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目前情況看，逆徒寧玥瀅的實力已遠遠超出了我們的想象，而且如今又與身懷冥脈的黑衣人相勾結，就憑我們幾個，要想將他們二人拿下，只怕不是一般的難。”

何常卿望著漫空的落雪，嘆道。

“難道，我們就這麽將他們放了？”喬玲霜深深地皺起眉頭，顯然不願放棄對寧玥瀅的追殺。

“是啊，寧玥瀅如今實力大增，每次碰見她，她的實力都有所增長，只怕下一次再見到她的時候，她的實力又增了一圈，到時想要將她拿下恐怕會更加困難！”景堯想起下山後與寧玥瀅幾次的碰頭，每一次，她實力都比上一次要高出很多，如此下去，以後可還怎麽抓她？這實在是個難題，他不得不感到深深的擔心。

何常卿回頭看了一下這幾個年輕的一輩，自然知道他們的心中所想，道：“我並沒有打算就此將他們放過，而且也不可能將他們放過！我是打算先回焚遙門，與各位首座、長老進行一番深刻的探討，看看他們的意見。畢竟，冥脈之事關系重大，遠非寧玥瀅之事所能相比！一旦處理不好，第二個逝邪出世，只怕天下將亂！想想萬年前那個暗黑無際的時代，你們就知道此言非虛，所以，我們必須謹慎謹慎再謹慎！”

聽著何常卿的話，眾人沈默了。

何常卿繼續道：“然而，在那個時代，也就只有逝邪一個魔頭。再看看如今，邪惡勢力林立，一個碎遲鏡，一個暗玄教，已經夠我們難受的了，如果再出一個逝邪這樣的邪魔，只怕我們正義的一方將會灰飛煙滅。事態之嚴重，不是我三言兩語就可以說得明白的，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立刻回山，向眾長老、還有諸位首座稟明此事，讓他們定奪。”

就在這時，兩道光芒從空中劃過，形若流星，卻是鄭延與蕭正楠禦劍回來了。

一收劍，鄭延即道：“長老，大事不好了！”

“什麽事情？”何常卿見他們二人回來，而且急急忙忙的，略略有點吃驚。

蕭正楠道：“寧玥瀅致使周先生雙腿殘廢之事，已經激起了洛掌門的憤怒，他揚言要將寧玥瀅抓回旋霜雲處死，而不會交給我們焚遙門，如今已經派出彭滄離、蘇飛裂等人在到處搜捕寧玥瀅的下落，這可怎麽辦？”

“竟有此事？”何常卿微微一怔。

出了這樣的事情，焚遙門與旋霜雲立場不合，一旦同時發現寧玥瀅的蹤跡，為了搶人，勢必引發沖突，如果處理得不好，很可能因此升為門派之間的矛盾，不僅盟友關系崩裂，兩派也會為此反目成仇，後果的嚴重可想而知。

不過，寧玥瀅如今與那神秘人在一起，就憑彭滄離、蘇飛裂這些小崽子就想將他們拿下，實在可笑！

想到這裏，何常卿冷冷一笑，道：“洛語堂話都說成這樣了，那我們也不好正面與他們為難，這樣吧，正楠，你這就去通知彭滄離、蘇飛裂他們，說寧玥瀅就在夙裕鎮，以示作為盟友的我們與他們信息共享，沒有要與他們為難的意思。”

蕭正楠一驚，不明所以：“真的要把寧玥瀅的消息告訴他們？”

何常卿沒有解釋原因，道：“沒錯，這就去吧！”

剛回來就被叫去做這樣莫名其妙的事情，蕭正楠一頭霧水，但還是遵從了何常卿的旨意，禦劍朝剛才來的方向去了。

鄭延也是不解，見蕭正楠離去後，問：“寧玥瀅在夙裕鎮？”

何常卿道：“她確實在夙裕鎮。”

鄭延奇道：“那為何不去抓她？”

一旁的景堯道：“鄭師兄，其實，我們剛從夙裕鎮出來，寧玥瀅如今有個大幫手在旁，致使我們吃了大虧，只得暫時撤退。既然旋霜雲要把寧玥瀅抓回去，而且如此囂張，那麽，也就讓他們去碰一碰這顆釘子吧。另外，我們也正好可以借此機會坐收一下漁翁之利。”

景堯倒是很理解何常卿的用意。

何常卿看了一下他們幾人，道：“你們就留下兩個人來吧，以等正楠回來，順帶暗中觀察一下旋霜雲的舉動，及時回報。”

“長老，我自願留下來。”

