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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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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學, 霍容時出門的時間比往日早了十幾分鐘,一出門就碰上張欽。

“上學去?”張欽主動跟他打招呼。

霍容時嗯了一聲,“你們去穆家一般做什麽?”

“做什麽?”張欽摸了摸腦袋, “和穆清下棋, 練習射箭, 有時候還畫畫啥的, 玩的可多了。”

“你問這個幹什麽?你也想去玩兒?”

“林阿姨叫我去家裏玩兒。”

“喲,你小子做啥好事兒,林阿姨怎麽請你去玩兒?”

霍容時笑了笑, “時間不早了, 快走吧,中午我去你家找你。”

“好。”

出了軍區大院的大門,霍容時大步走了。

陳靜和沈園追上張欽的步伐, “你剛才跟霍容時說啥?”

陳靜好奇,“你跟他有什麽話說?”

“男人之間的事情,你們姑娘家少打聽。”

沈園撇嘴,“你不想說, 我們還不想聽呢, 陳靜,我們走。”

陳靜同仇敵愾,挽著沈園的胳膊,沖張欽哼了一聲, “不跟你玩兒。”

她們倆在前面小跑,張欽跟在後頭跑, “哎, 你們別跑, 再問我幾句, 再問我幾句我就告訴你們。”

陳靜和沈園,越走越快,小跑起來,根本不搭理他。

看張欽落單了,他今天好像挺好說話的模樣,吳桂英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笑著說,“你們說什麽小秘密呢?”

張欽頓時冷臉,看了一眼田甜,故意說,“說田甜的小秘密,你想知道,問她去。”

田甜臉色一白,拉著吳桂英趕緊走,“上課要遲到了。”

吳桂英還想問什麽,田甜語氣很兇,“你要再不走,我可走了。”

“別生氣嘛,我跟你一起。”

她們倆前些日子鬧了矛盾,田甜主動道歉,她們倆才和好。雖說主動道歉的是田甜,兩人中間,還是吳桂英更聽田甜的話。

叮零零~鈴聲敲響,學生們都快步跑進教室。

這時候穆清才起床,昨天下午進山累著了,今天起的就晚了些。

“穆清,快點過來吃飯,隔壁張大娘幫咱們打聽過了,我們買酒的那個小河村,前兩天好幾戶人家裏有貓崽兒出生,還有狗崽兒,咱們一起去看看。”

“來了。”

穆清小跑去後院洗漱,洗漱完坐下吃飯,早上吃小米粥和小包子,下飯菜是娘親做的腌蘿蔔條每一口咬下去嘎嘣脆。

“媽,蘿蔔條你用熱油激一下,再撒一把芝麻拌勻,肯定比只放鹽和辣椒粉更好吃。”

“等這兒吃完了,回頭我試試。”

吃完飯,林玉剛收拾完桌子,敲門聲響起。

“清清,去開門。”

穆清小跑出去,打開門,“張奶奶來了。”

張大娘笑瞇了眼,“清清今天這條裙子真好看。”

她今天穿的就是那條紮染的裙子,穆清笑著說,“都是我媽媽做的。”

“你媽手巧的很。”

穆清請張奶奶進去坐。

“不用,我站一會兒。”

張大娘看了看院子,“葡萄藤長得很茂盛嘛,桃子樹、櫻桃樹也長的好,今年緩過氣來,明年肯定要結果。”

林玉鎖門,單肩背著背篼出來,笑了笑,“都是張大哥給選的好。”

張大娘哈哈大笑,“不敢當,南廣這邊氣候好,今年又風調雨順,種什麽都長得好。”

鎖好院門,三人一起下鄉。

張大娘給娘倆介紹,“我兒媳的堂姐嫁在小河村,她們寨子裏嫁出來的姑娘,都喜歡養貓養狗。這些年日子不好過,養狗的人家少了。不過貓吃的少,又能抓老鼠,養的人家還挺多。”

林玉說,“這個村我來過兩趟,之前經人介紹,在村裏曹大姐家買過兩次酒。”

“給你們介紹的人是個明白人,曹大姐家以前是開酒鋪子的人家,後來家裏出了事,才搬回鄉下住,以前釀的酒都存在家裏。”

“去年城裏鬧過一陣,那些二楞子糾集人手下鄉,想砸人家酒壇子,曹家人逼急了,鋤頭都拿出來了,差點見血。”

張大娘嘆息一聲,“所以說,還是住在鄉下好,萬一出什麽事,村裏都是沾親帶故的,還能互相幫把手。”

林玉再讚同不過了,他們家兩次被趙富找麻煩,村裏人知道消息第一時間沖上山幫忙。

小河村到了。

張大娘熟門熟路地帶她們去看貓崽子,穆清一眼就看中了一只黃白斑紋的小貓崽兒,小小的一只,昂頭翹尾巴,真威風,跟只小老虎一般。

“喵~”

穆清:“……”不是老虎崽兒,確實是一只小奶貓。

“喜歡這一只?”

