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誰？”陸珂詫異問道。

但他的母親卻只一個勁的落淚，搖著頭不說話，也不知道是在回答誰的問題。

“不說麽？”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帶著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冷意，“那便讓開。”

“不要！”女人一聲驚呼。

只見她的腳底突然生出一團漆黑的陰影，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往外延伸。

陸珂下意識後退一步。

但那陰影延伸至一個人形就停了，正當陸珂疑惑之際，那陰影又劇烈一抖，然後轉眼化成了實體。

那人穿著一身玄衣深衣，稱得本就白皙的皮膚越發雪白，然四目相對，陸珂和他都同時一楞。

除了那雙黯淡到沒有任何星光的眸子外，他和陸珂簡直就是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沒有任何分別。

忽然，陸珂瞧見他嘴角輕輕上揚，勾出一種冷酷到近乎殘忍的微笑，就像是獵人看見了獵物的笑意。

陸珂莫名察覺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那人絕非善類。

“你到底是誰？”陸珂警惕地問。

他輕聲笑了笑，反問道：“那你又知道自己是誰麽？連自己是誰都沒搞清楚，卻來問我是誰，不覺得可笑？”

陸珂有些茫然，心說：他說這番話......是想表達什麽？

我除了是我以外，還會是其他人嗎？

那人像是知道陸珂的困惑，輕蔑一笑，換了話題：“其實我以為你不會來的，沒想到你居然來了，唔...看在你沒讓我等太久的份上，那我就勉為其難，讓你消失的清醒明白一點好了...東岳神君。”

“你剛才......叫我什麽？”那一瞬間，陸珂覺得血液都堆積到了頭上，腦海裏一片混沌。

“東岳神君啊。”那人清晰無比的重覆了一遍。

陸珂腳下有些不穩，身形也跟著晃了兩晃。

東岳神君？怎麽可能。

如果他真的是那位神君，那麽思卿大人對他的情......以及他對思卿大人的情。

就算得上是兩情相悅了吧？

想到這裏，陸珂除了腦袋發懵外，心臟也緊張的幾乎快要跳出來，以至於完全忽略了對方還說了讓他“消失”的那段話。

而封印的另一端，安河見封印已啟，無奈之下，終於向燭陰和許若華道出了其中原委。

封印之中確實是東岳神君的一塊靈魂碎片，但那塊碎片卻早已被混沌侵染了。

安河是在收集碎片時發現此事的，也是在那時他才終於明白，原來當年東岳替陸思卿看守九幽，並非萬無一失。

自從九幽沒有了陸思卿鎮守後，塵封在裏面的混沌便開始蠢蠢欲動。

但東岳無法向外界求救，因為那樣肯定會驚動天界的人，那些人要是知道九幽之主失蹤，一定會派人不遺餘力的尋他，而這種局面是東岳不願意看見的，所以他選擇了以一己之力來抵抗那些想要逃出九幽的混沌。

東岳神君既身為上古神祗，自然是有那個底氣和實力的，他只是沒想到那些混沌除了會使用蠻力以外，居然還會選擇攻心。

而東岳心裏最薄弱的地方，就只有那位大人了。

多年的不告而別，東岳可以不怪他，但那麽年的了無音訊，東岳卻是會擔心的。

那幾縷混沌看準了東岳的這個弱點，趁虛而入，想借東岳之身逃出九幽，卻沒想到還是被東岳發覺。

只是雖然沒讓那些東西得逞，但東岳卻找不到將混沌重新送回的九幽的辦法，只能將它們鎮壓在體內，希望今後能找到機會再將它們重新封印回去。

然日覆一日，年覆一年，他非但沒有尋找到辦法，反而讓混沌的體內滋養出了心魔。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後來時逢凡界大亂，他已然等不到尋得消除心魔的辦法，只能選擇自毀的同時，也和滋生的心魔同歸於盡。

然而在他魂飛魄散後，那心魔卻牢牢附著在了東岳的其中一塊碎片上，而那枚碎片，正是安河封印在此處的這枚。

只不過唯一遺憾的是，心魔雖隨著東岳沈寂了，但那幾縷混沌卻逃竄了出來，直到最近陸思卿沖破封印，才被帶回九幽。

許若華聽完安河的敘述，像是想到什麽，喃喃說道：“三年前我曾在一個小村子裏遇到過一行養魔之人，難道說......”

他神色覆雜的看向安河：“和神君有關系？”

“是我。”事已至此，安河直接坦蕩承認了，“就算只有一縷混沌，但也可以引出九幽之主身上的力量，而我正好需要它去幫助他，以便沖破青蓮玉石的封印。”

一想到當時向陽鎮那麽多條人命，許若華下意識擰起了眉尖。

然而安河神君的行為雖然膽大，但如今那位大人已回到九幽，萬事皆成定局，至於中間的過程是什麽樣的，卑鄙還是坦蕩，都沒什麽好值得置喙。

可看到安河神君這般坦然的態度，好似一切都為了大義，許若華終究還是不能接受。

他只能忍不住問道：“東岳神君費盡心思，甚至不惜身祭天地，才終於讓那位大人有了自由身，神君您這麽做，豈不是讓東岳神君的心血付之東流麽？”

安河笑了一聲：“小若華不會真以為天界會這麽放縱九幽之主在外面游蕩吧？”

“可是之前不是也有那麽幾千年...也沒有人去幹涉他麽？”許若華問。

對於安河這種想把自己私心抹得一幹二凈的說法，他一點也不想茍同。

“你也說了是之前。”安河依舊平淡地說，“因為那時東岳神君還在，因為他們還有退路，不是麽？”

許若華沈默了一瞬：“......說這麽多，那你自己就沒有一點私心嗎？”

“當然有了。”安河不躲不閃，擡眸迎上許若華的眼睛，指著墻上的彼岸花，認真地說：“他就是我的私心。”

許若華一時語塞，竟再也找不到任何說辭。

安河卻自顧自說道：“東岳以為找到青蓮玉石就能縱容他在人間，但他從沒想過，對所有人來說，失憶的九幽之主就像是一個定時炸彈，誰也不知道他會在什麽時候蘇醒，也沒人敢保證蘇醒以後的九幽之主，會不會安分守己的待在封印裏。在這個世上，除了他自己以外，沒有任何一個人會相信那位大人。”

燭陰突然開口道：“所以無論是因為私心，還是為了考慮大局，東岳都不能死，對麽？”

安河看了燭陰一眼，輕輕點了點下巴：“不錯。所以現在能讓開了嗎？我要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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