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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四十三 他憎恨那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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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聞言, 忙追問情況如何。那宮女答了,說是情況還好,就是普通風寒入體, 讓初雪不必擔憂。

宮女報了信便走了,初雪又叫人送了好些藥材過去。

思來想去,她還是叫上雲芷走了一趟, 去李貞宮裏。

門口無人伺候, 初雪與雲芷徑直進了門,便瞧見李貞躺在柒柒床上,閉著眼,似乎很是難受。身邊就一個小宮女伺候著, 還撐著頭在打瞌睡。

初雪不悅地皺眉,咳嗽了聲, 驚醒了那小宮女。小宮女忙不疊跪安:“參見皇後娘娘, 娘娘怎麽來了?我們殿下感染風寒, 別傳染給娘娘才好。”

初雪繃著臉, 神色莊重, 越過那宮女,在一旁坐下,伸手探了探李貞的額頭。

她額頭發燙, 顯然是高熱不退。眉頭也緊緊皺著, 嘴裏還念叨著胡話。

初雪替她掖了掖被子, 問話:“可請太醫瞧過了?”

小宮女搖頭, 期期艾艾地答話:“回娘娘,去請過太醫,不過太醫院今日當值的太醫都沒有空閑,只說先拿了些藥, 待會兒得空了便過來。”

初雪一聽這話就生氣,“什麽叫得空了再來?人命關天的事,還有這種道理?雲芷,你去叫人請。”

她氣鼓鼓地罵人,床上的李貞似乎聽見動靜,呢喃了一聲。

初雪抓住她的手,安撫她的情緒,輕聲喚她:“貞姐姐,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李貞壓根聽不進話,一個勁兒地說著胡話,搖頭皺眉,臉頰因為發熱而呈現不自然的潮紅,嘴唇幹裂,褪去血色。

都燒成這樣了,那群人竟說什麽不得空?

初雪越想越來氣,狠狠錘了一下床,碎碎念罵他們。這宮裏便是如此,向來愛拜高踩低,個個都見風使舵。你若是有靠山,那便恭敬對你,你若是無依無靠,便輕慢不已。

她握著李貞的手,懷著滿腔的怒火,只等太醫來了,訓斥一番。

沒想到來的還是顧懷瑾,初雪一時又退了大半火氣,可心裏又堵了口氣,還是怨念道:“太醫院的人竟也和他們一般,大夫應以救死扶傷為己任才是,如何也利欲熏了心。”

顧懷瑾明知道她並非罵自己,但還是規矩認錯,“娘娘教訓的是,是微臣玩忽職守。”

初雪呼了口氣,讓他趕快去瞧李貞,她兀自出了門去透氣。

約摸一刻鐘後,顧懷瑾來稟報:“等熱退下去,二殿下便沒什麽大礙了。”

初雪看一眼顧懷瑾,嗯了聲,又轉身進門去瞧李貞。

李貞還沒醒,伺候的宮女拿了毛巾在替她降熱。初雪在一旁坐下,接過小宮女的手,親自替她敷毛巾。

雲芷在一旁候著,不由勸道:“既然有太醫在,娘娘,咱們也回去吧。萬一真傳染給你,對肚子裏的孩子不好。”

初雪知道她說得對,是在為自己考慮,但還是不大高興。

“她是本宮的朋友。”她看向李貞,既然是朋友,若是事事都以自己為先,那豈非對不起這二字。

她對這來之不易的友誼十分珍視,不想失去它。何況風寒也不是說傳染就能傳染的,初雪妥協一步,退開,道:“本宮等貞姐姐醒了再走。”

雲芷見勸不動她,面色擔憂,“好,那娘娘不許靠得太近。”

她一面說著,一面指使李貞宮裏的人拿艾草來熏,又指使她們把那些東西都清理過一遍,這才作罷。

初雪在外殿等,等了有半個時辰,李貞才醒。

李貞轉醒的時候,還有些懵,只聽見身邊小宮女驚喜的聲音:“殿下,你可算醒了。”

初雪連忙起身,拍著胸口松了口氣,抓著李貞的手欣慰道:“貞姐姐,你可算是醒了。”

李貞看著初雪,感受到手上傳來的她的溫度,聽著她的話,一霎竟然模糊了淚光。

阿雪待她,真是極好的。她明白阿雪待她好,比旁人都好,但沒想過她這麽好。

她幼時生病,連母妃都不曾這樣緊張過。可阿雪竟這樣緊張她,在意她。她何德何能?

李貞掙紮著起身,眼淚從眼眶裏滾落,嗓子如被砂紙磨過,聲音嘶啞難聽,又帶了哭腔:“娘娘怎麽來了?我不是叫人去傳話了?”

初雪連忙攔住她,笑了笑,“我不放心你嘛,我若是不來,連個大夫都請不到,又怎麽能放心呢?”