“嗯嗯,長的好像汪阿姨家的豆豆。”

林玉扭頭問人家,“怎麽賣?”

“不賣,你們帶回家好好養就行,別虐待它,好歹也是一條命。”

林玉連忙保證,“我們肯定好好養著。”

不過錢還是要給的,林玉不知道給多少,她直接塞了一塊錢,那家人死活不要,最後還是張大娘幫腔,那家人收了五毛錢。

“走,我帶你們去隊上看狗崽兒。”

張大娘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母狗是大隊上養來看守糧倉的,狗崽兒的爹據說是只狼。”

林玉心頭一跳,“這裏有狼?不是北方才有狼嗎?”

“西南這邊潮濕,但是也不是沒有。據說這邊有野狼,是從西北方向竄過來的,旱季有時候會跑到這邊來,幾年前有人見到過。”

林玉有點不信。

到了地方,只見狗窩裏盤著一只壯碩的黃色土狗,它肚子下窩著三只狗崽子,都是灰黑色的。

穆清仔細打量,狗崽兒耳朵尖尖的,好像確實有些像狼。

林玉也看出來了,她有些猶豫,“狼狗會不會太兇了?”

“不會,看家護院的狼狗不兇一點怎麽行。”

張大娘特別有經驗,“好幾年前我家養了一條大黃狗,特別溫順,來人了也不怎麽叫,別說看家護院,它自己都被那些饞嘴的打了吃了。真是氣死我了。”

穆清蹲下身,拍拍巴掌,一大三小四只狗都看著她。

她招招手,“快過來,誰跟我回家。”

只見一只兩只耳朵尖尖上有一撮白毛的小狗站起來,踉蹌著翻出狗窩,還原地打了個滾,站起來,懵懂的眼睛盯著穆清,尾巴慢慢地搖起來,越搖越快,跑到穆清身邊,伸出小舌頭舔她的手。

“喵!!”

懷裏的小貓崽兒掙紮著要下地,穆清放下貓崽兒,狗崽兒腦袋一頂,剛落地的貓崽兒被頂翻,四肢朝天。

“喵~”貓貓很疑惑!

張大娘哈哈大笑起來,“看來這狗崽兒和你們家有緣分,就這一只吧。”

罷了,閨女已經一手抱著貓崽兒,一手抱著狗崽兒了。

林玉給了五毛錢給狗媽媽當營養費。

“乖乖,我們回去啰。”

小狗放背篼裏,小貓崽兒一直抓著穆清的裙子,穆清把它抱懷裏走回去。

到家的時候,手臂都酸了。看著小小一只,抱久了還是累人。

“媽,把它們放哪兒呢?”

“放後院,就放在廚房墻角。”

林玉動作快,用後院墻角的稻草現編了一個窩,穆清翻了翻她那裏的存貨,把她爹一件補了三四個補丁的衣裳拿出來,給它們墊窩。

“你可真舍得,舊衣裳就算不穿了,拿去做鞋墊不好?”

“哎呀,媽你別心疼,咱們家現在又不缺布用。”

林玉懶得跟她說,“你別亂餵它們,一會兒我熬點稀粥給它們吃。”

“不餵肉?”

林玉瞪眼,“節約點。”

“好嘛。”

穆清正是對小東西感興趣的時候,摸摸狗崽兒,又摸摸貓崽兒。

穆清回頭沖廚房喊,“媽,給它們取個什麽名兒?”

