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子使勁兒抽著小鼻子, 眼眶紅通通地，卻狠憋著沒讓眼淚掉下來。

他倔強地挺直小身板，“媽媽, 我知道了。爸爸走時跟我約好了，讓我做你堅強的後盾。我要說到做到。”

蘇禾禾再忍不住，一把攬住他, “謝謝兒子，爸媽為你驕傲。我們一定會陪你好好長大的。”

旁邊本已泣不成聲的安華，看到這樣的母子倆，心裏也跟著升起了希望。

不知怎麽，她突然就想到在汝城軍區時聽到的，關於蘇禾禾是大福運人的傳聞。

安華忽然有了精神, 過來說道, “小豆子，你在家跟奶奶爺爺在一起。讓你媽去，她去了你爸爸準沒事。人家都說你媽是最有福的, 她在，你爸一定會逢兇化吉的。”

這樣的話，之前蘇禾禾只會當無稽之談。可現在她很希望是真的。

書房裏, 鐘秉川很快已經聯系好，開門出來對蘇禾禾說道，“晚上十點, 這邊有運物資的軍機過去，你可以跟著一起走。還有時間，趕緊回去收拾一下。那邊氣候多變, 你準備充分點兒。”’

現在才五點半, 時間很充足。

既要去找鐘湛了, 蘇禾禾就把一切不好的想法都壓了下去。她只讓自己記得，她去了，鐘湛就會回來。情緒跟著也穩定平靜下來。

那麽多人的生計著落在身上，工作上的事，蘇禾禾也要交代一下才行。

讓小豆子直接留在婆家，蘇禾禾準備開車回去收拾行李，交代工作，直接在家裏去搭機的軍用機場。

可安華和鐘秉川哪裏會放心，還是讓小趙開車送她回家，之後再去機場。

蘇禾禾沒有再拒絕。林阿姨已知機地把冰箱裏冷凍的包子熱好裝了一飯盒，安華接過給蘇禾禾拿上。

蘇禾禾又使勁兒抱了下小豆子，在四個人的目送下，跟小趙一起離開。

回到衛戍大院的家裏，小趙在門外車裏等著，蘇禾禾自己回家收拾行李並打電話。

那邊四季如春，不用帶厚衣服。

蘇禾禾想到鐘湛一直很喜歡她打扮美美的樣子。每到她置新裝穿出來，他的眼神總是亮亮地，不掩飾地直勾勾看她很久。

所以，蘇禾禾挑衣服的時候很認真。她想讓鐘湛見到她就會心喜無限。

風衣，連衣裙，好看的襯衣，薄開衫，半裙，只要她覺著鐘湛會喜歡的，她都裝到了箱子裏。

當然，便於行動的衣褲和鞋子也都裝了。她做好了長期的準備，覺著有用的都裝進了行李箱。

好在都是春季的薄衣物，她每次出差用的小紅箱子剛好裝滿。

小紅皮箱還是她第一次出差時鐘湛給她買的，這幾年她一直用著。如今堵物思人，蘇禾禾淚意又湧了上來。

仰高了頭，把那股淚忍回去，蘇禾禾甩開頭，拿起電話給筒子樓打過去。

電話雖然在一樓辦公室，但下班都是開著門，電話響，二樓是能聽得見的。

果然，響了數聲後，蘇立東過來接了電話。

她用盡量平和的語氣交代著，“哥，我等會兒出發去外地，培訓教室這裏就交給你了。你帶著少睿他們幾個開課吧，我提前預祝你們成功。”

哪怕蘇禾禾再裝作無事，可她大晚上出發的行為就代表著不尋常。汝城家裏都安好，現在能讓妹妹這樣的，除了妹夫再無別想。

蘇立東也急了，拿出哥哥的氣勢來，讓她必須說清楚。

具體的肯定不能說，蘇禾禾只說鐘湛出任務下落不明，她想過去等人。

蘇立東大慟，卻不敢表現出來，怕引得妹妹更惶急難過。

部隊有保密條例，他連多問都不能。

能做的只是把這邊的工作做好，讓妹妹別再為這些事再分心。

他這邊只讓蘇禾禾什麽也別管，他保證把工作都做到位。

蘇立東的能力在這裏，培訓室這邊的事兒，蘇禾禾最不擔心。

之後又讓蘇立東喊來孫志武和霍寧，她又一一交代明天第二梯隊的十九個人的安排，還有之後表演的事兒。

好在她之前已經把後面的新歌錄好了磁帶，新的舞蹈她也陸續教給了叢敏麗，小品劇本明天讓小趙幫送過去就好。

後續第二梯隊的人到了，可以由叢敏麗組織排練就行。

應該是蘇立東事先已經跟他們說了大概，孫志武兩人也跟蘇立東一樣，各種保證說，他們會把大後方維持好的。

最後，孫志武鄭重跟她說道，“禾禾姐，鐘大哥可是汝城軍區的第一強，我不信有什麽難關能阻住他。他會平安的，我們等你好消息。”

