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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這是逾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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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這是逾矩了?

這一場宮宴, 如同劍拔弩張。

皇帝做了這麽多,在百官眼裏,有人認為是讓儲君為君分憂, 又有人認為,這是皇室嫌隙, 君臣不合之兆……

反而是一向鋒芒畢露的衡王站出來說話,替兩方和事,當著群臣的面寬慰老臣。眾人都看在眼裏,至於皇帝,對蘇如辰的態度就很是奇怪。

皇帝一向最是信任太子。

又怎麽會對立?

難道是皇上想以太子與衡王為犄角之勢,太子卻因為周家之事有了怨懟之心……

此地除了午間的大宴。

還有晚間的大宴。

蘇廷的威望更重了些,又是高高在上, 許多人難以巴結蘇廷, 都讓自家女眷靠近餘清清。這些人朝餘清清圍過來, 一句句說著奉承話。

餘清清不喜歡這種場合, 避開了這些人,借口離席更衣。蘇廷使了一個眼色, 讓其他人過去跟著她。

餘清清曾經在宮裏生活過一段時間,對於這裏了如指掌。她繞著長長的宮道走了一遭, 不知不覺到了一處花園。

林道幽深,四下無人。

驟然聽到一道聲音響起,傳來怒氣。

“這般場合總歸該順著父皇的意。你怎麽弄成這樣,破罐子破摔, 讓外人怎麽看你?”

餘清清想起來, 這是柳珂的聲音。

柳珂的聲音沾了一些怒氣,似是隱忍,似是憤慨。對面的蘇如辰朝她看了一眼, 忽然朝她走來,他臉色幽暗,她心底一顫,以為是要掌摑自己。

蘇如辰瞬間停住了。

他輕輕撫摸她的臉。

柳珂倒吸一口涼氣。

蘇如辰輕輕撫摸著柳珂的臉龐,明明是溫柔憐惜,他的動作卻帶著一股寒意。

柳珂避了避,被他捏住下巴。

她被迫看過去。

“我是看在聖旨的意思上,才嫁給了你。沒想到你居然……”她的聲音含著低低的抽氣,一下破碎開來。

“你與孤沒有婚約,與你有婚約的是三哥。這門親事是你強求而來,你非要嫁給孤,那無論孤對你做什麽,就算是要了你的命……都是值得的。”蘇如辰捏住柳珂的下巴,一陣壓迫感襲來,柳珂雙目驚慌。

蘇如辰忽然笑了笑,輕輕敲了敲她的額頭,漫不經心的看過去。

他接下的話響起。

柳珂的心跳都快要停了。

“你又是派人打探三哥的消息,又是讓柳家人去打探衡王妃的消息,養了幾個分家的妹妹,選了跟自己長得相像之人,故意讓她們跟三哥巧遇。這樣的小動作,想讓三哥把你想起來?”

“一面纏住孤,向孤獻殷勤,一面又勾搭孤的三哥。孤對你好了一些,你便覺得自己是絕代佳人,誰都喜歡你了?孤之所以順你的意,不過是因為母後之意,而今母後不在了……”

蘇如辰的聲音飛速的冰冷下來。

他朝一臉驚慌的柳珂看去,面上明明都是笑,眼裏卻是寒冰。

“你真以為,孤容得下你?”

柳珂心裏一慌,她咬了咬唇,逼著自己冷靜下來,急促道:“你不能這麽做,我是柳家女,是如今的太子妃,你當著天下人的面娶我過門。你怎能休我,你不可休我……”

她像是抓住什麽,眼裏是孤註一擲的決絕:“你就算是休我,也該有讓人信服的理由。我處處都做得好,你怎能……”

柳珂的聲音慢慢發顫。

蘇如辰依然是含笑看著她。

“就憑孤是太子。”

“就憑孤不喜歡你。”

“就憑你在孤心中……如同蛇蠍一般。”

他的聲音似乎帶著灼熱的熱氣,擦過柳珂的耳畔,他朝柳珂錯身走去,一瞬間擦肩而過。只餘聲音在柳珂耳邊響起。

本該是暧昧的舉動……

柳珂的臉色卻是如同死灰。

蘇如辰轉身離去。

等到他離去之後,柳珂的丫鬟從路旁冒出來。

柳珂先前吩咐丫鬟出去做事,這時見到丫鬟一臉慌張,正要問什麽,就見丫鬟對著蘇如辰的背影露出恐懼之色。

“奴婢過去問林嬤嬤,誰知見到了殿下跟前的人,原來嬤嬤早就被處置了。之前的消息是太子殿下放過來的。三殿下對娘娘送去的香囊,從來沒有回應,那些話都是假的……”

“這些事情太子殿下心裏跟明鏡一般……娘娘,我們還是安分守己,別試探殿下了吧!”丫鬟朝柳珂望去,渾身發軟。

柳珂的臉色一下就白了。

蘇如辰與柳珂一起出來,發生爭執之後,命人清退附近的宮人,又安排了太監在一旁守著,不許閑雜人等出入。

誰知餘清清從另一邊的宮道過來。

恰巧遇見這一幕。

蘇如辰出來之後,一下就撞見了餘清清。餘清清往旁邊站了站,行禮道:“見過太子殿下。”

