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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正文完結上元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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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正文完結上元安康

沈長空確實是履行了承諾, 當天並未同褚沅瑾一起回公主府。

頭幾日褚沅瑾倒也沒先急著鬧騰,先是進宮看了開惠帝,處置了褚文心, 又祝賀了新太子,在宮裏住了幾日才徹底回了公主府。

本以為沈長空這人必定是說一套做一套, 不知要怎麽想盡法子過來尋她留宿。

可不曾想這回竟是極為乖順, 只像她未在懷安王府住時那般時不早晚地過來一趟,卻從未提過夜裏留宿的事。

雖是極讓人生疑, 可褚沅瑾樂活了好幾日他都不見有什麽動靜,再不對勁她便也不想管了, 及時行樂才是正經事。

直至有一日褚沅瑾把江雪硯她們幾人接了過來, 許是白日裏鬧得太過, 到夜裏都還很精神。

不知是第幾次翻身,褚沅瑾面對著床壁,深吸了口氣想要捶床。

突然間“吱呀”一聲輕響, 房門被人打開, 來人腳步聲漸近, 每一聲響在寂靜的深夜裏都清晰可辨。

褚沅瑾後背一僵, 隨即被人攬進懷裏。

後背抵上堅實有力的胸膛, 與此同時, 男人如鐵一般的臂膀小心翼翼地環上了被寢被蓋住的細腰。

褚沅瑾扯了扯唇角, 終於明白過來所謂順從不過是另辟蹊徑。

怪就怪在自己睡得太死,起得又太晚,竟是不曾發現。

她生了逗他的心思,閉著眼睛輕輕動了動身子,男人手臂果真僵了僵,懸空擡著, 未敢再碰她。

待她終於沒了動靜才又試探著將人攬住。

那手臂壓在腰上的瞬間,褚沅瑾睜開了眼睛,猛地坐起身來,俯視著隨著她的動作屏住了呼吸的男子。

他一身潔白中衣,面容冷白如玉,棱角分明。高大的身軀有一半蓋在她煙粉色的寢被裏,正一臉錯愕地看著她。

這樣子,倒更像是褚沅瑾夜半偷溜進了他房間……

她忍不住在被子裏踹了他一腳,男人巋然不動,只那矜冷的面容上閃過一絲不自然。

褚沅瑾又洩憤一般踹上男人勁瘦的腰腹,未待再踹一腳便被攥住了腳踝。

帶著薄繭的大掌覆在細滑的肌膚上,拇指指節似有若無地摩挲了下,最是能激發心底的戰栗。

褚沅瑾正要發火,便聽男人開了口,聲音低啞繾綣,他道:“換只腳踹。”

“……”

她還能說什麽?

自然是,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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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被發現之後,沈長空再沒有偷偷潛入褚沅瑾寢房過。

——他開始光明正大進出公主府,進出嘉宜院。

下值便來,晨起才走,自然得仿佛是在自己府邸。

要不怎麽說習慣成自然,習慣雖不易養成,可一旦養成,變改更難。以至於到最後,褚沅瑾都莫名覺著仿佛這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正常到,大婚當日她心中竟掀不起一絲波瀾。

不像是出嫁,反而像是回家。

這日正是上元節,又因著安陽公主出降,整個長安如火般沸騰。

流水的宴席擺滿了長安一百零八坊縱橫交錯的每一個街道,皇家貴胄、平民百姓,甚至是街頭乞兒,皆為座上賓。

管弦絲樂,嗩吶鑼鼓,十裏紅妝,精兵護衛,共擁新人攜手,共結連理枝。

婚禮程序繁瑣覆雜,可沈長空為她擺平一切,直至被送入洞房褚沅瑾都有些恍惚,仿若一場虛幻的夢。

兩人喝了合巹酒,行了合髻禮,喜娘撒棗果、唱賀詞,隨著熱熱鬧鬧的起哄聲,褚沅瑾的手被放在男人大掌中,緊緊交握。

終是禮成。

他們並非尋常新人,更親密的事都不知做過多少次。可當喜娘牽著她的手放入沈長空手中時,她心口仍止不住地悸動起來,“禮成”二字熨帖卻有力,將褚沅瑾的情緒撫平,至此不再飄搖。

