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杭將他推離自己，然後快步走到一旁，不高興地說道：“你有病啊。”

“這個問題咱們好像討論過，我如果有病，那你肯定也有病。”曇道無所謂地繼續坐下，然後翹起二郎腿，道，“反正你我都有病，還不如湊一塊兒算了，除非……”

曇道突然停住的話語，讓裴玉杭不由地覺得好奇，他轉過身，試探性地問道：“除非什麽？”

“除非你的那個他對你有所回應了。”曇道的一句話，讓裴玉杭的臉色不覺的染上稍稍的紅色，這個小小的變化，沒能逃過他的眼睛，他快速地從椅子上躍起，跳到裴玉杭面前，問道，“是不是他說什麽了，是不是？”

裴玉杭很快就恢覆平靜，他一把推開曇道，然後走到帥椅前坐下，然後不樂意地說道：“我的事情與你何幹？”

“你的事情，當初需要我的時候，你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現在不需要我了，你的事情便不再是我的事情，裴玉杭你真是好計謀呀。”曇道甩了甩頭，面色變得深沈，他慢慢走到裴玉杭面前，然後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你覺得是那遠處京城的他得到你的機會大，還是我這個身處軍營的人得到你的機會大？”

“你什麽意思？”裴玉杭似乎是感覺到什麽異樣，他眼神警覺地看著他問道。

“沒什麽，我只是提醒裴將軍，從今天起，我會一直留在軍營中，你走到哪裏，我走到哪裏，我相信，機會總會有的。”曇道說完準備離去，但是卻被裴玉杭叫道：“你到底什麽意思，你究竟想幹什麽？”

曇道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然後什麽也沒有說，便走出了營帳。

原是對無名頭疼在前，現在又多加了一個曇道，裴玉杭感覺自己的軍營生活也沒有當初想的那樣平靜。

不過裴玉杭沒那麽多時間去考慮他們倆人的問題，因為當天夜裏，吐魯番又再次偷襲，只是這次的偷襲與上次的偷襲不一樣，不再是小股隊伍，看樣子吐魯番該是積聚了城裏的大多兵力，想要與明軍來一次最後的決戰。

裴玉杭的隊伍損失慘重，他眼睜睜地看著大多兵力被敵軍所殺，而自己卻無法及時挽救他們的性命，心中的憤怒一下子達到了頂點，他揮出手中的寶劍，大叫了一聲：“不怕死的，上呀。”

一瞬間刀光劍影，熊熊烈火，還有那沖天的叫囂聲充斥著整座軍營，裴玉杭的人影在幾個搖晃之後，便再也看不見了，但留下身後紛紛倒下的屍體。

……

朱祐樘沒想到，平日裏他從不午休的人，今日竟然不知不覺趴在案桌上睡著了，這著實讓人難以理解，何鼎雖然跟在他身邊的時間並不長，但是這樣的現象，他自認從未見過。

不知是過了多久，何鼎也不敢去打擾，即使去為他拿披風，也是踮著腳，顫巍巍地從東暖閣取了過來，並將它輕輕地披在朱祐樘的身後。

待到那沈睡的人兒悠悠地醒來時，外面已經是夕陽西沈了，朱祐樘閉上眼睛，擡手捂住嘴巴，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他揉揉惺忪的眼眸，並看了看殿外的天色，然後輕輕地問道：“什麽時辰了？”

何鼎也沒有急著回答，而是等朱祐樘坐直身子，並動了動稍顯僵硬的身體後，他才回道：“已經酉時了。”

“這麽晚了，朕是不是睡了很久？”朱祐樘拿下身上披著的披風，並順手放在了案桌上，人緊跟著就站了起來，雙腿略微有些發麻，他停頓片刻後，慢慢地踱下了臺階。

“陛下從午膳用過之後就睡著了，奴才見陛下似是太多操勞，所以並不敢打擾陛下的休息。”何鼎躬身跟在他身後說道。

朱祐樘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頸，並稍稍動了動，然後走出了乾清宮，西落的夕陽照在殿前的柱子上，映出好看的橘黃色，他走到柱子邊，緩緩地撫摸著漸漸西沈的夕陽，歪著頭看著柱子的頂端，然後笑著說道：“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呀。”

“今日陛下答應去坤寧宮用晚膳的，現在怕是該去了。”何鼎提醒道。

“知道了。”朱祐樘雖然這樣說著，但是卻絲毫沒有想要走下去的意思，他依然站在柱子邊一動不動地盯著柱子上越來越高的橘黃色。

“近臘月了，這天氣也開始變得越來越冷了。”朱祐樘說完，從口中呼出一個淺淺的白霧，然後在柱子上匯聚成小小的水珠。

“陛下，看這天兒，今年的第一場雪怕是不遠了。”何鼎回道。

“不知道前線的戰士們都怎麽樣了。”朱祐樘說完，轉過身，深深地嘆口氣道，“他們的被服都準備好了嗎？那邊似乎比京城還要冷啊。”

“陛下，這樣的小事大概不用陛下太過操心。”何鼎寬慰道。

“唉，算了，去坤寧宮吧，朕也有好多天沒見到照兒了，不知這些天他有沒有長大一點。”朱祐樘提到兒子，臉上又露出異樣的光芒。

雖然朱祐樘這頓晚膳的主要目的是去看看兒子，但是張容月似乎並不這樣想，她先是要人將朱厚照抱來讓朱祐樘看看，但是用膳的時候，便立刻讓人抱了下去。

生產後的張容月比之前顯得圓潤一些，自從身體恢覆之後，她便胃口大開，不過短短一個多月，她就渾身園滾，臉如滿月了。

張容月一邊給朱祐樘夾菜，一邊有意沒意地提及張巒，不僅如何，而且還眼淚一邊鼻涕一把的，通常這種時候，朱祐樘就已經心中明白，張容月這是要給自己出難題啊。

“皇上，自從父親死後，這家裏就沒什麽人了，親戚朋友都遠在老家，妾身每每想到這些就會覺得異常的孤獨。”張容月邊說邊抹著眼角的淚痕。

“那你是想……”朱祐樘夾起最靠近自己的一個萵筍，輕輕地放進口中個，然後淡淡地問道。

“妾身不敢有什麽想法，就是覺得這京城裏太過冷清，便是想要見個什麽人，還得等上十天半個月，甚至有時候還不止，妾身是真想讓他們來京城，就像靜宜一樣，能時刻留在妾身身邊。”張容月放下筷子，擡頭看了看朱厚照的小身影，然後繼續說道：“現在照兒也出生了，妾身就更加想念親人了。”

“朕明白了，你還是安心帶好照兒，別再胡思亂想了。”朱祐樘也放下筷子，因為突然之間，他覺得已經沒有胃口了，每次來到這坤寧宮都讓他覺得心情極其低落，胃口也跟著不好起來。

“妾身知道了。”張容月嘴角露出一個不易覺察的笑容，她起身微微見禮，道，“妾身謝皇上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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