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日, 包的餃子，鐘湛沒和家人一起吃，而是裝到飯盒裏, 帶到軍總大禮堂和蘇禾禾一起吃的。

其實今天食堂也有餃子，但吃不慣大肥肉的兩個人，還是吃自己家的餃子比較順口。

看著挨著頭在一起吃餃子的兩個人, 宋團和陳政這些汝城文工團的人，已經習以為常。

倒是隔三差五才過來蔡團長沒咋見過，很有興致地看著鐘湛和蘇禾禾這對兒，左一眼右一眼地瞧不夠。

她早知道蘇禾禾在婆家很得看重，可這幾回見到鐘湛本人，她才知道蘇禾禾這是叫人捧在手心過日子呢。

送一天兩天飯誰都能做到, 可這一個多月, 鐘湛是一頓沒落地給蘇禾禾送飯。

他還每天來回接送。開始還有人說酸話，說每天燒這麽油，也不知是哪個給報。被蘇禾禾直接懟回去, 說他們私人用車都是自掏油錢，在汝城軍區就是如此。

可議論聲並沒有停歇，這次轉而開始說起蘇禾禾敗家不會過日子, 應該讓她憶苦思甜，理解艱苦樸素的意義。

不過這樣的話，蘇禾禾全當大風刮過, 根本就不過耳。

蔡副團長在燕誠也見過不少鐘湛這樣的大家子弟，跟他這樣不靠家裏成就突出的也不少，疼媳婦兒的也有。可這樣帶著全家一起疼媳婦兒的, 她真是就見了這獨一份兒。

在那樣的人家裏, 對低娶的媳婦不給立規矩就不錯了。都不用說別家, 鐘家二房裏的叢敏麗不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嗎。

從敏麗真是可惜了，在跳舞這塊兒是有天賦的。嫁入鐘家就轉了職，早已泯然於眾人中，只知圍著男人孩子轉了。

再看看蘇禾禾靈動鮮活地跟沒結婚的姑娘一樣，在外面多幹練玲瓏的一個人，卻在鐘湛面喜怒任性地毫不遮掩。

直到那邊兩個人吃完了起身，蔡副團長才跟著收回目光。這樣恩愛的小夫妻，看著就心情愉悅。

晚上的演出，鐘家全體出動給蘇禾禾捧場，連小豆子也沒落下。

大院裏很多人家都去了，獨獨韓明淑沒出來。從上次被安華揪回家，她就再沒出來走動。

那天曾紹宏回家發了好大的火，說兩個孫子跟著韓明淑學不了好，當天就派人送孫子回兒子那裏。

又當場給幾個兒子全打了電話，說以後都別理韓明淑，只管自己隨心過日子。特別是曾勤那裏，找對象結婚的事讓韓明淑一個指頭都不準插手，不然就拼著丟臉，他也要離婚的。

這個真嚇到了韓明淑，曾紹宏就是當年最嫌棄她的時候，都沒有說過這種話。

而且那天曾紹宏火大的都是用吼的，接著兩個孫子又走，附近的人家都聽到了動靜。韓明淑的臉面算是跌到了地下，她也沒臉再在外頭走動了。

幾個老姐妹從安華那裏知道她去找蘇禾禾的事兒。都不知幾回因為幫她給曾勤挑媳婦的事落埋怨了，現在手又伸到人家裏想擺婆婆譜。覺著這人是不好玩兒到一處了，誰都沒多事兒的跑去曾家看她。韓明淑才知自己人緣差到什麽情分都沒了。

軍總大禮堂，看到鐘家四口，鐘家玉雪好看的孫子掛在鐘湛胸前，只肯給他爸抱的樣子，看著有趣又新鮮。

鐘湛肆意不拘的性子大院裏出了名的，鐘秉川兩口子治不住兒子，這都是當年大院裏的趣事。

當年大院裏有不少姑娘喜歡鐘湛，可真心疼閨女的人家最怕的就是這個。鐘湛的前程再好，閨女嫁給他見天被欺負受氣的，就不能嫁。

後來聽說他任性妄為地娶了個二婚頭，雖然鐘秉川和安華在外面從不說什麽，可只想想就替他們遭心憋屈了。

哪成想那個二婚媳婦還真不錯，長相人才家世都沒說的。想也是，鐘湛那樣眼光刁鉆的，一般人他也看不到眼裏。

更叫人另眼相看的是，蘇禾禾工作能力突出，聽說軍總這邊要不是礙於她是鐘家媳婦兒，都想調人過來了。

看到安華和鐘秉川待蘇禾禾跟親閨女似的。都猜到鐘湛那個不定的脾氣，嫁給他指定不少受氣，兩人這是替兒子補償媳婦呢。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吶！

