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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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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還是宇智波佐助的時候, 過過很多種生日。

比如說六歲之前,記憶很模糊了,但佐助還記得, 那是非常美好的一天。

美琴會很溫柔地摸摸小兒子軟軟的臉, 愛憐地看著他在自己的掌心裏嘟囔。

他太小了,很喜歡賴床,小小一只躺在床上, 四肢都攤開, 像一只小貓一樣。

據說這是很有安全感的表現。

因為睡得太可愛,一般媽媽不忍心把他叫起來,這個時候就得靠哥哥。

鼬也不忍心。

雖然進了暗部,鼬愈發忙碌, 但惟獨佐助的生日,無論多忙鼬都會趕回來。

他也會摸摸佐助肉乎乎的臉蛋, 俯下身輕輕地叫他名字, 然後看著佐助在半夢半醒中蹭自己的手, 心裏面只有一個想法:

這個孩子, 我會用生命保護好他。

事實上他也用餘生踐行了這句話, 盡管兄弟兩人最後的結局都並不好。

但在此時,一切都還沒發生時, 夏日燦爛,陽光溫緩。

於是最後只能靠爸爸出場了。

富岳素來是個比較嚴厲的父親,會負著手在床邊直接喊:“佐助。”

然後媽媽哥哥連番上陣都醒不來的幼子就會一激靈,“嘩”地從床上爬起來,看著父親的神情會有些緊張, 又有些羞澀和期盼。

“今天是你的生日, 早點起來吧。”

說完之後, 富岳通常轉身就走,佐助有時候覺得是不是父親不喜歡自己,但他看不見父親轉過身後露出來的微笑。

起床之後會有很豐盛的早餐吃,然後鼬就會帶他出去玩,佐助是個很有想法的小孩,所以「出去玩」通常就是:練手裏劍,哪怕生日當天也不例外。

在外面瘋玩一天回家,被媽媽趕進浴室,晚上還可以吃蛋糕。

因為鼬已經很大了,所以家裏面過生日還吃蛋糕的只有佐助一個人,這就是一年一次的蛋糕盛典。

美琴是個心靈手巧的媽媽,會特意做不同口味的點心,蛋糕總是非常好吃而且特別,是外面買不到的那種,比如番茄蛋糕和番茄大福。

然後吹蠟燭、許願,普通小孩能擁有的,佐助總能得到更好的。

他值得更好的。

隔天去學校,佐助總能收到非常非常多的禮物,多到誇張,桌子上被全部堆滿,不同的包裝,不同的大小,幾乎全都是女生送的。

他會禮貌地道謝,然後把它們帶回家。

在這眾多的禮物中,佐助很多都不記得是什麽了,唯獨一個東西,他到現在還有印象。

應該是一束花。

很普通的野花,小小的,白白的,在木葉裏很常見,在南賀川最多。

沒有包裝,沒有賀卡,沒有署名,被歪歪扭扭地捆在一起,一簇擁擠的歡喜。

但佐助覺得,他應該知道這是誰送的。

所以他回家就跟美琴說媽媽媽媽家裏有花瓶嗎,然後一起把那束花裝好了。

美琴也養花,宇智波族長夫人養的花不是很名貴,就是很稀有,和那束野花擺在一起,其實有些奇怪、有些不協調。

但佐助最喜歡那束野花。

但他只過了六次這樣的生日。

七歲,宇智波鼬屠族叛逃,再也沒有人給他過生日。

他也像是刻意回避什麽一樣,連個巴掌大的小蛋糕都不會給自己買,以前的生日合照也把哥哥的臉全部塗黑。

然後靜靜躺在床上,等待一天過去。

他就又長大了一歲,離手刃那個人,又近了一點。

他還是會收到很多禮物,但他再也不看了。

那束野花,靜靜枯萎在花瓶中。

這樣的生日,到十二歲那年,才不一樣。

因為他有了新的夥伴。

卡卡西是不靠譜的銀發教師,鳴人是跟他不對付的混蛋,小櫻是喜歡自己但有點弱的女生。

盡管人員詭異,但他們一起慶祝了一次,佐助的生日。

當時波之國任務剛剛結束,中忍考試又沒來,正好是一段空閑期。

於是卡卡西就提議:那就一起慶祝吧。

說是慶祝,其實只是去一樂拉面吃了頓飯而已,好像跟平常也沒有什麽不同。

但畢竟是很多年之後的第一次,在收到了其他三人的生日祝福時,佐助沈默了一小會,還是低聲說:“謝謝。”

然後鳴人一把把他攬了過來,對著他大笑,笑得露出了一堆白白的牙:“很高興吧小佐助!不要總是鬧別扭。”

他就去推這個笨蛋:“你在說什麽吊車尾的……誰高興了?”

“明明就很高興我說!”

