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禾禾的整個孕期, 鐘湛並沒有從頭陪到尾。

年底的時候，鐘湛如期升了職，而且是連升二級, 直接升了團長、

獨立營也擴建成了獨立團，建團的各項事宜，一切都要他親力親為操持, 鐘湛的工作量驟然加大了很多。

然後加上年前年後的大練兵，野戰演習等等大事，鐘湛徹底成了大忙人，下班正常回家都保證不了。

二月開始到四月蘇禾禾進入產期，鐘湛都沒能留在軍區大院。

他只中間回來呆了三天，人黑了瘦了, 跟個野人差不多了, 可精神卻極好。涉及軍事機密不能說，只告訴蘇禾禾，基本都是在野外呆著了。

本來蘇禾禾還稍稍有點同情他, 覺著他風餐露宿怕是遭了不少罪，前幾個月他照顧自己也算盡心，這會兒投桃抱李, 想表達下心意，給他吃點好的，補充下能量。

結果鐘湛大概太得意忘形了, 手隔著蘇禾禾肚子，在跟小豆子說話時，一不留神, 順嘴就來了, “這算得了什麽, 爸爸喜歡著呢。小豆子，你快點出來，快點長大，好給你爸分憂解愁才是正事，要救你爸於水火呀。洗菜做飯你爸可真不樂意幹吶！”

蘇禾禾的同情心瞬間飛走，這人骨子裏一直是想逃避幹活的吧？

也是，鐘枝枝就是個狂熱軍人，越是覆雜地獄難度的野戰演習之類的，才是他的大補丸好吧。

估計就是再讓他在外頭摸爬滾打一個月，這人怕是更要快樂地飛起了。

鐘湛話出口已經意識到不對，擡頭對上蘇禾禾冷嗖嗖地笑，他忙補救道，“那什麽，我不是在教咱家小豆子嗎，難免誇張了些。不是說要多做幾個肉菜嗎？其實有一個紅燒肉就夠了，饞的時候就那個最頂用。少睿也就這道菜得你真傳了。”

“枝枝你喝風就夠了，還吃什麽肉啊，沒有。”蘇禾禾一把拍開他的手。

就這麽，蘇禾禾對鐘枝枝的孕期勞動改造計劃，只進行了一半，還只是浮於表面的。這人雖然洗衣家務做飯都來得了，可只要有機會，他還是想逃避勞動。

蘇禾禾暗自都有點灰心了，她想是不是真的從小培養小豆子，都要比他爹能快點見成效？要不鐘湛這人就隨他這樣？

可看到三天來，跟她在大姨家混吃混喝。

還因為大姨父劉望山發話，說鐘湛辛苦了，讓家裏給他多補補。鐘湛就跟自己這個孕婦一個待遇，吃了飯一抹嘴，再陪自己院子裏轉轉，三天一過，又滾去為他最愛的事業發光發熱去了。