“你隨便取一個。”

穆清嘿嘿一笑,跑去廚房,“狗崽兒叫招財,貓崽兒叫進寶。”

林玉笑道,“我是缺你吃還是缺你穿了,小姑娘家家的,取名字,個個不離錢財。”

“你叫我取,我覺得這個名字挺好。”

“行吧,反正是你要養,你覺得好就成。”

林玉熬了稀粥,用菜籽油煎了一盤韭菜雞蛋餅,每個餅只有巴掌大。她鏟了三個放另外一個空盤子裏。

“給你張奶奶送去,就說我們謝謝她幫忙找狗崽兒。”

“哦。”

張家正準備吃飯,他們家院門沒關,穆清站在門口喊了一聲,推門進去,“張奶奶,我媽媽叫我來給您送餅子,謝謝您幫忙。”

“哎喲,你媽這個人太客氣了,這又不費事,哪裏值得你家三個餅子的謝禮。”

“張奶奶您就拿著吧。”

推拒一番,張大娘收下了餅子,送穆清到門口,“幫我跟你媽媽說什麽謝謝。”

“餅子罷了,張奶奶您才客氣呢。你快回去吃飯。”

“哎!”

吃了飯,穆清還在那兒玩貓,林玉叫她去洗手,“別玩了,快點洗漱去睡覺。”

“哦。”

穆清戀戀不舍地去洗手,洗完手回來,見娘親不在,她踹起貓崽兒就要往屋裏跑,被林玉堵在門口。

“我叫你去洗手,你幹嘛去?”

穆清只能放下貓崽兒,默默地又去洗手。

今天上午走了那麽遠的路,穆清也累了,換了睡衣,躺床上就睡著了。等她睡飽起來,陳靜和沈園她們已經來了。

還有張欽和霍容時。

霍容時今天把他的袖箭帶來了,張欽一直鬧騰想試試看,霍容時就是不給他。

被鬧的煩了,霍容時說,“你不是有弓箭嗎?射一箭給我瞧瞧。”

張欽閉嘴了,默默走開。陳靜和沈園哈哈大笑。

穆清也笑了起來。

張欽生氣,“穆清,你去射一箭給他瞧瞧。”

張欽沖霍容時揚起下巴,“穆清要是贏了,你的袖箭給我玩玩,賭不賭?”

“穆清要是贏了,我的袖箭也該是給她玩兒,給你做什麽。”

張欽輕哼一聲,“給穆清也行。”

穆清看了霍容時一眼,霍容時感覺到了,“小丫頭,你看我做什麽?”

“沒事。”

穆清轉身去拿弓箭。認識那麽久,好像是第一次聽到他叫自己的名字。

她下意識把他和張欽當做兩種人,她對張欽的態度很無所謂,對霍容時一直很警惕,很在意,從心裏覺得他覆雜難搞,以後可能給自己帶來什麽麻煩。

這種在意,導致她對他格外關註些。

瞄準靶子,靜氣凝神,一箭飛射,直中靶心,是她一貫的水準。

看她射了十支箭後,霍容時發聲,“命中率非常高,不過力道很欠缺,你要多出去跑跑步,鍛煉身體。”

穆清放下弓箭,鍛煉就算了,她這個懶人,不想動。

原來她想學習功夫來著,後來容爺爺來了,教她學射箭,學習功夫的念頭無疾而終了。

看出穆清是個不聽勸的人,霍容時也不再提。

“賭註呢?”張欽高興地跑過來。

霍容時把綁在手腕上的袖箭解下來,遞給穆清。

穆清扯出一根箭頭研究,這個袖箭的設計和她用木頭做的袖箭差不多,只是原料換成了鐵裏頭的彈簧也比她的好很多,彈力很強。

見她想玩,霍容時把袖箭綁在她胳膊上。

“你手臂一定要穩定,要不然射不準。”

穆清手很穩,但是第一次射的時候沒中。

張欽笑出了雞叫,“穆清你也有今天。”

穆清白了他一眼,第二次找到一點感覺,沒有落靶,第三次,第四次,一次比一次好,最後一根箭頭用完,她已經能保證正中紅心。

陳靜和沈園連忙鼓掌,簡直太厲害了。

“我不玩了。”穆清把袖箭還給霍容時。

穆清下了,換成沈園和陳靜上,她們倆比張欽還菜,拿著弓箭三個菜雞互啄,打賭誰射的最準,玩的不亦樂乎。

去堂屋倒了杯水喝,喝完水出來,穆清站在書房門口,手裏捏著一枚棋子玩兒,喊了張欽幾聲,張欽不搭理她。

“下棋嗎?我陪你?”