沈長空很快便被眾人拉著出去敬酒,今日是他大喜的日子,大家料準了他不會發火,誓要逮住這千載難逢的好時機將他灌醉。

然男人像是千杯不倒一般,醉了眾人,卻獨獨沒醉了他。

不知過了多久,夜色已是極重,在無宵禁的上元節,懷安王府仍舊喜慶熱鬧。

沈長空終於被放回了新房。

本以為依著褚沅瑾的性子,必然早已熟睡,怎麽也不會肯等他。

可打開房門時,隔著晶瑩剔透的琉璃珠簾,一身喜服的女子頭戴鳳冠,團扇遮面,正規規矩矩坐著。

褚沅瑾脖頸早已被這鳳冠壓得酸疼無比,無數次生出將其拿掉的念頭,可一想起秋書她們神神叨叨的那句“不吉利”,便生生忍住了酸疼。

方才一聽到外頭有動靜,更是乖乖按照禮制拿起了團扇遮面。

可等了半天不見男人過來,她心中便有些著急,忍不住移了移團扇,露出一只眼睛輕瞇著悄悄看他。

只見男人一身緋色喜袍,站在門邊,隔著層層珠簾定定看她。

褚沅瑾心口仿若擊鼓,小手一抖,輕握著的團扇便脫離了掌控,直直掉在地上。

她慌亂去撿,可喜服層層疊疊,精巧繁覆,她扶著頭頂金冠彎身都有些費勁。

與此同時,清脆的珠簾撞擊聲響,腳步聲漸近,停在她眼前。

男人彎下身來,先她一步撿起了躺在地上的團扇,交到了半彎著腰的女子手上。

褚沅瑾裝模作樣拿著團扇又遮了一次面,也不知怎麽便被男人卸去了鳳冠釵環,衣衫層層褪去,團扇又一次落在地上。

喜燭通明,松木香同沈香再一次融合,她成了他的妻。

幾番浮沈後,美人香汗淋漓,攀著沈長空的肩,說想要出去過上元。

男人無有不依,大半夜裏抱她起來梳洗,親自為她穿衣,在她纖細不盈一握的腰上熟練地系上嶄新的串珠絳帶。

打開房門時,隨著冷氣進來的,還有大朵大朵飄零的雪花。

褚沅瑾先男人一步跑了出去,雪花落在她墨發間,黑與白的映襯下,更顯著一身紅衣的女子冰肌玉骨,媚色天成。

她轉過身,笑眼彎彎撲進男人懷裏,長而黑的眼睫上還沾著一粒飄雪,興奮道:“子欽,下雪啦!”

沈長空擁著她,眉眼中染上層柔和,伸手觸了觸她沾著雪粒子的眼睫,一觸即化,雪水在修長冷白的指節洇開,不等人察覺便沒了蹤影。

他輕聲應道:“嗯,下雪了。”

是景和三十七年的第一場雪,仿佛蓄謀已久,來得熱烈而突然。

沈長空和褚沅瑾並未乘車,隨著人流執手行在熙攘熱鬧的街上。

今年的上元節比往日裏還要熱鬧,一樹一樹的煙花騰空而放,綻出昳麗絢爛的色彩。滿街華燈如晝,魚龍共舞,賞燈猜謎者擁在一個個商販攤前,高聲講述自己所想,或為博得美人一笑,或為爭得滿堂喝彩。

褚沅瑾搖了搖男人手臂,指指正前方商販手中的轉鷺燈,撒嬌道:“子欽!我要那個!”

那商販許是註意到了她,沖她高高舉起了手臂,喊道:“那位戴白狐面具的姑娘!不妨叫你家郎君過來猜上一猜,猜對了這燈就歸你們啦!”

同樣帶著面具的男子涼薄唇角輕輕勾起,“要麽?”

“要!”她甚至輕輕跳了跳,拽著他的胳膊又搖又晃。

沈長空點了點頭,唇邊笑意更甚,即便被面具遮著上半張臉都能看出其愉悅。

高大的男子微微俯身,紛飛大雪中千千盞孔明燈在他身後騰然而上,映得他仿若神只。

而神只嗓音戲謔,眸光卻虔誠,朝她道:“叫夫君。”

褚沅瑾只怔了一下,隨即踮腳環住他脖頸,歪著頭笑靨如花,軟聲道:“夫君夫君。”

說完還覺不夠,又在他唇角淺淺啄了一口,“求求夫君,好喜歡夫君,夫……”

“我說兩位!”那商販嘖了一聲,半捂住眼睛還開了條縫,“可別膩歪了,我說這燈到底還猜不猜了!再不來我要開始了!”

隨著他這一聲喊,圍著的一圈人都轉過身去看,入目便是一小娘子圈著高大的男人脖子親。

裏圈的人看不清,聽著陡然升起的陣陣哄笑聲好不著急,卻毫無辦法。

兩人終是分開,執手穿過層層人群,走到了最裏邊。

站在高臺上的商販挑著精致的轉鷺燈,饒有深意地笑道:“可算是來了,倒顯著我老頭子是專給你們二人送燈一般。”

言罷全場又是一陣哄笑。

他打了打鑼,瞬間正了顏色,神神叨叨道:“雨落在橫山上,打一字!”

“我知道!”

“選我選我!”

這謎簡單至極,並不難猜,好幾個人皆高高舉著手躍躍欲試。

沈長空手臂擡得算是最早,可他不發一言,褚沅瑾急得不行,在商販動了動手要指人來答時,她跺了跺腳,大聲喊道:“雪雪雪,是雪!”

登時便有人不滿意了,“你這小娘子,怎的不守規矩?”

褚沅瑾揚了揚頭,“那不也沒人規定非得舉了手才能答!”

那人登時一噎,說不出話來,甩了甩袖子被氣走了。

褚沅瑾哼了一聲,拽了拽身旁男人的衣擺道:“明明就是嘛……”

沈長空揉了揉她腦袋,縱容地點了點頭。

提著燈的商販更是哭笑不得,他確實從未規定過如何作答,倒是叫這小娘子鉆了空子。

他行至高臺邊,蹲下身來將轉鷺燈遞到戴著白狐面具的紅衣女子手中,笑道:“姑娘說得對,確乎是沒有那勞什子規定。不過姑娘要相信你家郎君才是,即便是你不說,這燈謎亦是要落在他手上的。”

褚沅瑾耳尖有些泛紅,也覺著有些不好意思,將燈接過來同商販點頭道了聲謝便拉著沈長空從人群裏擠出去了。

她呼出口氣,嬌嗔道:“都怪你。”

男人眸中染笑,“嗯,怪我。”

她終於又彎起了眼睛,將那轉鷺燈塞到沈長空手裏。

兩人垂首看著,轉鷺燈剪紙圖案循環輪轉、周而覆始,一遍又一遍回到起點。

正如一別經年,鬥轉星移,往日的少年權傾朝野,卻依然是她的臣。

褚沅瑾在萬千星火與雪中仰頭,眉眼彎彎道:

“子欽,上元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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