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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階梯上,仰頭淡淡看著她。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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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人鮮少走眼。這以尖刺護一方小家,內裏的芯是完全軟的,而且真落到險境中,也獻得出一腔孤勇。

利用也好,不道德也罷,這件事說到底也就是找了個落腳點,以她家為跳板多了解了點臨安。

奚清楷真是半點負罪感都不會有,但鬼使神差地,他忽然想把面具繼續戴下去。

瞎子才會忽視她被謊言刺痛的樣子,比想象的要……

奚清楷難得費神,從心裏拂去了‘脆弱’這個詞,與其說是脆弱,不如說是,

天真。

與涉世未深無關的天真,與其說是相信他,不如說是她太相信自己。

奚清楷斂去眸中情緒,拾階而上,走過她身旁時,拉過她手肘將人一並帶上了樓梯。

“我送你回去。”

重新站在秋風蕭索的街頭,風吹亂她的頭發,虞安一把掙脫了他,攏住黑發將其散散一綁:“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奚清楷看著她轉身要走的瀟灑背影,沒攔,站在原地,從兜裏摸出一根煙來點燃,煙是普通的煙,只是在他的指間唇邊,仿佛要更耀眼奪目一些。男人垂下的睫羽投下一小片陰影,他修長白皙的手指松散夾著煙,淡淡道:“你來的時候很順利嗎?”

虞安不可置信地回頭看他一眼,剛想說什麽,手機開始在兜裏不要命地作響,她只能先接起再說。

“小安,我是你鄭姨。”

電話那頭是鄭禧,虞安二話沒說就要掛電話。

“你認識林喻雯吧,給你看個東西。”

那頭鄭禧的聲音透過聽筒隱隱傳來,帶著一絲得意。

林瑜雯是西施的大名。

虞安瞥見手機屏幕上亮一亮,最上方跳出視頻的通知。

她打開迅速拉著看完了,立馬重新撥了回去,鄭禧很快接起。

虞安叫了她大名,語氣乍冷,帶著怒氣與狠意。

“鄭禧——”

可一切已經朝著無法控制的局面滑去,她知道自己必然會妥協。

那視頻要是流傳開,以西施的性子,人等於死了。

奚清楷將煙踩在腳底碾滅,將她的神態一點一滴都收盡眼底,心下清明無比,虞安展示出的狠意是最後的掙紮,是朝天打的空槍,子彈從未上膛。對方捏著她的死穴,要麽是情誼,要麽是道義,都不是一朝一夕可卸下的擔子。

他陪著虞安走回了家,一路上她一個字都沒說。當晚,鄭禧便歡歡喜喜地搬著行李擠進了家裏。

虞安把好奇探出頭來看的虞孟清摁了回去,重重關上了房門。

客房之前是給奚清楷騰的,雜物她已搬了近一半走,小是小,至少是個房間的樣子。

鄭禧滿是皺紋的臉上揚起自得的欣慰笑容:“小安,我真住不了多久,你看你給我個位置,我隨便睡睡就好,我們兩家麽這麽久的交情……”

虞安面無表情地抵著門框,燈下那張臉上扭曲油膩的笑容讓她反胃:“住不了多久,是多久?”

“給個位置,隨便睡睡?”

一道微沈懶然的聲音響起。

在房間昏閃的燈色裏,虞安看到奚清楷在門口處站著,心下有些怔住,他沒走嗎?

奚清楷人高腿長,在旁人發呆的間隙,已經閃進了那客房,他環視一圈屋子,俯身從角落裏拖出一張折疊擔任床,撂在客房門口,轉頭朝二人一笑,要命的眩惑。

“那在客廳睡吧,位置大。這屋子是她幫我收出來的,我每月定時交租金。”

奚清楷無視掉鄭禧難看臉色,生怕刺激不夠似得,見她不說話,上前兩步,擡腿把折疊床幹凈利落地踹到了對面墻角:“就那,你看怎麽樣?”

