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懷雪離開陳爺府上, 並沒有急著回家，而是到了熟悉的餐館吃了頓飯。

這時候人很少，跟最近的新聞有關, 出門的人不多, 對於附近的生意人來說, 形式並不樂觀。

老板說：“這個月來吃飯的人更少了，再這麽下去, 我該跟孩子商量商量換地方住了。報紙上也說了，鳳城要守不住了。”

陸懷雪正吃著飯, 聞言，擡頭：“賀大帥不是要去鳳城嗎？”

老板搖搖頭：“姓賀的什麽心思老百姓誰不知道, 鳳城到了他手裏，除了名聲好聽點，跟到了外國人手裏有什麽不一樣？外國人圈個地方叫殖民地，收高稅，這些軍閥收的稅更高，還讓老百姓為了抗戰使勁投錢, 替他們養兵……但為了這個國家, 誰能袖手旁觀。”

一旦發生戰爭，稅收提高是正常的。軍閥和外地侵略者不同的是, 軍閥盡管可能迫害百姓，但會念著一分情義，和本身利益，不會大面積實施迫害, 而對侵略者來說, 被侵略的國家與他們毫無關系, 所以一分情義也不會念。

陸懷雪曾經生活在極高人權的社會裏, 而且一直在聯邦管轄的邊緣地帶活動，對於不合理的高稅款她並沒有交過，後來帝國取代星際聯邦重建，當然了，作為反對帝國制度的一員，她也不可能去帝國政府交稅。

“當兵的想的是保家衛國，上面的領導怎麽想的咱就不知道了。”老板彎著腰，收拾另一桌走了的客人剩下的碗筷。

“也沒咱們說話的份。”

這個時代，各路軍閥政府各有不同，賀家對於西北地區土匪起家的周大帥已經算是對待領地內居民不錯的了，不過賀家在上一個朝代就本身就是世家，手裏有固定軍隊。而臨近的蕭家軍閥是部隊出身，蕭習聽的祖父曾經是武將，父親不曾入伍，但對此非常精通。

陸懷雪吃著飯，時不時跟老板聊幾句，東州這地區的人，或許是因為政府多年無作為的緣故，對政府是有種天然的不信任，

她吃完飯，離開餐館回家。

路上想了很多，戰爭局勢如此覆雜的世界，是她第一次經歷，多個國家、包括自己本身國家的內部外部都非常亂，同一個國家中有無數政府軍閥混戰，還有外來的威脅。

等她到家，看見家裏的門開著，路邊停了輛車。

她略一皺眉，越過門框，進了院子，有個士兵看見她，對她敬了個軍禮。

“陸先生。”

“你是？”陸懷雪說。

“大帥的警衛員。”

“你們大帥來了？”

他說：“是的。在裏面。”

這人話不多，但看起來有問必答，陸懷雪又問他過來是有什麽事。

他回答不知道，因為蕭習聽並沒有特地說過。

陸懷雪從他點點頭就進了裏面，到正廳的時候沒有看到人，透過書櫃的縫隙，看到了書房內的蕭習聽，他手裏翻著桌子上的一疊文件。

陸韞還在一邊站著看，時不時湊過去看上兩眼。

陸懷雪略微瞇了下眼睛，心頭有點火起。

她一進書房，蕭習聽就擡起了頭，目光在半空中盯了她一眼。

“字寫得不錯。”他神色淡淡的稱讚道。

這是反話，陸韞都聽得出來。

陸懷雪的字，一般隨心寫的時候，只有她自己能認得出來。

而她認真寫的時候，雖然別人能認出來，但也能發現這字很難看。

蕭習聽能面不改色的誇獎她，陸韞說實話有點佩服他睜眼說瞎話的能力。

“謝謝讚賞。”

陸懷雪早就不會為此而感到羞愧了，她伸手按住桌面上書本，目光也盯了蕭習聽一眼：“大帥來我家有什麽事嗎？”

蕭習聽動作隨意的收回放在書本上的手，聲音依舊不冷不淡，道：“我想來就來。”

陸懷雪抿著唇，冷冷的盯著他。

想來就來？

那可不一定想走就走。

陸懷雪笑了下，“大帥行事一向這麽無所禁忌嗎？”

她這麽冷笑起來的時，有種冰冷兇悍的感覺，像只蓄勢待發的野獸冷冷的盯著獵物。

她站著，蕭習聽坐著，又有點居高臨下。

蕭習聽卻完全不為所動，反而回擊道：“你的領子遮住脖子了，為什麽不露出來？”

他說完這句話，陸懷雪渾身上下都警惕起來，目光也更冷漠。

他的話非常具有暗示性，甚至可以說是非常直白了，這麽多年來，從來沒人向她表達過這方面的懷疑。

雖然陸懷雪做男人的打扮只是為了方便做事，以及懶得去處理一些麻煩，女人獨居的麻煩太多，更別說一個漂亮的女人，光是言論已經夠她煩的。

當然被誰認出來也對她威脅不大，一般人的話，她輕易就能解決掉麻煩。但是蕭習聽足夠讓她警惕，因為他的身份。

但蕭習聽並沒有在說什麽，好像就是隨口聊了一句一樣。

他很快坐得更端正了些，吩咐陸韞去讓人沏一壺茶送來，要他們家最好的茶，態度非常隨意自在，沒有丁點客氣的意思。

也許他到哪裏也是這樣，一點兒都不會拘束，他的實力也允許他這樣，陸懷雪突然有這麽一個念頭。

“你……”陸懷雪想說什麽。蕭習聽直接打斷了她：“我來找你，是想讓你加入我手下的突擊部隊，我查了你這幾年的經歷，你很適合，條件隨你開。”

事實上，她不僅僅是適合，她的實力和戰績實在矚目，仔細查過之後，讓蕭習聽放過她，根本不可能。

這樣的為敵人所用的話，太危險了。

“我拒絕。”陸懷雪沒有猶豫。

“別急著拒絕。”

蕭習聽看著她，“或許你想聽我說一件事，比如在七年前，入秋前，各地的檔案記錄上並沒有陸懷雪這個人。而根據你的坐車記錄查到關北城，同一年同月份……需要我繼續說嗎？”

陸懷雪吸了口氣，又淡淡說：“我改過名。”

“改過名還是用的假身份，你認為查出來很難嗎？”蕭習聽語氣淡淡的。

這個年代一般人不會查這個，因為各地的登記本身就會亂，假的跟真的沒多少區別。但如果真有人用心去查，那麽造假的痕跡是非常明顯的。

沒有人去查過陸懷雪的身份，一來很多人對此沒有興趣，或者是她現在的身份不好調查……而她的表現，也不會讓人往她的真實身份上面去想。

蕭習聽為什麽能想到？

甚至讓人去調查了。

這是陸懷雪最想不通的一點。

除此之外，對於蕭家的調查能力她真不會低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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