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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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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清清怒火滔天,一晚上沒睡好覺。

她和孟尋也算有過幾面之緣,不然不會島上相見,率先親切友好的招呼。

朗耀集團旗下奢侈品眾多,在娛樂圈出席晚會、代言活動,怎麽都不可能繞開朗耀代理的奢侈品牌,跟孟尋打好交道幾乎是明星必修課。

可惜,這人是寵大的,越是有名氣的明星,他越不愛搭理。

時不時還在社交平臺語出驚人,成天狂懟,再加上一群聞風而動的代言決策人,更是以他馬首是瞻。

孟尋敢在社交平臺公開說給林之景面子。

那他必然是見到了那些無聊網友的截圖告狀,警告她關好職粉。

思來想去,蕭清清不可能為了粉絲跟孟尋明面上起沖突,更不可能順了他的心意。

但是,這氣蕭清清也不能受。

第二天一早,她步伐輕快走出房間,直接敲響了穆心雨的房門。

穆心雨開門很快。

她穿著優雅貼身的舒適長裙,顯然對《浪漫的法則》今日安排一清二楚。

然而她一臉驚訝,沒想到敲門的不是攝像師。

“你快想想——”

蕭清清推開她,徑自走進房間將門反鎖。

“拉維魯本教過你什麽獨門絕技沒有?那種看起來漂亮精致,吃起來也特別可口的甜點,快點快點。”

穆心雨已經淡然從容,幾乎想要淡出廚藝圈,放棄甜點女神稱號了。

蕭清清冷不丁一問,她反倒是認真思考了起來。

她與拉維魯本相處不久,能教的甜點不多。

但是拿破侖、夾心蛋糕酥、蝴蝶酥、瑪德琳,都是法式經典,簡單易做,賣相精致,都符合蕭清清的要求。

穆心雨自動開除做失敗的甜點,低聲說道:“有是有,可我做的並不好吃。”

蕭清清挑眉道:“公司培養你就是讓你說這話的?”

一貫趾高氣揚的國民女兒,最聽不得別人自我貶低。

“他們越說不好吃,你越要做,做到他們覺得好吃,跪著求你做為止。”

她忍了一夜的火氣,燒得雙眼鋥亮,擲地有聲。

“穆心雨,你想清楚自己是為什麽上節目。是為了搞得一地雞毛,讓粉絲覺得喜歡你丟人現眼嗎?”

粉絲幾乎是他們這些當紅明星唯一的倚仗和靠山,蕭清清咬牙切齒的問道:“你的粉絲這麽多年,花了大把的錢沒給你鋪出花路,他們都沒放棄,你先認命了?”

“還想不想紅?!”

穆心雨習慣了蕭清清的暴脾氣,依然被她一聲質問當頭棒喝。

有兩個人問過她,還想不想紅?

想。

在這紙醉金迷的圈子裏,她這樣踏出了第一步的明星,誰不想大紅大紫,成為聚光燈的寵兒,在萬千人面前閃耀光芒。

謝明軒的問,只會讓她覺得恐懼害怕。

可蕭清清盛氣淩人的一問,突然就激起了她心底全部渴望。

穆心雨篤定的回答:“想。”

如果不是想,她憑什麽受那麽多委屈呢。

“想就趕緊給我想想,待會做出什麽法式甜點才能把所有人拿捏住。”

蕭清清可不是善茬,外貌越發陽光可愛,心思越發縝密桀驁。

“實在不行,你單單把林之景拿捏住,我也會想盡辦法幫你紅!”

《浪漫的法則》特別體貼嘉賓。

在一天的海灘燒烤忙忙碌碌荒野求生之後,給他們安排入住冉遺島酒店,開展輕松悠閑的酒店度假生活。

裝修低調華貴的酒店之內,攝像機遍地固定,保證嘉賓在任何地方活動,都能第一時間取景切換鏡頭,給觀眾最佳的觀賞體驗。

直播間一大早打開,觀眾親眼見到蕭清清進了穆心雨的房間。

不過一會兒,蕭清清和穆心雨笑容燦爛,前後腳走出房間,歡聲笑語的模樣,頗為姐妹情深。

穆心雨穿著一身優雅舒適潔白長裙,溫柔道:“清清姐真的要試試?”