鄭禧臉色青轉白轉紅,權衡利弊後恨恨抱起了自己的行李,走向了墻角的床。

奚清楷看向虞安,沖她極輕地頷首,轉身進了屋,將門一把甩上。

* * *

鄭禧再度進駐了她的生活,完美重現了虞安的噩夢。

唯一算得上好的,是她可以重新顧店了。因為鄭禧關掉的,現在沒什麽必要繼續關著了。

虞安看店的時候勤快話又多,嘴甜的跟蘸了蜜似的,來來去去的客人不管買不買,和她聊上兩句也笑得跟開花似得。

跟以前倒有些不一樣。

因為多了個人,沒事就來店裏蹭著,話不多,她趕也趕不走,人算賬清貨整理都比她快,往那一杵,還能吸引不少女性來店裏買點小東西,就為多看收銀小哥兩眼。

上到九十九,下到剛會走。奚清楷聊天不在行,但客觀來看,他要說話做什麽,笑一笑就夠了。

虞孟清趴在桌子上寫作業,偶爾一次寫到很晚,難得看到虞安坐在床沿上發呆,問她:“姐,你怎麽了?”

虞安讓她好好做作業,別問那麽多。

虞孟清嘟囔著轉過頭繼續寫作業:“不就是因為顧老師的事嗎,你想讓他住還是不想啊到底,其實老師也沒很打攪我們……”

虞安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了,她覺得這狀況不大對,好像太放任自流了一點,但莫名其妙的,他們配合的自然又迅速,奚清楷不是每天來,一周三四天,但幾乎每晚都會回來住,畢竟鄭禧對那個客房虎視眈眈,都過了大半個月,依然每晚去觀察那屋裏有沒有睡人。

她沒再去西邊看過,也不再過問任何他打工的事,他要幫忙就幫,她從不在飯點和他打照面,回家也一樣。

忙碌的間隙,虞安挪出了時間看成人自考的教材。她高一退學那年,就是那樣反反覆覆勸著自己,這世界上不止一條路,還有無數途徑,這才能稍微好受一些。

奚清楷是重傷稍微好轉了一些出的院,出院第二天便開始在臨安謀生存的,畢竟那頭還給醫院賒著賬。所以狀態一直沒算調整好,持續的低燒和傷口開裂的情況經常發生。但這些比起糟糕透頂的睡眠,好了千萬倍。

他持續性地做噩夢。邊境的大山裏,暗無天日的二十七天——並不是怕回憶痛苦,是真的睡不好。

剛開始幫她看店理貨是順手,但幾次後,奚清楷發現在她那巴掌大的百貨店裏,他要是因為太累睡著了,夢境是空空蕩蕩的,哪怕十五分鐘瞇起來,也比晚上睡五個小時質量要好得多。

所以除了周六周日忙場子裏的事,奚清楷基本都會過去。

他發現,她似乎在避著他走。

這不是什麽新奇的事,避他不及的人如過江之鯽,但要是在奚清楷不願意的情況下,對方還持續地甩臉,這情況就得另說了。

又是個周五,她準備關店面走人,奚清楷卻徑直過去,先她一步把門拉下來關死。

嘩啦一陣的聲音,虞安看著他,神色凝重:“你什麽意思?”

他這是,要宣戰嗎?

奚清楷抓住她手腕,把人帶到小店的裏間,是臨時辦公室,這裏有張小桌子,暖黃色的臺燈下照著兩碗熱氣騰騰的陽春面。

“吃飯。”

他把虞安摁在椅子上,自己也坐在另一邊,將臉半埋在熱氣中吃面。

虞安沒動筷子,就那麽看著他吃,額發,眉眼,下顎,隱起不見的眼神。

她看見他額前黑發有幾縷掉下來,快要碰到碗沿上的湯了。

虞安沒再看下去,一下站起來:“不餓,我走了。”

她走到門口,聽見男人的聲音如荒野上一道風,細密撞進她耳膜。

“虞安,你生氣要多久?你覺得我騙了你?”

虞安聽見他放下筷子的聲音,不急不緩的。

“轉頭。”

虞安扭頭看了他一眼,想著就一眼。

這一眼,正對上奚清楷從椅子裏起身,將狹小的空間變得更逼仄。

男人擡手將薄薄的灰色T恤從身上除去,動作利落幹凈。

虞安目瞪口呆。

說話就說話,解釋就解釋……哥們你脫個仙人掌的衣服啊?

……為什麽還有腹肌?

不是。

虞安心想,深呼吸深呼吸,我他媽要鎮定。不要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女流氓。

作者有話要說: 小可愛們跨年快樂~~今天少了一點,明天會多更一點~希望2018會好好地愛每一個人,啾咪~~~喜歡的話希望大家多多收藏評論【搓衣角?(? ? ??)

