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頑皮的老龍王炫耀夠了, 就化為人形沖入海底，抱起昏迷的公主，金光閃閃的龍臉滿是興奮, 對後趕來的柳樹說道：“此事還要多謝上神。若不是你讓我加入抗魔陣營，我也不會被天道嘉賞, 封為古神。”

柳樹繃著面皮, 勉強維持自己的儀態, “是古神神格高潔，才得了天道封賞，恭賀古神, 古神實至名歸。”

說罷，他狠狠地剜了呆呆傻傻的小豬一眼，他不管怎麽瞞著她的存在，都還會出岔子。

真是氣死樹了！

小豬癟著嘴，也知道自己這次炫技忒過了些，可是，她不想公主死嘛，公主一條千年小龍，老龍王不在家, 怎麽打得過另外三海？

後脖子被柳樹拎起，小豬垂著四腿, 一會就算挨揍也認了。

柳樹布了結界防止外人偷聽，怒不可遏, 兇巴巴地問：“你可知錯了？”

小豬還被拎著, 可憐地點點頭。

“下次還敢不敢？”

她戳起了蹄趾，眼神躲閃，“大人, 為什麽龍王只碰了乖乖一下就成了，為什麽你摸了乖乖這麽久都不行？”

柳樹臉色青黑，覺得她話裏有不對勁，又說不上來，深入教育孩子，“你以為古神是好當的？古神需天道封賞，哪裏是你一只小豬能摻和的？他出兵抗魔，受封古神那是遲早的事情。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他現下是四海八荒裏唯一的古神，要承擔多少責任？那麽大的年紀，他沖在前頭，難逃死亡的命運！”

小豬張大豬嘴，渾身顫抖起來，“他會死？”

“水神乃天下第一，修為深厚，法力無邊，尚且隕落！”

她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她不要公主姐姐的父王死掉！

可是、可是……

她的心好痛，她後悔了，知錯了，是她害了老龍王。

“大人，乖乖再也不敢了……”

柳樹見她這副模樣，也很是心疼。

但此時如不狠狠懲戒她，她下次還不知道要生出什麽事端來。

對天下蒼生來說，多一個古神是好事，打仗會多一分勝算。

但對北海來說，這是無窮的後患。

他解了結界，回到龍王殿。

公主已經醒了過來，她正給父王展示著自己的一身潔白的鱗片，龍身不停地轉圈圈，清脆的笑聲在大殿中縈繞，海鮮們也露出開心的笑容，氣氛一片祥和。

他們越是這樣，小豬就越是自責。

老龍王是那樣的和藹可親，給了她許多好吃的，公主姐姐給了她龍宮最大的寶珠，他們都是這麽好的龍……

她捂住自己的心口，那裏是那麽疼。

“丫頭，看姐姐這身新行頭，帥不帥氣？”

公主游了過來，圍著她轉。

小豬一個沒忍住，崩潰痛哭了起來，“對不起……”

公主不明所以，忙換回人形抱住了她，慌亂地安慰著她。

北海龍王身為北海之主，不論智慧、品行、修為，都遠超過其他幾個龍王，對上柳樹欲言又止的表情，就已明白了一切。

他哈哈一笑，有些心酸，但更多的是釋然。

他走下寶座，蹲著身子，輕聲說道：“小豬，你可是怕爺爺身子骨不中用，到了戰場會吃虧？”

小豬嗚咽著點頭，“我不要爺爺死……”

“那你可知道，爺爺曾是四海霸主？四海之所以四海，是爺爺自己忙不過來了，才將權力分給了其他三個。想當年，爺爺可是令所有龍都聞風喪膽的人物！”

公主也驕傲地揚起下巴，“當然！母後說過，父王當年打遍天下無敵龍，那些龍根本不敢造次，他們誕下的子嗣也是廢柴，你看本公主，堪堪一千歲就晉為上神，海族從無這樣的先例！”

“真、真的嗎？”小豬擦擦鼻子，總算放心了些。

“哈哈哈，自然，你這小豬，難怪上神這樣疼你，還真是個善良可愛的豬豬，可不許再哭了喔，爺爺會好好的。”

龍王站起身，面色稍沈。

其實這些都是安慰小豬的話，龍再厲害，也難敵惡毒的魔物。

他心中有數。

“閨女，你帶小豬出去玩吧，父王與上神有要事商討。”

兩個小的出去了，龍王先開了口，“上神，這只小豬可是福星轉世？”

柳樹搖頭，“並非。”

大約幾千年前，福祿壽三老都失蹤了，毫無音訊，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但他敢肯定，小豬不是福星，福星是仙體，就算死了，就算轉生再多世，也不會這樣普通。

龍王眉頭微簇，“那是……”

“我也不知道，但她的確可以為他人增進修為，只需要給她一點點，她就能加倍還回來，可她自己留不下一絲一毫。”

他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她有這樣的本領，卻不能修行。天帝已然知曉她的存在，我只怕，等我也戰死後，再無人護她。”

所以他才一直沒有給她延續陽壽，他怕自己離開後，她會淪為其他大能的工具。

與其讓她那樣悲慘活著，不如壽終正寢，下一世還能投個好胎。

“我一直懷疑她的身世，讓司命查看過她的命薄，上面顯示她就是一只普通小豬，命運淒涼，生而喪父，母親被羈押在豬國，被當作種豬欺壓，吃盡苦頭。她流浪於各地，跌跌撞撞走完自己的一生，下一世會投人胎。”

他揮開一只透明的水母，眼神悲哀，“司命說我的命數被她改變，而她的命運也因我而改，我只希望她能開心活過這一世，後面的九生九世等著她的，都是美好的人生。可現在……”

現在的情況愈發覆雜危險了。

龍王拍拍他的肩膀，“她陽間壽命不過二十幾年，咱們努力多活一些，也就好了。”

是啊，只剩下十幾年而已。

十幾年，他拼命地茍住性命也不是不可，但是，只剩下十幾年而已了啊。

他又不是天生冷血的怪物，未成精時被大樹護著，成了精之後被大妖護著，成了仙之後又遇到了水神，從此在他麾下，成長、晉升為神，水神給了他父親般的溫暖，他的生命中一直存在著濃烈的感情。

他對小豬也有著舐犢之情，何嘗不想留她久一點？

見他這樣癡，龍王開解他：“你是第一戰神，肯定不會有事的，哎喲，我這把老骨頭可就說不定了，我要趕緊給我的閨女找個好夫婿。”

自己剛剛那麽低落，這老龍王卻話頭一轉，又對準了自己。

他很無語，很難受，很莫名其妙。

這位龍王怎就偏地看上了自己？

他緊抿著唇，神色尷尬，然後提議：“不若考慮下食鐵獸？他是上古神獸，血統高貴，如今已是金仙修為。”

他怕龍王看不上，特地補充一句：“他說他馬上也要成神了。”

左右還是擔心熊貓自己的認知不靠譜，便又補上一個福利，“我可以讓乖乖幫助他成神，立馬成神，原地成神。”

反正已經這樣了，多熊貓一個不多，破罐破摔了，愛咋咋地。

龍王一想，反正山神打定主意不想議親，那麽食鐵獸也是個不錯的選擇，“我這女兒，最是喜歡毛茸茸胖乎乎的動物，想必有戲。只是，見過你的天人之姿後，她還看不看得上食鐵獸，不好說啊。”

柳樹眼波流轉，回想著公主對待他的反應，的確也覺得她似乎對自己情根深種，熊貓也能化人形，只是人形依然會摔跟頭，所以常年以原形示人，就這一點，怕是公主就不樂意。

他苦思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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