“你會?”

霍容時走過來,“圍棋還是象棋?”

“圍棋。”

“來吧。”

“你等等。”

穆清跑去後院,一手抱著招財,一手抱著進寶出來。

陳靜尖叫,“啊啊啊,你家什麽時候有貓崽兒了?”

穆清得意,“好看吧,今天上午我親自去選的。”

“好看好看,好乖呀。”

沈園摸了把狗頭,“真好摸,毛茸茸的。”

穆清給她們介紹,“狗崽兒叫招財,貓崽兒叫進寶。”

張欽羨慕她能養兩只,嫉妒道,“穆清你個錢串子!”

穆清笑了起來,“我樂意,怎麽了?”

“狗崽兒分給你們,貓崽兒我要擼。”穆清把招財遞給沈園,沈園連忙捧著。

穆清抱著進寶進屋,盤腿坐下,進寶就放在她腿上。

“來吧,走一盤。”

霍容時靠在椅子上,唇角微微翹起,“你先。”

“那我就不客氣了。”

沈園和陳靜逗弄招財玩兒,張欽一個人玩射箭也沒意思,跑去書房看他們兩人下棋。

他原本幸災樂禍,等著看霍容時的熱鬧,誰知道,下到中局,兩人竟然能旗鼓相當。

穆清擼貓的動作慢了,她落子間隔越來越慢,思考時間越來越長,表情也越來越嚴肅。

下到最後一子,張欽迫不及待地數棋子,他差點驚掉下巴,“穆清輸了一子?”

穆清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會不會數,明明是半子。”

“半子還是一子有什麽關系,反正都是你輸。”

穆清牙關都咬緊了,怎麽沒關系?!

“再來!”

穆清不敢輕敵,貓也不擼了,全身心投入到下棋上,第二局依然是激烈交鋒,穆清贏了兩子,穆清心情瞬間愉悅起來。

張欽看的不過癮,“再來,再來。”

“不來了,我累了。”

張欽一副不信的模樣,“你跟我下棋下一下午都不累,這才兩盤你就累了,哄鬼呢。”

“那能一樣嗎?跟你下棋,不動腦子都能贏你,你自己看看時間,我跟他下一盤用了多久?”

“這都快五點鐘了,你跟他一盤棋下了兩個小時?”

張欽真想蹲地上哭一哭,穆清跟她說下棋,最快十幾分鐘一盤棋,最慢也不到一個小時。人比人,真是氣死人。

林玉回來了,背上背著一筐嫩竹筍。

霍容時連忙伸把手,幫忙把竹筐放下來。

“謝謝小霍,今天玩的怎麽樣?”

“謝謝林阿姨關心,玩的很好。”

林玉笑道,“我今天沒空,等明天過來,我做酸筍魚給你們吃。”

汪露在門外喊,“張欽,回家了。”

“來了,來了。”

沈園和陳靜說了聲林阿姨再見,也跟著回去了。

霍容時最後離開,穆清送他到院門口,順手把院門關上。

突然門被抵住,穆清看他一眼,“怎麽了?”

“我下午跟你說的是,你有空的話,多鍛煉鍛煉身體。”

“我要研究棋譜,沒空!”說完穆清就把門關上。

霍容時輕笑一聲,轉身走了。

穆清氣哼哼的去後院,本來它的棋藝到現在一個敵手都沒有,霍容時的出現,讓她有了危機感,跟他下棋,總覺得自己隨時會輸。

生來就贏慣了的人,在自己擅長的領域有了會輸的感覺,這可不好受。

穆清決定,以後一定要好好提高棋藝。

她以前真沒說錯,霍容時真是個難搞的人!

穆清燃起了熊熊戰鬥之心,等著第二天下午霍容時過來,誰知道第二天下午學校臨時有事。

小學初中和高中生響應號召,跟著老師走街串巷去宣傳認字的好處,辦識字班。

穆清問她娘親,“國家希望每一個人都識字?”

“那當然了,要不然辦識字班幹什麽。”

“真有意思。”

上輩子能讀書的一大半是官宦士族子弟,還有一小部分是商人之子,最小的那部分人才是寒門子弟。

每一個朝代,科舉中狀元是最有存在感的人,如果他還是個寒門狀元,存在感再上一個臺階,如果這個寒門狀元被招為高官或者皇帝的女婿,傳出佳話,這個寒門狀元在民間幾乎等同於踏上了登天梯。

識字這樣有門檻的事情,這個時代的國家,創造一切機會讓不識字的人識字,震驚了穆清這個小古董。

“媽,我們村以前怎麽沒聽說過辦識字班?”

