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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大水害稼,蛇虺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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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大水害稼,蛇虺入室。

餘清清的身子一向康健, 每日的睡眠都有定數。近來睡眠多了些,總是犯困。

她過去一向喜歡吃甜食。

最近瞧見纖雲給她端過來的腌蘿蔔,脆生生的清涼爽口, 汁水酸甜。

胃口又比往日大了些。

這些時日裏蘇廷食髓知味,晚間與餘清清睡在一處。晨間的時候, 纖雲給餘清清整理衣襟,總是見到她的頸間鎖骨,露出點點緋色……

纖雲一直在餘清清身邊伺候。

見到餘清清犯困起來,又是多吃酸甜之物。她疑心餘清清是有了身孕,問了府裏的老嬤嬤,知道婦人大多體虛乏力,心浮氣躁。

待到顯懷之時, 腹裏像是揣了氣球, 飛快脹大起來。嗜睡, 疲勞, 心煩意亂……

如果餘清清懷孕,定然是有這些跡象。

姑娘嫁給殿下, 不過三個月的時間……

如果真是有孕。

也太快了些。

餘清清總是一副健步如飛,生龍活虎的模樣, 纖雲跟在餘清清身邊,每日註意餘清清的行蹤,又疑惑起來……

姑娘比殿下康健多了。

如果真是懷孕,也該是殿下顯懷吧……

餘清清這幾日常常去往慈濟莊附近, 早早出去, 及到晚間回到府裏,似是忙活很久,洗浴之後倒頭就睡。

蘇廷也有自己的事情, 同樣是早出晚歸。

一來二去兩人疏遠了些。

兩人往日之間親密無間,卻像是隔著什麽。尤其是蘇廷,把餘清清看得極重,反而患得患失,失去該有的自然……

如今兩人各有自己的事情,看似疏遠,但就是這般隨意的相處……

更有了夫妻的味道。

餘清清總是早出晚歸,蘇廷記在心裏,難免生出疑惑。

等到餘清清這一日再去外間的時候,他朝著暗衛發號施令。

“她這幾日早出晚歸,查一查她來往的人,都是做什麽。”

餘清清的身邊一直都有暗衛跟隨,這些人每日負責保護餘清清,但因為餘清清感官敏銳的原因,大多藏在暗處。

“回殿下的話,王妃跟以往一樣。附近村鎮的人為之求藥診脈,京城的富商人家同樣聞風來此。這幾日王妃都是為人治病……”暗衛小心翼翼的瞟了蘇廷一眼,聲音低弱下去。

王妃是殿下的發妻,身為宗室王妃,應當主持府裏的中饋……

如今王妃拋頭露面,殿下知道之後,會生氣嗎?

暗衛害怕蘇廷的怒火牽連自己,聲音低下了頭,附近的侍女聽到之後,都是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退到一邊。

蘇廷眸光驟然黑沈下去。

這些人的心跳一停。

蘇廷微微皺眉,卻是抱怨的語氣,像是被冷落的正妻一般:“在外面的事情再怎麽多,也該記得回來……”

“殿下所說是讓王妃回來?屬下一行人這就去請王妃……”暗衛難以相信蘇廷的話,其他人眼裏都是流露詫異之色。

蘇廷的目光又朝暗衛看來。

暗衛感到自己的脖頸在鍘刀邊兒擦了一圈,心裏一驚,更深低了頭去。

又過了一瞬。

蘇廷的聲音沈沈響起,讓人難以感知裏面的感情。

“她去了哪裏……備馬車,我過去一趟。”

蘇廷找到餘清清的蹤跡之後,發現是一處村鎮,此地人煙稀少。他來到此處,遠遠就望見一座簡陋醫館。

來往的人都是布衣粗服,長長的隊伍從門口排到了院落外面。

蘇廷穿著一身綾羅綢緞,身後是精貴馬車,健壯護衛。他站在這裏,鶴立雞群一般,一眼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四處的村人遠遠看著,都是驚疑。

怎會有這般華貴的公子?

