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子的滿月剛過, 樓下常鳳梅就生了。

也真是莽，沒去醫院，直接在家裏生的。

雙胎本來就危險, 常鳳梅是要去醫院的，可孟新生他娘楞是不同意。

發作的時候剛好是傍晚，孟新生也下班回家了, 可孟老太太說什麽也不讓兒子送兒媳去醫院。

就這麽常鳳梅疼了一晚上還沒生。

第二天早上臨上班時，她喊疼的聲音整個樓裏都聽到了。讓常團都軟了心腸，攆出門不認的閨女也不希望她有意外。打發楊大妮下樓看看，他準備用自己的車送閨女去醫院。

沒想到，就這，孟老太太還死攔著不讓。說人嫁到孟家了就得歸孟家管, 常家要真心疼閨女和外孫, 就把上醫院的錢拿出來給坐月子用。

楊大妮被常團嚴管了這麽久，原來的胡攪蠻纏竟給忘了一樣，直接就被孟老太太推搡到了墻角。

常鳳梅好容易等來了娘家人。這幾個月, 她深深體會到了沒娘家倚仗的日子不好過。憋著氣就想快點生出來，好和她媽一起找孟老太婆算賬，然後還真順暢了。

就這麽, 孟老太太和楊大妮一起合作，幫著楊大妮在裏接了生。

是龍鳳胎兄妹倆。不是原以為的兩個男孩兒，開始孟老太母子還有常鳳梅都有些失望。

可轉頭聽來問訊兒的大嫂們, 個個都是真心實意地說龍鳳胎是少有的吉利，多少年沒見誰家有生的。這可不是一般的雙胎，可是會給家裏帶福的嘞……

孟家三口人才開始歡喜又得意起來。

特別是孟老太, 她現在最喜歡的就是有福的人和事了。這都快成她的心病和執念了。

她希望龍鳳雙胎帶來的福氣能把他們家錯過的都補回來, 最好也讓她兒子早點升個團長。

她來兒子家快一個月了, 一來就聽說五樓鐘團長家剛生了兒子。又見他家來給坐月子的人一個巴掌都數不過來，家裏從早到晚都是雞鴨魚肉的香味兒飄出來。

給孟老太那個新奇惦記的喲，第一天行李還沒拆完，聽到有腳步聲路過，就跑去開門往樓上瞄看。

她開始還當能鐘團長就是比常鳳梅爸年輕，不也得往四十上靠了？這都得幾個孩子了？別是前頭全是閨女，這是剛盼來兒子吧？可這也太輕狂能敗了。

特別是和有意路過的楊大妮瞅了對眼，知道剛就是兒媳的媽，也是團長媳婦後，孟老太膽氣突然就壯了。團長媳婦和樓下菜地裏幹活的大嫂沒什麽兩樣呀？

初來城裏的怯懦一掃而空，孟老太收斂的本性就裝不住了。

等兒子孟新生下班時，她已經開始對兒媳擺婆婆的款了。

常鳳梅原以為憑著肚子裏的倆兒子，等婆婆來了，就比不上蘇禾禾，也該給她頓頓肉的補了。

看著孟老太給做的晚飯，鹹菜條就玉米餅，睡起來的常鳳梅差點要懷疑自己還沒睡醒。

之後，孟家就更熱鬧了，之前的夫妻吵架，混入了婆媳對罵，樓前頭天天有人拿著馬紮等著看戲。

孟老太也才知道大包好東西往樓上提的極好看的年輕人竟是鐘團長，更叫她不能接受的是，鐘團長和她兒子同歲。

原以為家裏祖墳冒青煙，出息大發的兒子跟人差這麽多，這是啥弄錯了吧？

問她兒，她兒就知道閉嘴不吭氣兒。

還是常鳳梅怕她再出去亂問亂說，孟新生的副連長也沒了。

“鄉下人少見多怪的，人家是萬裏挑一的大能耐人，你憑的啥敢跟人比？左右樓裏那麽多團長營長，人家比鐘團長大十幾二十歲的那麽多，你見誰去問了？媽你去問，你兒就要被人笑死了。”常鳳梅一點沒留情面。

被揭了臉皮，母子倆都羞惱起來。好歹孟老太沒再臉大地到處去問。

但之後，她卻盯上了五樓鐘家，人家只要有一點動靜，她都恨不能跑上去扒門縫子看。

她東一嘴西一耳朵地聽，鐘湛和蘇禾禾的底細也終叫她問清了。

鐘湛家的她聽完了，倒沒敢有什麽言語。到蘇禾禾這裏，等聽說她竟是個離婚二嫁的，嫁妝五千塊，現在文工團管著近百號人，工資比兒子還多一級時，孟老太不住吸著氣。

再打聽到蘇禾禾當初可是沒人想娶，是憑著一手好廚藝被鐘團相中娶回家的。她也確實福氣厚，工作幹出了大名氣，男人連升兩級，進門就懷孕生兒子，娘家婆家就沒有不順遂的地方。

孟老太越聽越痛心，回頭看著自家兒子，不明白他怎麽能錯過這樣的兒媳婦。二嫁的女人，又是那樣的娘家，名聲雖不好聽些，可這是多大的實惠呀？比常鳳梅這不中看也不中用的強多少？頭胎又生的兒子，後面接著生就是。

