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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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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啥意思, 不相信我們村的記分員啊。走走走,不相信就趕緊滾犢子。”王大錘不耐煩的擺擺手。

哼,現在是誰有求於誰啊。

這些王八羔子, 給出的騾子竟然還能要回去?他活了一大把年紀, 沒見過這樣出爾反爾的。

“不是, 不是,俺兒不是那個意思。”王陽平一著急,連土話都蹦出來了。

他也是個能屈能伸的,扭頭沖著苗笙笙一鞠躬, 滿臉誠懇的說道,“那個,小姑娘, 還請你教教咱。

你知道, 俺們那村的土地是鹽堿地。鹹的哦, 種啥都長不好。也是不得已, 俺們村才不得不四處求爺爺告奶奶承包別村的土地。”

因此盡管當年明知苗家村村西的那塊農田並不肥沃,依然硬著頭皮租下了。想著, 他們勤澆水,多漚肥,總能把地養好了。

只是,哎......

種了十年, 勉強沒把種子全搭進去。

鄉親們一年到頭忙得腳不沾地, 才勉強能不讓家裏老人孩子餓肚子。

心裏不是滋味啊。

他們生口村的鄉親比別人差在哪裏?咋就這麽窮呢。

連讓全村上下所有人吃個肚圓都不能。

尤其今年他們承包的苗家村村西那片土地的莊稼產量又是低到沒眼看, 更惱火了。

也不知道是誰提議, 說不如去把當年送給苗家村的那三口騾子搶回來。

正好村西土地到期, 還給他們唄。

他們生口村還地, 他們苗家村還騾子。

這片地過去十年可沒給他們效力, 反而費了他們不少功夫。但騾子不一樣,給苗家村幫了多大的忙。

說來還是他們吃虧了呢。

在鄉親們的拱火之下,王陽平腦子一熱,便帶著人翻過山頭打來了。

其實他也是一時沖動,很快就後悔了。

他好歹也管著一個生產隊,願賭服輸的精神都沒有?當年又不是人苗家村逼著他們簽的協議。

沒想到這一趟來,並不全是沒收獲。

此時聽眼前的小姑娘說知道如何改良鹽堿地,王陽平激動的甚至想給她磕頭。

只要能讓鄉親們填飽肚子,讓他幹啥都行。

苗笙笙連忙制止了他的動作,“已經了解過你們村的情況啦,鹽堿地嘛,我恰好知道如何治理,可以告訴你們。不過......”

她搓搓手指,笑瞇瞇道,“可不白教哦。”

張國明在後面咳嗽了一聲,認真道,“都一個公社的。”小丫頭,互幫互助可是咱們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

生口村的情況公社裏也了解,也是公社裏的一塊心病。不是沒給他們換過種子,可惜全打了水漂。

那鹽堿地種啥都不長。

這時,李大軍眼珠子一轉,跟王大錘對視一眼,兩人一左一右立馬架起張國明就要走。

“哎呀,老張啊,今天可多虧了你。幸虧你及時趕到,不然我們村的鄉親不得被生口村的打死幾個啊。

你瞧他們又是斧頭,又是鐮刀的,這是有備而來啊。太感謝你嘍,走走走,喝酒去。”

離開時不忘扭頭叮囑,“向東,這裏交給你了啊,你看著辦。”

“是那個小遠及時去給公社報的信,你們要謝就請他喝酒。不對,喝啥酒啊,我們不能在老鄉家裏吃喝。”張國明奮力掙紮道,“再說事情還沒處理完呢,我不能走。”

別看跟小遠要好的這小姑娘嬌嬌悄悄的,模樣乖巧又可愛,讓他都有了成家生個女娃娃的念頭。

但跟小姑娘打過幾次交道的張國明深知,小姑娘最擅長扮豬吃老虎。

生口村的王陽平別看年紀大,論腦子可真不一定比得過人家。

奈何李大軍和王大錘那塊頭,真沒幾個人招架得住啊,張國民有心無力,很快被連拖帶拽的離開了場壩。

公社裏跟著來的民兵,也自覺的跟上。

許向東不動聲色的望著這些人遠遠離去的身影,轉頭站在苗笙笙身後,沈聲道,“繼續。”

