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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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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的季節,伴著鳥蟲的啼鳴聲,燥熱一點點的湧蕩在人的心頭,青河邊的楊柳搖曳著身姿,不時的發出知知的聲音,樹上的喜鵲喳喳的催著暑氣的到來。 能者少言,那些想要秋考的學子不懂日月風情因受不了這煩躁聲直直的罵出些之乎者也的話語。懶搖白羽扇,裸袒青林中。脫巾掛石壁,露頂灑松風。倒是那些個貴人家的子弟邀上好友再花上些白花花的銀子叫上皇城最紅的戲子咿咿呀呀的唱著小曲泛舟湖上,愜意的很。偶爾路過的人還能聽到裏面傳出的琵琶聲,絲絲扣人心弦“相思相望不相春,天為誰春……”然後那些路人搖搖頭,嘆息一句紈絝子弟,什麽玩樣。也不知是在不屑對方,還是為這世間的命運感到不平。

林嬴踏進繁華的城門時,天氣正是好時候,十裏不同天,城外的灼灼桃花早已紛紛的落了,□□的枝椏上結出了令人垂涎的桃子卻無人采摘。而城內熱鬧非凡,似乎剛剛迎來最熱鬧的季節,琳瑯的商品和吆喝聲讓人應接不暇。他穿著一身錦繡黑袍,腰間別著墨色的腰帶嵌著一顆翠玉的寶石,袖口用金線繡著祥雲的圖案,身材高挑,劍眉星眸,鼻梁挺毅,整個人站在那裏顯示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峻之感。這樣異樣的人,站在那裏一下子便吸引了人的眼球,那些個閨閣女子看到這模樣的人,春心鸞動,低著嬌羞的臉,悄悄的又擡眼去瞧,偶爾撞到林嬴的視線,臊紅了臉,手中的絲帕不停地絞著,似乎顯示她此刻忐忑的少女心。又急急的喚過一旁的家丁在耳邊小聲嘀咕,估計是去打探是哪家的公子,這樣的……這樣的俊秀。而一旁的林嬴似乎遇到了問題,微微皺起眉頭,擡眼望去,熱鬧繁華的街道他卻不知該往哪走。他這個不認路的癥狀當真是頭疼“姑娘請問,你知道烏坊的位置麽?”他向一旁的女子問路。卻遲遲得不到應答,擡起頭才發現那女子早已羞紅了臉,望著林嬴的臉,不知所雲。“姑娘……姑娘……”急急的喚一聲,以為對方魔障了。

“啊……”那女子才回過神來,不敢再擡眼去望林嬴,倒是手裏絞著的絲帕沒有停下來過。

“姑娘可知烏坊怎麽走麽?”林嬴面上難得的好耐心,心下早已不耐煩了,問句話,楞是呆呆的在原地站了半天也得不到對方的應答。

姑娘總算聽清了對方的話,吱吱嗚嗚道“直走……再右拐……那個熱鬧的去處就是了……公子你……”還想問問公子你為何要去那種不入流的地方。還沒來得及問出來,眼前人早已消息不見,仿佛剛剛那些旖旎的色彩都是一場夢,許是遇到了山中的魑魅,不然世上又哪來這般好看的人。

林嬴早早的沒了耐心,哪裏又知道人家姑娘家家的懷春心思,只盼早早的找到那人然後了解事宜,他才好著手解決那些事。他這樣清冷慣了的人著實不適合這樣熱鬧的境地,不知為何,總覺自己進了城之後便覺得有一雙眼一直追隨著自己,那樣的濃烈的目光,實在不容人忽視,轉頭望去,除了形形□□的人,卻是什麽也沒有。心下沒由來的不安了幾分。