☆、Ch.11

燈光昏暗朦朧,男人沒有想象中的羸弱,他的寬肩與勁瘦腰身在光影下暗然蓄力,牛仔褲勾掛在窄胯上,但吸引虞安目光的是那分不清哪是哪的可怖傷疤,它們彼此連結,呈現出不同的形態,有的暗紅色傷口已經結痂,從肋骨到腰背的一道深重刀傷卻沒有愈合,歪歪曲曲的縫合線上有隱約迸裂的痕跡,血珠凝在傷口上,奚清楷手指隨便點一點,聲線沒什麽起伏:“我要賺醫藥費,現在我是賒帳的。”

虞安啞然,她完全轉過來對著他,道:“你醫藥費欠了多少?那醫院能賒賬?”

她其實想問,你到底怎麽傷的。可估計他也不會記得,即使記得,這個問題也太傷口撒鹽了些。

奚清楷把衣服重新套上:“四十五萬,呂警官幫忙先墊的。”

虞安:“呂明?”

她震驚的神色被奚清楷盡收眼中,他垂眸,意義不明的輕笑了聲:“對。要還。”

奚清楷已經走到了門口,他背脊抵著門框又再度看向她:“虞安。”

平時身邊的人大都把她名字連起來叫,圓子圓圓大圓。

家裏人是叫稱呼,點頭之交的供貨商、老板多叫她小虞。

爸媽叫哎,偶爾是安安。需要她的時候是安安。

虞安,這兩個字從他嘴裏出來,仿佛帶著隱秘的魔力,不由分說將她定在原地。

明明奚清楷的聲音極度的平靜。

“我醒來後見的第一個人是你。我不知道我以前有些什麽,也不知道以後能剩下什麽。只要待在你身邊,我就像在一座橋上,至少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虞安看他半晌,把手插在衣兜裏便悶頭往外走。

“你周末回去早一些,鄭禧喜歡在你房裏待。”

奚清楷跟在她身後,經過單根衣架時拿下自己大衣,唇角弧度微妙一彎:“待就待吧,她不拿房間當廁所就行。”

虞安無語地看了他一眼,正撞上奚清楷不知道哪裏摸出眼鏡,在短袖衣衫的一角上細細擦了擦,他戴上細框眼鏡,柔和的眼角蕩漾著微微的笑意,深邃溫和:“不過,會早點的。”

虞安把門完全拉下來,聽到他這樣講,耳根無故地有些發燙。

當晚回去,奚清楷有了眼鏡視力更清晰精準,把房間裏裏外外整了一遍,床縫隙都不放過,最後他發現少一瓶消毒液。

奚清楷站在床邊,直起腰來,緩緩推了推眼鏡,面無表情地冷笑了聲。

他出門的時候,正撞上虞安。她被冬天的大風推進了屋,整個人還冒著冷氣,小巧精致的鼻尖凍得紅彤彤的,手上緊緊捧著一疊海報,背面朝上。

虞安指了指屋外:“你要出去?”

“嗯,買點東西。”

“十一點多了,外面沒什麽商店是開著的。”

聞言奚清楷歪頭看了看她手上的一沓海報:“那你這是在哪買的?”

虞安轉了轉眼珠子,把海報默不作聲地抱緊了一些:“不是買的,撿的。”

奚清楷哦了一聲,懶得戳穿她,越過她出了門:“去找找,沒有就沒有了。”

虞安:“……不信就算。”

她在臨安待了多少年,經驗不比他多多了。

“小安,這熱水你自己過來看下好吧,還能不能出水了,冷的咧,我手都快斷了,你這個月交了費沒啊?”

只要她在家,鄭從來不閑著,需求多如牛毛。

聽見那聲音拖得長長的從廁所裏傳出來,虞安從胸口吐出一口氣,她快步走到自己房間門口,把卷起來的海報扔到床上,轉身朝洗手間走去。

奚清楷站在門外最後看了一眼她的背影,關門走人。

門背後隱隱傳來一聲女人歇斯底裏的尖叫:“水!!水噴我頭上了——”

他唇角弧度淺淺一翹,真是怎麽都不會讓自己吃虧啊。

奚清楷去了趟西區,沒過午夜,場子還沒熱起來,觀眾零零散散的坐了幾個在席上。

他換了件淺藍色細條紋衫,袖子挽至肘關,膚白而出塵,挺直鼻梁上金絲邊眼鏡後面黑眸淡然,好看的令人側目。

奚清楷走到後臺,路緒一看到他立馬散了手下人,到了跟前,低頭恭敬道,凱哥。

他沒看路緒,朝臺上淡淡掃了一眼:“今天那個簽了生死狀?”