“那是你不經常下坡去村裏不知道,村裏以前其實也有識字班,不過去的人很少,約等於無吧。”

“還有一個原因,咱們穆家村日子過的不錯,幾乎家家戶戶都有孩子在讀書,不會認的字問問家裏孩子就行了,哪裏用得著專門去識字班學習。”

“縣城裏識字率應該比我們穆家村高吧。”“不見得。穆家村人過的日子,和其他村比,絕對算得上中上。和住在縣城裏的人比,縣城的工人好多是一個人工作養活全家,糊弄飽肚子都不容易,讀書花費可不小。”

林玉說,“不過讀書好處多,去工廠找工作,想進單位上班,都要看文憑。現在大學停辦了,要是有個高中文憑,想找什麽工作都比別人容易。”

穆清理解了娘親的意思,“媽,我們得讓那個爸爸努力學習,拿個高中文憑,以後升官是不是容易些。”

林玉笑道,“等你爸回來你跟他說吧。”

“我肯定記著,我爸是咱們家的頂梁柱,必須長得粗壯些,多學點沒壞處。”

穆清心想,她小時候覺得她爹不靠譜,以後長大了她估計只能靠自己。看她爹現在發展勢頭這麽好,或許她不用靠自己,靠鞭策她爹上進,以後也能過好日子。

過了幾天,穆繼東回來。

穆清親熱地喊爸爸,還給他倒水,可把穆繼東高興壞了。

“閨女想爸爸啦?”

穆清連忙點頭,“想了。”

穆繼東哈哈大笑,“爸爸也想你和你媽了,你們這幾天在家幹什麽?”

“我和媽媽買了小貓和小狗回來。”

穆清朝後院喊了聲,“招財,進寶,快過來。”

“汪汪汪!”

“喵嗚~”

一狗一貓跑出來,穆清把狗崽兒放她爹懷裏,她自己抱起進寶,“爸爸,乖吧!”

穆繼東打量狗崽兒,“我怎麽感覺長的有點不對勁。”麗嘉

“這是狼狗,人家說長大了特別兇,看家護院的好幫手。”

“怪不得。”

穆清嘿嘿一笑,“爸爸,咱們家又多添了招財和進寶,以後家裏開銷大了,你可以早日升官,多拿錢回家呀。”

“我賺的錢不夠你們花?”

穆清:“……”

她該怎麽回答,她爹現在的工資一個月八十塊錢,因為軍齡不長沒有額外的補助,但是這八十塊錢已經是普通工人三四個月的工資了。

林玉噗嗤一聲笑了,伸手點了一下閨女的額頭,“這是你爸,有話就直說,還用你繞那麽大一個彎子嗎?”

好吧!

穆清挨著她爹坐下,“爸爸,要不你去考個高中文憑?”

“考高中文憑幹什麽?”

“當然是為了增加你的籌碼。”

穆清把識字班的事情講給爸爸聽,“以前你在村裏,小學畢業就很厲害了,但是在部隊裏,讀過大學的都有,你只是小學生,說出去多不好意思呀。而且你以後升官,他們是不是要考慮文憑。”

“應該,不會吧。”穆繼東不確定。

穆清繼續慫恿,“爸,考一個嘛,你看我媽都是考上大學的人,你好意思?”

穆繼東摸摸下巴,“你說的也對哈。”

媳婦兒從不主動跟人提自己的學歷,當初在穆家村是這樣,來這裏之後也是這樣,住在附近的鄰居,都當她是隨軍的農村婦女,媳婦兒也從沒主動解釋過。

但是他自己清楚,媳婦兒不說,不代表差距沒有。為了跟媳婦兒拉近距離,還是可以考個高中文憑嘛。

穆繼東一拍大腿,“這事我記心裏了。”

部隊裏也有識字班,之前他仗著自己識字,從沒去過。第二天回部隊,他去找孫團長,打聽考試的事情。

孫承恩放下手裏的文件,“你說什麽,你想考高中?”