烏坊前,林嬴望著那些站在門口,身著暴露,濃妝艷抹,搖著絲帕的女子,一口一聲喲,大爺。當下臉色便黑了下來,約在這種地方,果然是那人的風格。他搖搖頭嘆了一口氣,突然覺得深深的無力感,繼而才直起身子大步跨進裏面。曾有人調笑說烏坊啊!絕對是男人的好去處,這皇城最大的銷金窟尋樂處,可不是吹的。你要是碰上點什麽事,失意,落魄,只要進了那裏面啊,保管讓你不知天明幾時,醉仙欲死。那些昨日事就真的變成了昨日事了。坊內裝潢的金碧輝煌,最俗氣的審美,卻是最留人的去處,林嬴卻不知,自己早在門口就被盯上了,那些個美艷動人的姑娘們眼那個尖喲,一眼便看到了這樣俊的人,心下是揣著少女心一般的小心翼翼迎上去。都是男人,這樣俊的恩客卻不多見,只盼啊他能望過來一眼,然後共度良宵。心下想著身體也做出了行動,搖著香乳玉肌揮著絲帕迎上去。“喲,好俊的公子啊!……”果真是一個媽媽□□出來的,那個語氣和轉調都一個樣,學的是絲毫不差,人還沒到眼前那脂粉味便讓人酥了一半身。林嬴最不喜別人的觸碰,眼見那人不知廉恥的要撲上來,眼神凜冽。姑娘看到這樣冷峻的眼神,嚇得站在原地,不知是該前進還是後退。苦笑著想來這烏坊的那個不是來尋樂的,這位公子倒好,不來尋樂怕是來尋人的吧!

“林嬴啊!你看你把人家姑娘嚇得,這麽多年著脾氣是一點沒變啊……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慵懶的聲線從頭頂傳來,擡頭便看見有個穿著藍色錦袍的少年靠在欄桿上,一臉看好戲的看著林嬴。懷裏還摟著一個姑娘,手卻伸進了姑娘的腰肢,惹得姑娘臊紅紅了臉。

林嬴哪裏理他,直直的走上樓,一把拽起蕭赫就進了屋裏,帶上門,動作快的行雲流水,一旁的姑娘還未反應過來便被關在了門外,等反應過來才暗想到這叫什麽事啊!

“哎哎哎……表哥放手……疼疼疼……”好不容易等林嬴放了手,蕭赫憋著氣揉著自己的胳膊,心裏直罵,下手真重。林嬴本就不就不喜別人觸碰,如今這小子還偏偏選了這樣混沌的去處,若不是念在他蕭赫是個尊貴的主,把那些個內在女人哄得紅光滿面,提起蕭赫便一誇一個好,早就揍他一頓了。

林嬴坐在一旁,背挺的直直的,一手還握著腰間的青玄劍,一身淩然正氣,當真不像個來逛青樓的。蕭赫搖搖頭,當真是個茅山道士。說來也奇怪,他蕭赫堂堂的三王爺英俊瀟灑,能說會道,風流的美名在其外,皇城的姑娘們提起來便要說一句,喲,你說那個尊貴的主兒,他啊,嘴跟抹了蜜思似得,長的又這般俊秀,是多少閨閣女子肖想的俏兒郎啊!可偏偏他這樣的人卻有這樣一個異類表哥,榆木疙瘩似得,白白的浪費了那張好臉,不愛權貴,不浪跡於江湖,說是卻心懷天下,拯救蒼生,剛剛會跑便說要去降妖除魔,也不知是否是命中註定的仙緣,如今這位當初捧在手心裏的小侯爺如今當真的成了半個道士,時不時的抓個小妖來。

林嬴看著眼前討好又賣力為自己斟茶的少年,心下的怒氣倒是漸漸平息了下去“蕭赫,說正事……”

蕭赫這才收起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走到窗邊,執著扇子若有所思“老夏侯,尚書大人,言官……已經有五人…死於非命。每個人都是一支木簪刺穿胸膛,表面沒有任何傷口,裏面卻少了心臟。似乎…似乎心臟莫名的消失了,死狀驚恐,仵作說,死者是被人因為拿出心臟才死的。也就是說,死者是眼見自己的心臟被拿出來,現在宮裏人心惶惶,都說……”蕭赫的思緒一下子被拉到了沈重的氣氛裏。

