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沈辭始料不及的是，當他下山，他成了被圍觀的對象。

現在那是人盡皆知，白露真人破了例，收了一個弟子——很多人都想看看白露真人唯一一個大弟子長得何等模樣。

於是每天都有人在天震峰下蹲守。

今天來蹲點的人運氣很好，因為這是沈辭被黎未晞收為弟子之後，第一次正式下山。

沈辭很快就成了眾矢之的。

那蹲點的幾個弟子把這件事情傳出來，沈辭的身份也就被傳來了。從天震峰到庫房，一路上都有弟子對他指指點點。

因為容貌太過出眾，甚至還有大膽的女弟子向前搭話。

沈辭一貫置之不理，目視前方，沒有說過一句話。

他只有在面對黎未晞之時是低著頭的，這是對黎未晞的尊重，和他的心甘情願。但面對旁人，他會把頭擡得很高——他已經經受過太多旁人的辱罵、指點、白眼甚至折磨，對這些，早已免疫。

他進庫房，遇見了意外的人。

他差一點就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就當恨意在心頭幾乎噴湧而出之時，被他強行扼殺，再一擡頭，已經如同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歸於平靜。

“宗主。”

行禮，是最基本的禮儀。

宗主的視線在他身上打了個轉，沒有任何其餘的變化，點了點頭說道：“嗯。看來，師妹把你教導得不錯。”

比第一次見到何止變了一星半點，至少在他身上，他是半點戾氣都看不到了。

黎未晞用了什麽秘法，能在短暫的三個月裏造就了如今的沈辭？

這未免也太神奇了些。

“宗主言過。”他的聲音平靜，就連語氣與黎未晞都如出一轍。

宗主笑笑，看見他手中的玉佩，訝異了聲，“師妹把這都給你了？”

沈辭道：“師傅讓我來取一稱心武器。”

“那好，”宗主豪爽一笑，掃過庫房上那一排劍，抽出一把扔過去，“我看這個就很適合你，拿去吧！”

庫房裏的東西，宗主清點過很多次，可以說是倒背如流。他要送，送的自然是這裏面最好的劍。

劍不沈，對初學者來說實用性很強，宗主明顯是上了心的。但沈辭的心中毫無感激之意——如果宗主真如他表面上看得那麽好心，當年他會滅他家滿門嗎？

都是假的，這一切都是假的。

三個月，再堅硬的石塊也能被水磨去菱角，何況他自己？

他在聆聽水聲中，早就能夠寵辱不驚，面對仇人而心態安寧了。

他緊緊握著劍柄，另一只手撫摸著劍身，乍一看像是在欣賞這把新到手的武器，卻仿佛下一刻，就能將這劍刺入宗主的身體一般。

宗主不知所覺，從他身旁走過，“我先走了。”

沈辭抱拳：“宗主慢走。”

轉手，劍在他手中已經調轉過了方向，劍的尖端直逼宗主的後背，銀光凜冽，只是咫尺之距。

他又將劍放回了劍鞘，剛才的一切，仿佛從未發生過。

天啟宗，宗主。

他的未來還有太多時間。

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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