“嗯。”

今天的蕭清清也是陽光燦爛,笑出的小酒窩讓人心情愉快。

“景哥昨天吹了海風,好像有點頭痛,肯定沒休息好。我試著做給他吃,他一定會快快好起來的。”

她們一路閑聊走向酒店廚房,心系林之景的模樣,瞬間叫cp粉甜蜜加倍。

“昨天林之景擔心清清吃不好,今天一早清清就來給林之景做早餐啦?”

“我最喜歡清清這???樣的甜妹,貼心可愛還善解人意,暖暖的小棉襖一枚呀~”

“林之景,你好福氣,得到了清清的關心,嫉妒死我了。”

有蕭清清在的畫面,彈幕永遠都是親親愛愛,誇獎著國民女兒的賢惠乖巧。

連穆心雨說要教她做早餐,都不會出現大面積一邊倒的嘲諷。

主要是,沒有甄酥,普通觀眾懶得去跟蕭清清的陌生爸媽爭彈幕,只是百無聊賴的在論壇討論帖裏嗤笑不屑。

“跟穆心雨能試出什麽早餐來?火燒廚房,烈火炸鍋?”

“這形容有點精準,穆心雨已經夠可怕了,加上一個嬌生慣養爸媽寵壞的大小姐,那畫面太美我不敢想……”

“不敢想就別想,清清做得再差,心意到了誰也比不過,你們以為人人都愛廚子啊?”

畫風不一樣的回覆打斷了樓裏的正常聊天。

已經讓出直播間輿論根據地的觀眾,又見到有人渾水摸魚,上來就是一頓爆錘:“粉絲叉出去!”

還他們一片討論廚藝的清凈地。

可惜,蕭清清和穆心雨信心滿滿的轉入長廊,卻見廚房大門緊閉,生人勿擾。

穆心雨想也沒想,擡手敲門,打算像使用攝制棚的廚房一樣,隨意借用一下酒店後廚。

片刻,有人開了門。

對方黑發灰眼,相當年輕,一張異國情調的臉龐,像是中外混血,鼻梁高挺,薄唇緊抿,身材高大肩膀寬闊,身穿漆黑短袖的廚師袍,端正的戴著一定別致小帽,應當是冉遺島廚師制服。

他比女嘉賓們高出許多,微微低頭問道:“有什麽事?”

對方的中文腔調夾雜口音,應當是外國人無疑。

蕭清清卻絲毫不見外,笑容親切可愛,發揮出她的親和力說道:“可以借用一下廚房嗎?我們想做點早餐。”

“不行。”

這位廚子冷漠無情,回絕得果斷,“您的早餐稍後會送到餐廳,請耐心等待。”

口音怪怪的,即使說著中文,用著敬辭,也跟毫無禮貌的外國人,當著她們的面緊緊關上廚房門,把蕭清清和穆心雨冷落在外。

這麽一個小阻礙,換作平時蕭清清定然身份壓制,直接讓節目組聯系酒店老板,親自給她敞開廚房大門。

可現在有攝像機在側,又是孟尋那小子的酒店,她暫時無計可施。

“好可惜啊,不能給景哥做點小餅幹了。”

國民女兒眼眸失落的模樣,落入直播間,足夠博得所有cp粉的真心同情。

連穆心雨都有些於心不忍,提議道:“不如我們先吃早餐,然後去找李總監說一說,跟後廚溝通一下,應該就能用廚房了。”