“都說什麽……”

蕭赫嘆息一聲“都說是先帝在時的那位東宮之主來覆仇,說要拿百官的血來祭奠東宮四十幾條人命”

“荒唐,無稽之談。前朝東宮之變到如今也五十年了,不是說是當年東宮沈溺男色,才招致殺身之禍麽?如今又何來報仇之說”林嬴拍案直呼不可信,可換來的卻是蕭赫的嘆息聲。

“表哥,你當真是離開的太久了,宮裏,那是什麽地方,傳言能信”言下之意便是說東宮沈溺男色只是對外傳言,要說當年東宮之變怕是離不開奪嫡只說,只是如今先帝去了,無人敢在提當年之事,皇家的更朝換代總是離不開腥風血雨的奪帝之戰。當初的事情只有那個個元老知道了,其中就包括夏侯,尚書,言官還有刑部侍郎這幾個年近八旬的元老級人物了。

林嬴和蕭赫都沈默了,一下子屋子裏顯得有點安靜,沈重的氣氛壓在兩個人的心頭,夏侯等人雖然已經年勢老去,但都是年輕時候刀槍血棍裏爬滾過來的,又如何被人眼睜睜的拿走心臟不知反抗?這件事太過離奇,也難怪蕭赫要請他出山了。林嬴走過去,手附上蕭赫的肩頭,“我定將此事解決,如若非人所為,也定要除去,不然……怕是要亂啊。”夜爬上了枝頭,月下的青河泛著淡淡銀光,城裏的小販早早的歸了家,那些街邊原本亮起的也等到了歸家的人,滅了下去。連那烏坊也漸漸的失去了喧鬧聲,一點點的隱入黑夜。那些達官貴人早已揉著懷裏的人睡去了,同床異夢,不知夢的是富貴前程還是嚶嚶細語。

“則均……你終於來了?”黑暗的環境中,顫抖的聲線,帶著前世的悲傷,喚著那個熟悉的人,那人坐在床前,透過窗戶的夜光映出一個少年的身影,那樣的清冷,少年纖細的手指輕輕的撫上那個睡著人的臉頰,語氣極其的溫柔,似乎在輕撫自己最珍視的東西。他低下頭,輕輕落下一個吻,不帶任何□□的吻,淺嘗則止。三千發絲落下,落在男子睡著的玉枕上,發絲纏繞在一起,有人說夫妻就是同床而整,發絲如今後的日子般緊緊的纏繞在一起,故為結發夫妻。少年把額頭靠在男子的額頭上,輕輕呢喃“則均……我等了你五十年,這一次……”少年聲線這樣的悲傷,幾近顫抖。

床上的男人似乎是難受到不適,眉頭微微皺起,似乎有要轉醒的趨勢。少年清冷的眼眸中閃現出慌張,他忙忙閃身逃了出去,那樣的急促。林嬴轉醒的時候似乎看到了門口一閃而過的衣角,心下警惕起來,高喊一聲“誰?”沒有得到回應,他便拿起桌上的青玄劍便追了出去。

小巷原本的安靜似乎被打破了,深處傳來狗吠聲和嬰兒的啼哭聲,還有婦人深夜起來哄小孩的歌聲。老人家總是說,動物和小孩能感受到非人的生物。林嬴追到小巷深處,望著一片漆黑的巷道,卻停住了腳步。周圍似乎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幾乎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偶爾有打更的人傳來的聲響,延伸到了路的深處。他擡手輕輕觸碰自己的唇,他本能的知道剛剛房裏的那個東西。又是這種直覺,他如今恨透了這種直覺,讓他沒辦法靜下來冷靜的思考。

林嬴轉身不打算深追了,轉身回自己的住所,卻沒看到角落散出的身影。那個少年努力挺直了才不讓自己清瘦的身體倒下去,他看著林嬴離去的背影,拿手遮住自己的眼睛,蓋住了那濃重的悲傷,無數日日夜夜的等待,如今卻是情更怯般的不敢靠近,原來就算等到了,他也…不敢見他,只能落荒而逃,可是…他真的好想見他。

