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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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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采任由蕭遠敘擦幹了眼淚,無聲地顫了下嘴唇,沒再說什麽氣話。

他有點嫌棄自己沒出息,被人類的花言巧語哄得服服帖帖。

“給你看個東西。”蕭遠敘察覺到他沒了脾氣,更近一步地遞出自己的手機。

路采猶豫了下,伸手接了過來,頁面上是一則娛樂新聞。

今晚有幾個狗仔為了掙業績,蹲守在夏澤生日宴的場地附近,正巧拍到某演員連夜趕往醫院。

照片爆出來後,粉絲登時炸鍋。

而演員只想息事寧人,灰溜溜地發了一條微博。

“感謝大家的關心,我在夏先生的生日宴玩得太嗨了,剛才洗澡不小心摔了一跤。很遺憾要缺席之後的路演活動,大家相約電影院再見吧!”

路采看了他的聲明,感覺其中充滿咬碎了牙往肚子裏咽的憋屈,於是內心暗爽又多看了兩遍。

蕭遠敘坐在旁邊,脫下了大衣蓋在他身上:“看開心了沒有?回家了好嗎?”

路采捧著蕭遠敘的手機不撒手:“我再看看,再看幾眼!”

蕭遠敘道:“很晚了,祖宗,你還睡不睡覺?”

路采興奮道:“你說他是不是氣瘋了?哇,好爽呀!他把我往浴缸裏扔的時候,我以為我要死了!”

他彎起了眼睫,肩膀與蕭遠敘的靠在一起,兩個人幾乎貼著靠在車門旁。

“他就是當我好欺負。”路采道,“我都說不想聊了,他以為我在欲拒還迎?也太自戀了吧!”

蕭遠敘涼涼道:“你都會用四個字的詞了?”

路采道:“那是,班上有人這麽說過……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啊?”

“哪裏敢啊?”蕭遠敘說,“一不留神就跑別人房間去,我也以為你要死了。”

圈子大了什麽人都會有,何況越接近錢的地方,欲望越容易膨脹,混亂的環境中充斥著引誘和危險。

蕭遠敘旁觀過,有人墮落了再不能回頭,有人堅守底線反被雪藏,還有人暈乎乎就被吃幹抹凈。

他這位局外人平靜得近乎冷漠,心裏不會有波瀾,可是今晚確實慌了神。

路采道:“以後不會再上鉤了,誰的房間我都不去,關上門天知道是什麽嘴臉!”

信誓旦旦地說完沒到十分鐘,路采披著蕭遠敘的外套坐在副駕駛上,嘀咕道:“羅南洲的房間是不是可以去?”

蕭遠敘:“……”

“唔,池承宣的應該也可以?”

蕭遠敘嗤笑:“還不長記性是吧?”

路采道:“他們是我朋友,肯定不會動粗的。”

蕭遠敘道:“你當那人約你過去,只是為了和你打架?”

“不然呢?他就是把我拋著玩呀。”

蕭遠敘從後視鏡瞥了眼路采,露骨的措辭滾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委婉道:“他想和你在床上打架。”

路采純凈得像溪水,清清粼粼的。人類的欲望映在上面,他看著,卻看不懂。

“啊?”

蕭遠敘莫名心虛,壓低了聲音道:“小孩子別多問,等你發育了就知道了。”

因為各方面的因素,美人魚的發育普遍會比現代人類晚一些,路采到現在都沒經歷過所謂的求偶期。

他不得不接受蕭遠敘的說法:“這樣啊。”

蕭家和過年時一樣,照舊是蕭遠敘一個人居住。

除了常用的廚房、書房和主臥,其他房間都被收拾幹凈,家具全部蒙上了防塵布。

路采睡過的客臥空空蕩蕩,原本的那張床不翼而飛。

他問蕭遠敘怎麽回事,蕭遠敘眼神亂瞟,搪塞了幾句後騰出了自己睡的主臥。

路采沒有追問,洗完澡換上了幹爽的睡衣,彎腰摁了摁柔軟的橡膠床墊,再心滿意足地躺了上去。

“那你睡在哪裏呀?”路采問。

蕭遠敘道:“還有一間客房,等會我去鋪一下床。”

路采點了點頭,毛茸茸的腦袋蹭過枕頭,表示自己要休息了。

今晚少年受到了不小的驚嚇,蕭遠敘的本意也是讓他盡早睡覺,隨即關上燈退出了房間。

可是淩晨時分,當蕭遠敘下樓倒水時,卻發現主臥的燈亮著。

他疊著手指輕輕地敲了下門板,道:“還沒睡?”

裏面傳來路采悶悶的應答:“嗯,睡不著。”

這片住宅的地段清幽寧靜,不像宿舍位於鬧市區,平時常常有車流和喧嘩聲。

床頭櫃上點著香薰蠟燭,散發著寧神的淡香,漆黑安靜的屋子原本很適合徹夜好夢。

可是路采翻來覆去無法入眠,被激出來的亢奮感遲遲沒有散去,懸著一股勁使他清醒。

閉上眼他就心慌,那種劫後餘生的感覺並不欣喜,反而是仿徨更多點。

“不要陪哭了,能不能改成陪聊?”路采嘀咕,“我不想一個人待著。”

蕭遠敘態度松動地走進去,路采立即往右邊床沿挪了挪,再暗示般拍了拍左邊的床褥。

“你要改的是陪i睡吧?”蕭遠敘問。

路采支支吾吾:“床太大了,我害怕。”

蕭遠敘道:“那換你去睡客房?”