等晚上，瞅著常鳳梅睡了，孟老太還是胸悶氣短地下不去，拉著兒子到客廳給她搭的鋪位上坐著，長噓短嘆後還是問了出來。

明明有機會卻錯過了。隨著時間推移，沒娶上蘇禾禾這件事，可說是孟新生心底最大的不甘和刺痛。

被老娘一問，也是夜深人靜時比較脆弱，諸多的不如意下，他竟跟孟老太說了當初和蘇禾禾相過親的事。

孟老太當時手邊有個棒槌，直接就能給自家兒來個狠的。

到嘴邊的好肉都能掉了，這是蠢驢吧。

孟老太還是沒忍住，揪著她兒罵了大半夜。

之後看常鳳梅就更百般瞧不上了，常團長家都不讓登門了，兒媳就等於沒娘家。這樣的比鄉下好條件的姑娘還不如。

這樣，常鳳梅孕期最後一個月，有孟老太盯著，孟新生單補貼的那兩頓肉都沒了。家裏什麽菜便宜吃什麽，常鳳梅人黃瘦了，眼眶子凹進去了。

特別是前天看到鐘家給孩子辦滿月酒，鐘團長雞鴨魚肉蛋不要錢一樣往上搬。

雖只是常來的幾家人和蘇禾禾娘家人，可人家提來的好東西，全是孟老太眼饞又得不到的。

特別是想到這些有一半可能是自家失去的時，孟老太的心肝腸肺都揪著疼。

再等常鳳梅生時，哪可能花錢去送她上醫院。

也就是龍鳳胎有福這一說，讓她有了笑摸樣。怕沒乳水，讓福孩子受委屈，好大方的拿出雞蛋給下到粥裏端給了常鳳梅。

看著閨女月子裏連雞蛋都不能敞開了吃，比不上樓上蘇禾禾換著花樣的好吃好喝，可連別家農村媳婦都趕不上，這讓楊大妮心裏酸澀得不行。

後悔不該給閨女搶來孟新生，這樣克薄的人家，誰嫁誰遭罪呀！

回家跟常團學了，半天後，常團讓她第二天買只雞再三十個雞蛋給常鳳梅坐月子。至於登門走動的事兒卻沒應允。

有只雞和這些雞蛋，閨女也能做個差不多的月子了，楊大妮倒不敢多要求了。

不過常團第二天卻去李團那裏坐了一下午，他往外走時剛趕上團裏排隊下訓，孟新生遠遠瞅到了人。

晚上回家，又聽到楊大妮給送了雞和雞蛋。孟新生自個兒尋思半天，終還是顧忌。

讓他娘孟老太給常鳳梅好好做月子。老太太起先還梗著脖子又要罵。

被他一句，“娘你要想我轉業回家，你就這麽弄。”

孟老太看他不是說假的，才不甘不願答應下來。之後，常鳳梅的月子才好過起來。

——

這會兒的產假才五十六天，還有“七一”“八一”的節目排，蘇禾禾和團裏說好了六月一日開始去上班。

而小豆子，也要被蘇禾禾打包一起去的。

不過蘇禾禾本來在團裏上班的時間就是彈性的，這會兒又體恤她帶沒滿百天的孩子上班不易。宋團和陳政只要求她把節目排起來，說只要她去了團裏，有的是人給她看孩子。

為此特意在樓上收拾出一間清靜些的辦公室，宋團還把家裏她孩子不用的嬰兒床給搬過去擺上了，可說給小豆子創造了很好的陪班條件。

小豆子沒滿百天，蘇禾禾就要去上班，安華開始有些不放心。

可看兒子都沒話說，她當然不好多說。

就商量兩人，讓家裏的林阿姨過來給他們看孩子帶做飯。

可鐘湛和蘇禾禾特別有默契地一起拒絕了。

想法也一樣，就是不喜歡自己的小家有外人打擾。

別人家有孩子的夫妻，都恨不能有有人長久的幫忙。

可自家的兒子兒媳，卻什麽都要自己來，安華實在理解不來。

看兒子也不是多麽願意幹活，林阿姨來了，他啥活也不用幹了，他就解放了。咋就不願意呢？

其實蘇禾禾也沒想到鐘湛會拒絕。

等晚上回房裏，給小豆子餵了奶粉，蘇禾禾拍著小人在哄睡。後邊鐘湛環著她腰，頭抵在她肩頭看著。

安華馬上也要走了，他們就把小豆子接回了自己屋，開始自己帶著他睡。

還以為晚上跟慣了安華，小豆子會不適應。

才發現真是想多了，旁邊有他媽，他睡得更深更沈了。

晚上兩個人分工，一個泡奶，一個餵，一點不費事。睡眠質量也沒受影響。可說一家三口都適應良好。

“枝枝，你咋沒同意林阿姨來？那麽多活兒，你可不興過後撂挑子啊。”

鐘湛在她肩上轉頭，先在她臉上輕啄一下。

才輕哼道，“蘇禾禾，我不過是看明白了，識時務了而已。當我媽面不好直說，其實你根本就不能接受家裏長住著咱三口之外的人，我沒說錯吧？”

“喲，枝枝，你什麽時候進化啦？這都看出來了？”蘇禾禾沒否認，反笑著回睨著他。

這次沒等鐘湛說什麽，本來已經瞇眼以為睡了的小豆子，不甘被冷落地“咿呀”起來。

“蘇禾禾先給他哄睡吧？求你了，昨晚你答應我的。”鐘湛咬著她耳朵呵氣兒，別有居心地商量著。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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