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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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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尋故意表現得親昵,秦昊然臉色自然不好。

可惜,他視線註視的甄酥,黑色長發高束,垂眸忙於倒提鯉魚,將調好的澱粉緩緩澆上魚身,對這混小子的出格動作,也不過是嫌棄的皺了皺眉,視線警告,又專註於裹澱。

秦昊然目如冰霜,氣勢駭人。

然而,站在一旁的穆心雨卻覺得他算是罪有應得,心裏一腔憤怒變為了酸澀。

她也不管自己在酸誰,嬌聲火上澆油道:“甄酥姐姐和孟尋真般配啊。”

秦昊然聞言,神色更為沈寂。

般配?

目睹了全過程的觀眾,聽了這句話簡直懷疑穆心雨的眼睛。

“哪兒般配啊?這孟囂張太欠揍了,幹啥妨礙我甄大廚炸魚?”

“孟尋不能打個下手,幫幫忙就算了,盡礙事、盡礙事。”

“酥酥做的可是糖醋鯉魚,要是被孟尋弄毀了,我第一個鞋底抽他!”

層層疊疊的彈幕,個個對孟尋怨氣十足,咬牙切齒。

什麽叫“酥酥你臉上粘東西了我幫你擦一下啊”?

當觀眾是瞎的嗎?

高清鏡頭,清清楚楚,甄酥面色紅潤膚如凝脂,即使廚房姜蒜油澱擺滿案板,她也沒有一絲瑕疵,簡直完美無瑕。

孟尋這家夥公然借機調戲、多此一舉,不是添亂是什麽?

雖然觀眾能夠感受到孟尋對秦昊然的挑釁,雖然《浪漫的法則》是個戀愛綜藝,但是觀眾都餓了,眼裏只有裹上奶白澱粉,等待油鍋煎炸的鮮嫩鯉魚。

再甜蜜的互動,在甄酥流暢漂亮的動作之下,也會變為一陣陣糖醋香氣,勾起每一位觀眾熟悉的味蕾記憶。

銀光閃閃的刀鋒,剁碎蒜粒的咄咄聲,切出一縷清幽蒜香。

香醋白糖攪拌在調料盆裏的汁水,攪拌出清冽潺潺的酸甜。

還有甄酥掌控的烈火竈臺,一盆寬油下鍋,油氣氤氳,漸漸劈裏啪啦炸開了厚重的煙熏火燎。

魚還沒開炸,觀眾已經看餓了。

他們打出來的字,都帶著吧唧嘴的意猶未盡。

“節目組不考慮出個周邊嗎?現在彈窗廣告點擊就買糖醋鯉魚,我買爆!”

這樣的心聲,何止觀眾。

站在甄酥身旁的孟尋,直面這香氣縈繞的挑戰,將他針對秦昊然的註意力,完完全全推向了眼前這鍋厚重的油裏。

他以前一直覺得,寬油簡直中餐陋習,重油重鹽不健康。

現在他直面自己曾經唾棄的寬油,卻深深癡迷在甄酥的手藝裏。

不健康?沒有比眼見美味而不能吃更不健康的了!

“我好餓啊,酥酥。”

孟尋真情實意。

甄酥卻???說:“忍著。”

她甚至沒有給孟尋一個眼神,心裏只有這一鍋逐漸溫熱的油,還有即將下鍋的鯉魚肉。

糖醋鯉魚的做法簡單,作為魯菜一絕,經由五湖四海不同菜系師傅的發揚,各有地方菜系特色。

以她家味真四院來說——

北冀院的糖醋鯉魚,主打魯味,自然做的是原汁原味的酸甜適宜。

南濱院的糖醋鯉魚,主打粵味,更偏向於食材的新鮮純粹,淡甜淡酸。

湘西院的糖醋鯉魚,主打滇味,配上菌菇野菜,更添雲南特色的韌香滋補。

而她要做的,不是最符合孟尋口味的浙味甜酸,而是蜀東院主打的川味。

寬油、濃醋、厚糖、大辣。

更是蜀東院張廚的拿手菜系。

她清楚記得張廚的怒火,以及這位老師傅對孟尋的批駁。

“這小子喜歡吃甜的,他不點糖醋鯉魚?”

“我說給他做糖醋鯉魚,他居然說,別的菜都做不好,糖醋鯉魚一定難吃!”

對這位常年待在案板邊的廚師來說,還沒吃就做出“一定難吃”的斷言,簡直奇恥大辱。

張廚擅長川菜,甄酥在他手下學過不少。

宮保雞丁、水煮肉片、毛血旺。

確實道道可見鮮紅辣子灑滿菜盤,無辣不歡,大開大合,能將喜歡辣味的食客吃出一身細汗。

而孟尋拒絕的糖醋鯉魚也是一樣,厚實的辣椒剁碎灑在魚身,在糖的甜醋的酸之中,泛起川味的辣爽,即便是不吃辣的食客,也是對張廚手藝交口稱讚。

甄酥不敢誇耀自己能重現張廚的水平,可張廚丟了的場子,她必須給找回來。

一鍋糖醋鯉魚,在甄酥認真的思量下,變得與眾不同,以至於孟尋在一旁的喋喋不休,都變成了打擾她的雜音……

“酥酥,你把魚切七刀,內切六刀有什麽講究啊?”