“喲,表哥,沒睡好啊!嘖嘖,看這黑眼圈,難道你習慣了山裏冷冰冰的石頭,如今枕著玉枕到是認起床來了……”一大早蕭赫的聲音便充斥在林嬴的耳邊,林嬴無奈的拿手揉揉自己的太陽穴,絲毫不想理會那個說風就是雨的聒噪少年。思緒卻還留在昨晚,連夜的夢和那種壓迫感,讓他最後也沒有在睡著,睜著眼到了天亮。又是那個夢,從小時候就開始的夢,夢裏自己一直對著那張模糊的臉,笑著說“將來,我一定帶你看遍世間美景……”那人笑容似乎從眉眼化出來,只有微笑,卻把林嬴驚出了一身冷汗。這是他的記憶麽,為何…如此陌生。

外面的天艷陽高照,空氣中偶爾還傳來不知名的花味,暗香浮動。河邊的柳條捶下萬絲絳,妖嬈的捶在湖面上似是梳妝的女子,對鏡貼花黃。也有離去的人站在湖邊相約著未來,戀戀不舍。有人折花贈知心人,說下動人的海誓山盟,惹得對方臉頰羞紅了一片,如新春的桃花迎露而開。少年冷眼看著這一切,這世間唯獨誓言最不可信。

為了早日抓到兇手,平息著無謂的恐慌。林嬴一早便隨著蕭赫去了夏侯府。府邸中,房檐上掛著白色的喪布,裏裏外外,無聲的壓抑。底下是黑色的棺材,躺著還未入驗的屍首,沈重的氣氛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大大的祭字似乎在訴說一個人生的完結。耳邊偶爾傳來低吟的哭泣聲,壓抑著的哭聲暴露了人內心的恐懼,恐懼似乎蓋過了哀傷,幾乎所有人都不約的相信了東宮覆仇的說法。林嬴和蕭赫對著棺材鞠了三個躬,夏侯一生戎馬,歷經了兩個朝代的元老本應坐享尊榮卻在晚年死於非命。也難怪老人家常說世事無常。林嬴已不大記得清老夏侯的模樣了,只是依稀記得小時候夏侯看到他的時候吃驚的神情,嘴裏不斷的念叨“像啊!當真像啊!”

刑部把死者的房間保存的很好,除了要下葬的夏侯外,其他的都沒動。林嬴仔細的勘察房間內的東西,試圖找出些蛛絲馬跡。“這就是當時插在死者胸口上的木簪。”刑部新任的侍郎低著頭遞上簪子,很是恭敬,似乎很清楚林嬴的身份。林嬴仔細瞧著手中的木簪,簪子的樣式很簡單,簪頭刻著鏤空的祥雲,簡潔明了,會佩戴這樣簪子的人又怎會成為儈子手。還有這簪子的質地,很是特別。“每個屍體身上的簪子都一樣麽?”林嬴問道。

“是的,刑部的人私下對過,每個簪子不論大小質地,絲毫不差。”那人低著頭畢恭畢敬的答道。

“為何是沈香……一般人不都用桃木麽?沈香稀有又極其貴重…”林嬴看著簪子若有所思。蕭赫在一旁揮手示意那人可以下去了,不許打擾他表哥思考。那人識相的退下去,走的時候連聲音都未發出絲毫。

手執著發簪,林嬴總覺得在哪裏見過,卻怎地也想不起來。只是那手指一遍一遍的磨蹭著發簪,動作是他自己都沒發現的溫和。

蕭赫看到林嬴呆坐在一旁,眼神溫和,擡眼去望了一下外邊的太陽,看到才微微表示安心,還好,太陽還在東邊,不正常的只有林嬴“表哥,你看這破簪子看了一刻鐘了……可有看出什麽……”

