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是迎夏搶了你的風頭？是迎夏搶走了方公子？可笑啊，實在是可笑。可笑迎夏為你做了那麽多的事，你連一句感激的話都沒有，還做出這麽誅心的事！”萬娘不怒反笑，只是那笑容當中滿是苦澀。

逢春聽罷眉頭一皺，問道：“你說什麽？她能為我做些什麽？不過是平日裏假惺惺的示好罷了，誰稀罕她的那些破首飾？”

“你糊塗啊！”萬娘氣憤道，“你可還記得那個許老爺？當時他花重金要買你的初夜你可還記得？你以為當真如我所說，跟他說不願意就行了？他們是商人，而且是有些權力的商人，不是聖人！你知道當時是誰替你去的嗎？是迎夏！”

這話如驚雷一般，讓逢春的面色一僵，她瞪大了雙眼，艱難的咽了口口水，搖著頭說道：“不……不……你在撒謊……你騙我……迎夏她怎麽可能會為我做到如此地步？當初我不過是給了她一塊餅子而已……我不相信她願意為我去跟那個老男人……不……你一定在騙我……”

那年她們家鄉鬧荒災，逢春跟爹娘走失了，她的身上有兩塊餅子，是她爹娘為了保險起見，讓她拿著的。那年逢春不過十二歲，她跟在那些逃荒的人後頭跑，想要去別的地方討口吃的。

晚上的時候，她一個人抱著自己瘦小的身體，害怕的不敢睡覺。那時是冬天，她只穿著一件裹體的舊衣裳，在寒風中凍得瑟瑟發抖。她真害怕啊，怕只要一睡過去，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她每天只咬一口餅子，不敢全吃完了。直到她遇上了迎夏，迎夏也是那次逃荒出來的人，她原本就無父無母，是個孤兒。她當時餓極了，去偷別人僅剩的口糧，被發現後差些被打死。

是逢春用半個餅子換回了她的命，又把剩下的半個餅子遞到她的手中，告訴她慢慢吃，別噎著。

她永遠都忘不了那時迎夏的臉上滿是泥巴混著血水，看起來很恐怖。但她的眼神很幹凈，是那種帶著感激的光芒。當時她很開心，她知道從此以後，她有人陪了。

後來她們兩個在一起，簽了賣身契到富貴人家當丫頭，那家的少爺是個色胚子，垂涎於迎夏的容貌，企圖奸汙迎夏。逢春見了之後就把少爺打暈了，她們偷偷的從主家跑了。

去富人家當丫頭就是為了有口吃的能不被餓死了，跑出來後又沒吃的了。她們四處奔波，直到遇上了萬娘。萬娘收留了她們，並且承諾她們可以賣藝不賣身。

她們像是天生的姐妹，卻沒想到會以這樣的結局告終。

萬娘嘆了口氣，喃喃的說道：“如果是以前，迎夏絕對不會出此下策，她或許會像你從前帶著她一起逃跑一樣，帶著你跑出碧仙樓，逃到別的地方去。我也不會怪你麽你，我早就承諾過不逼你們接客。哪怕那人給了黃金五十兩，我的眼睛都沒眨一下。”

“但是迎夏找到了我，說她代替你去。她去的話那人當然高興了，迎夏是我們的頭牌。她跟我說，她只有一個條件，就是替她照顧你，不準逼你做你不願意做的事情。”萬娘說道，“我不理解她為什麽要這樣做，可是她跟我說，她得了某種病，活不長了……”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逢春聽完萬娘的話，面色慘白，雙手抱著頭，尖叫道：“不是的！不是的！你告訴我，不是這樣的！是迎夏錯了！是她不應該跟我搶方公子！只要她不跟我搶方公子，我什麽都可以給她……”

“她為什麽要跟我搶方公子呢……她明明知道我有多喜歡他……她都知道的……萬娘……你說迎夏她為什麽要這樣做……我該怎麽辦……我好難過啊……”逢春雙手捂住臉，蹲在了地上，縮成了一團，渾身顫抖，肩膀一聳一聳的，像是在哭泣一般。

像是她十二歲那年，一個人在寒冷的風中，孤獨的抱住了自己一般。

蘇嬌算是聽明白了這其中的糾葛，也想明白了迎夏為何要讓她繡落花有情流水無意的屏風。她的眸光一暗，咬著嘴唇說道：“不是的，逢春姑娘，迎夏姑娘從來沒有想過跟你搶方公子。”

逢春透過指縫看向蘇嬌，她的眼中滿是絕望。

81.結案

“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麽迎夏姑娘會讓我繡這樣一幅屏風，而且聽她那天所說，是想讓方公子看的。我剛開始以為是方公子負了迎夏姑娘，又下毒害她。但既然兇手是你的話……”蘇嬌嘆了口氣，說道，“那一切就說得通了。”