路采推拒:“不要,我壓著的床單都被我焐熱了,換過去還要重新焐。”

發現蕭遠敘立在門口不動,他疑惑地催促:“快點呀。”

說完,蕭遠敘躺到了離他很遠的地方,中間甚至能橫躺一個孩子。

路采沒有在意這些,一邊揪著被角欲言又止,一邊沖蕭遠敘眨了眨眼睛。

過了會,他試探道:“在會所的時候,你有沒有在隔壁房間看到奇怪的東西?”

蕭遠敘道:“說起這個,我是見著了一條尾巴。”

插在疑似情趣道具的箱子上,不知道拔不拔得下來,單看像是美麗的藝術品,整個場面卻又匪夷所思。

“你也進去過?”蕭遠敘道,“挺好笑的,不知道是誰這麽惡趣味。”

“好笑?”路采磨著後槽牙,“哦,你不喜歡嗎?難道沒上手摸嗎?”

蕭遠敘不由地想象了一下箱子的內部情況,既然有魚尾,對應的該是魚頭?!

尾巴再可愛,鱗片再漂亮,形象和用來熬湯的魚頭聯系在一起,就顯得極其詭異。

“你說的喜歡是哪種喜歡?我要是喜歡這個,審美會不會太變態了點……”

路采恍惚道:“變態?”

蕭遠敘側頭看向他,他死死擰著被角,仿佛受到奇恥大辱,要把棉被主人的胳膊擰下來。

“怎麽了?你很喜歡?”

路采道:“我也不喜歡!我要睡覺了!”

話音落下,他就拉起被子蒙住了頭,不再與蕭遠敘說話。

蕭遠敘伸手過去試圖扯好被子,反被輕輕地蹬了一腳。

路采踢完後收回長腿,這段插曲耗盡了他剩餘的幾分力氣,翻了個身就真的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他意識回籠還沒睜開眼,就開始後悔困倦時的突發奇想。

他不該讓蕭遠敘留在床上的。

路采從小黏人,不願意自己睡。在被迫分床後,他常常抱著枕頭向家人裝可憐,以博得一晚上的縱容。

而他哥難得不偏袒他,並語重心長地說:“你睡相真的很差,就該一個人窩著。”

想起這件事,路采心裏咯噔了下。

他先睜開了一只眼睛,查看大致情況,果不其然自己滾到了左半邊床上。

而蕭遠敘被他逼得搖搖欲墜,自己的一條腿還放肆地架在對方的腹部。

路采心虛咽了一口口水,打算移開腿再往右邊緩慢挪動,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

然而他稍一掙動,整個人完全蒙了。

兩腿中間莫名有些鼓脹,令他騰升起熟悉的燥熱——從蕭遠敘那邊搶回鑰匙扣後,那久久不息的反常熱意。

路采下意識地產生了羞恥感,可又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因此羞恥。

這是被嚇生病了嗎?美人魚陷入了茫然,自己現在是有點難受,但並沒感覺虛弱病氣。

路采怕蕭遠敘醒過來,僵著原本的姿勢不敢動,再掩飾般地繼續裝睡了十分鐘。

然而這癥狀並沒有好轉,盡管閉上了眼睛,但周圍滿是屬於蕭遠敘的味道。

鼻尖縈繞著沐浴露的木質清香,明明氣味很淡,卻根本無法忽視。

平時他只覺得好聞,此刻卻教他身體升溫心跳加快,狀態貌似比剛才更加糟糕了。

路采咬了咬嘴唇,戰戰兢兢地一口氣掀被子下床,生怕慢了半秒就會吵醒蕭遠敘,並被人類發現端倪。

從床走到主臥連通的衛生間,路采幾乎是健步如飛,以這輩子最快的速度關上了衛生間的門。

路采靠在門上緩了緩,再擡頭盯著鏡子裏的自己。

面色不再是昨晚般蒼白如紙,他臉頰潮紅,急促地呼吸著,不知道究竟是因為驚慌,還是別的什麽。

……幸好蕭遠敘沒發現。他慶幸著,趴在水池前洗了一把冷水臉。

他想,以後再也不能和別人睡覺了,引來的副作用怎麽這麽稀奇古怪?

路采暗自松了一口氣,殊不知蕭遠敘那邊也是同樣如釋重負。

蕭遠敘這一晚上壓根沒睡著,旁邊的路采看著清麗漂亮,睡相屬實與長相成反比。

先是在床上滾來滾去,再在被窩裏撲騰,等到天蒙蒙亮時終於消停了點。

少年大大咧咧地屈起腿,把筆直修長的腿擱在自己身上隨意地蹭了蹭。大概是找到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所以之後沒再動彈。

蕭遠敘扭頭望著路采毫無防備的睡顏,頓時覺得自己有些罪惡。

為自己產生了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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