苗笙笙嘿嘿一笑,“王大叔,我們村啊,土地雖然不缺,但每年打糧食,那叫一個費勁哦。牛不夠啊。”

這倒不是假話。

今年她作為村裏的記分員,全程記錄了村子裏麥收的整個過程。

麥子割下來後,往麥場拉運時,因村裏牲畜有限,好多時候只能人頂上。百十來斤的麥子,村民只能用肩膀扛到麥場。

打麥子子時,甚至也要大家夥親自拉磨。三圈下來,肩膀便被勒出紅印,然後換人。

完事,大家還要把分到的糧食一袋袋扛回自家糧倉裏。

苗笙笙看的可心疼了。

尤其是忙起來,不說村裏的壯勞力,連她娘,她二嫂這種有把子力氣的女人都要親自上陣。

那段時間她娘胳膊天天疼得睡不著。

苗笙笙當時就下定決心,一定弄幾頭牲畜回來替大家幹活。

這不,機會來了嘛。

你們牛不夠,關我們啥事哦,我們生口村又沒偷你們的牛。不夠,跟我們買啊。大不了少算你們倆錢。

但這話他能說嘛,他敢說嘛。

全村的未來如今就指望著眼前的小姑娘呢。

“咱們兩村是鄰居,應該互相幫忙。你們牛不夠,我們有啊。我們給,三頭夠不夠?”王陽平拍拍胸,大方的承諾道。

幾頭牛要能換來改良鹽堿地的良方,這筆交易值得。

三頭夠啥,苗笙笙撇撇嘴。

男人果然一個德性,別看說的好聽,見真章的時候摳門著呢。

“我們村去鎮上不方便,要翻山越嶺。還有,以後我要是去你們生口村視察,也得有頭坐騎不是?”苗笙笙才不跟這種人客氣。

“給你們隊三頭驢,再單獨給你一頭小毛驢。哦,坐騎。”王陽平咬咬牙。小丫頭片子,果然不能小覷。

不過坐騎?哈,有意思。

嘿嘿,苗笙笙樂了,她即將有一頭小毛驢啦,當然她才不會不騎呢。

“大叔,你看我們村小孩子們個頭都不高,聽說羊奶最養人了。”苗笙笙滿臉熱切的望著對面平均身高明顯比苗家村鄉親高半個頭的這群人。

不過隔了一個山頭,身高差距咋這麽大嘞。

“給你們十頭羊。”夠你們村小兔崽子們每人每天二兩奶了吧。

“我們村......”苗笙笙開心的都要跳起來,以後她是不是也能分到一杯啊。準備繼續獅子大張口,許向東及時制止住了他,指指對面。

她一看......

哎呦,王大叔這是偷扒了誰家的鍋底嗎?咋這麽黑呢。

苗笙笙立馬住口。

嘿嘿,差點得意忘形,幸虧許大哥及時攔住了她。

不過看來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估計這些年生口村發展畜牧業掙的錢都拿去換糧食了,不比他們苗家村好過。

她轉身示意曉滿回去拿紙筆,回頭再次望著對面的人,“大叔,這些東西你們要先付給我們一半哦。

按我的法子,你們的土地養上一年,多少能見效。但要養成良田,沒個十年八年的可不成。”

王陽平有幾分激動,“一年就能見效?”

苗笙笙毫不猶豫的點點頭,“我保證。我的話被驗證後,明年這個時候你們再把剩下的全部送來。”

王陽平這才開始認真打量起眼前的小姑娘。雖然嘴巴太過伶牙俐齒了點兒,雖然心忒黑了點兒,但瞧著真不像個糊弄人的。

許向東看出了他的小心思,“前陣子公社開會你沒去?知道我們村今年為何玉米產量創了新高麽?”