“我猜她是想用這扇屏風跟方公子說清楚，她對他沒有那種意思。或許昨日沒有那件事，她也不會跟方公子走的。”蘇嬌說道，“就像萬娘所說，她既然得了病，又為了你破了身，她必然早就做好了成全你跟方公子的準備，而你……”

接下來的話不言而喻，逢春的眼淚像是流幹了一般，再也流不出半滴眼淚，她像是一條快要渴死的魚，倒在了地上。她輕輕地閉上了眼睛，張開了手臂，朝著遠方輕聲呼喚：“迎夏……不……小玉……”

迎夏本名叫小玉，時間像是要倒退到五年前，那個臉上滿是泥垢的小姑娘接過餅子之後，又將餅子掰成了兩段。她將另外一半遞了過來，笑著將眼睛瞇成了天上的月牙兒，她的聲音清脆動聽，她說：“謝謝你，我叫小玉。”

雖然我是顆不顯眼的石頭，但總會成為一塊美玉。

林鴻遠和張卓身為男子，自然不明白為什麽兩個相依為命至此的女子會為了一個男人而變成這樣。不，應該說逢春，為什麽會為了一個男人而殺害自己親姐姐一般的人。

而萬娘則是嘆了一口氣，走到林鴻遠身邊，說道：“林捕頭，既然這件案子已經查清楚了，毒雖然是逢春下的，但迎夏也是早有隱疾，便是逢春沒有這樣做，她恐怕也活不長了。而且，如果迎夏還活著的話，肯定不希望逢春出事，你看是不是……”

她的意思林鴻遠很明白，是想讓他手下留情。畢竟殺人償命，逢春做出這樣的事，是要被砍頭的。但如果是這樣的結果的話，那她們兩姐妹也太慘了。

但法不容情，林鴻遠終究是搖了搖頭，說道：“抱歉，法不容情，逢春姑娘該當何罪，還是要有縣太爺定奪。”

碧仙樓的兇殺案終於破了，流言傳說碧仙樓有千年妖精害人性命的說話不攻自破了，那些畏懼流言的人也慢慢的又出現在了碧仙樓。

從前傾慕迎夏姑娘的恩客們也重新去找了別的姑娘，但也有好一些人自此之後再也沒有來過碧仙樓。這些人大多是垂暮於迎夏姑娘的琴意，並非浪蕩之人。

而聽說，方何幸知道真相後在家中待了好幾日，出來時胡子拉碴的，讓人險些認不出來。

然而，這都是後話了。

蘇嬌正坐在椅子上發呆，她滿腦子想的都是逢春知道迎夏心意後的模樣。逢春躺在地上痛苦到都流不出淚來，蘇嬌雖然並不清楚她和迎夏的感情，但她知道，那一刻，逢春是真的後悔了。

世事無常啊，蘇嬌嘆了口氣，昨夜林鴻遠和張卓連夜把逢春帶到了衙門。如今恐怕已經開始審問了，不知道縣太爺會怎麽斷這個案子。

今日荷花身子不適，所以未來上工。杏兒坐在蘇嬌跟前，邊繡著手絹邊偷眼瞧她，見她總是在想些別的，便小聲叫道：“蘇姐姐，你在想些什麽呢？這一整天都都見你魂不守舍的。”

“沒事……”蘇嬌聽了杏兒的話，回過神來，搖著頭說道，忽又想起什麽，笑著說道，“對了杏兒，你今日著急回去嗎？碧仙樓的那件案子結了，我夫君說今日要去酒樓吃飯慶祝一下，若你不著急回去，不如跟我一塊兒過去吧？”

蘇嬌想起了張卓跟她說過的話，又看了看模樣清秀的杏兒，心中覺得他們二人還是蠻相配的，若是他們能互相喜歡，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杏兒聽罷，面上一紅，搖著頭說道：“既然是蘇姐姐和林捕頭去吃飯，我又怎麽好意思跟著去呢？”

蘇嬌知道她是怕自己會妨礙到他們，便笑著握住她的手說道：“自然不止我們一人了，好妹妹，那衙門裏的捕快可還行？我這是要帶妹妹去認識認識呢。”

既然心中有這個打算，她也沒準備藏著掖著，就直接說了出來，也好讓杏兒自己做決定要不要去。

前些日子她也總聽杏兒說怕她爹娘給她說人家，若是在此之前能找到自己心儀的郎君便更好了。

“蘇姐姐……”杏兒聽了蘇嬌的話，面上一漲，紅的都快滴出血來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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