這是第二次。黑市的地下拳賽也有相當一段時間沒玩這個了,主要是老板也怕承擔風險,改天查到自己頭上,罰款坐牢都是小,以後永遠被盯著出來還做狗屁生意。但第一天,他就請動了久不出山的泰國散打選手Orlando,不知道奚清楷與他談了什麽,總之那晚他願意和對手同時裸拳上場,加簽生死狀。四周城市聞風奔來臨安的人不少,那晚這個名不見經傳的館子一夜爆紅。

路緒答道:“是,今天其中一個是新人,沒簽到其他地方,最近成績不錯。”

他自己一開始吊兒郎當,答應和奚清楷一起做事時,不大上心的敷衍著,準備第二天先翹班來個下馬威,奚清楷當時二話沒說,擡手就把路緒的唇環扯了下來,淡淡道,身上別有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路緒疼地嗷一聲一蹦三尺高,捂著流血的嘴一拳就揍上去了。

……後面的事……嗯……他不大想回憶。

總之對這個人,他是服氣的。眼光毒辣,鎮得住場子,氣場駭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別人沒被凱哥生生扯掉過唇環。

反正路緒是有些怵。

奚清楷沒再多問:“有消毒液嗎?”

路緒剛想說話,就明白過來了對方意思。

就是你有也得有,沒有也得有。

這算哪門子問話……路緒淚流滿面。

總之這天晚上,奚清楷帶著消毒液回了家,到家時狹小的客廳已一片黑暗,他沒開燈,正準備進屋,眼角餘光瞥見他旁邊的主臥燈影隱隱透縫而亮。

他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無聲息地進屋關門。

與此同時,客廳的角落裏一雙眼無聲打開,陰沈地朝客房望去。

那該是她的位置的。

* * *

奚清楷連著十天半夜三點去看,虞安那房間的燈永遠亮著。

虞孟清的作業不可能坐到那麽晚,一般十一點半之前虞安就會給她熱杯牛奶,把人早早趕上床睡覺。她白天忙得跟陀螺一樣,入了冬後生意要比上個季難做了不少,虞安不得已,只能撿起不久前辭掉的倉庫工作,想著多一點是一點。奚清楷發現,她雖然賺錢不行,存錢還是可以的。就跟把食物存到腮幫子裏的松鼠似得,只進不出,當然進的也不多。

奚清楷當面跟她說也沒在怕的,一邊咬著盛滿菠蘿炒飯的勺子,一邊誠懇地說完他的看法。

虞安氣得跟燒開的水壺差不多,冷著臉將他的碗奪走了,死死護在自己手邊,憤然道:“給狗吃也比給你吃強。”

奚清楷左手拿著勺子,右手屈成拳乖乖放在桌子上,低聲道:“我覺得我還是強一點,我交錢的。”

在旁邊默默扒飯的虞孟清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不小心嗆的滿臉通紅。這兩個人,搞什麽啊。

當她偷偷打電話跟哥哥匯報了這事以後,對方很堅定地讓她把什麽兩字去掉。

虞孟清驚呆了,對面的人沈默片刻,說:“我快放假了,會盡快回去,等我。”

虞安對此一無所知,她每天最想做的事就是睡覺。上街溜一圈連去西街餛飩店的力氣都沒有,在店裏整理東西整理著整理著靠著貨架就能睡著。

有天狗成正好帶著他妹來買飲料,順便看她,一踏進來就見虞安頭搖搖晃晃,坐在沒有椅背的椅子上,頭一歪就要栽下去。

“哎——”

狗成妹妹急的叫了聲,奈何手短,趕緊推了把兄長:“倒了倒了——!!”

狗成一個箭步準備沖上去,結果從背後的架子上忽然閃出個人來,他右手還拿著一盒沒放好的餅幹,左手已穩穩當當接過她的腦袋,把人重新小心擱回櫃臺上。

奚清楷這才看向他們,禮貌頷首:“要買點什麽嗎?”

