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竟然還有牡丹？”朱祐樘好奇地問道。

張容月微微一笑，道：“去年父親從南方帶回幾株特殊的品種，想來是晚生花，園子裏的牡丹花有些早已雕謝，但是偏偏那幾株前些日子才剛剛綻放，妾身還沒來的及告訴皇上呢。”

“改日陪朕去瞧瞧。”朱祐樘拍拍張容月的手背，道。

“待到皇上身子好透了，妾身自然會陪皇上一起去觀賞。”張容月往朱祐樘身上靠了靠，繼續說道，“前日妾身和沈學士還一起畫了幅牡丹花，待到皇上去觀賞牡丹的時候，妾身一並請皇上指點。”

“哦？”朱祐樘微微側身，看著依偎在自己身上的張容月，道，“那沈學士是否還合你心意？”

張容月歪著頭想了想，道：“沈學士確實能和妾身一起談詩論畫，而且妾身覺得她對書畫似乎還有些心得，有時候甚至讓妾身覺得汗顏，像上次她帶給妾身看的一幅梅花報春圖，寫意真實，寒中帶暖，真是甚得妾身的心意。”

“梅花報春圖？”朱祐樘的心思不由飄到那晚，當時也是一幅梅花報春圖。

“對啊。皇上你沒看到那幅圖，那真的是突顯出所有春天的暖意。”張容月拉了拉朱祐樘的手臂，興奮地說道：“改日，妾身讓她帶來給皇上看看。”

“好。”朱祐樘淡淡地回了一句，然後繼續轉頭看著殿外的天空。

今日無月，一切都是那麽的黑暗，天上沒有半點星光，朱祐樘在心底深深嘆了口氣，默默地念叨著：兩年了，你到底在哪裏？

“天色不早了，皇上您的身子骨還沒好利索，還是回殿吧。”張容月小聲地提醒著。

“好。”

倆人轉身走進殿內，那朱色的大門在他們身後關緊，“通”的一聲，仿佛隔絕了兩個世界。

夜半時分，朱祐樘又被一陣噩夢驚醒，他看了看熟睡的張容月，隨後動作輕緩地下床，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慢慢來到桌邊坐下，這是第幾次做噩夢了，他已經不記得了，但是他卻非常清楚的知道那份對裴玉杭的思念已是越來越強烈，甚至強烈到一旦放下朝事，便滿腦子都是他。

既已全無睡意，那麽朱祐樘便穿上衣服悄悄地來到案桌旁，親自動手研磨墨汁，攤開宣紙，提起毛筆，沈思片刻後下筆。

很快朱祐樘將寫好的信件塞進信封，並小心翼翼地粘貼好，然後將信封拿在手中掂量，心裏不由尋思起，這份信中的任務該委派誰去，才會讓自己安心？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江木左輕輕地推開乾清宮的宮門，朱祐樘這才緩緩擡起已經僵硬的脖頸，懶懶地對江木左說道：“去，將陳準叫來。”

這東廠的廠公陳準乃是懷恩當年的手下，而且陳準的東廠廠公之位還是懷恩舉薦的，想來一切交給他該是萬無一失的。

江木左微微擡頭正看到朱祐樘憔悴的臉龐，他心裏嘀咕著：怕是一夜未眠吧。雖然心中擔憂，但是他還是應承道：“是。”

陳準還是第一次這麽早被招進宮，雖然不知皇上的意圖，但是心知此事定然急切，於是腳程不覺快了許多。

朱祐樘將密封好的信封交給陳準，低聲囑咐道：“待到江南之時，方可打開次信封。”

陳準定神看了看信封，立刻將其塞進內衣的口袋裏，拱手說道：“微臣明白。”

“記住，不管是否找到，半月需向朕匯報一次，否則小心你的腦袋。”朱祐樘受夠了曾經的那些杳無音訊，一去便什麽消息都沒有了，他恨那種感覺。

陳準先是疑惑地看了一眼朱祐樘，後又彎腰拱手說道：“是。”

朱祐樘在原地踱步起來，他在想還有什麽需要囑咐的，片刻後，他在陳準面前站定，道：“暫時就這麽多了，你挑幾個身手了得的人和你同去，今日便出發。”

“今日？”陳準沒想到朱祐樘如此著急，他面露難色地說道，“再過些日子便是太皇太後的生辰，東廠這邊不能少了微臣呀。”

“無事，到時候宮中之事，朕會讓牟斌來負責，你安心去便是。”朱祐樘想了想說道。

“那宮中之人……”陳準料定這事兒朱祐樘是不想讓別人知道的，所以疑惑地問道。

朱祐樘眼睛圓瞪，不悅地說道：“難不成宮中之人還會來向朕詢問不成？”

“微臣不敢，那微臣告退，現在便去準備。”陳準心中一顫，腰彎得更低。

“去吧。記住半月必來信匯報。”朱祐樘再次強調。

“是。”陳準說完，彎腰離去。

早朝的時候，王恕和劉吉又吵得不可開交，原因為何？還是那劉概和湯鼎的案子，這案子的結果早已公布，但是奈何朱祐樘生病了，所以便一擱再擱，今日是朱祐樘病後第一次上朝，王恕怎能放過這個可以為湯鼎說情的好機會。

朱祐樘剛剛坐定，王恕便大踏步地走到殿中央，拱手高聲說道：“陛下，微臣覺得何大人的判決有失公允，微臣請求重新審理此案。”

何喬新站在一旁一言不發，低頭沈思，仿佛什麽都沒聽到。

“王尚書，這案子已經審結了，現在才說會不會……”劉吉對判決倒是覺得很公平，因為這本來就是他想要的結果，原以為以何喬新和王恕的關系，這次自己肯定得敗北，沒想到這結局卻是向自己這邊倒。

“僅僅是審完而已，這人還沒死呢，劉閣老會不會高興得太早了。”王恕冷著臉，高聲罵道。

“王尚書何以有氣要向劉吉身上撒，這結果是皇上認可的，而且現在也昭告天下了，你想讓皇上出爾反爾不成？”劉吉不慌不忙地說道。

“一個荒唐的夢引來一個荒唐的結果，怎麽？劉閣老是想讓皇上做昏君不成？”王恕哼哼冷笑兩聲後回道。

“王尚書此言完全曲解了劉吉的意思，顯然是想挑唆君臣之間的關系。”劉吉怒斥道。

王恕笑得更加大聲，他高聲說道：“劉閣老您這是只準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呀？”

“王尚書此言差矣，劉吉不過是秉承陛下的旨意辦事，何來專橫霸道之理？”劉吉說道。

“秉承聖意？這話真真是恬不知恥，妖言惑眾。”王恕盯著劉吉罵完，不等劉吉接話，他便轉身重重地跪在地上對朱祐樘說道，“陛下，一個荒唐的夢引發的冤案，微臣表示不服。”

王恕話剛說完，一旁的好幾個大臣也跟著後面說道：“臣附議。”

一時間殿內的大多數人都跪在地上，但留劉吉和他的幾個同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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