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玉茹這話, 明擺著是想讓鐘澈和叢敏麗離婚的。

蘇禾禾和鐘媛都聽出來了，安華看著她也皺起了眉頭，察覺出不對來。

鐘秉岳每天忙於工作, 很少過問子女家事。這次回來，他已是破例多問了幾回了。

被米玉茹如此一說，也覺著自己做為公公不好多管。

見鐘澈還在氣頭上, 怕他上去矛盾再激化了，想想小夫妻倆各自冷靜下也好。

轉頭問鐘媛，“你六嫂那邊你幫著多勸勸吧。”

鐘媛卻沒正面回答，只是含糊著，“嗯，我會照應她的。”

鐘秉岳遂也不再多問, 轉而對弟弟苦笑, “讓你們見笑了，子女多了都是債，還是三弟你們倆口子清靜。”

鐘秉川早想說兩句了, “二哥，兒孫有兒孫的日子要過，你該放手了。咱們老一輩的和小輩都差著想法, 再綁到身邊能沒有磕絆嗎？兩處住著，常叫回來看看，才是長久之道啊。”

鐘秉岳微楞, 看看弟弟夫妻，再看鐘湛和蘇禾禾。叫他意外的是，安華和蘇禾禾倆融洽親密的樣子, 不像婆媳倒像母女。

也不對, 家裏兩個女兒和米玉茹也沒這麽親近過。

而弟弟家確實是分開住的。按理不該是住在一起才更顯親近嗎？他迷惑起來。

鐘秉岳又看了眼趙素琴, 今天的事可說都是她引出來的。

鐘懷琰本來上得好好的學，成績在班裏也一直是前三名的。

鐘秉岳不過是和鐘沐電話裏偶然說起，三房的孫子小不點孩子竟跳級到初一，還在軍總的機關中學拿了年級第一名，下一代的孩子們，將來最有出息和能耐的必定是他了。他們這代都比不過最小的鐘湛，沒想到他們的下一代，還是要被鐘湛的兒子甩出一大截。

感概完三房只生一個硬是夠本了，都是心思磊落的，父子倆笑嘆後就過了。

哪成想後來夫妻說話，鐘沐又跟趙素琴學了。

說者無意，反讓她聽上了心，特別是知道外頭鐘懷勉的幹親哥哥也跟著得了第一名，認定都是鐘懷勉這個神童給帶出來的。

這不非跟鐘沐鬧著要把鐘懷琰送到燕城，要他和鐘懷勉做同班同學。說沒道理親哥哥不管，偏要管著外人。還讓他發話給三房上下，讓以後鐘懷勉只能和鐘懷琰一起玩兒。

鐘沐工作忙，本來就擔心趙素琴管束不好孩子，私下給鐘秉岳來了電話。說了想讓鐘懷琰轉到燕城上學，都是堂兄弟，能和鐘湛家鐘懷勉同班做伴自然好。至於霸著鐘懷勉不讓他和別人玩兒這事，這個只是趙素琴的可笑想頭，父子倆都當笑話聽了。

現在鐘懷琰來了，只讓他們慢慢相處就好。一家子小兄弟，只要沒歪心思，都玩得好著，根本不用大人操心。

鐘澈的三個孩子，還有鐘媛家的王玥，回來就沒有說鐘懷勉不好的。那孩子本事雖大，卻是仁義護短的。他年紀最少，可這些個大的反都被他照應著教著。

現在倒好，趙素琴這麽一鬧，孩子們自己就有了隔閡，之後鐘懷琰要不想辦法，怕是融不進去了。

鐘秉岳越想，越覺著趙素琴就是個攪家精。再看眼米玉茹，她給定下的兒女親事，除了大兒媳，竟沒好的了。

被鐘秉岳眼神掃了兩回，趙素琴硬著頭皮頂住了壓力。

她也沒想到叢敏麗會這麽硬氣，長輩還都在呢，她就敢提不過了。

而且她好像還弄巧成拙了，鐘湛，蘇禾禾，還有鐘懷勉都是站在叢敏麗母子那一頭的。鐘懷勉根本就沒有丁點理會鐘懷琰的意思。

這可不行，鐘懷勉這個小神童一定要成為自家兒子的助力才成。

她努力堆出慈愛的笑容，“小豆子，來四伯母這裏，跟你懷琰哥哥握握手，自家兄弟間可不興有隔夜仇啊。以後就讓哥哥帶著你上學，你們要做最好的兄弟咯。”

可惜，兩個孩子都不接她的茬，各自別開了目光。

鐘懷琰這麽大了，也早都懂事了，事非觀念也很正。

他這會兒心裏深深地不安著，六叔六嬸鬧成這樣，全是他媽攪和出來的。

現見趙素琴還沒事人一樣，還擱這兒不攔不勸的，少年第一次意識到，自家的媽問題很多，有點突破他的想像。

這讓他很惶然無措，根本都不敢看鐘懷勉，也不敢看長輩，轉開眼後，只低頭不吭聲。

兒子不搭理自己，再看鐘湛這些人也都是冷眼旁觀的，趙素琴臉上的笑都維系不住了。

正暗暗想再要怎麽辦時，樓梯上頭，大小的腳步聲和拖重物的聲音響起。

蘇禾禾和鐘媛還有小豆子王玥同時站起，往樓梯那邊奔上去。跟著鐘湛也擡腿跟了過去。

餐廳裏鐘秉岳臉上凝重起來，眼神轉向兒子，火氣已降了大半的鐘澈有些羞愧地低下頭來。

樓梯處，鐘湛一個人輕松提著一大三小四個行李箱下來。

蘇禾禾輕聲一句，“放咱們車裏。”

