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朱祐樘穿好僧服，一轉身竟發現自己的身後已經沒有人了，裴玉杭何時離開的，又為何要離開，這對朱祐樘來說是個疑點，他心裏有一股不好的預感，於是便立刻飛奔出了內屋，來到正殿之中。

“大師……”朱祐樘小聲地叫喚道，直到這個時候，他都相信，裴玉杭應該是因為害羞而逃走了，他根本沒有想到此時裴玉杭正獨自一個人躲起來用自己的真氣去對抗毒性的發作。

“大師……”朱祐樘找遍了佛堂也沒有見到裴玉杭，他的心情地低落了不少。

離去的念頭在他的腦海中不斷的盤旋，但是最後終是因為那份倔強，讓他留了下來，朱祐樘決定無論如何都要等到裴玉杭自動現身。

他的這份堅持，讓他一等就等到了半夜醜時，裴玉杭才滿臉疲憊地走進了正殿，此時外面的雨已經停了，但是他的身上依然濕透了，顯然是下雨的時候就一直站在外面的。

當裴玉杭看到正正襟危坐地坐在椅子上的朱祐樘時，心頭一震，隨後又趕緊上前行禮道：“忘塵不知陛下還在，所以怠慢了。”

朱祐樘此時已經沒有了任何好臉色，他深深地吸了口氣道：“哼，這就是你對朕的態度？扔下朕一個人，自己出去淋雨？”說完，他站起身走到裴玉杭面前道，“難道你不應該告訴朕，你到底去幹什麽了？”

“只是覺得屋中悶熱，所以出去透透氣了。”裴玉杭不由自主地往後倒退了兩步。

“一直透到現在？快天亮了？”朱祐樘冷冷地問道，“你到底有什麽秘密是不能告訴朕的，難道是那次中的毒？它發作了？”

裴玉杭臉色蒼白，他想掩飾這一切，可是朱祐樘一語中地，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不，當然不是。”裴玉杭急切地解釋道，“真是是因為悶熱，並無他事。”

“你真將朕當傻瓜了，這樣的解釋，你以為朕會相信？”朱祐樘一把抓住裴玉杭的手臂，重重地搖了兩下，道：“告訴朕，是不是因為毒？”

“真的不是，真的……不是。”裴玉杭的臉色急切，他一邊拉住朱祐樘的手，一邊安撫道。

“那好，既然與中毒無關，那麽請辰殊來一探便知。”朱祐樘一把甩開他的手，不悅地說道。

“辰殊？這個……不用了，辰殊住的也挺遠了，還是不要了。”裴玉杭背對著朱祐樘，走到一旁的佛像邊，雙手合十道，“忘塵真的無事，出家人不打誑語。”

“你現在還跟朕說什麽出家人不打誑語，你出家了嗎？剃度了嗎？你以為朕叫你一聲大師，便是默認了你的言行，相信了你的鬼話，裴玉杭，朕告訴你，這輩子，你別想逃出朕的手心，便是到了天涯海角，朕也一定會找到你。”朱祐樘憤怒地說完，轉身剛準備離去，卻又扔下了一句話，“朕要盡快見到辰殊，如若你不告知他在哪裏，那麽朕也會自己派人去找，你別忘記了，當初他回去的時候，可是朕派人護送的。”

“陛下，忘塵真的沒事。”

裴玉杭這句毫無說服力的解釋，最後掩於他自己的口中，早已走出佛堂的朱祐樘根本就聽不見了，他知道這一次怕是無法逃脫辰殊的火眼金睛了，他不敢想象，如若被朱祐樘知道自己的病情，他會如何來救助自己，難不成也與那救助齊木格一樣嗎？

想到這裏，裴玉杭的臉頰居然染上了些許的紅潤，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立刻雙手合十，重重地跪在佛前，額頭點地道：“望佛祖恕罪。”

找人去請辰殊的計劃進行得相當順利，朱祐樘此後沒有再去佛堂見過裴玉杭，但是他卻暗地裏找人監視對方，不是對他不放心，而是對他的身體不放心，朱祐樘覺得裴玉杭隱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不想告訴他，甚至不想告訴任何人。

晚上的時候，監視之人會準時來向朱祐樘匯報情況，今晚也不例外。

“陛下，今日忘塵大師早早地就上床休息了，而且這幾日大師好像甚是乏累，總是時不時地回屋躺著。”監視之人回稟道。

“進屋躺過幾次？”朱祐樘每天都在記錄著裴玉杭的一言一行，他相信便是他再小心也一定會露出破綻的。

“好像有七八次。”

“前幾天是不是沒有這麽頻繁？”朱祐樘問道。

“回陛下，正是如此，而且奴才還發現，大師的精神總是不濟，似是沒睡醒的樣子。”

“這些時候，他還會在佛堂念經嗎？”朱祐樘繼續問道。

“回避下，大師一般都是在房間和佛堂之間走來走去的，奴才不敢靠得太近，怕被大師發現，所以只能遠遠地觀察著，大師似乎是一有時間就會去念經的。”

“好，朕知道了，你們繼續監視，如若有新的情況，立刻來稟報。”朱祐樘說完，沖監視之人揮了揮手。

“奴才明白了。”

待到人走後，朱祐樘不由自言自語道：“你到底是在幹什麽？難道真要朕每時每刻都留在你身邊，你才會與朕說真話？”

朱祐樘嘆口氣，低頭看著奏章上的文字，但是他心情煩躁，那些平日裏總會細細翻看一番的奏章，今日對他來說卻像是千斤的重擔壓在心頭，他煩躁地將奏章都退到一旁，身子重重地靠在椅背上，無奈地閉上了雙眼。

就在這時，門前突然傳來一聲叫喚：“辰殊求見。”

朱祐樘一個激靈站了起來，興奮地叫道：“快有請神醫。”

既然辰殊來了，那麽裴玉杭為何會如此，身體是否有恙，該是會有一個更準確的定論了，朱祐樘早就做好了準備，不管裴玉杭最後到底會經歷什麽，自己都會永遠和他在一起，哪怕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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