最近也不是沒見過面,這聲音比他平時要輕了不少。

旁的人不知道,奚清楷是知道她一天睡多久的。

是為了……考個什麽試。

奚清楷是覺得挺不可思議的,他學歷基本可以算沒有,初中沒有讀完就出來討生活了,後來學習倒是沒停過,語言天賦尤其高,他一開始最大的機會就是去香港和過境的鬼佬談生意,英文粵語德文來回切換,腦子轉的比語速還快。

他趁虞安白天去店裏,特地折返回去她屋子裏,看桌子上的都是些什麽書,一進臥室就被她墻上掛的帥哥海報震得沈默三秒,一屋子帥哥涵蓋歐美中日韓,含情脈脈註視著他。

奚清楷翻了翻她在覆習的考試參考書,心裏有了底。

出了房間,他聽見衛生間有聲響,看到個穿花色棉褲的女人蹲在地上。

鄭禧?

奚清楷走過去,看到鄭禧正在用牙刷刷馬桶。

他一眼便看到了淺鵝黃色的小牙刷,那是虞安的。

奚清楷眼裏有什麽幽幽沈下去,他擡手,曲指扣了扣開著的門。

鄭禧嚇了一跳,眼下的眼袋裏都寫滿了惶恐,但一見是奚清楷,她提起來的氣又松下去了。

這男人在虞安面前乖得跟孫子似的,從來不頂嘴,給虞孟清補作業也是溫聲好語的,平時低著頭進出家門,都是早出晚歸。

幸好是他。

鄭禧甩了甩牙刷上的水,撐著邊緣敲了敲酸漲的腿,擡了細眉:“你們都不擦這個馬桶的?臟死了。”

奚清楷看她兩秒,忽然淡淡笑了。

他往前走了幾步,用腳帶上了衛生間的門。

作者有話要說: 元旦快樂 ~揮舞小旗子希望大家多多留言,喜歡就收藏~~麽麽啾!

☆、Ch.12

“誰的?”

奚清楷俯身,一把抽走了鄭禧手上的牙刷,問道。

鄭禧目光一頓,眼神瞟向了別處,她顫巍巍地扶著馬桶邊緣站直:“我看沒人用……”

奚清楷拿在手裏把玩了下,悠悠轉了兩圈,笑了:“沒人用?”

他遞過去,說:“你來刷牙,不就有人用了嗎?”

鄭禧沒想到他語氣這麽強硬,臉色一沈,佯裝氣狠了,翻起眼睛瞪他一眼,卻還是因為心虛少了七分底氣。

她推開奚清楷就往門外走,下一秒卻被一把抓住手臂甩了回來。

鄭禧‘哎喲’一聲,就著濕漉漉的地板滑倒在地上,痛苦地哼了兩聲。

奚清楷也跟著蹲了下來,左手扣住她的下顎,右手將牙刷猛地捅進了鄭禧的口腔,隨之站起身來,拎著她的領子把人不由分說推到了洗臉池旁。

他臉上的神態始終是那副不鹹不淡的樣子,但站在那裏,僅僅是瞟一眼,就讓人忍不住打寒顫。

鄭禧的上顎被牙刷劃出了一道血口,她能感覺到血絲的鐵銹味蔓延開來,只是反擊和叫罵的勇氣全都軟在鏡子裏的一個對視裏。

“刷十次,就現在。如果沒滿的話,”

奚清楷短暫地停了停,揚起唇笑了,眼眉冰冷:“你要不想後悔,應該沒有如果。”

這天晚上,虞安意外地發現他七八點的時候在家。

準確地說,她是繞到家後面的巷道裏丟垃圾,在那遇到的。

“顧凱?”

他靠在墻上,月光靜靜灑在男人身上。虞安註意到他手上有一下沒一下拋著泡泡糖,聽到她叫名字才擡眼。

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他似乎跟平時有點不一樣,但具體哪裏不一樣,她也說不出來。

“手機借我打個電話。”

虞安楞了下,把厚羽絨服的外套帽子拉起來,解鎖了手機遞給他。

“你還沒買手機嗎?”

她之前問過幾次,奚清楷要麽就笑笑說還是沒錢啊,要麽就懶懶應一聲,聲音清淡的強行回答‘用不到’。時陰時晴的。

但他這次沒回答也沒理她。

虞安註意到他修長的手指放到音量鍵上,把聲音一格格調低。

等她意識到有什麽不太對,奚清楷把手機朝向她,指了指視頻裏不甚清晰的影像,即使偷拍畫質不好,也能看出裏面的女人風情萬種的漂亮。

“你——!”

