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禾禾不要菜地, 這根本不在楊大妮設想的情節裏。

家屬樓這邊的家屬裏，哪怕在市裏有工作的，也都留了菜地。管理不好, 就種點蔥和韭菜也是好的。

楊大妮跟苗大姐這裏磨了好幾天嘴皮子，就是想看蘇禾禾啞巴吃黃連的憋悶樣子的。結果她當成重要家當的菜地，人家根本就不稀罕。

最讓她不想接受的是, 這還是蘇禾禾婆婆一口給她拒絕的。

從燕城來，能和古大姐姐妹相稱，只想就知道鐘家是什麽地位。

剛苗大姐想縮腳，就是看到安華在這裏，不敢說了。

可楊大妮雖莽，這個事她自覺是看得清的。

敢搶出來說, 是她認為換哪個婆婆都不會喜歡二婚頭的兒媳婦, 鐘家這樣門第的，只更不能了。

婆家不難為蘇禾禾就不錯了，旁邊人踩一腳一般是不會管的。

而且菜地的事, 都說給了更困難的人家，蘇禾禾真要爭，鐘湛那樣氣派慣了的, 不得覺著丟臉？

那蘇禾禾裏外裏是都要吃個悶虧的。

就跟蘇禾禾想的一樣，楊大妮這回是前前後後反覆琢磨燒腦過了，自覺沾不到她身上, 相反還可以說她這是是替困難家庭分憂，才放心跟著苗大姐過來的。

“菜地的出息可能省不少家用的，鐘營長多辛苦, 小蘇可得勤快體諒些呀, 吃苦耐勞才是我們軍嫂的光榮傳統。”被逼著學習了一陣子, 楊大妮還是進步了。

“那還真難為你們費心了，特意在垃圾堆旁邊給我們找了塊地。我們鐘家男人還沒有需要媳婦種菜補貼才能過日子的。

我們禾禾有得力娘家，自己也當代課老師掙份兒工資，小兩口工資都花不完，好地壞地你們就留著給更困難的人吧。

禾禾發揚風格把地讓給人了，你們是不是得要在外面給宣傳一下的？總不能她做了好事，還成了應當應分吧？還是好名聲都叫你們賺了去？”只要不是涉及到她的寶貝兒子，安華其實很幹練，也並不無知。

蘇禾禾看著突然掉轉火力對外一力維護她的婆婆，稱呼也從‘小蘇’變成了‘禾禾’，這可太戲劇化了點兒。

那這個婆婆還是能處？是可以和鐘枝枝一樣歸到人民內部矛盾中，加以改造？

蘇禾禾在考慮判斷著，決定等會兒吃飯的時候再觀察下。

苗大姐和楊大妮被安華這樣氣勢十足的一反問，馬上就緊張起來。

苗大姐也知道這事兒本就是她處事不明不公，期期艾艾的想解釋，又沒有恰當的說詞。

都不是會有太多交集的人，蘇禾禾只想快送客。

“苗大姐的難處我理解，就像我媽說的，地我們不要，那就麻煩你們白跑一趟了。家裏還有事，就不多留你們了。”蘇禾禾站出來說著。

苗大姐如蒙大赦，陪著笑，拉著同樣想快點走的楊大妮趕緊離開了。

——

看著人走了，蘇禾禾笑對鐘湛，“鐘大廚趕緊做飯吶，我餓了。”

鐘湛一手拉著她進了廚房，“你要想吃生魚生肉我倒是可以做。快教我剖魚，你不是餓了嗎？”

