得她別扭的樣子真是可愛。

前面那句話他信，後面這句話他是不會信的，永遠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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