虞安臉色一變,把手機奪了回來,咬緊了後槽牙:“你這人怎麽這樣?”

奚清楷將手重新放在褲兜裏:“我直接問,你會告訴我?這就是她威脅你的源頭?”

他逾矩了。可還是一副從頭到腳都放松的姿態,全然沒有自己做了過分事情的自覺。甚至,虞安能感覺到奚清楷那一絲隱藏都懶得的冷笑與不屑。

虞安嘴唇微微顫抖著,臉頰不知是都凍得還是氣的,像腮紅打多了,顏色壓在白皙的皮膚上,透出一股子生氣:“有你這樣的人嗎?顧凱,你他媽有病是吧?”

他靠著墻打量了她半晌,低垂著眸心平氣和地笑了笑。

奚清楷起身離開:“隨便吧。”

虞安艹了一句,拽住他手腕:“隨便個屁,你說清楚……”

沒有任何預兆地,奚清楷反手把她抵到墻上,有些粗暴地拉下了她戴好的帽子,無限接近地低頭靠近她。

月光如練,周圍熟悉而破落的場景都虛化遠去,虞安的瞳孔裏只有他的倒影。

“你一直想知道,我為什麽受傷,” 奚清楷低低笑了一聲,用只有他們倆能聽得到的聲音大小道:“你以為我忘了,其實我記得。我幫了別人的忙,所以不管我死在了什麽地方,警官們都得好好收屍。但是我挺幸運的,被你發現了,我一直不知道怎麽回報你,因為我覺得你很聰明,識相,觸覺也靈敏,能把自己的東西保護的很好。”

奚清楷為她將散落的一縷發緩緩勾到耳後,像含著萬分柔情。

“好像不是的。虞安,這個建議算我這個月額外繳的費。”

他的聲音靜水流深般的冷。

“遇到沒有把握的對手,一個字廢話都不要多說,只要知道你必須先出手,”

“把他們往死路上逼,直到他們求饒為止。”

屈服是沒有盡頭的。

奚清楷比誰都清楚,他跑碼頭長大,離開家鄉時沒有任何留戀,因為在那兒的每一天都是無盡煎熬。他可以低聲下氣、嘴甜微笑地討好客人,只為了他們離開時隨意灑下的小費。盡管那些日子遠得仿佛已經是上世紀的事了,遠得每當他想起都像在腦海裏看一場舊電影。

但他就這麽在很久前學會了,無論何時何地,無論眼裏唇邊有多少笑意,胸口永遠都放著一把利刃。

尖刀隨時可以出鞘。

他說話的語氣太過溫柔,虞安懷疑自己聽錯了,她靜靜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垂眼了一瞬,覆又擡起迎上他漆黑平靜的眸:“那……該怎麽做?”

奚清楷退開一些,清冽的氣息在冬夜卻沒有半分減少。奚清楷目光依然留在她身上,說不清的靜然覆雜。

“我教你。”

他話音剛落,巷口突然蹦出來幾道人影,其中一道清亮陽光的聲音在興奮地大喊:“SURPRISE!”

虞顥被歪脖正和猴子夾在中間,三個人被虞孟清指路知道她來後面丟垃圾,準備在這堵人,卻齊齊靜止在了當場。

虞顥率先回過神來,少年血氣方剛,火冒三丈地上前狠狠推了奚清楷一把:“你他媽誰啊,堵著我姐想幹嘛………哎呀我操|你|親什麽親誰準你親了!!!!”

奚清楷和虞安本來就是相對站著的,虞顥這麽火上澆油不帶腦子的一推,奚清楷沒有防備地往前一個錯身,虞安下意識地要扶往自己這邊倒的人,兩個人忘了自己離對方已經很近,一個靠著墻微微昂頭,一個跌了過去,垂首的時候,失誤就這麽猝不及防地發生了。

她的嘴唇很軟,在外邊待久了有些冰涼。

奚清楷黑眸對上她的,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同一時間,有人在冬日夜裏失誤打啵,有人在為了不知所蹤的奚清楷忙到焦頭爛額。

“何姐,奚總是什麽樣我都沒見過,怎麽幫忙啊?”

