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禾宇說了一大堆，寧玥瀅卻只是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道：“隨你怎麽想，反正我不認你。”

秦禾宇“嘿”了一聲，面色恢覆了最初的傲然，望著她那張精巧俏麗的面孔，眸光閃閃，露出一絲獰笑，道：“這個世界，如果有我很想得到卻又不可能得到東西，你知道我會怎麽做嗎？”

寧玥瀅道：“我不知道。”

秦禾宇來到她的面前，慢慢蹲下身子，右手伸出，用手指微微托起她的下巴，打量著她這張吸引了無數男子目光的面孔，邪惡地笑了笑，道：“我得不到的東西，也不會讓別人得到！”

寧玥瀅此時的身體已經恢覆了一些，左手忽然擡起，將他的手甩過一邊，怒道：“別碰我！”

秦禾宇的手被她甩開，他只是邪邪地笑了笑，緩緩地站起身來，道：“告訴你一件事情，或許你會接受不了，但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告訴你。”

寧玥瀅驚道：“什麽事？”

秦禾宇面露詭異的笑容，道：“關於你最親愛的墨哥哥的事情。”

聽到這個稱呼，寧玥瀅一怔。

她見過韓墨的事情秦禾宇自然不知道，不過對於而今的韓墨，她已經一無所知了，至於秦禾宇他肯定知道其中之事，不妨聽聽他怎麽說。

寧玥瀅定了定神：“他怎麽了？”

秦禾宇見她一副渾然不知的樣子，笑道：“他好得很。”

目光落在她的臉上，觀察著她每一絲神情的變化，繼續道：“只不過，他已經不是你認識中的那個他了。”

韓墨的身影掠過她的心海，她記得他與閻屹梟的談話，每一字每一句都還記得清清楚楚，他是變了，變得不是自己認識中的那個他了。只是，在他將她從閻屹梟眼前救走的那一刻，她又覺得他是不是有著什麽自己不知道的苦衷？

耳邊，秦禾宇在繼續說著：

“你知道嗎，此刻，他已經站在了我們這邊。本來，我還以為他會誓死與我們為敵呢，不料他竟轉變得那麽快，快得連我都想不到。”

說到這裏，他註意著她的每一個神情，見她神色漸漸暗了下去，不禁心間得意：你和韓墨不是青梅竹馬嗎？不是關系特好嗎？如今，他毅然站在了我們這邊，而且還做出了很多你根本不可能接受的事情。如果知道這些，對他，你又將會是怎樣的一種看法？會不會像恨我一樣恨他？

秦禾宇從思緒中回來，道：

“他很快加入了我們，起初我們都以為他在使什麽詐，打心底的不相信他，然而……”

“他親手殺掉了寧天旋身邊的所有親信，還有那些膽敢反對我們的人，將他們的屍首全部堆在紫翠宮的軒恒廣場上，然後……一把火燒了！”

說到這裏，秦禾宇哈哈大笑起來，道：“很多人都以為寧天旋身邊的那些人是我秦禾宇殺的，是啊，我確實殺了一些，但事實上呢？大部分都是韓墨殺的！真是諷刺啊！哈哈哈！”

聽到這裏，寧玥瀅的面色登時沈了下來，像是傾盆大雨降臨前的陰雲密布，眼睛在眶裏劇烈顫動，眸光在這剎那之間也失去了色彩，整個人便像是石化了一般，楞在那裏，形如雕塑。

這……怎麽會？

這一刻，她只覺得自己像是跌入了萬丈深淵，四面八方全是黑漆漆的一片，所有一切都被黑暗吞噬了。除了無盡的漆黑，視野裏什麽都看不見，包括她自己。隱約中，耳邊，仿佛飄蕩著一個陰邪的笑聲，直刺她的心靈——劇痛！

模糊中，她看見一個人，手上拿著劍，沾滿了人血，在一點一滴地滴落。周邊，遍地都是人屍，橫七豎八，血流如河，一股濃重的腥味飄散在空氣中，異常的刺鼻。那個人轉過身來，臉上滿是鮮血，衣服上也是鮮紅鮮紅的一片，他看見了她，臉上卻忽然露出一個猙獰的笑，笑得那樣扭曲，那樣可怖，就像是一只惡鬼。

“墨哥哥……”

她怔怔地望著那個人，認出了他。

你為什麽變成了這個樣子？我認識中的你，不應該是這樣的，也絕不會是這樣的……

在她記憶中，他永遠都是那個彈琴奏樂、溫文爾雅、話不多卻經常微笑的少年，與眼前的這張面孔格格不入，怎麽看他們都不是一個人。

他朝她走了過來，長劍拖在地面上，發出一陣刺耳的刮響，刮出一條長長的血痕。

你連我……也要殺麽？

她一臉茫然地望著他。

是的，所有人，我都不會放過。他沒有說話，但臉上的表情卻是這個意思。

他的劍，刺了過來，她沒有躲。

身周的黑暗，像是一面巨大的鏡子，瞬間破碎了，裂成了一片又一片的殘塊，散落開來……

慢慢地，睜開了眼。

原來，一切，不過只是……

見她淚光盈盈，身體一顫一顫的，秦禾宇知道她的意志近乎崩潰了，笑著看她，但看到她一副柔如弱柳的樣子，心間不禁掠過一絲說不出的疼痛，卻在這時，一個聲音冰冷冷地響起：

“讓她難過，不正是你一直想要的麽？卻為什麽還會感到疼痛？別癡心妄想了，她永遠都不會是你的，這是早就註定好了的！既然得不到，那便將她毀滅掉好了，這樣一來，你得不到，別人也得不到，除此之外，你沒有任何選擇！”