喬玲霜搶著第一個開口。

“既然喬師妹留下來，那我也跟著留下來。”景堯向來與喬玲霜比較默契，見她留下來，自然也想跟她一起留下來。

“好，那你們小心點，切勿貿然，有什麽消息就飛鴿傳書與我。”何常卿囑咐道。

“是！”喬、景二人拱了拱手，道。

“剩下的，跟我一起回焚遙門。”何常卿與他們行動了這麽久，該吩咐的早已吩咐，也就沒有廢話太多，龕明劍一出，即刻化為一道光影，朝焚遙門方向去了。

陸風、葉程、鄭延見狀，相互看了一眼，紛紛出劍，也跟著禦劍追隨其後。

夜下，茫茫雪地裏，此刻，就只剩喬玲霜與景堯二人。

……

夙裕鎮。

一片安靜。

客棧裏，徐然坐在一張椅子上，面色沈寂，手上拿著一面毛巾，在慢慢地擦拭著那柄鐵刀的表面。

這把黝黑的刀，已經伴隨了他很多年，死在這柄刀下的，也不知有多少人，有罪大惡極的，也有無辜的。

在他小的時候，母親過世之後，他就一個人在流浪，一名江洋大盜見他根骨不錯，便收了他做徒弟。這名江洋大盜教了他很多東西，尤其是武藝上的，他領悟力極強，學得很快，在他十五歲的時候，在實力上就已經超越了自己的師父，也就是那名江洋大盜。

那名江洋大盜，亦正亦邪，但卻邪大於正，對於貧苦百姓，他從來不搶他們的一分錢財，不時還會分些搶得的銀兩給他們，倒是經常攔路搶劫各種富商，管你是好人還是壞人，只要有錢，被碰到了，就搶；膽敢反抗的，便殺，沒有餘地。

自然，當時的徐然，也是幫兇。

後來，那名江洋大盜被某個富商重金請來的殺手伏擊，被射了餵毒的暗器，最終不治而亡。

徐然為給師父報仇，歷經千辛萬苦，終於找到了那個富商，並一夜間將他全家滅門，哪怕是雞狗，也不留一只，更不用說人了。

那年，他十六歲。

這些往事，便是上次嵇鳩對寧玥瀅欲提卻最終又沒有提及的。

徐然的手，在曾經的那段日子裏，也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血。

好人，壞人，都有死在他手裏的。

不過，對他而言，很長一段時間，似乎並沒有好人壞人的觀念。直到後來，遇見了寧玥瀅，他才隱隱約約地有了這樣的觀念。

他這一生，那名江洋大盜對他的影響，可以說是無比的巨大。他的武功、觀念、舉止，大部分都是那名江洋大盜教的，可見，受其影響之大並不是一點半點的事情。

我是好人嗎？

在第一次認識了寧玥瀅後，他開始樣思考這樣的問題。不過，當時，他還很年輕。後來，在寧玥瀅在焚遙門的兩年時間裏，他四處闖蕩，磨礪心性，經歷了很多險、很多事，似乎得到了答案：

自己，殺了那麽多的人，手上染了那麽多人的鮮血，這一輩子恐怕也成不了一個好人了……

不過，自滅了那富商滿門之後，他就很少殺過人了，幾乎就是一種“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境界。

擦拭著刀，也不知反覆擦了多久。

終於，他將刀放下，踱步來到寧玥瀅的床前，看著她的睡臉。小白白躺在床上，感覺到有人靠近，微微睜開了眼，見是他，又懶懶地閉了回去，繼續睡覺。而肖岱勞，則從隔壁抱了一床棉被過來，攤在地面，睡在房間裏的一角。

此刻，夜正深。

彭滄離、蘇飛裂一行早就來到了附近一帶，見得蕭正楠出面告訴他們寧玥瀅就在這不遠處的夙裕鎮，都半信半疑。

蕭正楠道：“我們何長老說了，我們兩派畢竟是同盟關系，對於你們旋霜雲要抓捕寧玥瀅的事情，我們自然不與你們為難。所以，這才讓我前來告訴你們寧玥瀅的下落，若是去得晚了，她可不一定還在鎮裏等著。”

雖然疑惑，但彭滄離決定還是前去看上一看，免得錯過。

終於，他們在天明之前的一個時辰，趕到了夙裕鎮。

“搜！”

進入鎮後，彭滄離下令搜索。

蕭正楠也跟了過來，看見了街道上的破裂、兩側房屋的垮塌、場面的淩亂，不禁暗暗心驚。

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客棧裏的徐然聽得外面的動靜，即刻抓起放在桌面上的鐵刀，剛推門從房間裏出來，就看到了門外有三名旋霜雲弟子正在逐間房間搜索，即刻一沖過去，將其中兩人一把撞下了樓梯。

“彭師兄，他們、他們在這裏！”

另一名旋霜雲弟子見前邊房間裏忽然晃出了一個人影，並將兩名師兄弟打下了樓梯，雖然不認得對方究竟是什麽身份，但第一反應就是大聲呼叫，以吸引別的師兄弟過來助陣。

然而，話剛出口，徐然刀柄猛地撞來，“砰”的一聲，那名旋霜雲弟子肚腹中招，身後撞破護欄，摔下了樓去。

與此同時，一眾旋霜雲弟子聽得聲音，擠了進來，那名喊話的弟子剛好從樓上落下，帶著幾根斷木，還有一陣悶響，摔在彭滄離的腳前。

“什麽人，如此大膽，竟敢在這裏襲擊我們旋霜雲弟子？”彭滄離擡頭，見一個面色冷漠的黑衣人站在三樓的走廊裏，正冷冷地看著他們，當即給予厲聲的喝問。

徐然神色冷厲，目露寒光，並不回答，而是道：“若想活命，就給我——馬上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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