林嬴搖搖頭“沒有,只是覺得熟悉……似乎在哪見過?”他一手放下簪子,站起。眼見之處,似乎看到了什麽,他拿手一點點的去敲房內的墻壁,發出咚咚的聲音。“這裏是空的……”然後拿起劍的手柄一點點的敲開墻壁,不一會兒就露出了一個拳頭大的洞。蕭赫高呼一句“有東西……”

一卷竹簡,泛著暗色的光,似乎有些年代了,靜靜的趟在石壁內,等待重見天日的那天。展開,蒼勁的字體映入眼簾,向世人展現那些不為人知的故事:

“元帝十年,太子則靈年少輕狂,敢罵天地仁義。夏侯一派思及其鋒芒畢露又不知忍耐,為保夏侯一派,故決定棄太子擇四皇子而棲。

元帝十一年,四皇子一派手段狠絕,太子又荒淫無道,喜男色,日日流連於修房殿。大勢已去,彈劾者眾多。

元帝十二年春,四皇子一派言官,尚書,丞相,以及吾設計縱火於東宮,對外稱,東宮走火,四十三條人命葬身火海。無一生還,太子歿

元帝十二年冬,皇帝因東宮事件,憂傷成疾,臥床不起,四皇子晉王則均沈穩大氣,故立太子。

元帝十三年春,太子登基。大赦天下,百廢俱興。眾人求皇帝賜死修房殿主,罪名為男色魅惑東宮,實為禍水。帝未曾應答。

元帝十三年春,皇帝繼登基後大婚,雙喜臨門,應修房殿主死。

元帝十三年,修房殿主歿,四皇子一派自知罪孽深重,愧對那四十三條人命和修房殿主,從此積善興德,只盼死後能得到其原諒,今日吾把這段歷史封在墻壁內,望從此能忘卻。”

字體很少,卻字字珠璣,那段被塵封的歷史被一點點的展現在世人面前,無力的訴說著真相,竹簡上沾著斑駁的粉塵,可見夏侯自封筆那日起再未拿出來過。簡簡單單的幾行字,卻是當初東宮之變的真相,看的林嬴和蕭赫心頭一震,蕭赫大呼一聲“這是深宮密史啊!快……快收起來,萬不可讓他人看到”說不恐慌那是假的,這樣的驚天大秘密不是他們兩個人可以承擔的起,每一條信息都能讓他們兩個死無葬身之地,如若傳出朝野,那當初的先帝和如今的皇帝坐在上頭實在為名不正言不順。

林嬴眉頭緊皺,他明白其中的重要性,可更多的是疑惑,為何東宮一下子倒勢?為何整件事顯得這樣突兀?為何這卷竹簡裏頻頻的提到修房殿主?到底四皇子一派做了什麽?一個個人物在腦海中串起來,東宮失德,走火,先帝繼位,這其中一定有關系或許與如今的事件也有關“修房殿是什麽地方?”

蕭赫似乎也意識到這其中的關鍵人物,緊皺著眉頭,手裏的扇子一下又一下的敲在自己的手上“我似…乎以前在史書上見過,五十年前,修房殿似乎關押著一個人。”

“誰?”

“是一個小國的質子。但書上除了記錄那個男子的相貌可耐之外,到記錄的不是很詳細,這些質子不過是為保自己國家安寧,被送來當人質,送來的時候那個大多很年輕”蕭赫絮絮叨叨的說著。林嬴卻輕輕的呢喃出一個名字“洛祺……”

或許是林嬴的提醒讓他一下子想起來了,又或許是其他,蕭赫顯得有點興奮,似乎是卡在喉嚨的事物得以宣洩般的舒服,忙忙應上自家表哥的話語“對對對,貌似是姓洛。我記得……”轉念又覺得奇怪“表哥,你怎麽知道……”

林嬴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脫口而出的人名,不由得心下驚呼一聲“我也不知道……但似乎就在嘴邊,脫口而出了,許是那裏見過吧。”他似乎在說服蕭赫也在試圖說服自己。“下次去修房殿看看吧。”他轉而對蕭赫說,蕭赫只是楞楞的點了一下頭,總覺得哪裏奇怪,又說不上來。