在她心裏,李毅生大約是節目組裏唯一可靠的男人。

不像謝明軒心思深沈另有目的。

更不像秦昊然、孟尋冷漠無情。

還會貼心善良為她著想,安排了不少便於她發揮優勢的環節,無奈她次次搞砸,沒能利用好展現廚藝的大好機會。

更辜負了李毅生的一片信任。

穆心雨暗自惋惜,眉目溫柔的安慰蕭清清。

她們失落的來到餐廳,發現嘉賓們已經列座在席,攝像師已經固定好了位置,將甄酥框在了絕佳拍攝位。

甄酥坐在稍遠的位置,似乎想遠離一切紛擾。

但她坐再遠,孟尋都自發的入座她的身旁,另一側,則是毫無懸念的秦昊然。

林之景倒是收斂了,與甄酥遙遙相對,毫無瓜葛,仿佛是特地與這群戀綜嘉賓劃清界限,守身如玉,等候自己的官配落座。

這沈默的場上,唯有謝明軒站起來溫柔迎接女明星們的入席。

“心雨,這裏坐。”

他紳士的拉開座椅,完美展現著cp該做的事情。

穆心雨受寵若驚,別無選擇,只能僵硬笑著,坐在了他的身側。

一頓早餐罷了,卻因為冉遺島奢華優雅的布置,透出一絲絲社會名流聚會的意味。

眾人都是西裝襯衫、禮裙高定,只剩簡單樸素的甄酥依然運動體恤牛仔褲,最多將沈悶穩重的漆黑,換成了沈靜低調的灰,保持著她一如既往的親切色彩。

有甄酥入鏡,直播間困得要死的觀眾都能瞬間覆活。

他們一邊吃早飯一邊連連感慨:

“每次我在直播間感受到我和嘉賓的貧富差距時,酥酥都能穩穩的將我拉回來,永遠站在我這個階層。”

“雖然是味真四院的大小姐,但是甄酥一直樸素親切,好像鄰家大姐姐。”

“我老婆是這樣的,參悟人生,脫離低級趣味,讓該死的有錢人和我們這些窮鬼一起為美食落淚!”

都在讚美甄酥的樸實無華,而甄酥的穿著純屬工作習慣,免得進入後廚太過麻煩。

再美再精細的裙裝,到了廚房都是累贅。

還是收緊袖口、合身妥帖的廚師袍,深得她的喜愛。

等候早餐的時光,總是滿含期待和雀躍。

孟尋坐在甄酥一旁,刻意離她近了些,誇耀著冉遺島酒店大廚的特別之處。

“艾連的手藝,我從小吃到大,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他這一招興趣相投,直叫觀眾心情愉快。

“果然他找對路子了,知道甄酥喜歡美食,把大廚都給搬出來了。”

“艾連誰啊?有科普沒有,拿手菜是什麽?”

“不會自己搜嗎!艾連伯倫斯,你搜冉遺島酒店甚至推薦熱點第一的就是他!”

能讓一座度假酒店當成熱點推薦的國際名廚,艾連伯倫斯的優秀可謂是當得起任何讚美。

從業五十年,獲得過米其林星星的數量,與拉維魯本不相上下。

雖然他並未固定在某一家餐廳任職,更沒有創立屬於自己的品牌,但他獲得過三屆法國首相讚美,各國名流貴族都以品嘗他制作的經典法餐為榮。

說是榮譽滿身也不為過。

更可貴的是,他並非朗耀集團重金聘請的廚師。

而是他在旅行途中,與朗耀孟總意氣相投,在厭倦了四處漂流的餐廳生涯之後,受邀來到冉遺島隱居,順便承接了度假酒店的後廚罷了。

不用孟尋再給艾連增添神秘感,甄酥也著實期待這一頓早餐。

昨晚入住冉遺島酒店,她隨手翻看了四處擺放的海島宣傳畫冊。

裏面除了海島優美風景,最多的就是法國名廚艾連伯倫斯的介紹。

年少成名,隨性自由,路遇知音,遠飛國內。

艾連入駐冉遺島之前,已經在國際上打出了獨屬於他的名號。

入駐冉遺島之後,他幾乎成為了守候這片蔚藍海域的快樂老頭,每天都能用上新鮮的海產,做出食客們讚不絕口的人間美味。

畫冊上艾連的拿手菜歷歷在目:

早餐白葡萄酒青口、午餐白汁燴小牛肉、晚餐法式煎鵝肝。

法式情調貫穿全程,以至於僅僅看過那些照片,甄酥都能感受到悠揚海岸濃郁浪漫的風情。

餐車摩擦地板的輕微響動,吸引了所有人的註意力。

攝像師帶著鏡頭一轉,立刻就能見到著裝整齊的廚師,送來了嘉賓們的早餐。

他們身穿統一的白色廚師服,推著一輛倆銀光鋥亮的餐車,耐心禮貌的為賓客們上餐。

為首的領隊,正是那位冷漠拒絕蕭清清進入廚房的年輕混血兒。

他黑發灰眼,穿著的制服是獨特的黑色短袖,比其他人穿著更為精致一些,胸口繡著一串漂亮紅色花體字,代表著他截然不同的身份。

他並未在其他賓客面前停駐。

而是徑自走到了甄酥和孟尋身邊。

“孟少,請用餐。”

他禮貌的端上銀制餐盤,圓潤光潔餐盤蓋映照出他平靜俊美的臉。

漂亮的擺盤姿勢,利落的將正方對準嘉賓。

他熟練揭開銀制盤蓋那刻,其他廚師才隨之動手,為眾人揭曉了今日等候已久的漂亮早餐。

熱氣蒸騰上湧,黑邊淺黃的寬敞陶制盤中,緊湊優雅的擺滿了一只只貽貝。

貝殼張大,獻出飽滿多汁的貝肉,淺淡醉人酒香迎面而來,剎那間說不清道不明的果香,混雜著焦糖的甜、蜂蜜的醇,占據了所有嗅覺。

可眼前食材簡單,唯有貽貝淺黃細嫩的貝肉,裝點著翠綠的歐芹,越發顯得貽貝黑與黃的色澤,簡約不凡,帶來了強烈的視覺沖擊。

觀眾習慣了甄酥做出的各式餐點,依然被如此小巧精致的菜品,引得驚聲尖叫。

“這是什麽這是什麽?”

“烤扇貝?這一顆顆開口的應該是扇貝吧。”

“我查查,好像叫白葡萄酒青口。”

“哇白葡萄酒,大清早的,喝酒會不會醉人啊?”

凡人不懂法式浪漫,餐點裏輔佐葡萄酒調味,是法式菜系一大特色。

無論是白葡萄酒還是紅葡萄酒,都能被一群格調優雅的廚師,玩出嶄新的花樣。

甄酥從不喝酒,也極少使用酒精進行菜式調味。

可她見到這一盤白葡萄酒青口,依然驚艷於貽貝光潔嫩滑的色澤。

冉遺島新鮮打撈的貽貝,黑褐外殼泛紫,如楔子般前端尖細,後端圓鈍。

這一盤則是匯聚了其中絕頂佳品,殼薄肉嫩,大方張開,露出了???鮮嫩汁水,泛著強烈的酒香。

她迫不及待的拿起餐叉,切下這細致鮮嫩的貝肉。

入口的貽貝,酒氣清淡怡人,層次分明的帶出奶油、果核氣息,甜而不膩,她舌尖浸潤著鮮香汁水,仿佛整個人置身酒氣暈染的夢境,能瞬間醉倒在這異國風情的白葡萄酒青口之中。

不過……

甄酥細嚼慢咽,仍是不太適應這卓絕得突兀的沖天酒香。

但味蕾享受的絲滑細嫩,足夠她給這位艾連伯倫斯先生,亮出滿分。

“景哥,不合口味嗎?”

蕭清清一句問話,惹得嘉賓們紛紛轉頭。

這法國名廚艾連做出的白葡萄酒青口,足夠撫平所有人談論外物的心思,只想浸泡在這白葡萄酒的獨特香氣之中,但願長醉不覆醒。

蕭清清卻不一樣。

再好的美味,她也更關心身旁的林之景。

只見林之景仿佛挑食,盤中僅僅空了半殼的貽貝,他便放下了餐叉。

“不是不合口味……”

林之景俊逸的眉峰緊皺,努力想要維持鏡頭前的淡然從容。

但這玩意兒就是不合口味!