和霂遠短暫合作過的V.M財團資深經理人兼大小姐笑了笑,看到何瑰遞過來的資料一瞬間沈默了。

“我草,這麽……帥的?!”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弟弟在電話裏出來過 是隱藏NPC hhhhh

奚總:你準的吧。

每天發完最開心的就是等待大家的留言裏 超喜歡看評論!!謝謝每個願意留言或者默默看我的小可愛!今天有點短明天補回來!!!!!!

☆、Ch.13

何瑰:……

秦呈祤輕咳了一聲:“不,這不是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樣嗎。”

之前分明聽一個前資深媒體人朋友說過,秦呈祤記得清清楚楚,說他本人和名字完全不配。

奚清楷,一個不算常見的姓,父母也是用心,起了這麽好聽的名字。秦呈祤當時還覺得有點可惜,但轉念一想,雖然上天沒給他好的外表,至少給了他能力啊,別的不說,霂遠成長的速度和當年同期相比簡直是碾壓式的,她在家裏老聽父母提。

什麽破朋友,大騙子!

秦呈祤收斂起心中的憤怒,正直的拍了拍桌子:“必須要幫忙!他當時那個事我看過報道,是車禍對嗎,現在人在哪?”

何瑰:“我不知道,有可能死了。”

秦呈祤:……

她小臉刷地垮下來:“那我怎麽幫啊。”

順手又瞧了眼資料上男人的半身照,淺色襯衫,黑色長褲,修長高挑,戴一副細邊框眼鏡,笑時斯文好看的要人親命 :“當時報道裏是不是說車禍,車爆炸了?你說吧,要我出錢還是出力,我沒問題。”

何瑰:“什麽都不用,出你哥就行。”

秦呈昀,VM現任董事,秦家唯一的兒子。

雖然VM跟霂遠合作過,但是風傳兩人非常,非常的不對付。

秦呈祤清楚,這不是風傳,這是真的。

她還記得新聞出來那天晚上,她剛好去會所找他哥,他剛結束視頻會議,正在辦公室裏自己跟自己喝酒玩,知道這個消息後只說了一句,他早該知道的。

這個他指的到底是她哥自己,還是出事的奚清楷,她不知道,只知道秦呈昀不喜歡奚清楷,而且不是一般的不喜歡,說他手段太極端,活得像個下等人。

秦呈祤疑惑地看著資料,怎麽都覺得他跟極端兩個字,掛不上關系啊。

她發了個短信,問她哥,什麽叫下等人。

到了晚上秦呈昀才回覆她。

【很多種。那裏面最下作的,是親手捏一個夢給別人,再把它捏碎。】

* * *

極不極端虞顥不知道,慫是肯定的。

十五歲的少年對很多事已經門清,他氣得撲上去就把男人拽下來,追著十幾分鐘,街區裏回蕩著他喊打喊殺的叫罵聲。

“你……你他媽有種別躲我姐身後!囊不囊啊你!”

虞顥轉著圈去抓他衣袖,死活抓不著,臉色黑如碳:“你無不無恥啊,跟我姐什麽關系啊你?夢夢電話裏說的野男人是你嗎你他媽張嘴!!說話!”

猴子和歪脖正本來想勸架的,可沒多久他們就發現了,虞安和這男人是不是逗虞顥玩兒呢?這躲人的、追人的架勢,跟老母雞抓小雞差不多,他們對視了一眼,互相都看到對方眼裏的了然。

奚清楷從頭到尾都沒說話,直到沿著隔壁巷口跑出去,路過一家小商店的時候虞安踢了一腳,示意他先躲進去。

虞顥氣喘籲籲的小臉離他們沒有十米了。

奚清楷停住了腳,看她一眼:我們為什麽要逃?”

虞安無語地回望:“因為我弟解釋不通的。”

虞顥在臨市上寄宿中學,小學的時候是個刺頭,本來讀到了初一說什麽都不肯繼續了,要跟著虞安一起養家,虞安軟硬兼施才把他一腳踹到了中學裏,勸了很久才勸得他好好向學。人是天真,說白了有點傻,性子也容易急,可能誰家的蘿蔔誰家疼吧,她怎麽看都覺得挺不錯。

奚清楷怎麽看都覺得這是個礙眼的小屁孩,大腦怕是沒發育完全那種。

他懶得廢話,眼眸微垂的瞬間滑過一絲不耐,順手將在身前一些的虞安撈了過來,隨性慵懶地搭住了她肩膀,右手環過去,還夠捏了捏她的臉。

奚清楷沖著虞顥笑了笑:“想過來是嗎?”