夜,最深的記憶總在這天地混沌的時刻湧出來,扯得人生疼。床上的男子似乎睡得很不安穩,眉頭微微皺起。一場沈淪的夢,一個古老的故事,一些塵封的遙遠的記憶,在夢裏熠熠生輝“他日,我必定坐在那盤龍凳上,一呼百應。”這樣大逆不道的話語出自那個少年口中,少年眼睛裏沈淪著深深的欲望。“到那時我便接你出了這個鬼地方,我的天下必定與你共享。”少年望著坐在那裏的人說道。年少輕狂,不知天高地厚。那人安靜的坐在那裏,手指著棋子似乎在沒聽到少年的壯語豪言,只是在思索該落在哪個位置,可是笑容卻漸漸的勾勒開來,耳朵紅紅的。

……

“只要太子一死,我便有機會,如今我韜光養晦,就等那一天,如若失敗了,便是萬劫不覆之地,你可願幫我……我們相識多年,我從未要求過你任何事,這次只當我求你,他日我必百倍奉還……”少年牽著纖細的手,表情凝重,眼神卻是無比的期望,深情與欲望交織的眼眶裏照應著對面人的身影,那樣的清瘦。那手的主人,似乎僵硬了一下,繼而反握少年的手,十指相扣,卻是格外的沈重。

醒來的時候天依稀的泛起些亮光,透過窗戶落在房間內。林嬴被這樣大逆不道的夢驚醒了,這是他來到皇城之後的第幾個夢了,真實的讓他害怕,如若不是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他都不敢相信自己有這樣一雙沈淪權欲的眼。這樣陌生的自己,陌生的少年,到底是誰?心中的抽痛一陣一陣著扯著心扉。本想起身喝點水,自己的衣袖卻怎麽也拉不開,低頭去看,著實嚇了一跳,手臂上枕個一個人,似乎睡得很沈。從上而下,那人閉著的眼睛長長的眼瞼,似乎常人般白皙的皮膚,潑墨似得頭絲散落在林嬴的手臂上,一絲一絲,撓進了人的心裏,癢癢的。少年精致的臉龐玉琢似的好看,在向下,少年穿著一條寬松的袍子,低頭還能看到偶爾露出的鎖骨,那人安靜的縮在林嬴的咯吱窩裏,一動不動,安靜的連呼吸深也聽不到,林嬴似乎被這張臉給怔住了,鋪面湧來的熟悉感,一下子,林嬴幾乎覺得自己要落下眼淚了,有些東西似乎要噴湧而出。他楞在那裏,而後才反應過來躺在這裏的個什麽東西。他暗罵自己這麽多年道行居然被一個小鬼給迷住了,於是眼睛裏透出些殺意,默念咒語想要收了那個小鬼。

“恩……”那鬼似乎慢慢轉醒,揉著眼睛看著半撐著的林嬴,似乎也被嚇了一跳,忙忙拿起寬大袖子想要遮住自己的臉,默念著“不要過來,我……我……”支支吾吾的說不清楚。

林嬴口中的咒語因少年慌張的樣子而慢慢停下來了,還從未見過這樣糊塗的鬼,進錯了地方,睡錯了床,竟把自己送到了道士的手上,不覺間咒語也慢慢的停下了,眼神的殺意也消了下去,竟無意識的柔和了幾分“你是誰?”

聽到對方的質問聲,少年從袖口便悄悄探出的眼神一下子落寞了幾分,帶著些許悲傷,放下了袖子,露出一張無暇的臉,瓷肌般的皮膚,唇紅齒白,目似典漆,印著泛白的天際格外的光彩熠熠“你…不記得……我是伽南”少年遲疑了一下,繼而又擡眼望去,眼睛帶著點點星光。“我……我……”少年支支吾吾的似乎顯得很緊張,還沒說完,臉頰便紅到了耳根。林嬴此刻看著這樣拘謹又糊塗的鬼,卻沒意識自己原本嚴肅冷峻的眼神無意間竟露出些的笑意,他又何曾對一個鬼這樣手下留情過。他就這樣看著那只鬼,似乎想要聽聽那只鬼能說出什麽合理的解釋來。