“對,我想要個高中文憑。我不去讀書,就想參加考試,考過了就給我個文憑,可以吧。”

“這個我要去問問。”

“謝謝團長。”說完穆繼東轉身要走。

“等等。”孫承恩叫住他,“你小子好好的,怎麽想起考高中?”

“不僅想考高中,我還想考大學,這不是現在考不了了嘛。”

穆繼東不好意思道,“我家的事情團長你應該知道,我媳婦兒那是考上大學的人,我一個小學生,說出去惹人笑話。”

孫承恩哈哈大笑,“你小子,真是個人才!行了,我答應你,一定好好跟上級反映你的要求,最好咱們部隊的士兵開個特殊通道,大家都能去考試。”

穆繼東連忙點頭,“對嘛,手裏有個文憑,以後就算退伍了,不用老領導托人情安排工作,咱們靠自己的文憑也能找到好工作。”

孫承恩腦子一下被打開了,他作為團長,手下退伍的兵不少,一般士兵退伍後想轉業去公安局這樣的單位,真的是僧多肉少。

考個文憑,確實是個好主意。

孫承恩下定決心,“這事兒我肯定給你辦成。”

穆繼東嘿嘿一笑,關上門走了,深藏功與名。

過了兩天,團級以上幹部開會,孫承恩當場提出給部隊士兵開辟一個考文憑的綠色通道,把考文憑的好處說的明明白白,在場的人沒有不同意的。

當天下午通過司令員批覆後,後勤部親自去找小學、初中、高中的校長談話,三個校長都表示,要先去教育局問問,他們說了不算。

後勤部長想盡快把事情辦好,親自跑了一趟教育局,教育局都不用開會討論,直接同意了,表示支持部隊工作。

不上課只參加考試的行為並不少見,特別是在農村地區。

家裏大人忙著掙工分,大孩子要負責帶家裏的小的孩子,遇到農忙時節還要請假好長一眼時間。現實情況擺在這裏,沒有辦法,只能變通些。

不來學校讀書,或者不經常來學校讀書,只要通過考試,就能拿到畢業證。一點都不稀奇。

總之,事情,就這麽愉快地辦好了。

穆繼東原本的生活,訓練、巡邏、回家看媳婦兒閨女。現在多了一項,訓練的空隙搞學習,巡邏休息的時候背書,回家看媳婦兒閨女的時候,趕緊把不懂的內容拿出來問問媳婦兒。

穆清對她爹肅然起敬,“爸,沒想到你讀書這麽用功。”

“必須用功,我爭取用最短的時間通過考試拿到畢業證。”

穆繼東最近的小計劃,爭取參加七月的畢業考試,先拿到初中畢業證。不求最高分,只求通過考試就行。

在家查漏補缺了一天,第二天一早穆繼東要回部隊。

天氣熱了,存不住東西,林玉只裝了一飯盒油炸花生米叫他帶去部隊吃,其他的沒帶。

“過幾天端午節,回來嗎?”

“我們團剛巡邏回來,暫時不用我們出去,應該能回來。”

“嗯,我和清清在家等你。”

穆繼東猶豫了一下,“媳婦兒,你在家無聊不?”

“還行吧,每天照顧清清,和汪露聊聊天,有時候去買菜,去山上撿菌子,挖筍,總有事情做。”

“哦,那沒事了。”

林玉含笑看了他一眼,走過去給他整理衣領,“別說一半藏一半,我們是夫妻,什麽話不能直說。”

穆繼東溫柔地笑,“張司令家的養生雞湯,再過一兩個月應該就不用了。我怕你無聊,我本來想問你,想不想出去找個工作。”

整好衣領,抱著他的腰,溫聲道,“其實我也想過要不要找個工作,後來想一想,就算了。其實在家我日子過的挺開心,咱們家現在不缺錢,不缺吃穿,我也不想為了掙錢跑去上班。”

“聽你的,家裏你做主,你想怎麽過日子,咱們家就怎麽過。”

林玉笑了起來,“快走吧,別遲到了。”

“嗯,端午節放假我就回來。”

穆清起床,她爹已經走了。

林玉一邊給閨女拿衣裳一邊說,“我聽張大娘說,這裏端午節喜歡包粽子,咱們家也包粽子?”

“別了吧。”

穆清盤腿坐在床上,眼睛都沒睜開,小手捧著臉蛋醒神。

“陳靜說她家做的粽子特別好吃,到時候給咱們家送。沈園也說要給咱們家送粽子,咱們家不缺粽子吃。”

“那咱們家做什麽?”