虞顥沒想到還有這操作,一邊暗自思忖著這人怎麽不逃呢,一邊皺著眉頭怒道:“你想對我姐怎麽樣?!”

“我希望你走近一點。”

奚清楷誠懇萬分地微勾唇角:“反正也是被打,我多親一次,你攢著一並打了,怎麽樣?”

怎麽樣……

怎麽樣個鬼啊怎麽樣?

虞顥臉漲紅了,耳朵也爆紅。他正要為了男人的尊嚴沖過去,兩只手就分別被猴子和歪脖正拽住了,兩個人在耳邊低聲安撫他。

“別別,咱等再長長吧,你看你現在跟人差十七八厘米呢!”

“你以後不去上學了?你打了他,趕不走他你姐怎麽辦?”

虞顥掙脫了半天,差點沒氣哭,朝著虞安一聲哭腔濃重的:“姐——他們欺負我!”

本來在路邊打架就夠引人側目的了,虞安見他這一聲吸引了更多路人目光,無奈走了過去,揉了揉男孩刺猬一樣的短發:“吃紅燒肉不?我昨天剛好買了點五花。”

虞顥還沒回答,猴子和歪脖正一臉嚴肅地把人架起來:“走,幫你把人送回家!”

奚清楷沒理他們幾個人的互動,徑直走過,虞顥火炬一樣的目光立刻瞪了過去,意思是你有多遠滾多遠。

於是奚清楷只好又折回來,笑瞇瞇地輕捏了捏他的臉:“等會兒飯也是我做,要不你自己下口面?”

虞顥出離憤怒了:“姐?!他住哪?!”

住……家裏。

“為什麽!”

因……因為家裏有個硬擠進來的人。

虞安回家,發現除了虞孟清沒別人了,有些奇怪。

“孟孟,家裏一直沒人嗎?”

虞孟清聽到聲響立馬從廚房蹦跶出來,先開心地抱住了虞顥的腿,坐在虞顥的腳上點頭:“嗯嗯,我回來的時候就沒人了。”

鄭禧平時有事沒事都喜歡蹭飯,白天有時候出去,但晚上能熱下他們所剩無幾的飯菜都是好的。

虞安早上出門的時候,還看到她在翻冰箱裏的東西,肉菜都是生的,但鄭禧翻到五花肉的時候,明顯多停留了幾秒,很是滿意的樣子。

奚清楷註意到她好像在找什麽,知道她找的那個人今天晚上不會回來,遂走上前拍拍她的肩,低眉小聲道:“你要幫我忙嗎?今天人比較多。”

虞安先是迷茫了短暫幾秒,而後目光很快恢覆清明:“好。”

她拽著奚清楷袖子口走進廚房,臨踏進去前,沖著猴子歪脖正做了個切脖子的威脅手勢。

少,吃,點。

他們用一頓飯明確了目前的現狀,猴子他們更多的是覺得新鮮,不停問東問西,虞孟清早習慣了,只有虞顥,悲壯的像自盡前的虞姬。

奚清楷飯量不大,他把幾塊肥瘦相間的肉夾到虞安碗裏,擡眸順便看了眼虞顥:“你不吃嗎?”

虞顥砰地推開椅子站起來,狠狠一拍桌子,眼神也兇狠的緊:“我死都不會吃你做的飯!你這個心懷不軌的男人!”

虞安一巴掌拍他背上了,低聲道:“他圖什麽啊?圖家裏有錢還是圖我漂亮?”

虞顥看著自己姐姐,深深覺得她傻到家了,以全桌都聽得到分貝“小聲”道:“你不知道,現在外面可亂了,有的人管你多醜,是個女人他都動賊心——”

虞安黑著臉踹他膝窩裏,虞顥一時不防,啊一聲跪到地上,難過的快要死掉了,大眼裏盛滿了不可思議:“你為了他打我?!”

猴子往嘴裏扔了顆幹煸四角豆,一臉看好戲的安慰著虞顥:“不,你姐是為了你那句話打你,別想多了。”

歪脖光明正大地觀察了會兒吃飯姿態慢悠悠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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