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六十一

六十一

馬不停蹄，頂著深冬寒風，二人趕在入夜前抵達青華寺。

來過數次的白軒熟門熟路叩開寺門。認得他臉的小沙彌照舊將他帶到客房歇息。

他們住下不久，監寺住持竟也客客氣氣前來問候，言談間句句不離“太後鳳恩”，完全把他當做了太後近臣，好不討好巴結。

也因此，白軒提出想入寺中藏書閣一觀，監寺住持沒怎麽猶豫，點頭便答應了。

——這些，全然沒出白軒的意料。

以至於入了藏書閣，他利目環掃，沒多久便盯在塔頂的八角藻井上。

盡管無可借力，已練得往日五六成功力的楚嫣依然毫不費力蹬著柱子淩躍到塔頂，壁虎般攀上藻井，按照下頭白軒指示，於隱蔽隔空層取出一個灰色小包裹。

咚地落地，激起灰塵若幹。她嗆咳著，把東西遞給白軒。

白軒解開包裹，取出一卷拇指粗細的黃色布料。

燭光下，布料仍舊閃爍著明麗光澤，墨黑楷字分明，當頭赫然寫著‘應天順時，受茲明命’……

楚嫣看入神，口中嘀咕，“這就是那什麽，聖旨是吧？瞧著可真有氣勢。”

同樣凝視著這方布料的白軒頷首，他神色沈靜，眸底卻被這明黃色澤悄染上火色。

“嗯。這是先帝的遺旨，上面只提到一件事——四弟穆王，狼子野心，若有篡位意圖，李氏宗族可合而攻之。”

楚嫣就點點頭。其實她一點都不清楚白軒這話的分量，只知道聽夫君的話一定沒錯。

她傻傻的不明所以，白軒挪開眼睛，忽而也松了肩膀，對她揚唇笑道：

“簡單說，這道遺旨是趙太後的後路，也是穆王如今的催命符。”

若非當年曾從醉酒的武安侯那聞知一二，這次回京又多方探查，他也不敢確定這道遺旨的存在。

楚嫣眼睛一亮，這回懂了。

“也就是說，有了它穆王就再也不敢糾纏你啦？”

白軒笑著點頭，而後下頜點了點窗外。

“走。我們去把這聖旨燒了。”

藏書閣臨近後山，松林茂密，遮掩著燒個小物件再簡單不過。

眼見那抹明黃徹徹底底消失在橙紅火苗中，連渣滓餘燼都被白軒小心掩埋，直處理得半點痕跡不剩，方帶著她悠哉回房。

眼見他鋪床抖被，一幅要安心歇下的樣子，滿頭霧水的楚嫣終於忍不下去，從他腋下鉆到他跟前，擡頭沒好氣瞪他。

“到底怎麽回事？你幹嘛非要燒了那東西？”

白軒眼眸溫潤，不再逗她，貼著她耳畔輕語：

“這世上，什麽東西才是最難被人尋到的?自是不存在的東西。”

準確說，是既存在，你又不知道它存不存在的東西。

如此，有跡可尋，無處可找，令人抓心撓肺，偏又無可奈何。

成事在人謀事在天，他已走了九十九步，最後這步，就看穆王何時追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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