鐘湛轉身就又提著行李箱出了房子，穿過院子，開大門出去，把行李箱都放到了自己車的後備箱裏。

屋子裏，叢敏麗又進了餐廳，過去站到鐘澈面前。

鐘澈還當她是想要個臺階，他這會兒想著也差不多了，自己是男人讓一步也沒什麽。不都說枕邊教妻嗎，剛才他是有點莽了。

緩和了語氣，“家裏好久沒住了，到處都是灰，孩子們沒法住，別折騰了。明天還要上班呢，再鬧也不好看。咱們一起給長輩和嫂子弟妹們賠個禮，再敬杯酒，這事兒就過了好不好？你脾氣是見漲了，回頭該改改了。”

鐘媛在後頭以手掩面，她從不知道自己的小哥會這麽自以為是。

看著蘇禾禾，小聲嘆氣，“我再不會勸六嫂了，這樣的男人，換我也受夠了。”

叢敏麗嘴角徐徐淺笑，從提著的坤包裏拿出兩個存折來。

她把其中一個遞給鐘澈，“我小肚雞腸過不了這個檻兒，就不耽誤你了。房子是部隊分給你的，我哪好再住。我自己有宿舍，也不會委屈孩子，你放心。吶，這麽多年，家裏攢了有四千八百塊錢，剛好分了兩個存折，一個上頭是二千六，一個兩千二。

孩子都跟著我，我也不和你客氣，多的兩千六的我自己拿著了，少的二千二的給你。這樣咱倆就兩清了。孩子的撫養費，你願意就看著給，不願意就算了。自己的孩子我還是養得起的。

你趕緊打離婚報告吧，咱抓緊把手續辦了，你好找個合媽心意的媳婦兒，這樣你再不用左右為難，我也奔自己的好生活，咱們倆都合適了。”

鐘澈臉上的表情直接凝固在那裏，轉瞬咬牙氣極敗壞道，“叢敏麗，你別後悔……”

還在外頭等著的鐘湛再瞧不上他這樣，喝止了他後面未出的難聽話，“鐘澈，有點男人樣，跟女人放話算什麽能耐。”

叢敏麗笑容未減，又朝著幾位長輩微笑後，毫不留戀地出了餐廳。

她出來對三個孩子吩咐道，“去跟爺爺奶奶和你們爸道個別，咱們不能沒禮數。”

還是鐘懷宸打頭，三個孩子進來給所有人都說了再見，然後不顧鐘秉岳拉住挽留，掙脫出來，堅定地回到了叢敏麗身邊。

鐘秉岳這會兒已瞧出叢敏麗去意已決。

再看小兒子鐘澈臉上陰沈已極，不說去攔著，反踏實靠到椅背上，顯然還當兒媳婦是以退為進，想逼他低頭呢。

自己的好姐妹好員工，蘇禾禾當然要力挺。

特別是看到鐘澈的樣子，她更為叢敏麗不值。

從鐘湛手裏要來車鑰匙，擱到叢敏麗手上，“你帶著孩子們先到車裏等著。我去說一聲就帶你們回去。”

叢敏麗盡量讓自己笑得好看，“嗯，讓你們為難了。”

“傻瓜，沒有為難，你記著什麽時候我都挺你。”蘇禾禾認真看著她說道。

叢敏麗重重點著頭，招呼三個孩子往外走。

被鐘媛輕輕喊住，“六嫂，還有我，我也只站你這頭。”

小王玥揮著小拳頭，“舅媽加油，我也跟你一夥。”

這麽多人堅定地支持她，還都是鐘家的人，叢敏麗覺著足夠了。

她帶著三個孩子推門走出去時，臉上的笑絢爛如夏花，似卸下了重重負累。遠遠地落到鐘澈眼裏，他面上的表情開始裂開，心底的慌亂煩急層層翻湧上來。

蘇禾禾進去餐廳，略過趙素琴和鐘澈，只對幾位長輩說，“二伯，二伯母，爸媽，那我也先回去了。”

沒想到後頭鐘湛也跟進來，跟她站到一處，“我陪著禾禾一起，人太多，車裏坐不開，爸你車先借我走一趟。”

“鐘秉川卻拉著安華站起來，“剛好，咱們一起走吧。先送你們，我和你媽慢慢回去就成。”

到這個程度，這頓飯是沒法再吃了。鐘秉岳也不再留人，跟弟弟弟妹道了惱，讓弟弟一家先回去。

剛一鬧起來，小趙就躲到了外面。見都出來了，他趕緊出去開了車門。

這樣，鐘湛開車，蘇禾禾坐在副駕上，後座是叢敏麗和鐘寶珊姐弟。

鐘懷宸則被小豆子領著去坐了自家爺爺的車。

家裏出了這樣的事兒，米玉茹，趙素琴，和鐘澈都不值得同情，鐘媛只不放心老父親鐘秉岳。

老頭子一心想著兒孫繞膝的日子，這才幾天啊，就破滅了。他肯定不好受著呢，鐘媛想留下來寬慰下他。

她先目送著鐘秉川和鐘湛的兩輛車一前一後駛離，才拉著女兒王玥的手進了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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