她扶著李貞躺下,“我明白貞姐姐待我好,所以我也待貞姐姐好才是。”

李貞聽得愈發鼻酸,她待初雪好嗎?似乎也沒有很好,不過是與她說了說話,陪了陪她。而這些,是很尋常便能做到的事。她可以對另外的人做,何況她願意去找初雪,一方面是因為她曾替自己解過圍,她是好人,另一方面,又何嘗不是因為,和她在一起最為舒服。

她想著,心裏暗暗下了決心,定當記住這份恩情。

初雪當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命人把藥拿上來,又親自餵她喝藥。

初雪看著李貞,雲芷望著她們二人,而這一切,又落在顧懷瑾眼中。他如一個旁觀者,暗自打量著這一切。

有人闖入了這籠子,這可如何是好?設籠之人他能容忍嗎?倘若不能容忍,會把誤闖之人如何呢?

他垂下眼皮,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既然殿下醒了,微臣再給殿下開一服藥。”

有宮人領著他往外走,他放下筆,回頭望一眼初雪幾人,“微臣告退。”

看戲過癮,做編戲之人,更過癮。

此後幾日,顧懷瑾又來了好幾次。李貞感激他,倒也拿不出手什麽賞賜,只能不停地道謝。

“多謝你,顧太醫。”

“麻煩你了,顧太醫。”

“今天也多謝你,顧太醫。”

……

顧懷瑾打趣:“殿下不要再說謝了,不知道的,還以為臣是救了殿下性命。但臣只是盡了自己的職責,擔不起殿下這麽多的謝。”

李貞又憋紅了臉,低著頭,絞著手指。

顧懷瑾笑了聲,不逗她,“殿下要謝,倒不如多謝謝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與殿下情誼深厚,實為難得。”

他狀似不經意提及:“皇後娘娘是個有趣的人,在這宮裏,經過許多世態炎涼,竟然還是單純天真的性子。想來是皇上愛護,庇護娘娘極多吧。”他以一種朋友的口吻,與李貞閑談。

李貞點頭,對他的話表示讚同:“是,皇上愛重娘娘,從前便與娘娘關系極好的。聽聞是娘娘幼時搭救過皇上一次,皇上便記在心裏。”

顧懷瑾點頭表示明白,“皇上真是滴水之恩,湧泉相報。而世上有些人,卻是恩將仇報的。真是諷刺。得了恩惠,卻要拉人下水,豈非是農夫與蛇之言。”

這幾日相處之間,李貞與顧懷瑾關系好像更近了一分,她將顧懷瑾也認為是朋友。

便道:“但知恩圖報之人還是更多些。”

“是,殿下說得對。天色不早,臣便先告退了。”

“太醫慢走。”

李貞望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初雪為李貞那一遭,瞞不過李成暄。得了消息之後,他摸了摸下唇,沈默不語。

酉時三刻,李成暄至甘露殿。

初雪自知瞞不過,決定坦白從寬,便將今日之事盡數告知李成暄。她挽住李成暄的胳膊,故意討好。

“暄哥哥,你別生氣,我已經讓太醫瞧過了,沒什麽問題。”初雪靠在李成暄肩頭,手掌撫摸著自己肚子,“還有六七個月,便能看見他了。真希望是個女兒。”

女兒好,在這宮裏好歹不用那麽勾心鬥角。

李成暄繞過她後腰,將她帶進懷裏,讓她坐在腿上,與她四目相對。

“阿雪都能為別人豁出去了,我吃味了。”李成暄時而稱朕,時而稱我。

初雪掛住他脖子,蹭他臉頰,“不一樣的,我也能為三郎奮不顧身。”

也。

李成暄親吻她鼻尖,由鼻尖吻至丹唇軟舌,這話題便在這裏戛然而止。

他們有些日子沒親近,初雪很是熱情,揉著哭腔地指使他,快與慢,輕與重,沈與浮。

有人要搶走他的阿雪了。某一念,李成暄這麽想。

因此沒克制住,略折騰得有些狠。

還有一個第三者,在阿雪肚子裏。他覺得自己要發瘋,可又想,他從沒有過不發瘋的時刻。

也許他生來就是個瘋子,他要一張白紙只屬於他,又要把白紙弄臟,再把黑點藏住,只留給自己欣賞。在全天下欣賞白紙的白的時候,他卻為那隱秘的黑而興奮不已。

欣賞世人的愚昧使他興奮,看他們在人性驅使下自相殘殺也使他興奮,眾人都標榜自己的正義卻做著齷齪事,也讓他覺得可笑。

他李成暄就坦誠自己是個瘋子,從沒有一刻以正義和道德欺騙過自己。

什麽道德,這世界盡是虛偽。

攔他路的人都該死,試圖接近和搶走阿雪的人也該死。

他憎恨那個也,只有唯一,就是他李成暄。

殺了李貞好了。再這樣下去,她就會搶走阿雪更多。

可是阿雪一定會求他,他忽而覺得,不該放走那個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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