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禦顫抖著手，摸了一下耳垂上夾著的藍牙耳機，聲音低沈：“那……那然後呢？”

幾不可聞的小心翼翼與心疼。

“然後啊，”原劇情在腦海裏打了個彎兒，變成更為生動感人的故事，“有個阿姨拿著糖，說要幫我找爸爸媽媽。他們把我帶到一個好黑好黑的地方，有一群男人圍著我。他們都好臟好臭，還有女人，他們……”

她平靜地敘述，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但事實上的確與她無關，她只是把原主當年所遭遇的情形添油加醋地說出來了而已。至於其他人怎麽想的，那關她什麽事呢？

陸禦很久很久都沒有說話。耳機的另一端，兩位早已泣不成聲。

他們哪裏想到，他們一時喪盡天良之舉，給黎未晞帶來了這麽大的災難。

後來她被之前的母親撿到了。

那時候，兩人屬於異地。男人當兵三年了，但還有兩年才能回來，兩人又冷戰大半年。女人為了維持住男人的心，偷走了這個看上去骨瘦如柴，與兩三歲孩童身高差不多的小女孩，謊稱是他們的孩子，原本打算給他一個驚喜。

於是等到又兩年，男人回來之後，真把他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直到事情敗露，兩人終於離婚，黎未晞的歸處又沒了著落。還是外公外婆看她可憐，好心收養她。

原本，對於人三四歲之時的記憶，是說不清的。但病了一場之後，這些記憶卻從黎未晞的腦子裏跳了出來，怎麽都無法遺忘。

當然，這只是她對他們的解釋，卻讓他們深信不疑。

白亦設計的可真巧妙，給她找出這個理由來，怕是也料到會有這件事情發生吧……

“如果，我說如果，”他輕聲問，“你再見到你的父母，你會……原諒他們嗎？”

黎未晞斬釘截鐵：“不會。”

她莫名其妙地看了陸禦一眼。這人是傻子吧，問題也不能這麽問，換做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原諒啊。

陸禦確實意識到自己過於逾越了，轉頭專心開車。

“那，如果你知道當時的來龍去脈，知道他們也是迫不得已的呢？”

黎未晞瞄了一眼他耳垂上的耳機。

“那就要看他們了，”她聳了聳肩，“說實話，如果不是這一跤，我都不會想起來我小時候。也許我會跟他們沒有交集，就這樣過一輩子吧。”

這話意有所指。

看他們……他們，該怎麽做呢？

對面的兩人對視一眼，又看了黎未晞的照片好幾眼。這個素未謀面的女兒，他們只有去看了她演的電影，才知道自己的大女兒現在有多麽的優秀。

可同樣，他們又了解到她淒慘的童年，默默地想自己當時有多麽混蛋——這樣的罪孽，他們用一輩子，怕是都還不清吧。

***

車開到別墅面前停下。

黎未晞語氣平平：“你到底帶我來做什麽？”

現在的她，已經不喜形於色，讓人愈加捉摸不透了。

倒是跟那個混蛋越來越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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