他很難形容入口的味道。

酒沒問題,貽貝也沒問題,嗅覺味覺都告訴他,這個好吃的。

然而,他靈魂深處帶有深深的抗拒,說不清道不明的厭惡感,使他躊躇猶豫,最終放棄了這盤看似美味的早餐。

最終,他懶得尋找準確的詞匯去形容他的感覺,勾起無奈笑意回答道:“這道菜酒味太濃,我不舒服。”

說得委婉,完全顧忌著拍攝鏡頭。

如果要詳細的表達他心裏的真實想法,那必須是——

惡心得像是老酒鬼的酒糟味兒,他恨不得立刻逃離現場!

“林影帝滴酒不沾啊。”謝明軒聽完,繼續品嘗美味青口,笑著感慨。

穆心雨好奇看過來,不敢多話。

蕭清清則是一臉擔心,配合起表演,“景哥,那要不然換一道菜吧,不吃早餐怎麽能行呢?”

林之景揮了揮手,溫柔安慰她,“沒有那麽嚴重,我喝點水就行。”

“怎麽不嚴重?”

孟尋揚聲打斷了他的粉飾太平,沒法繼續保持沈默。

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甄酥吃下的白葡萄酒青口,味道到底如何。

他一臉凝重,視線瞥過站在一旁的肅穆的灰眼廚師,不急著點評,而是問起了甄酥的意見。

“酥酥覺得怎麽樣?”

甄酥對這種帶有濃重酒香的法餐知之甚少。

她一直因為穆心雨的法式甜點,懷疑自己和法式口味不對付,於是回答孟尋的問題,不得不留有一絲保守。

“貽貝的肉質鮮嫩,帶著酒香,沒有太大的問題,可能是林先生確實不適應菜裏加酒的做法吧……我覺得還行。”

甄酥的還行,在孟尋這裏立刻等於不行。

“貽貝不新鮮。”

他臉色一沈,做出斷言,看那位黑發灰眼廚師的眼神都透著嚴肅。

大少爺脾氣沒想過要給任何人面子,直接揚聲發難道,“叫艾連過來。”

孟尋語氣不好,仿佛一位挑剔的食客,吃到了味道欠佳的菜品,立刻大發雷霆。

甄酥心思一沈,不知怎麽的竟然對這冉遺島酒店升起了一絲唇亡齒寒的悲涼錯覺。

明明是不同的餐廳,不同體系的廚師。

孟尋這一聲要叫廚師過來的話,頓時讓她臉色蒼白,回憶起蜀東院張廚的一腔控訴。

“那小子純屬無理取鬧!”

“說話難聽就罷了,非要鬧著說我們的肉變質了,菜不新鮮。”

“我吃過了,沒什麽問題,做了二十多年的味真,我炒菜都是這個味道,怎麽他小子來了,味道就變了!”

清晰的回憶銘刻在甄酥靈魂裏。

孟尋見身旁那位黑發灰眼的冷漠廚師未動,竟然變本加厲說道:“不去叫是吧?我親自去。”

堂堂大少親自找茬,人剛起身,甄酥先動了。

“孟尋。”

她聲音前所未有的凝重,“如果菜不合口味,可以好好跟師傅說,你這像什麽樣子?故意刁難別人?要打架嗎?”

甄酥一向的直白,她連連三問,徹底將孟尋的行徑置於無理取鬧的程度,聽得直播間一陣嘆為觀止。

“甄酥這語氣,這氣魄,跟教訓孟尋似的。”

“超,島主夫人問島主,你叫我家廚子幹啥,要打架嗎?跟我打!”

“孟尋也太欠教訓了,雖然冉遺島是他家的島,可那是艾連伯倫斯,會不會尊重人啊?”

孟尋確實不懂尊重。

但他永遠會尊重甄酥,耐心的與甄酥辯駁,“廚師做出的早餐有問題,就要解決問題。”

孟尋說得理所當然,“他不來,我去找他,不對嗎?”