這是他心中世界的另一個聲音。

秦禾宇仰頭看天，神情覆雜，慢慢變化，露出一絲陰森的笑意，然後狂笑：“哈哈哈！”

這個人究竟是怎麽回事？在旁的喬玲霜見秦禾宇臉上的表情短短時間內經歷數番變化，反覆無常，怪異得很，不禁暗暗心驚。側目看寧玥瀅，見她一臉茫然，像是丟了魂魄一般，眸子裏含著淚水，卻是光芒黯淡，看不出一絲的生機。那個墨哥哥到底是她的什麽人，竟能給她帶來這麽大的沖擊？喬玲霜只覺得其中的錯綜覆雜一片麻亂，就像是淩亂地纏繞在一起的毛線一樣，不是她短時間內就可以想得明白的。

秦禾宇慢慢鎮定下來，有火光在眼睛中閃動，轉瞬變為了一種冷厲，望向寧玥瀅，道：

“這一刻，有沒有痛恨他的想法？有沒有要殺他的沖動？他手上沾著的血，比我還要多，然很多時候卻是我在為他背鍋！人們一提起兩年前的那件事，想到的都是我殺了自己的姑父，都是我殺了所有忠心於姑父的人，哈哈哈，真是有意思啊！不過，我並不在意背這口鍋，走到今天，我已經不在乎這個世界怎麽看我了！”

寧玥瀅魂不附體地楞在那裏，覺得這個天地似乎已經顛倒過來了，一切都將傾覆於其間。

卻在這時，一把劍刺了過來。

來得十分突然，正是霜葉劍！

秦禾宇沒有註意，待反應過來時，那突來的一劍已經從他的胸膛左側穿透而過！

血如泉湧，汩汩而冒。

轉瞬之間，風雲突變。秦禾宇怔了一下，身體僵在了這一刻，慢慢側頭，見那個女子手拿劍柄，而另一端已經沒入了自己的身體裏。

“你可還真是下得了狠手啊！”

秦禾宇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

喬玲霜一劍偷襲得手，沒想到竟會如此輕松，這一劍，定然刺穿了他的心臟吧？她感到很是震驚，震驚於他竟還能露出這樣的笑意。目光低垂，望著手中的劍，身體莫名地顫了一下。

如果將他殺死，就再也沒有月鏡城方面的人知道今天所發生的事情了。這也將意味著，自己之前所擔心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你……害死了周子揚師兄，我自然不能將你放過！”喬玲霜將劍往深處推去，染紅了的劍尖從秦禾宇背部透出長長的一截，“還有，你差點毀了……我的清白，非殺你不能解除心頭之恨！”

秦禾宇淡淡地笑了一下，嘴角流出了血液，卻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眉頭慢慢鎖了起來，口中喃喃自語道：“那個混蛋，竟將周子揚的死嫁禍到我頭上來，真是大意了……”

喬玲霜心中“咦”了一聲，一個將死之人沒有說謊的必要，忽聽他這麽說，而且是自己對自己說，她的眼睛微微顫了一下，愕然不解，登時支吾道：“周子揚師兄……不是你……殺的？”

秦禾宇一聲冷笑，面色慘然，聲音變得虛弱了不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這樣的話，更讓喬玲霜覺得，周子揚並不是他殺的，一時間竟有些慌亂起來：難道，我殺錯人了？這個秦禾宇雖然壞透了頂，但與我又有什麽關系？不過，轉眼想到差點被他毀滅清白的場景，她的心又不禁沈了下來。縱是錯殺，那又怎樣？難道他不應該死嗎？他確實該死！

喬玲霜不甘心就這麽讓他死了，他肯定知道兇手是誰，當即問道：“說，到底是誰害死了周子揚師兄？你知道兇手是不是？”

秦禾宇不答反問，道：“你們為什麽認為是我殺了你們的周師兄？”

喬玲霜想起石牧找到的那塊銅牌，道：“我們在北遙峰上找到了你的腰牌，寧師妹認得那是你的東西，你的腰牌怎會出現在我們北遙峰上？”

秦禾宇想起了七個月前的那個夜晚，茵源殿之外，那人轉身離開時所說的一句話：

“走著瞧便走著瞧！”

看來，那家夥先下手了……

兩個月前的某天，他忽然發現，一直掛在腰間的那塊銅牌不見了，本以為掉在了什麽地方，原來卻是另一回事，呵呵，真是失算了。

尋思至此，秦禾宇忽然擡頭，“啊啊啊”的狂嘯起來，聲震四野，猶若虎嘯。

聽得“嗖”的一聲，穿透他身體的霜葉劍在這個時間竟被一股狂猛的力量強行逼了出來，帶著一股疾風，從喬玲霜的身旁疾掠而過，撞在墻上，跌落下來，響起一陣金屬觸地的脆鳴。

見此，喬玲霜面色陡然劇變。

這……

秦禾宇擦掉嘴角的血液，望向喬玲霜，露出猙獰的笑來：“很吃驚是不是？那就告訴你一個秘密吧，我的心臟其實並不在左邊，而是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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