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未見，朱厚照顯然比之前走得更穩了，尿完尿之後，他怎麽也不肯朱祐樘再抱他，而是撒腿就跑了起來，只是這份穩當與成人相比還是有些距離的，所以他剛跑幾步便重重地摔在地上，朱祐樘本想去扶，不成想朱厚照自己已然機靈地站了起來，繼續向正廳跑去。

朱祐樘在身後想要拉也拉不住了，他只得加快腳步趕上，直到走進坤寧宮正廳，他才發現，兒子又在張容月的身邊睡著了，這速度讓朱祐樘不由瞠目結舌。

“他怎麽又睡了？”朱祐樘看著張容月將手中的薄被子蓋在他身上，然後控制不住地笑道：“累了，自從他會走路以後，每天身上有使不完的勁兒，從早上眼睛睜開便要妾身陪他玩，一直到晚上天黑，他睡著了，妾身這身子骨就跟散了架似得，便是哪裏也不想去了。”

“是朕疏忽了，早應該過來看看的。”朱祐樘愧疚地抓住張容月的手，說道，“朕實在是太忙了。”

“皇上，不用自責，國事繁忙妾身是知道的，而且妾身也聽說了，妾身的兩個弟弟實在是太不爭氣，著實讓皇上費心了。”張容月面色沈重地走到八仙桌邊坐下，順手幫朱祐樘倒了一杯熱茶。

朱祐樘也體貼地坐在她身邊，語氣略顯不悅地說道：“這又是誰在你面前搬弄是非呀？”

“皇上，這並非是非，確實是實情。”張容月將茶盞推到朱祐樘面前，說道，“陛下，妾身尋思著要不照兒滿周歲的時候，將他們都請進宮來，妾身也想為皇上盡點綿薄之力。”

“照兒周歲的時候本就該請他們進宮，只是這事情若是房子當天說，怕是會壞了你的心情呀。”朱祐樘一口將茶盞飲盡，然後說道，“朕覺得此事還是由朕來說好了。”

“可是……”張容月為難地看著朱祐樘還想再說什麽，但是終被朱祐樘打斷道：“好了，此事就這麽決定了，今日你也累了，朕便不再此打擾你們休息了。”

朱祐樘話剛說完，便想起身回乾清宮。張容月見此情形，也跟著站了起來，她一把拉住朱祐樘的手臂輕柔地說道：“妾身今日想去乾清宮侍寢，不知道皇上答不答應？”

朱祐樘從張容月的眼神中讀懂了一切，這份情欲表露得如此明白，自己又如何能拒絕？

“好。”朱祐樘想了想後，便淡淡地說道，“朕先過去，你稍後便來。”

“是。”張容月欣喜地放開朱祐樘的手臂，歡喜地說道，“妾身自會沐浴更衣之後再去的。”

朱祐樘微微頷首，隨後又走到炕邊看了看正沈睡的朱厚照，問道：“照兒就睡這裏？”

“不，過一會兒嬤嬤會將他抱到床上，明天一早，妾身就回來了，不用擔心。”張容月也站在他身邊，低頭看著自己疼愛的兒子，雖然陪伴很辛苦，但是每每看到他沈睡的臉龐，她都會覺得這份付出是值得的。

“那就好。”朱祐樘暗暗嘆了口氣後，轉身說道，“那朕先走了。”

“是。”

回乾清宮的路上，朱祐樘想了很多，他與張容月之間的夫妻之實早已沒有了往日的激情，特別是當他與裴玉杭貪歡之後，這份男女之間的床第之歡，儼然成為了例行公事，似乎完全是為了繁衍後代，給天下人一個交代罷了。

“何鼎你說，為何這往日的皇帝都喜歡三宮六院，嬪妃無數呢？”朱祐樘腳下並不停留，而是口中喃喃地問道。

何鼎微微一楞，隨後仿佛是明白了什麽似得，說道：“陛下，奴才是個太監，對這些個男女之事著實不太清楚，不過床第之歡，魚水之樂本就是人之常情，皇帝也是男人，如何會不喜歡？”

“可是也用不著那麽女人呀？”朱祐樘疑惑地問道。

“陛下，這世人貪歡，便是平常人家，富庶一些也是三妻四妾的，更何況是皇帝？”何鼎說完，低頭盯著自己的腳步，不敢看朱祐樘的後背。

“哼，是啊，三妻四妾，三宮六院，這天下，便是有能力的男人仿佛都是用女人來彰顯自己的本領。”朱祐樘嘆了口氣後說道。

“像陛下這樣單單有皇後一人，甚至要求所有王孫貴族要減少家中的妻妾氏，這在歷朝歷代還真是少見。”何鼎再次輕聲說道。

“所以，朕就是世人眼裏的怪人是不是？”朱祐樘一腳踏上乾清宮前的臺階，同時稍稍停頓之後，問道。

“與往日的皇帝相比，陛下乃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聖賢，世人又如何知道聖人的志向？”何鼎的一番溜須拍馬讓朱祐樘聽得很是受用，他一邊踏上臺階，一邊輕笑兩聲後說道：“何鼎，你現在是越來越會說話了。”

何鼎輕咳兩聲掩飾自己的尷尬，道：“陛下，奴才惶恐。”

“好了，去為朕準備熱水，朕也要沐浴更衣。”朱祐樘揮揮手沖身後的何鼎吩咐道。

“是。”何鼎說完，轉身便下了臺階。

此時的乾清宮裏雖然平靜，但是這份平靜裏面卻隱藏著許多不平靜，特別是當朱祐樘坐在案桌前的時候，案桌上一個醒目的四個大字映入他的眼眸。

丹書鐵劵！

朱祐樘快速地拿起此物，快步走下臺階，並在乾清宮的角落裏尋找起來，一邊尋找口中還一邊輕聲喚道：“是你嗎？你到底在哪裏？”

乾清宮裏一片寂靜，完全沒有聲響，朱祐樘到處都找遍之後，他才無力地在臺階上坐下，看著手中的丹書鐵劵，眼神一下子黯淡下來，口中喃喃自語道：“為什麽要走，為什麽不能留下來陪我，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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