王陽平一喜,“也跟眼前的小姑娘有關?”

許向東點點頭,不過隨即彈了彈苗笙笙的腦門。

苗笙笙秒懂,討好的看著許向東,“那個,當時我也不知道是否管用嘛,所以只在我二哥管的村北試了試。”

許向東挑眉,真是這樣?真不是為了給你二哥立威?

苗笙笙無辜的眨眨眼,哪有。

許向東無奈的搖搖頭。

這時,曉滿取來了紙筆。苗笙笙接過來,刷刷刷把她知道的那些對付鹽堿地的方法全都寫了下來。

紅土可以中和鹽堿地,這種土壤典型的特征便是缺乏堿土金屬,和鹽堿地是絕搭。

不過,紅土不易得啊,他們這地離著雲南十萬八千裏呢。

大水漫灌可以稀釋土壤中堿的含量,也是改善鹽堿地的好法子。但這卻是個系統工程,需要全村人齊上陣,反覆沖刷。

不過對付鹽堿地,最快生效的辦法嘛,當然是種植適合鹽堿地的農作物嘍。比如白楊,水曲柳,甜高粱,枸杞等。

苗笙笙皺著眉,仔細回想著她上輩子學到的那些東西。

哎呦,書到用時方恨少啊。

用了一刻多鐘的時間,她才勉強想起了五條。

王陽平瞪大眼睛看著紙上一條條改良鹽堿地的法子,尤其最後一條,“甜高粱?”這啥玩意,跟他們平常吃的有啥不同。

他們可不是沒在地裏中過高粱。

種子撒下去了,回頭稀稀拉拉沒長出幾顆苗。

氣得呦。

苗笙笙點點頭,甜高粱在鹽堿地裏可以生長,雖然產量不如肥沃的農田,卻也差不了太多。

她慢慢介紹起這種品種的高粱。

甜高粱原產於印度,可以作糧食,可以作為糖的原料,只是不知道這時候國內有沒有引進啊。

王陽平撓撓頭,“這玩意聽著不錯,只是種子去哪裏弄啊。”

生口村不缺土地,缺的是能種糧食的土地。即便這甜高粱跟普通高粱一樣拉嗓子,但只要能吃,他們也不會嫌棄。

光靠養牲畜賣牲畜,填不飽肚子啊。

“省城有一家綜合性的種子店,我在那裏見人買過。聽售貨員介紹,這玩意兒比小麥玉米更能忍受高鹽土地。”顧明遠皺著眉頭仔細的覆述起當時售貨員說過的話。

王陽平聞言立馬上前拽住他的袖子,“走,咱這就去買。”

苗笙笙有幾分哭笑不得,卻也有幾分欣慰,能幫助到人總是好的。

勤勞勇敢的中國人,不該餓肚子。

顧明遠搶回自己的袖子,“先去公社裏找人開介紹信,回頭我帶你去。不過在這之前,你是不是還忘了什麽。”

王陽平一拍腦門,在人群中指了幾個人,“你,你,你們,立刻馬上,去把小姑娘剛才說的牛啊,羊啊,驢啊,全給我牽來。”

“額,先弄一半來就行。”苗笙笙弱弱的說道。她也不是愛占人便宜的,剛才說的先支付一半就一半嘛。

王陽平不在意的揮揮手,“哎呦,都是鄉裏鄉親的,計較這些做啥,不就幾頭牲畜麽。”

眾人目瞪口呆。

今天是誰因為三頭騾子打上門的。

不過事情能如此順利圓滿的解決,苗家村的鄉親都很開心,忍不住圍住了苗笙笙,“笙笙,你咋啥都懂呢。”