這次安華再一句也沒說，跟剛才廚房爭辯的事不存在一樣，拉著叢敏麗在沙發上聊得很忘我的樣子。

想到她剛才的表現，蘇禾禾就沒再計較。

大概有能力的人，幹什麽都像樣。鐘湛打下手，除了剛開始那幾分鐘笨笨縮縮的，很快就進入了狀態。蘇禾禾使喚起來還挺順手。

六道菜，蔥油鯉魚，鍋包肉，糖醋排骨，虎皮青椒，魚香茄條，拍黃瓜。

開飯的時候已經快七點了，可看著這樣高品相高規格的菜，安華就什麽不快也沒有了。

等菜吃到嘴裏，特別是那道鍋包肉，她和鐘秉川在北方工作駐紮過幾年，這是她最愛吃的一道菜。可離開後，多少年都沒吃到地道的了。

蘇禾禾今天卻做給她吃了。還特別正宗，外酥裏嫩，酸甜適口的。別的菜也好吃，可她對這道菜情有獨鐘，夾了一塊又一塊兒。

吃人嘴軟，是加了心意的，安華就不好意思了。

先服了軟，“禾禾，剛是媽老觀念老思想了。也是我就生了鐘湛一個，總是以他為先。卻沒想想，我這樣想，你爸你哥和你大姨肯定也是這麽想。你們過日子吧，我以後不管了。”安華還是妥協了。

她能這樣說，蘇禾禾就覺著沒白瞎那一盤子鍋包肉。

早上定菜譜的時候她沒打算做，是剛才安華的表現，讓她覺著婆婆是可以攻略的，她才問了鐘湛後加的。

“媽，你能這樣想我很高興。還好你想明白了，不然你兒子可就沒好日子咯。反正他娘給我氣受，她就使勁使喚她兒子唄。看最後誰難過。是吧媽？”蘇禾禾一點也不介意把真實想法給說出來。

安華沒想到蘇禾禾是這麽不按牌出牌的，也真怕了她這樣，“我哪有本事給你氣受呀，哪次不是你給我懟到幾裏外的。我再不管了，你可不能太狠使喚鐘湛了。”

安華也看出來了，這個兒媳看著見誰都是先笑的，卻是一點不會讓份兒的。兒子在人家手裏，又不聽她的，她還是讓讓吧。

這麽快就放下姿態的安華，蘇禾禾還挺意外，她還以為還得花上幾天呢。對她忽然就不討厭了。

轉對著無論你們說什麽，我只吃我的鐘湛，“鐘營長哪是我能欺負的，媽你太高看我了，他那是格局高，體恤妻子。是不是鐘營長？”

鐘湛還真能一心二用，不耽誤吃還能配合地點著頭。且他真沒覺著蘇禾禾使喚他，是他想幹點活補償下蘇禾禾在這段婚姻中的缺失。

看著兒子這樣，安華覺著兒子已經八匹馬也拉不回來了。不過看著吃得就沒停筷的兒子，想著總還有這樣不虧嘴的好處，心裏稍下去了些。

鐘湛這會兒終於心滿意足收筷，一下想到晚上的事。在桌底抓住蘇禾禾的手，在她手心撓著提醒。

蘇禾禾回撓他一下表示知道了，鐘湛又抓了她一下才收了手。

吃完了要撤桌，一直只嗯哈著當應聲蟲的叢敏麗很麻利的幫著收拾起來，之後還要幫著洗碗。

來者是客，蘇禾禾忙給勸住了。鐘湛已很自覺的進廚房開始洗碗。

即便心裏一直在開解自己，可這一直看著還是鬧心吶！安華覺著兒子家她得有點呆不下去了。

蘇禾禾等的就是她這時候，當不知道的坐安華旁邊商量著，“媽，堂嫂，房間我都收拾好了，不早了去休息吧？對了明早吃涼面好不好，今早吃的時候鐘湛就說媽你肯定愛吃，剛好就讓他學著煮面，你也嘗嘗你兒子的手藝。”

洗菜切菜刷碗不算完，還要煮面？安華忍不住就想到剛蘇禾禾說的，自己給她氣受，就要使喚鐘湛的話來。

現在明顯不就是這樣嗎？她就想是不是自己不在這裏了，蘇禾禾見不到自己會不會就忘了這茬？無論怎樣，她覺著這幾天自己還是少在蘇禾禾面前招她眼了。惹不起她還是先躲躲吧。

“禾禾呀，媽跟你說，今晚我們還是得回你蕭伯伯家住，你古伯母還等我回去跟她說話呢。也是她在這裏連說話的人都沒有，我一來就剎不住了。敏麗，還楞著幹什麽，咱們不是跟你古伯母說好了吃了飯就回嗎？”安華說得跟真的似的。