這些是蘇如辰的家事。

跟她沒有什麽關系。

餘清清自然行禮避讓,而蘇如辰發覺她之後,卻是忽然呆在原地。

他想過許多次自己再次見過餘清清,會發生什麽交集的場面,誰知是在這種時候。迎著她的目光,他一時有些恍惚起來。

蘇如辰深深凝望少女。

等到小廝輕輕咳了一聲,喚了一句“殿下”。他才如夢初醒,眼裏飛快的閃過一絲笑意。

“皇嫂怎麽來到這裏,可是迷路了?孤記得皇兄是在保和殿裏,不如孤派人給皇嫂引路?”

他朝餘清清看去,眉目謙和,又夾著一絲雀躍。像極了同齡的少年郎。

“多謝殿下的好意,只是我是出來走走,並非要回殿內。”餘清清微微蹙眉,她一見蘇如辰,就察覺到一絲異樣,當下婉拒了。

她和蘇如辰一直沒有關聯。

蘇如辰對自己……是否有些逾矩了?

餘清清下意識的避讓,撞見了這一幕,她自然是不會多說,守口如瓶。難道他是怕自己把這說出去?

小廝瞧著蘇如辰的神色,心裏莫名一慌,連忙拽一拽蘇如辰的衣袖,提醒一聲“殿下”。

蘇如辰聞所未聞,又朝餘清清看去。

“這保和殿內確實很悶,又因地龍過暖,昏昏欲睡。孤知道附近有幾處美景,不如由孤做東,派人帶皇嫂前去看看?”

蘇如辰目光深深,眼裏露出一絲快活。

仿佛回到了年少之時,遇到玩伴,才有的模樣。

餘清清知道蘇如辰是怎樣的人。

她不想給蘇廷惹麻煩,一時間想了想,淡淡道一句告辭,便要離去。

誰知道蘇如辰癡癡看著餘清清,恍惚上前一步,居然抓住她的衣袖。

餘清清輕紗覆面,驟然望見一雙明燦燦的桃花眼。她臉色緊繃,咬了咬牙,道:“放手。”

蘇如辰一眼不錯的朝她看過來。

她的聲音沈沈響起。

餘清清往蘇如辰的胸口一點,借力化力的一拂一推,蘇如辰腦袋低了低,一股巨力轟然震來,他靠在宮墻之前,有些失神的朝餘清清看去。

餘清清臉色隱忍,欲言又止。

蘇如辰從未想象過他們接觸的局面,曾經有很多次,想象過他們初遇的模樣……

誰知道,是她這般對自己。

這麽直接?

蘇如辰扶了扶自己的胸口,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薄薄的血跡流下,小廝掏出手帕,專心致志的擦著。

蘇如辰有些艱難的站起來。

“皇嫂像足了孤昔日認得的一個故人。是孤一時認錯人,得罪了……”

餘清清看了蘇如辰一眼,面色有些隱忍,不想過多糾纏。此時掏了一顆藥丸給蘇如辰,咬了咬牙,飛快離去了。

蘇如辰望著餘清清離去的地方,眼底深邃起來。

他剛剛觸碰餘清清,拉扯之間,從她的衣袖滑落一片輕紗,此時珍之又珍的收入懷裏。又看了一眼那裹著糖衣的藥丸,眼神滄桑起來。

“殿下……”小廝道。

蘇如辰更艱難的站起來。

因這些日子變故的原因,他的身子比別人虛弱許多。此時對餘清清沒有怪罪之意,依然是氣定神閑。

蘇如辰的目光穿過樹蔭,看向很遠的方向,忽然笑起來。又見小廝發呆,用扇子輕敲了敲小廝的腦袋。

“走吧,還有些事情呢。”

他往前走了幾步,走出這一片林道。

笑容瞬間消失了。

餘清清回去之後,沒有多說什麽。蘇廷註意到餘清清的異樣,眼眸暗了暗,命宮人把剛剛的場景一五一十都說出來。

過了一會兒,蘇廷的目光更暗了。

“姑娘似是撞見了太子與太子妃的爭執,才又跟太子殿下起了沖突……”

“奇怪的是,太子受傷之後,一言不發,特意跟姑娘撇清了嫌疑,清除了姑娘在附近的痕跡。他對姑娘很是友善,也許是鬧出什麽誤會。”

宮人看了一眼蘇廷,立刻低下頭去。

誤會。

能有什麽誤會……

蘇如辰一聽餘清清相關的事情,就下意識的多疑起來。聽了宮人的話,此時神色更深了些。

他端著酒盞,內中的酒水飛快激蕩,杯壁忽然漫出裂痕。

又朝蘇如辰看去。

酒水一下飛濺出來。

蘇如辰在高座之上,一邊含笑拊掌,一邊欣賞歌舞。臉色卻是灰敗了些,手掌處用衣袖微微掩飾,似是擦傷。有人連連諂笑的過來,說著殿下英明,大雍興盛之類的話,又引見自家女兒,想要將人送入後院。

蘇如辰看向底下的人影,忽然問道:“你看這滿座衣冠之人,可能當得大雍的棟梁?”