此情此景怎不叫蘇禾禾惡向膽邊生？她就想絕不要便宜他，他的活才不叫小豆子幫他幹呢。

——

蘇禾禾預產期是四月十三號，鐘湛是四月八號結束任務，帶著他的獨立團部隊開拔回的軍區大院。

預產期只是參考，提前一個星期都是正常。

走之前夫妻閑話，鐘湛也問過蘇禾禾，倘若他錯過了孩子出生，她會不會怨？

蘇禾禾才不矯情，直說那不是廢話嗎？雖然知道他這都是為了國家為了工作，可是她也有對丈夫埋怨生氣的權利，並不矛盾。

鐘湛當時只是說他盡量趕回來。要是做不到，也請她體諒，軍人肯定是先國後家。虧欠她的只能餘生慢慢補償。

蘇禾禾也再沒說別的，只默默看著人又走了。

她心裏不平衡是免不了的。人家在外頭浪著自己喜歡的事業，估計連想起她的時間都沒有。她還要挺著越來越行動不便的身體，擔心生產的危險。

雖然身邊有大姨和少睿陪著，她爸和兄嫂甚至丁月英和蘇芳芳都時不時來看她。

可這些和鐘湛的陪伴是不一樣的。

蘇禾禾覺著無關情愛。而是孩子是兩人一起制造出來的，在這樣等待孩子出生的過程中，理應共進退。鐘湛卻缺席了最後一程，蘇禾禾心裏也是發空的。

卻不知，在外面的鐘湛並沒有蘇禾禾以為的那麽如魚得水。隨著蘇禾禾生產日期的臨近，他也開始焦慮著急起來，可說歸心似箭。這在以往是從未有過的。

以前接了任務出來，他除了想回去補幾頓好吃的外，一切人事紛擾都和他無關。

可這次，對蘇禾禾的牽掛和擔心，讓他再也做不到以往的投入。

好在一切順遂，他如期趕了回來。

看著還一點生產跡象也沒有的蘇禾禾，鐘湛挺慶幸，覺著產前他可以再表現幾天，也是個彌補的意思。

可惜，他太想當然了。

媽是個小心眼愛記小賬本的，大概是一脈相承，小豆子也不是省油的燈。

估計是對他爸隔著肚子都要催他出來幹活有了怨念，人還沒出來，他爸一回來，已經開始給他爸各種折騰添堵了。

臨近產期，再多的理由也攔不住安華了。

她四月一號就到了汝城，這樣蘇禾禾才結束在大姨家養胎的日子。

本來鐘湛最初離開的時候，安華就說要過來照顧蘇禾禾。

可蘇禾禾更想去大姨家，大姨陪著，再奴役劉少睿，當然比讓婆婆照顧自在多了。

所以鐘湛不在家的日子，蘇禾禾幹脆搬到了大姨家，還住在原來的房間裏。

安華來後，她才跟婆婆回了自家。

印象中，蘇禾禾就沒見過安華做飯幹活，蘇禾禾還擔心安華做飯不好吃，她要不要找個理由再回大姨家。

沒想到安華做的南方菜竟很不錯，蘇禾禾吃著很順口下飯。

吃完劉少睿的混搭手藝，再換安華的南方清淡微甜的菜式，蘇禾禾生活又上了新臺階。

蘇禾禾還奇怪，安華菜做得不錯，鐘湛咋一句沒提過。林阿姨的幾道拿手菜，他還津津樂道過的。

等鐘湛回來，看他吃一口他媽的菜就皺下眉頭，才知這位不喜這口微甜的菜。

蘇禾禾突然就爽到了，想吃什麽，那就只能他自己動手了。月子裏，安華和鐘枝枝的菜剛好輪換著來。

回來沒有大魚大肉，還硬咽了一頓他媽做的甜膩的菜，鐘湛已經夠郁卒了。

然後更悲催的來了。

他是趕在飯點前一刻才踏進的家門，進門就洗手吃飯，有安華在，夫妻倆也沒靠得太近。

還是吃完晚飯，他準備陪著蘇禾禾去外頭走走，手裏正拿著外套給蘇禾禾穿上。

卻見蘇禾禾眉頭皺著，手捂著肚子。

鐘湛緊張，“怎麽了，肚子疼嗎？”

安華聽到也從廚房奔出來。

“沒有，就是小豆子剛連著踢我好幾下。他以前沒這樣過。”蘇禾禾回道。

“是不是知道他爸來了，高興呢？”安華還挺會給他兒子臉上貼金。

鐘湛顯然也是這麽認為的，笑道，“他還挺有眼力勁兒。”

“鐘湛你楞著幹什麽？感緊幫禾禾穿鞋。”安華這會兒也覺著自己兒子確實沒眼力勁兒。

孕後期，哪怕蘇禾禾肚子不大，體形從後面看幾乎看不出是孕婦，安華和曹大姨也是堅決不肯讓她彎腰使力的。

鐘湛趕緊過來扶著蘇禾禾，彎腰要給她穿鞋。

沒想到，蘇禾禾推開他，又往後大退了一步。

“鐘湛，你離我遠點兒。”蘇禾禾護著肚子，驚疑不定地感受著。

安華和鐘湛都嚇了一跳。

“禾禾怎麽了？”安華抓著蘇禾禾的手。

“蘇禾禾是不是要生了？”鐘湛也探手過來要摸她肚子。

結果蘇禾禾避之唯恐不及地往後直退，“就是你，你一靠近我，小豆子就連續地踢我。”

啊？安華和鐘湛有點傻了，這可能嗎？

“禾禾，對嗎？孩子生出來四個月才會認人，這還在肚子裏，哪分得清誰是誰呀？是不是正好是他活動的時候了。”安華根本不信。

蘇禾禾很確定，拽過安華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媽，你看你手放過來，是不是他一點動靜也沒有？”

安華感受了一會兒，除了蘇禾禾呼吸的起伏，她確實感覺不到別的。

“那媽你別放手，鐘湛你過來，挨我近點兒。”蘇禾禾對母子倆要求道。

鐘湛雖覺著蘇禾禾可能是情緒化了，想多了。可這會媳婦兒的任何要求都得配合不是嗎？

他老實往前邁步，手也攬向蘇禾禾肩頭。

這次都不用蘇禾禾說什麽，安華先開始驚呼出聲。“真的哎，小豆子真地踢了好幾腳。鐘湛你往後去。”

就這麽連續試了幾次，只要鐘湛離蘇禾禾太近了，小豆子就在蘇禾禾肚子裏連續地踢著。屢試不爽。

最讓人不可思議的是，小豆子雖然不停地踢，卻知道輕重一樣。就跟撓癢癢一樣，蘇禾禾一點覺不出疼來。

三個人在門口，面面相覷。

安華這會兒再也說不出小豆子這是知道他爸來了高興呢。這個表現，明顯和高興扯不上。非要說，倒像是抗議和不歡迎還差不多。

小豆子這是很不喜歡他爸吧？關鍵父子倆是怎麽隔著肚皮結仇的？

這樣，鐘湛再陪蘇禾禾出去走就不合適了。

於是母子倆掉了個兒，只能鐘湛苦逼地去廚房接手刷碗收拾，安華這邊陪著蘇禾禾出去走一走。

被鐘湛一臉幽怨地門口目送，婆媳倆說笑著下了樓。

都走出了好遠，婆媳倆還覺著神奇，他們家小豆子成精了。

在肚子裏就能認人不說，還能治他爸了。這說出去，誰敢信呀。

蘇禾禾挎著安華的胳膊，她現在跟安華說話很隨意自在，很多話都會直說。屬於婆媳之上，母女未達。

“媽，你說小豆子在肚子裏都這麽有脾氣，鐘湛以後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不能吧？估計是認生呢？等熟悉了就好了。”安華倒沒擔心。

可蘇禾禾卻隱隱有感覺，鐘湛和小豆子還有後續。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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