蘇禾禾忙喊了鐘湛出來送人，她進去接手了刷了一半的碗。

安華一看，還有這樣的意外之喜，忙拉著鐘湛一往無前的跑路了。

家裏就剩自己了，蘇禾禾才好放肆大笑。反思自己這樣是不是太壞心眼了？

從早上套路鐘湛開始，她就想好了要安華主動提出不住家裏。

以安華寶愛兒子的程度，這事兒很簡單，就不停安排鐘湛幹活就行了。她要能呆得下去才怪。

不過中間的插曲她是沒料到的。但再多的插曲，結果還是不會偏差的，這個蘇禾禾是絕對能把握精準的。

——

半個小時後鐘湛回來都很好奇，“你做什麽了？我媽恨不能飛回去的樣子。最後又拖著我想讓我晚點回來。”他在廚房洗碗，什麽也不知道。

蘇禾禾才不會告訴他，鐘湛很敏銳，稍一想，就會想通其中的關聯。

好在鐘湛一心關註的也不是這個，蘇禾禾不說，他也沒再問。

只催著，“你先去洗澡。”

蘇禾禾這兩天已經想開了，就及時行樂唄。

而且偶而前蘇禾禾同梁景文這樣那樣的畫面還會不經意閃現，她實在不想看到了，想用新的畫面給覆蓋掉。

拿了換洗衣物去了衛生間，洗澡的同時又給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設。

花了有半個小時，她才擦著頭發，擺出淡定地姿態進了大臥室。

“我好了，你去吧。”

“嗯，你先睡。”

看人走了，蘇禾禾趕緊把燈給關了，摸黑繼續擦著頭發。幾下擦透了，她也不管了。床頭早放好的那床薄被子，她趕緊抖開躺了進去。

十分鐘不到，鐘湛就回了臥室。

也沒問為什麽關燈。

這人好像眼帶夜視功能，走過來掀起被子另一端躺下，一氣呵成的。仿佛和她是同床共枕好久的老夫老妻一樣。

早上還跟她占便宜沒夠的人，這會兒卻收斂板正的沒有動作，仿佛他根本就沒什麽想法一樣。

可蘇禾禾知道不是這樣的，這人就跟隱在幽暗處的猛獸，正盯緊了獵物，蓄勢待發。

之所以沒急於行動，不過是等待獵物放松，他好找最佳的位置下口。

這就跟等在刑場上的人，遲遲等不來那一刀，那種心懸一線的感覺被放大再放大。

突然，就啪地一下崩了。

這人太過分了！

蘇禾禾把自己那頭的被子往上一拉，蒙住頭，甕聲甕氣地，“我要睡了，過期不候啊！”

側身閉眼睡覺，準備一百個不動搖。

低沈的輕笑傳來，然後是熱源的貼近。

“那可不行。不是怕你緊張，給你點準備時間嗎？”尾音滑過耳邊，在漆黑中蕩漾開來。

先還只是輕輕地落羽般的輕琢，密密細細，從額頭，眼角，鼻尖。

最後唇畔，卻已斯文不在，芬芳花瓣被兇蠻的輾轉吞咽。

……

夜是那麽漫長，又無休無止。

翻來覆去，糾纏往覆，嗯，有人淒慘可憐，就有人神清清爽，愈戰愈勇。

最後是弱得只有一口氣的聲音，“鐘枝枝，做個人吧，好不好？”

也覺著自己有些過了的某人，考慮到可持續發展，終於良心發現。

抱著人洗過擦過，還要繼續溫香軟玉滿懷，“睡吧。”

是聲無可戀的聲音，“你這樣我怎麽睡？我不習慣。”

也只是略略放松了那麽一寸？“這樣行了？夫妻都得這樣，還是你不累？”又要行動一樣半探起身來。

“睡了，睡了！”蘇禾禾趕緊閉眼不動。

已經過了十二點，大概也是熬不住了，她很快被擁著沈沈入睡。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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