那人以為是蘇如辰要給自己官職,當即喜不自勝,說了晉州挖出龍紋之石,織造局的衣袍飄出龍影,又有人在東宮見過鵬鳥高飛。

是太子殿下輔佐有功,祥瑞之兆……

都是諂媚之言。

“屍餐素位之人,也能當棟梁?”蘇如辰看了那人半晌,忽然勾了勾唇,唇角含著嘲謔之意。

那人呆住了。

那人身後的少女瑟瑟發抖,斂裙便跪。

這一下。

蘇如辰忽然覺得沒意思。

他朝底下的一角看去,望見坐在女眷之間的餘清清。餘清清拂著玉蘭的枝葉,玉蘭插在花瓶裏面,掛著露水。

她微垂螓首,跟身邊的侍女有說有笑。

如同畫裏走出的仕女。

他才看了一眼,有些怔然。

就發覺一道陰冷目光朝自己看來。

蘇如辰朝人群的中心看去,隔著長長的人群,他的三皇兄朝他投來陰冷目光,盡是警告。一時間是電光火石,空氣能擦出火花……

餘清清是三哥最為重視之人。

哪怕自己動了一點,都是動了三哥的心頭肉……

他知道這一點。

但是餘清清太好,如同陰雲裏的陽光一般,又怎能忍住呢?

蘇如辰朝餘清清多看了一眼,忽然嘆了口氣,眼裏流露絲絲疲意,旋身走出了宮殿。

遠處一陣長風吹來。

保和殿又落在蘇如辰的身後。

他的眼眸暗了暗。

他年少時候,曾經過得很快活。

那時的他雖是人群裏面不起眼的皇子,卻似是擁有一切。

人前會給自己笑臉的母妃,守護自己的小宮女和玩伴,嚴肅正直的太子哥哥……自己那時常常因為課業掉眼淚,蘇廷總是繃著臉給自己擦過眼淚,讓宮人送來喜歡的糕點。

那時的蘇廷亦是年少,不茍言笑,極是正直。

哪怕蘇廷到後來,自己都忘記了。

他卻一直記得。

他那時對地位沒有一點概念。

只是單純的孺慕,覺得三哥遠遠勝過其他人,該得到最好的東西……

溫柔慈愛的母妃,總是誇獎的父皇和太傅,又那般聰明嚴謹,處事井井有條,萬人都仰慕敬重。

到後來皇後做出不堪之事,蘇廷從雲端驟然滑落泥濘,又被眾人陷害,性情驟變。

他再不敢見到蘇廷。

蘇如辰朝遠處看去。

微暗的暮色降臨,一點慘白的星辰忽然露出來,他註意到那一點星光,忽然駐足,眼裏飛快的閃過一點悲涼。

他依稀記得……

曾有人說他是星辰。

非是紫宸,非是帝星,非是萬人之上。

只願平安喜樂,無憂無慮,做自己喜愛之事,去追逐喜愛的詩文道經。

而非是春秋禮義,四書五經……

可如今。

還有誰會這般的祝福他呢?

除夕宮宴結束之後,又是一連幾日的年關大宴。昔日皇後執掌鳳印,如今貴妃上位,新年的大宴都是氣象一新。

餘清清與蘇廷一同出席這樣的場合。

蘇如辰再沒有做過什麽。

與之前的其他人一般,都對餘清清喊皇嫂,寒暄一句便退去了。

如同之前都是意外。

等到年關結束後的第一日。

又發生了幾件事情,在京城裏引起軒然大波,第一件事是當今太子妃迎來一紙休書,以無出之名回到柳家。

至於另一件事……

則是駭人聽聞。

沒有人敢妄自議論,消息一出來便被緊緊封鎖,與先前皇後陷害衡王一事,一同成為皇家秘辛。因為這是事關皇族的家事……

皇後陷害衡王,被打入冷宮。

一月前不堪罪責,自盡早逝,以嬪妃位份葬入皇陵。

太子以懷念母妃,常常夢到母妃來尋自己,塵緣已盡之名,自請在正月之時,去往京城之外的昭覺寺。

他在養心殿外跪了三日。

才得皇帝賜封一紙聖旨,從此遁入空門。

消息一出,舉世皆驚。

都認為是黑雲壓城,山雨欲來之兆。

如今的皇帝越發年邁,處事庸碌,難以掌控前朝之事。人人都盼著太子登基之後,重振當今朝綱。

太子是有用之身。

為何在此時出家?

如今的大雍,竟然是未有儲君……

那等到皇帝驟逝,百年之後,豈不是又要重演當初的五王之亂,掀起一場血雨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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