“酥酥,做什麽剁那麽多辣椒,我不愛吃辣。”

“酥酥,小心——”

孟尋語調帶著關切,甚至略微慌亂。

甄酥卻已經徒手提著魚尾魚頭,徑自將裹好芡的鯉魚放入油鍋之中。

她要做的糖醋鯉魚,賣相味道都不能差,自然在起手炸魚的時候,要多幾分花式。

然而,她習以為常的徒手拎魚下油鍋,叫身旁不怎麽接觸中餐後廚的孟尋,真情實意的心疼起來。

油水亂蹦,孟尋低聲說:“小心傷手。”

可惜,甄酥只覺得,略煩。

傷手?

廚房進出的人哪有完整無缺的手,她該受的傷的早就傷過了。

甄酥完全無視孟尋的擔心,裹澱的魚肉在沸騰油裏逐漸從慘白變為金黃,慢慢露出了糖醋鯉魚該有的酥脆。

但她這不畏熟油濺手的架勢,不僅驚到了孟尋,好徹徹底底驚到了觀眾。

“甄酥直接下手炸?”

“草,這油濺在手上多疼啊!”

即使甄酥的手沒有接觸沸油,也不妨礙高清鏡頭讓直播間觀眾感受到她那雙看似細嫩的手,距離翻騰的油鍋有多近。

但凡進過廚房的人,都感受過沸油無情的飛濺。

那一瞬間燒灼皮膚的痛苦,直叫觀眾記憶猶新。

然而,甄酥表情平靜,保持著姿勢。

過了好一會兒,鯉魚炸成了金黃,她才放心的松手,讓鯉魚沈入沸騰的熱油裏。

大廚風範,處變不驚。

觀眾越發覺得甄酥的氣質驚人,也不過是二十來歲,怎麽手握大勺將金黃鯉魚彎成環形,等待著鯉魚油炸入味的模樣,已經像是經歷大風大浪的老廚般沈穩。

她緊緊將彎曲的鯉魚攬在大勺裏,不斷澆蓋沸油沒過魚肚。

翻起來的鮮嫩魚肚,炸透炸熟之後,甄酥擡手一舀,滾燙的沸油從漏勺孔洞淅瀝瀝的落回鍋中。

緊接著,那條身側肉塊炸開如翅的鯉魚,便在甄酥輕盈落勺之間,往盤子上一擺,尾翹半空、頭仰青天。

魚這麽一放,瞬間炸出了一群略懂廚藝的吃貨!

“……躍龍門?”

“躍龍門啊,甄酥做的居然是鯉魚躍龍門!”

他們糖醋鯉魚見過不少,吃得更多。

但這花式搶眼的“鯉魚躍龍門”的炸法,大多數人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

金燦燦的花架子鯉魚,以魚躍龍門的撲騰姿勢落在白瓷盤中,宛如一尊雕刻完美的藝術品。

可創作它的藝術家,仍是在鍋前忙碌。

甄酥倒出沸油,倒入調料,爆香料頭,大火烹汁。

炙熱鐵鍋裏烹出醋的濃濃酸氣,淺褐通透的醋色在火中翻騰,變為了黏膩甜酸的糖醋醬色。

加鹽、老抽、勾芡,再撒入鮮紅的辣椒顆粒,一點一點將糖醋汁炒成發亮的糖醋糊,炒得觀眾無法克制的口舌生津,屏氣凝神。

甄酥燒汁很快,觀眾卻覺得無比漫長。

在許許多多隔著鏡頭的觀眾,飽受了能看不能吃的酷刑之後,她終於長勺輕挽,將糖醋汁水往魚身一澆,將整個鏡頭蒸騰得煙氣雲繞。

如果說白菜過於簡單,裏脊不過如此。

她這一手糖醋鯉魚躍龍門,直接震驚了屏幕面前的觀眾,不敢輕易小看甄酥的手藝,甚至忐忑感慨:

“甄酥得是什麽段位的大廚,才能這麽熟練的做鯉魚躍龍門?”

“……最重要的是,她的架勢,就跟炒了一道家常菜似的,一點兒也不費勁。”

熱油濺手,不嬌不驚。

撈魚落盤,嫻熟無比。

糖醋汁緩緩澆滿魚身,為金黃鯉魚鍍上一層暗色,卻因為紅紅火火的辣椒粒,將這一身暗色提亮,加上了鮮艷搶眼的點綴。

明明甄酥隨性的將糖醋汁淋下去罷了,偏偏裹在汁水裏的紅辣椒,落在魚嘴上、掛在魚身上、勾在魚尾上,自上而下,細細點綴,恰到好處,宛如一心渡劫的鯉魚,得到了佛前紅蓮的點化,才得以從這白瓷盤中一躍而出,即將清嘯一聲,化龍騰空飛於九霄!

要說辣椒落得巧合?根本沒人信。

只需看看這一盤極具賣相的鯉魚躍龍門,稍懂廚藝的觀眾立刻作出斷言——

“這手藝,沒有十年練不出來!”

有了第一位的斷言,彈幕越發熱鬧,全都是十年大廚百年吃貨現場鑒定。

“何止十年,我下廚十年了還不敢保證能炸出這麽卷翹立盤的鯉魚!”

“我以我三十年的經驗判斷,這糖醋鯉魚絕對好吃到爆炸,外酥裏嫩,又辣又甜。”

“口水流了一地了,甄酥到底哪家館子的,你們找到沒有?天南海北我都打飛滴去吃!”

彈幕已經沒有別人什麽事了,都在關心甄酥,關心那盤巨好吃的糖醋鯉魚躍龍門。

甚至還有人催促節目組:快點快點,你們賺錢的機會到了,讓我去做內鬼,我倒貼十萬,我賊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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