與裏面坐診的姑娘,氣度倒是有幾分相似……

蘇廷入了醫館,發現餘清清在裏面。她坐在簾子之後,先是替眼前的婦人診脈,又替婦人懷裏的小孩探了探額頭,紮了幾個穴位,銀針深入又抽出。

“先把這副藥帶回去喝了,四碗水煎成一碗水,之後慢慢減少劑量。過了兩日,如果你家孩子還是乏力,過來找我。”

幾件藥袋遞過去。

餘清清想起什麽,又掏出一些糖果,糖果色澤剔透,包在鮮艷的糖紙裏面。

一眼看過去,比宜春樓裏的糖果都要金貴。

對面的婦人牽著孩子的手,低頭往荷包掏著銅板,掏了許久,才見兩個銅板滴溜溜的蹦了出來,掉到地面。

荷包一瞬間幹癟起來。

婦人咬了咬牙,對著餘清清送過來的糖果,臉色漲紅起來:“姑娘對我們這麽好,又是看病,又是送藥。姑娘妙手仁心,給我們這麽多好東西,這些糖,這些藥是精貴的東西,我不能要……”

“我回去之後,再攢些錢過來。姑娘對我們夠好了,不該白要姑娘的東西……”

她把餘清清給的藥袋往裏推了推,低頭望著一臉菜色的孩童,眼裏都是心疼和窘迫。

餘清清朝纖雲看了一眼。

纖雲把這些用油紙包了一遍,又送回去。

“這是我送給孩子的,嬸子別推辭了。實在過意不去,大可當是我借給嬸子的……來日再還就是。”

餘清清摸了摸孩子的頭,見那孩子眼巴巴的盼著糖果,剝了一顆冬瓜糖餵給孩子。孩子眼睛亮了亮,搖了搖婦人的手,眼裏露出期待之色。

婦人這一下……

是沒辦法拒絕了。

婦人又是感動又是愧疚,差點流下淚來,離去之際朝餘清清再三道謝,把家裏的一些青菜,一些雞蛋送給餘清清。

小小的醫館裏。

不止是這婦人送來的東西,還有許多當季的東西,羊奶、果蔬、雞蛋之類。

幾乎是把這裏堆滿了……

等到婦人離去之後,蘇廷想要出聲說些什麽,卻見餘清清朝蘇廷伸出食指,輕輕抵在自己唇瓣,朝蘇廷笑了笑。

她繼續替這些村人診治。

身有隱疾的婦人,癡癡呆呆的老人,先天殘疾的孩童,乃至面部被大火燒傷,口鼻都是烏黑殘缺,流著膿水的人,餘清清都是親自診治,眼裏從未露出厭煩之色。

她用藥膏一一塗抹那些醜陋患處,又親自煎藥過去,給久病之人餵下。

少女照顧著這些患者,眼裏的善意足以入畫。

對於上門求醫的人,餘清清都是親自醫治,至於沒辦法上門求醫的,餘清清皆是自己帶了醫療用具,替這些人診治。

餘清清的名聲早就傳了出去。

這些人遠遠看著餘清清,都朝著她三跪九叩,連呼恩人……

餘清清又是替這些人行醫治病,又是教鄉鎮的孩童識字,等到最後,村裏唯一的水轉筒車故障,村人急的團團轉,都是請了她來。

她看了幾眼,寥寥幾筆勾勒出筒車的圖紙,讓其他人修建輪軸,又在樁叉之上改造輪輻。細微之處都是親自看過,一一指點……

一會兒的功夫。

就解決了故障。

蘇廷一直在旁邊看著,心裏生出一點微妙的情緒。

她就該是高高供奉起來。

怎能受這些勞累?

他眼神暗了暗,更是喜怒無常。

待到午時的時候,這些百姓們懇求餘清清留下來用飯。此地民風淳樸,對於餘清清很是尊敬,因窮僻的緣故,沒辦法送什麽東西……

只能款待一頓午宴,用來報答。

此地的族老過來邀請餘清清。

一邊的姑娘小夥悄悄紅了臉,他們都是年輕,少見外面的風景,一見餘清清面容秀美,舉止溫和有禮……

都暗自生出思慕之心。

蘇廷朝這些人看了一眼,目光驟然兇狠,幽幽盯著餘清清,如同家中兇悍的嬌妻……

這目光落在餘清清的眼裏。

有點兇,有點蠻。

又是說不出的可愛。

她一下就反應過來。

餘清清註意到這一點目光,心裏忽然湧了絲絲的甜,她輕輕笑笑,似是無奈,似是寵溺,忽然過去走到了蘇廷身邊。

兩人站在一起,很是般配。

“這便是我的夫君。”她看著蘇廷的眼睛,話裏如有三月春風。

村人一向淳樸,哪怕餘清清說了這一句話,還是安之若素。只有姑娘們見著蘇廷之後,又是紅了紅臉。

這位公子真是俊美……

跟姑娘真是相配。

蘇廷垂下眼瞼,默許一般的站在餘清清身邊。餘清清擡頭看他,微微彎眼,忽然挽住了他的臂彎。

她唇邊的笑意更是和煦:“夫君在外隨我奔波這麽久,不如留在這裏,陪我一起用飯可好?”