可這一個月，鐘湛回來，這些人才知事實可不是他們想的那樣。

那樣一個誰都治不住的青年，竟然被她媳婦兒治住了。不信去鐘家走一趟就知道了，帶孩子，做飯，他媽安華都插不上手。

他給蘇禾禾送飯，一天不落的接送，從沒見一點不耐煩。啥時候見小夫妻在一起都是有說有笑的。

這讓有些人家私下嘀咕，當初咋就沒能慧眼識好女婿呢。

可轉頭想到蘇禾禾那張見之忘俗的臉，今天又坐到大禮堂等著看人家總指導的演出，也明白自己想當然了。

而那些大院裏當初喜歡過鐘湛的姑娘，塵埃落定後也放下了。鐘湛其實並沒變，他喜歡的從來是姣姣明月。蘇禾禾就是他想掬在手心裏的明月，別人誰都入不了他的眼。

等演出結束後，看著被演員們簇擁著出來謝幕的蘇禾禾，觀眾們的激蕩情緒根本平覆不下去。真不能相信這樣一場精彩無比，一分一秒都不想錯過的演出，是她一手打造的。

看膩了的歌舞，今天卻一再讓人驚艷，讓他們飽享視覺聽覺的盛宴。

全新的小品節目，讓人捧腹笑岔氣後，卻又是深沈的感動和唏噓。

這個小蘇同志，真是了不得呀。

慧眼識英才的廖部長也沒想到，蘇禾禾能給他交出一份更超出預期的亮眼成績。

這個小蘇就跟一個挖掘不盡的寶藏，可不能埋沒了。要是鐘家那個優秀的獨子能來燕城來發展就好了。廖部長這邊也有些可惜起來。

——

一九七七年十月二十一號，舉國歡騰，停滯了十年的高考終於重啟了。

別的地方不說，只汝城軍區大院裏就有多少人在奔走相告。好多人家在給下鄉的孩子寫信，搜集高中的課本寄過去。

這對很多人來說都是改變命運的關鍵機會。

別人倒罷了，可看到蘇禾禾也和劉少睿葉前進耿大江三個小子一起去報名高考，大院裏的人完全理解不了。

以蘇禾禾今時今日的名氣，還有她被被軍總重用的程度，她還去考大學做什麽？

她現在想去軍總就是一句話的事兒，工資都漲到營級了，她就上個最好的大學畢業了，也拿不到現在的工資吧？還有軍總的禮遇，這更是可遇不可求的。

她是好日子過多了吧？鐘旅長這麽一切由著她，這麽瘋魔的事兒蘇禾禾說做就做了，該管管了吧？

因為不記得恢覆高考的確切時間，從去年動亂結束，蘇禾禾就一直等著。

整整等了一年多，蘇禾禾都快懷疑是不是哪裏出錯了。

二十一號當天下班，她就跟鐘湛說了她想參加高考。

剛進家門的鐘湛只關心她要上哪裏去上大學，別的，他都隨她喜歡。

老公這麽低姿態，她當然也要體貼一二。

而且她對哪裏上大學沒那麽執著。

就挽著鐘湛的胳膊說了，“汝城也有全國一流的大學，我守著家，守著老公兒子多香啊。枝枝你放心吧，我不走。”

就見剛還情緒不辨的人，嘴角已隱約泛起笑意。

“蘇禾禾，你少哄我就好。”

“呀，我什麽時候不是言出必行來著。枝枝，我發現你當了鐘旅長後，連笑都婉約了。我好不習慣吶。小豆子，來，點評一下，你爸這樣是不是沒以前帥了？”

正在沙發上玩玩具的小豆子，起身不緊不慢地走到兩人面前。

“我可以不評價嗎？媽媽？”三歲半的小豆子不大想配合。

“可我特別想聽呀。”蘇禾禾看著皺著小眉頭的兒子，就想為難一下。

知道躲不過，小人特別無奈的嘆口氣，“媽媽，那你想聽什麽？讓我說爸爸沒以前帥了嗎？我這幾天一直表現很好呀，媽媽你不該打擊報覆的。”

旁邊鐘湛擡手輕抵鼻尖，盡量克制著嘴角的笑意。

不過他並不想插手母子倆的你來我往，這倆都是愛記小賬本的，讓人防不勝防的。他還是不被波及最好，不然兩個轉眼就好了，會調轉火力一致對他的。

果然，“原來我在我兒子這裏已經是克薄媽媽的形象了哦，我好傷心，唉，我得去療會兒傷。”

“媽媽，那我說喜歡愛笑的爸爸，這樣可以嗎？”小豆子少少妥協了。

“小豆子你是兩面派嗎？”蘇禾禾還是不松口。

“媽媽，我夾在你們中間日子很難過的，我還是你親兒子嗎？”小豆子真悲憤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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