小櫻就在邊上跟著他們笑,然後送了他禮物,是什麽來著……

依稀記得是吃的,應該是櫻自己做的。

卡卡西也送了禮物,送了一把制作精良的苦無,撓著頭說:“本來說想送親熱天堂……不過佐助還不能看吧,沒辦法,我家裏也沒什麽東西送的出手了。”

這個禮物其實是佐助喜歡的類型,他沒表現出來,但還是蠻高興地收下了。

鳴人看到了不甘示弱:“我也有禮物可以送!”

這倒是出乎佐助意料了,他皺著眉,一臉懷疑:“你要送什麽。”

“這個!一樂拉面的優惠卷我說!怎麽樣,這可是我攢了半年的分量。”

佐助:……

他其實也沒有這麽喜歡吃拉面,但還是無奈地接了過來:“謝了。”

他接了鳴人還不滿意,扭扭捏捏,吞吞吐吐,期期艾艾地說:“還有、還有……”

“什麽?”佐助皺著眉問。

“這個,也送給你。”

金發的男孩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一束花。

小小的白花瓣,在微風中,柔軟地舒展著枝葉,歪歪扭扭地捆在了一起。

“最近這花變少了,我找了好久啊!你必須收下啊佐助,可真是累死鳴人大爺我了……”

佐助接了過來。

他低著頭看這熟悉的花朵,輕輕地露出了微笑。

佐助的相貌是出了名的,這麽小的年紀,都看得出來容姿端麗,如雪般清冷的少年。

雪融時,總是很動人的。

於是鳴人看他的微笑,生生看呆了,說話都結巴:“你、你得感謝我啊,這花、我、我很喜歡的我說!”

“嗯,謝謝你,鳴人。”

真是不得了了。在旁邊默默圍觀的卡卡西也忍不住跟著笑了。

大概也回憶起自己的童年時光,銀發的上忍彎彎的笑眼中,摻了些落寞。

成為第七班的老師,對卡卡西來說,是慰藉的同時,或許也是一種別樣的殘忍。

佐助把那花收進懷裏,回家之後,找出了塵封已久的花瓶,笨拙地學著記憶中母親的手法,把那花放了進去。

他做得沒有那麽細致,擺得沒有那麽漂亮,但很用心,一點都沒碰壞。

在月光之下,他跪在花瓶前,安靜地看著那白花。

許久,才伸出手,輕輕碰了碰。

後來大家都知道,宇智波佐助叛逃了。

為了尋求力量,他去找大蛇丸,雖然大蛇丸對他實際上挺不錯的,但並不會給他過生日。

在他孤寂而滿心憎恨的少年時期,唯一過的一次生日,就是那年,第七班一起過的那一次。

也再也沒有生日禮物過。

到最後,連他自己都不在意這一天了。反正沒有人記得也沒有人知道,也沒有想要一起過的人,還有什麽慶祝的必要呢?

他把所有時間都花在提高自己的實力上面,任何事情、任何方法,只要能夠強一點、再強一點,能離鼬的水平再近一點,他都願意接受。

所以自己都忘記了。

所以也不會知道,其實還有一個人,每年都不會忘記這一天。

他的摯友、他的半身,在與他相隔這般遠的木葉,在每年的七月二十三日這一天。

都會默默地買一個蛋糕,自己吃一半,另一半不動。

然後鳴人會在這一天的夕陽之時,沿著南賀川靜靜地走一走,也不為了什麽,也不會想什麽,就只是走一走。

到夜深時才回家。

回家時,懷裏總有一捧小小的、白白的,柔軟的花束。

他會把花放在窗臺之上,借一束月光,難得地安靜下來。

他會想:

「思念你的人之所在就是你的歸宿。」*

「那麽,佐助為什麽,還不回到我的身邊呢?」

而同一片月光之下,這七月二十三日的月光下。

佐助獨自一人,挽了一個劍花。

劍身雪白,清晰倒映他半張側臉,清麗,冷淡。

他收刀入鞘,睜著那雙被詛咒的血色之眼,擡眼望那明月。

最後,自己回蛇窖去了。

後來這麽多驚險危急的交鋒,這麽多後世傳誦的故事,這麽多欲蓋彌彰的正史與纏綿悱惻的野史,對現在的兩個少年來說,也只是輕輕一片月光,落在了窗臺上,落在了床上,落在了心上罷了。

距離他們重逢,還有三年。

三年很長,長到無數次夜深人靜,木葉未來的救世主輾轉反側,既咬牙切齒又萬分委屈,說佐助你為什麽不回來。

三年也很短,短到在蛇窖重逢時,佐助輕輕從崖上落下,輕輕攬過鳴人,恍惚之間,還是舊時時光。

但無論時光流逝、相隔多遠,在重逢之後,鳴人還是很想對著佐助的臉,說一聲:

“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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