陽光一點點的洩漏進室內,從窗間照到床上,映出一個影子,那鬼感受到陽光的熱烈,急急的想要拿些什麽來遮住這強烈的陽光。林嬴這才意識到如今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只陰鬼,最受不得這光線的直照。那鬼一點點的躲到林嬴的身後,偶爾被陽光照到地方發出一聲“茲”聲音,疼的那鬼直直的咧著嘴喘了一口氣,林嬴居然心下不忍,反身把那鬼整個抱進懷裏,一點點的勒緊,似乎想要嵌進自己的身體。懷裏的那只鬼,渾身沒有一點溫度,冰冷的像剛剛從風雪中歸來的人,林嬴感受懷中的人似乎微微僵硬,反而揉的更緊了,或許早該這麽做了,林嬴如是想。

“則均……”那鬼輕輕呢喃,卻聽不真切,林嬴覺得這種感覺這樣熟悉,似乎眼前這只鬼很早以前就在他的身邊,輕輕的對著自己笑,那樣的風華絕代。

蕭赫進來的時候,房間內一片漆黑,剛想問問,便看到剛剛穿戴完畢的林嬴和床上衣冠不整的伽南,似乎受到了驚嚇,指著兩個人“你們……”最後卻是指著自家表哥,漲紅了一張臉“林嬴……你……衣冠禽獸”語不成句,堂堂的小王爺到最後只能罵出一句臟話。

那鬼似乎看到了生人,疑惑那人怎麽看得到他,一瞬間的事,已經穿戴整齊,轉身閃到林嬴的身後,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探出一顆小腦袋,警惕的打量著那個臉色漲紅的公子。房間被林嬴用黑布遮好,透不進一點光線,林嬴拿起一旁的黑色油傘,遞給一直拽著他的鬼,微微的嘆了口氣。似乎直接無視了那裏呆若的蕭赫,繼而跨出房間,往大廳走去。那鬼只是轉頭看了一眼蕭赫,打開傘,加快腳步便跟著林嬴的腳步追了上去。

隨後蕭赫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他堂堂皇子,居然被一個小道士和一只鬼給無視了,怒氣橫生,沖到大廳,卻看到林嬴正安靜的吃著早飯,嚴肅的表情,一絲不茍。蕭赫一下子覺得一口氣憋在胸口,不知該往哪裏發,只得憤憤的踢了一旁的凳子來洩憤,眼神那樣的惡毒。院子的樹蔭下站著的少年手執黑色油傘,穿著白玉色錦袍,眉清目秀,當真的君子溫而不慍,陌上少年。可是一旁來往的侍女卻好像沒看到似得走過去,沒有任何目光停留。仔細看便能發現那個少年站在這麽大的陽光下,腳底下有草的影子,卻唯獨沒有那個少年的影子。似乎意識到這一點,蕭赫一下子思緒回來,臉色煞白指著那個少年對林嬴支支吾吾的說“他……他不……不是人”聲音極其的小,生怕那個少年聽到似得。林嬴點點頭,繼而又指了指堂中那把鎮宅劍“這屋裏有那把劍,他進不來……”表情嚴肅,偶爾望向那只鬼似乎也沒有打算放他進來的意思。那只鬼就這樣安安靜靜的撐著傘在院中站著,一動不動,像及三生石旁等待千年的魂魄。凡人總算害怕超乎自身以外的東西,那些不為人掌控的東西總讓他們害怕又渴望探知。蕭赫拿起那把寶劍,一點點的走向那個鬼,小心的探知。那鬼原本執立的身影因為那把寶劍的靠近而開始動搖了。蕭赫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幹凈的眼神,從小他便沈浮在這四四方方的權欲中心,如今見到這般純凈又好看的鬼,忍不住的想要上去戲弄一下。他像個小孩子般輕輕的拿那寶劍去觸碰那只鬼的手臂。那只鬼倒抽一聲,似乎被那把劍給傷到了。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想要去捂住被劍碰到的地方。蕭赫忙忙的收回手中的劍,面露慚愧他暗暗發誓他只是想看看那只鬼,倒是林嬴在吃飽後走出來,腳步很穩,不急不躁,那只鬼的受傷絲毫沒引起他的動容,只是輕輕的說“這把劍上百年了,劍氣對著鬼來說是大忌。”