“謝謝，我也這麽認為。看他平安我就回來。”

掛了電話，她又給二伯母家去了電話。鐘媛接的電話，換叢敏麗後，蘇禾禾沒容她多問，一氣兒先把工作交代完。只留下句，“明天去排練室跟霍寧問吧。”急忙掛了電話。

能把這些事交代下去，蘇禾禾已經是憑著大意志在堅持了。她不想再花精力應對別的，哪怕是關心，她現在也不想多面對。

之後，她把自己關在書房裏，頭埋在膝蓋中，在黑暗中怔然發呆。

是客廳裏鐘表報時的鳴響驚起了她，才發現不知不覺已經八點了。

軍用機場在郊外，小趙說開車需要接近一個小時。

她想早點兒過去。在機場等著，總比在家裏這麽空落無依的好。

提著箱子要出門時，看到了進來隨手放到玄關的飯盒。觸手還溫熱著。

不想鐘湛還沒等到，自己身體不爭氣先垮掉了。

站在門口，蘇禾禾逼自己硬咽了兩個包子。想到軍機上也肯定也沒水，她又找出水壺，把暖壺裏還溫熱的水給倒滿進去，再裝到包裏。

答應了鐘秉川不給任何人添麻煩，蘇禾禾硬撐著也不會讓自己失言。

把家裏燈關好，蘇禾禾鎖門上了車。小趙一路開得飛快，於九點十分到達機場。

鐘秉川的車就是通行證，小趙開著暢通無阻地直達要出發的軍機旁邊。

下車後，蘇禾禾意外遇到了親自跟隨機人員交接的候處長。

候處長見到她，馬上就明白是什麽情況了。

他快步走過來，擡手敬禮，“蘇同志多保重，鐘旅一定會平安歸來的。”

蘇禾禾微微彎身回禮，還是她今晚已說了很多遍的，“多謝，他會回來的。”

隨機的鄧連長早已接到命令，過來請蘇禾禾上機，“蘇同志，外面太涼，還得一會兒出發，你先上飛機吧。”

小趙把行李交提過來，鄧連長趕緊接過來。

蘇禾禾輕聲跟侯處長和小趙道別後，跟在鄧連長後面上了飛機。

後面目送的候處長和小趙，眼裏都泛了濕意。

搭坐的是軍用運輸機，隨機的有鄧連長和十來個戰士。蘇禾禾也無心關註。

她被安排在機艙靠前的位置，一直蜷縮在座位上，哪怕根本睡不著，也盡力讓自己閉目養會兒神。

四個小時的航程，她一動不動。鄧連長他們也不敢驚動她，起身經過時，也都是輕手輕腳的。

飛機上的物資就是鐘旅出事前提出要補充的。現在物資要送達了，人卻沒音訊了。

知道蘇禾禾是鐘旅愛人，這些人怎能不唏噓難過。

兩點鐘準時到達蒼南邊境的軍用機場。

早有人在機場等候，來接的是邊境部隊駐地的一名文職幹事。

蘇禾禾跟鄧連長道謝後，又跟著刑幹事上車離開。四十分鐘後，到達目的地。

蒼南一邊境部隊駐地，鐘湛帶著他的兵一直在這裏集結休整。

連續的奔波，心一直在半空懸著落不到實處，下車時蘇禾禾腳步都有些虛浮。

一聲響亮的“敬禮！”

她凝目望去，淒黑的夜中，一排排的官兵正對她整齊劃一地敬著軍禮。

跟著下車的刑幹事輕聲跟她解釋道，“都是鐘旅的兵。大部隊都在外面出任務，這些是回來休整的。為著鐘旅的事兒，天天請戰要求去找鐘旅。”

蘇禾禾強忍著鼻底的酸意，告訴自己要給鐘枝枝長臉，不能有事兒就知道哭。

她上前兩步，正視著前方的官兵們，深深鞠躬，“感謝你們一直沒放棄，我做為鐘湛的妻子會替他記住這份珍貴的情誼。

我堅信他會回來，我會和你們一起等。

現在請都回去休息，我想上面也一定在想最周詳的辦法。所以我們更要保持充沛的體力，才能隨時領命出發不是嗎？”

刑幹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些刺兒頭官兵們，誰勸都不聽的，就這麽被鐘旅愛人三言兩語勸退了。再次敬禮後，默默列隊往營房方向去了。

蘇禾禾被安排在鐘湛的房間裏，勸著自己必須休息，她蓋著鐘湛留下的軍大衣，合衣躺下。

在他的氣息包裹中，斷斷續續地淺眠著。

朦朦朧朧中，忽然外面喧囂起來，不知誰吼了一嗓門子，“鐘旅回來啦！”

蘇禾禾幾乎是應聲坐起。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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