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夜幕降臨，今晚倒是個偷襲的好時機，沒有月亮，沒有星星，周遭的一切都是那樣的黑暗，黑到三個穿夜行衣的人穿梭在小巷裏，竟也無人察覺。

辰殊原是不想帶胭脂一起來的，奈何她的堅持和固執，讓他最終不得不放棄自己的想法，辰殊自己也不明白，從來都是別人聽自己的，何曾有過自己屈服之時？

入夜後的翠紅樓自然人聲鼎沸，而且今日本是胭脂掛牌之日，可是最後胭脂卻被人贖走，那些個色中餓鬼，豈會這樣悻悻離去，於是老鴇為了安撫善不罷休的男人，最後決定免除今晚的一切費用，他們可以盡情玩樂。

裴玉杭和辰殊帶著胭脂小心翼翼地避開翠紅樓的那些打手，最後在胭脂的帶領下，他們很快便找到了翠紅樓的後院。

這裏和前院完全不同，一切看起來都是那樣的寂靜，周圍也沒有看守之人，辰殊疑惑地蹲在閣樓下面的花叢裏，輕聲問道：“這裏怎麽這麽安靜啊？”

胭脂想也沒想，便回道：“這裏做的都是些不幹不凈的事情，哪敢那麽明目張膽呀，不過我聽說周圍有些看不見的暗哨，我們還是小心一點為好。”

“暗哨？”裴玉杭警覺地眼神環顧四周，說實話，他自認自己的感官還是很敏銳的，但是此時他卻聽不到任何奇怪的聲響，哪怕是一聲輕微的呼吸聲，他竟也完全沒有感覺到。

“你確定就是在這裏？”裴玉杭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我確定，當初我就是從這個閣樓裏被帶出來的，我絕對沒有記錯。”胭脂十分肯定地說道。

“好了，我們先去看看吧。”辰殊也沒有感覺到怪異，於是便建議道。

胭脂拉住想要走出去的辰殊，輕聲說道：“我聽說那個閣樓的門是個暗門，進去的時候一定要按照暗語進去才行，否則會觸及機關，說不定還會賠上性命。”

“什麽暗語？”裴玉杭好奇的問道。

胭脂擡頭看了看閣樓的大門，然後又縮了回來，說道：“你們上去之後會看到門前有一個石頭做的獅子，那個獅子頭是可以動的，你往左轉便能進去……”說到這裏，胭脂不禁停頓下來，猶豫之後又說了一句，“不，是往右轉。不，不，還是往左轉。”

辰殊不耐煩地問道：“到底是往哪邊轉呀？”

“往左轉，往左轉。”胭脂仿佛是下定決心似得，點頭說道。

裴玉杭聽完立刻從花叢中起身，飛快地掩身在黑暗之中，道：“好了，我們趕緊去吧，晚了我怕事出意外。”

辰殊回頭拉著胭脂的手臂，語氣怪異地說道：“你就待在這裏，千萬不要出來，不管裏面發生什麽事情，你都不準出來，知道嗎？一定要等到絕對安全的時候，才能出來，聽明白沒有？”

胭脂不覺哽咽，她輕輕地轉過頭不再看他，嘴唇輕啟道：“我知道了。”

裴玉杭和辰殊很快便貓腰走到閣樓門前，只見那裏真有一個石獅子，獅子頭看上去確實比較光滑，顯然是經常被摸，裴玉杭將手輕輕地放在獅子頭上，他尋思著該往哪個方向轉。

“你幹什麽？快點啊。”辰殊一邊環顧四周一邊催促裴玉杭轉動獅子頭。

裴玉杭想了想終還是轉動了起來。隨著吱嘎一聲響，閣樓的門一下子便打開了，辰殊小心翼翼地走進去，確定一切都安全後，裴玉杭也跟著走了進去。

根據胭脂的說法，素素被關在閣樓下面的密室裏，裴玉杭和辰殊在閣樓裏到處都找遍了，楞是沒有找到密室的入口，就在他們覺得奇怪的時候，突然一個細微的聲音從腳下傳來。

“去，看看，怎麽還沒來呀？”

話音剛落，腳下的木板竟緩緩地移動起來，裴玉杭和辰殊互看一眼，便雙雙躍起躲到閣樓的屋梁上，偷偷地看著那塊被移開的木板，下面燈火通明，看的一清二楚，但是倆人在屋梁上卻沒看到素素的身影，於是待到一個包裹著頭巾的男人走出閣樓之後，他們便輕輕落下，沿著木板下的樓梯，小心謹慎地下樓。

和上面不一樣的是，這閣樓下面不僅一個人都沒有，而且竟然很是曠闊，看去非常整齊的分成了幾個區域，裴玉杭和辰殊看了兩眼，然後默契地分散開來尋找。

雖然偶爾也會遇到幾個巡邏的人，但是裴玉杭和辰殊都能很輕松地擺平，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們在一處鐵柵欄圍城的籠子前相遇，籠子的角落裏蜷縮著一個披頭散發完全看不清臉的女人。

裴玉杭心中一緊，擔憂之情不覺爬上眉梢，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敢上前半步。

辰殊還是比較冷靜的，他環顧了一番四周，自覺很安全，於是便上前撬開鎖，打開牢籠。

“走吧……”辰殊拉著呆若木雞的裴玉杭上前一步。

“轟”的一聲巨響，周遭的一切便陷入了黑暗，一種絕望的黑暗中。

……

朱祐樘被噩夢驚醒，他立刻坐起身，看著周遭的一切，依舊燭火搖曳，依然萬籟俱寂，背後的衣服因為汗水粘貼在身上，讓他覺得很不舒服，於是他翻身下床，慢慢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飲盡之後重重地放在桌上，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卻還是讓一直站在門外的曇道聽得一清二楚。

曇道警覺地提劍進屋，當看到朱祐樘軟弱的身體正癱坐在桌子邊的時候，再次將劍放回劍鞘，然後關上門，輕聲走到朱祐樘身邊，道：“殿下，夜也深沈，如何還未就寢？”

“做了一個噩夢。”朱祐樘有氣無力地說道。

“什麽噩夢？”曇道又向前跨了一步，好奇地問道。

“本宮夢到……夢到素素被人抓了，裴玉杭去救她，也被人給……給……”朱祐樘想起夢中的情景，還覺得驚魂未定。

“殿下，你想太多了，這世上還沒幾人是雨哥的對手，他不會死的，素素也一定不會被抓。”曇道微微一笑，就算對素素沒有信心，但是他對裴玉杭有絕對的信心。

“但願如此，但願如此啊。”朱祐樘一邊說，一邊準備再為自己倒杯水，曇道見此情景，立刻上前拿過水壺，將水杯倒滿後遞給他。

朱祐樘喝完，再一次放下水杯，沈思片刻之後，擡頭看著曇道說道：“你不是在江湖上有些朋友的嗎？能不能托他們幫忙尋找一下裴玉杭和素素他們的下落？”

“殿下，你忘記了，臣是躲到皇宮裏來的，如果臣在江湖上露面，那麽當初雇傭之人一定會找到臣的。”曇道為難地說道。

“你怕？”

“臣當然不怕，但是臣進宮除了躲避那些人之外，還有一件重大的事情，便是找出幕後之人，現在就露了身份，會不會對後來的行動產生不便？”曇道嗤之以鼻地歪了歪頭，隨後又擔憂地問道。

“這倒是個問題。”朱祐樘托著下巴，看著窗戶邊打開的細小縫隙，淡淡地說道，“這件事本宮要好好想想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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