聽到這裏蕭赫見那鬼也無害人之心,又見那鬼痛苦的神色,心下到生出些許愧疚之感,急急的把劍掛回大廳。又急急的跑出來,拽著伽南的手,似乎試圖想要盯出些什麽。伽南試圖把手伸出來,卻無奈被拽的太緊了,只能無助的看向一旁的林嬴尋求幫助。“不過被劍氣所傷,修養一段時間便好了。”林嬴解釋道。

“表哥,你說鬼會流血麽?”蕭赫在盯了伽南很久之後轉頭對林嬴說。

林嬴搖搖頭,嘆了口氣,心下覺得蕭赫這輩子估計都不會變成姑母所期盼的那種人了。蕭赫雖然在皇宮長大卻是難得的真性情,這樣的人其實相比他更加另類。

接下來幾天那鬼一直跟著林嬴,林嬴查案他便站在不遠處,撐著一把傘靜靜的等著。偶爾上街,那鬼也只是跟在後面,不近不遠處,一轉頭便能看到。蕭赫也不看林嬴查案了,更多的時候只是盯著那鬼,伽南似乎每次看著林嬴的時候眼神都無比眷戀,蕭赫覺得伽南肯定以前便認識他家表哥。偶爾,蕭赫也會把用在煙花之地的手段用在伽南手上,吃飯的時候,一個淫段子一個調戲。換來林嬴的無視和那鬼的一臉臊紅,純真的樣子看的蕭赫迷了眼,心下想怎會有這般好看無知的人呢,直誇這酒當真是好啊!

蕭赫一心想單獨帶著伽南出去轉轉,早早的便備下了茶色的油傘,等著那鬼跟著他出門。伽南大多時候很安靜,只是撐著傘跟著,在轉頭便能看到的地方,遺世獨立。偶爾也會因為他的一句調侃羞紅了臉,當真是路霞與孤鶩齊飛,一片美景。

此刻伽南正被蕭赫拉著進了成衣店,從見到那鬼開始便身穿那件玉白色的袍子,清冷的不像話,蕭赫心下偶爾會想象那鬼生前的光景,便覺得他或者該穿些華貴的衣物。望著一件件衣服,那些自己原本喜歡的布料,如今怎麽看怎麽地刺眼,似乎這樣花哨的錦袍穿在伽南身上倒是有點不倫不類,白白糟蹋了伽南那張幹凈的臉,這麽一想,再看那些衣物,著實覺得是紈絝子弟的眼光。轉身想問問掌櫃,卻看到那只鬼眼睛直直的看著身前的那紅色喜服,眼神露出著悲傷。“你喜歡這個?”蕭赫試圖喚回那個少年的神思。

伽南只是搖搖頭“我…我只是沒機會穿過它,以前他說會給我帶來這世上最適合我的喜服……所以……所以我一直想知道天下最好的喜服是怎樣的?”那鬼的眼神似乎有點慌亂,臉頰倒是一點點的泛起紅色,似乎是對生前那段記憶的羞媔,多深的執念才讓那鬼對生前的記憶耿耿於懷,不願忘卻,這樣的鬼又如何能換來轉世。

蕭赫心下不由得煩躁了幾分,那只鬼念念不忘的是前世的人,他最見不得那只鬼對那些記憶和口中的“他”的執著。“掌櫃的,拿這件”那只鬼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蕭赫卻是滿臉的怒氣,對他道“何必最好,如今你想要,我便能給你……”大手一揮便邁出了成衣店。伽南似乎察覺到那個少年的怒氣,卻不知為何,只能加快腳步跟上去。倒是那個成衣店老板心下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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