苗笙笙汗顏,這個嘛,大部分是書上看來的,小部分是在某音某條上刷來的呀。

可咋說呢,嘿嘿。

“讓開,讓開,把我閨女擠得都要喘不過氣來啦。”白翠花大力推開眾人,把閨女護在了自己身後。

苗笙笙穿過她娘的胳膊,對著鄉親們不好意思的笑笑。不是我不跟你們說哦,是我娘不讓嘛。

天黑之前,生口村人送來了牲口,便喜滋滋的帶著方子回去了,準備第二天就去公社裏開介紹信,去省城買種子。

生口村大方,苗笙笙也不是那小氣的,承諾以後只要遇到任何問題,隨時可以來請教她。

並答應,以後有時間了去他們村轉轉。

等生口村鄉親全部離開後,送走了張國明等人的李大軍和王大錘也匆匆回來了。

天已經黑了,甚至有幾分冷,但場壩上的鄉親有一個算一個,都不想回家。

美滋滋的繞著場壩中央那三頭牛,三頭驢,十只羊打轉。

哦,還要一頭小腿高的驢羔子,明顯是生口村給苗笙笙準備的“坐騎”。

李大軍咳嗽了一聲,“今天這事啊,多虧了苗家小姑娘。咱們村的規矩,有過罰,有功也得獎。笙笙,你要啥獎勵,說。”

額?苗笙笙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她還真有想要的哎。

許向東好笑,拍拍她腦袋,“說,大膽的說,六哥給你做主。”他和苗笙笙的關系已經過了明路,甚至在外稱呼白翠花夫妻倆幹爹幹娘。

吳素芬過來把小姑子從婆婆身後拉出來,“笙笙,今天要不是你及時把特派員請來,把生口村的騾子給趕跑,咱們可要吃大虧了。這些牲口也是你弄回來的,有啥不好意思的。”

她大聲的說道。

要她說,這些兒牛啊驢啊,最起碼分他們苗家一半才對。

“不不不,去鎮上幫忙通風報信的是我同學的哥哥,顧明遠。”她指指不遠處的年輕男子。

“哦哦,小遠啊,對了,還有你,剛才張國明也特別交代了讓我們謝你。”李大軍拍拍後腦勺,差點忘了。

沒想到這臭小子跟張國明關系挺好。

張國明那人誰啊,兩袖清風,性子古板又無趣,做事一丁一卯,見他特意誇過誰。

顧明遠笑著搖搖頭,“我是受妹妹的同學苗笙笙所托。”

事情又回到了原點,最大的功臣依然是苗笙笙。

苗笙笙也不再推辭,“牛啊驢啊羊啊我都不要......”

“那你要啥,只要咱們隊裏有,都緊著你。糧食,油料,布匹......”李大軍不等她說完,立馬許諾。

不是他小氣,實在是村子裏需要這些牲畜。不過他也不會虧待了這孩子就是了。

“我要,我要一塊宅基地。”苗笙笙小聲道,說完看了她娘一眼。

這話一出,不說村裏人,連苗家人都詫異。

吳素芬更是著急的推小姑子,“你要那玩意幹啥呀,不當吃不當喝的。再說那玩意兒咱家多著呢。”

村裏成年的男丁都會分到一塊宅基地,這玩意不用花錢買。

他們苗家就好幾塊呢。

至於那麽多宅基地,為啥還跟公婆生活在一個屋檐下?

嘿嘿,這不沒錢蓋新房子嘛。

哎呀,這個不重要啦。小姑子平常看著挺精明的,關鍵時刻咋犯傻了呢。

要什麽宅基地。

實在不行把他們二房的送給她唄,免費送,一分錢不要。

反正等過幾年,他們振國振聲又能拿到兩塊。

吳素芬不以為意的想道。

白翠花卻楞楞的看著閨女,眼裏有不敢置信的淚花。

“笙笙,不用這樣的啊,娘前幾天就是開玩笑呢。”她略帶幾分哽咽的對著閨女說道。沒想到閨女竟然真的把她的話放在了心上,可是她卻不忍心委屈閨女。

苗笙笙搖搖頭,轉身認真的看著李大軍,“李大叔,我什麽都不要,就想要一塊寫著我自己名字的宅基地,屬於我的宅基地。”

作者有話說:

標註:此章節中關於改良鹽堿地的方法非作者原創,全部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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