換做別人,沒有不對。

可他是孟尋。

他是不留情面,一定要讓蜀東院張廚進入包廂,當著一群法國美食評論家,狠狠接受當面羞辱的孟尋。

甄酥是懂得廚師的。

上了年紀的老廚,更是有自己的尊嚴和執著。

他們可以接受食客點評他們做出的菜不合口味,也能虛心接受食客給出的合理意見。

孟尋卻沒有合理。

就像他喜歡穆心雨的時候,能為了心上人去無禮詆毀一位年近五十的味真老廚。

他喜歡甄酥的時候,也能為了甄酥一句還行,吵著鬧著要去質疑一位名揚四海的法國廚師。

甄酥不喜歡他這樣。

毫無原則,只看心情,連找茬的理由都毫無創意。

“你找他沒有不對,但你無理取鬧就是不對。”

甄酥聲音輕柔,幾乎是壓抑著自己的脾氣,耐心的去糾正孟尋的蠻橫,“這道白葡萄酒青口並不是貽貝出了問題,是酒的問題。”

“我知道你能吃得出來這其中的區別,你偏偏昧著良心去說貽貝不新鮮,為什麽不說說配料的白葡萄酒。”

她可以嘗試理解孟尋去找廚師挑刺的緣由,然而她無法容忍孟尋明知問題卻視而不見。

“調味的這一批白葡萄酒,應當是保存了許久的陳年佳釀,酒味富有層次,混雜了太多太多豐富的果香、花香,只適合單獨品味,不適合拿來做菜。”

甄酥語調平和,一語中的。

“你可以問艾連伯倫斯為什麽用這樣的酒,但你不能無端指責他使用了不新鮮的食材。”

孟尋臉色一變。

片刻,孟尋身旁那位黑發灰眼的廚師,以他帶有口音的腔調道出真相:

“因為這是孟少的安排。他說要用1811年的貴腐甜白葡萄酒宴請您品嘗,也只有您這一盤白葡萄酒青口與眾不同。伯倫斯老師勸說過孟少,它不合適。”

不合適,但孟尋堅持。

甚至違背了他自己拿來耀武揚威,批判過穆心雨的“恰到好處的食物才是最好的美食”,固執的做出這樣的決定。

艾連伯倫斯作為冉遺島酒店大廚,再執拗也只能順從囂張大少的要求,想盡辦法用這貴重的酒品,做出天下獨一無二的白葡萄酒青口。

然而,失敗了。

廚師輕描淡寫說出個中原委,孟尋囂張慣了的神色,都極為罕見的露出一絲尷尬。

直播間聽得清清楚楚,彈幕全在問號求科普。

“1811年的什麽白葡萄酒?”

“貴腐甜白……我的天……不會是滴金酒莊1811年的貴腐甜白吧?”

“超超超,要是那個貴腐甜白價值多少啊?”

“我看看我看看,滴金酒莊1811年貴腐甜白,最近一瓶成交價是——八十萬!”

八十萬一瓶的白葡萄酒,驚得觀眾們仿佛不認識酒了。

更何況這麽一瓶價格高昂的收藏酒,竟然變成了一桌小小白葡萄酒青口的調味料?

那手筆,大得他們語無倫次,眼神再看那些黑褐發紫殼子的貽貝,都無法直視了。

觀眾們恨鐵不成鋼,甚至想把違背名廚意見的孟尋,拖出來狠狠打一頓。

“叫你獻殷勤,壞了法國名廚一道好菜,還浪費了一瓶好酒。”

“戀愛腦要不得,你之前嘲諷穆心雨、秦昊然不懂得什麽叫合適,遭報應了吧?”

“現世報啊,現世報,甄酥是個廚師,孟尋你小子當著廚師的面要去找廚師的茬,真是太得意忘形了!”

直播間的所有彈幕紛爭,都與現場的嘉賓無關。

“我可以解釋。”孟尋急切的說道。

然而,他的一切可以解釋,在甄酥心裏是毫無半分回轉餘地的狡辯。

“不用向我解釋。”

甄酥眼眸瞥過孟尋,站起來比任何人都要冷漠,“請向艾連伯倫斯先生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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