餘清清又是改造水車,又是治病救人。午宴時候,村人都向餘清清祝酒敬菜,殺雞宰羊。在他們心裏,餘清清是最值得尊敬的人。

這一頓飯很是用心。

餘清清溫文一笑,對這些人的祝酒俱是收下。

蘇廷從未在這般鄙陋的地方用飯,皺眉看了一眼那微黃的黍米,聞著散發一股腥濁之氣,農家的酒味太薄……

這些人都用敬慕的眼光朝餘清清看去……

蘇廷有一種自己的東西被人覬覦的感覺。

他下意識的覺得難受。

餘清清與這裏的長輩祝酒,談笑風流。而蘇廷沈默寡言,對這些東西俱是未動,冷冷透出一股淩厲的威勢。

這樣一位冷面郎君坐在這裏。

一眼便讓人心慌。

這些人瞧了瞧蘇廷,再瞧一眼餘清清,眼裏忽然露出好奇之色。先前的族老朝餘清清看來,刻意壓低聲音。

蘇廷五感敏銳,當下聽清楚了。

“這真是姑娘的夫君?這位郎君生的如此俊美,真與姑娘是天生一對,卻是太過文靜,有些閨秀之氣。難道姑娘家裏,是有招童養婿的風俗……”

族老自以為小聲。

蘇廷卻是聽得清清楚楚。他攥緊那杯盞,眉眼沈沈朝這些人看去。

族老捋了捋胡須,忽然露出慈祥的笑意。

“姑娘處事這般通透圓融,郎君又是如此俊美文氣,兩位貴人一看便是有福之人。過去我們都未曾見過這般有氣度,這般相配的眷侶,如今……才是知道了。”

“老朽用這一杯酒祝兩位貴人,只求兩位長長久久,一世安康……”

祝酒之聲響起。

不止是為首的老者,在場的所有人紛紛為之祝酒,一時間聲勢浩大,齊齊向兩人看來,露出感恩的微笑。

餘清清坦然飲下。

蘇廷從來矜貴,這些東西來歷不明,他方才時候,半點沒有沾唇……

如今他斟了一杯酒,望著餘清清的眼睛,忽然輕輕點了頭。

……算是首肯了。

餘清清在此地停留幾日,請了大夫過來坐診,又讓人開辦一座學堂。她與蘇廷離去之後,這裏的人把他們的相貌畫了畫卷,掛在村裏的祠堂,每一日都焚香祈福。

就如同長生牌位一般。

祝願他們一生順遂。

村人們滿心滿眼都是感恩。

姑娘的心思這般剔透,醫術又這般高明,如果姑娘都沒辦法得到好日子……

還有誰能得到呢。

三月時候寒食節至,餘清清與蘇廷去到陵寢,給元後娘娘上了一柱香。回去的路上又遇到顧明璧。

顧明璧多看了一眼餘清清,與蘇廷說了許多事物,事關外州各地,京中朝野之爭……

去年之時江州曾經降下暴雨,洪澇災害,待到四月時候又是下了一場大雨,眾人都以為雨水多收成好,等到連續下了十來日大雨之後……

才知道雨水的可怕之處。

朝廷收到急報,君臣大驚。江南暴雨,大水洪澇,因水患死傷一千餘人,流離失所者不計其數。

上一任江州知府疏通有度,卻是告老回鄉,新任知府冒進貪功,如今蛟出境內者數百處,水波高湧,蕩折民居。

大水害稼,蛇虺入室,夏麥一空……

如今水患嚴重,急需朝廷賑災。

皇帝危急之時,能夠委以重任之人竟是只有蘇廷,他連夜請蘇廷進宮徹談此事,決意派遣蘇廷前往,給予重權。

在眾人眼裏,這是一個信號。

江州水患兇險,若是處理得當,自然能夠得到民心,作為下一任儲君的功績,號令眾人……

若是處理不好。

便是授人以柄,治以重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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