“做包子唄,穆家村每年端午節,很多人家裏不都做包子嘛。”

“村裏也有人做粽子的。”林玉說,“糯米吃多了不消化,別人送咱們家粽子,咱們家就做包子吧,你想吃什麽口味的?”

“我想吃竹筍包子,什麽口味都好。”

“竹筍包子呀,那做兩個口味的,用腌筍臘肉做一種,再用甜筍鮮肉做一種。都是筍子可能有點單調,咱們再做一個韭菜雞蛋餡的吧,後院移栽的韭菜長了一大片,吃都吃不過來。”

穆清睜開眼睛看著窗外的桃子樹,想到了家裏的院子,“不知道婆婆爺爺,還有定南叔叔蔣涵阿姨他們在做什麽。”

“這個季節,正是夏芒的時候,肯定每天天不亮就下地幹活,等到太陽出來回家吃午飯。這個時間點兒,你婆婆爺爺他們應該已經收工回家吃早飯了。”

林玉說他們下工了沒說錯,說他們正在吃早飯就說錯了。穆繼東上個月寄回家的信,慢慢悠悠的,總算送到穆家村了。

刑定南帶話叫刑家人去縣裏郵局拿信。

王彩霞疑惑,“以前村裏的信都是一起送來的,怎麽了,現在不送了?”

穆解放連忙說,“人家只管送信,要是寄了其他東西,肯定要收信的人自己親自去取。”

“誰寄來的?”

王彩霞兇了大兒衤糀子一句,“還能是誰,咱們家就你三弟在外面,除了他還有誰給家裏寄信。”

早飯也不做了,“春玲,你來做早飯,我去縣裏取信。”

“哎,娘你慢點。”

刑定南連忙叫住她,“嬸子別走路去,騎自行車去,快一點。”

王彩霞不會騎自行車,穆繼軍連忙說,“我帶娘去。”

“還不快去屋裏把你三弟家的自行車推出來。趕緊回來,上午還要上工呢。”

路上穆繼軍騎車騎的飛快,跑到郵局。

“你是王彩霞?”

“對對對,就是我本人。”

“證件拿來我看看。”

王彩霞連忙把戶口遞過去。

對照了一下確定沒錯,郵局工作人員拿出一張單子,叫她簽字,又叫她蓋章。

王彩霞從褲兜裏掏出一個小拇指大小的塑料印章,鄭重地蓋上。

“這是穆繼東給你寄的信,這是給你郵寄的五十塊錢。”

王彩霞心頭一抖,不自覺把心裏話說出來,“這麽多?”

郵局的人笑了,“我看寄信的地址是在部隊,你兒子當兵的吧?現在當兵的待遇比我們好太多了,工資不少呢,老太太就等著享福吧。”

王彩霞把錢和信封往兜裏一揣,樂的牙花子都露出來了。

穆繼東扶著車等在門口,“娘,繼東寄什麽了?”

“瞎打聽什麽,回去再跟你說。”

“哦。”

穆繼軍肚子餓的咕咕叫,腳下踩的飛快,很快回到家裏,王春玲剛把早飯做熟。

稀飯太熱,晾一晾再吃。

王彩霞把一家人叫到屋裏,把信封拿出來,拆開信封,一疊票掉出來,有布票、糖票、油票等等,王春玲眼睛一下亮了。

王彩霞輕哼一聲,看都沒看她一眼,把所有的票收好放自己面前。

“紅旗,你來讀信。”

“哦。”

穆紅衛要上班,這幾天農忙穆紅旗請假在家,作為現在家裏文化程度最高的人,他拿起信,先看了一眼,眼睛瞬間睜大。

“瞪眼幹什麽?你以為你是老牛嗎?快點讀信。”

穆紅旗嘴皮子都顫抖了,“婆婆,我三爹立功升官了,他當連長了。”

王彩霞腦子裏一片空白,猛地站起來,“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三爹當連長了!”

王彩霞眼睛一下紅了,“列祖列宗哎!我家老三出息了!”

穆貴臉上瞬間紅光滿面,“紅旗,你三爹還說什麽了?”

穆繼軍和王春玲也一臉激動地看著小兒子。

穆紅旗傻笑,“三爹說,他因為會射箭立了大功,人家才給他升官的,連跳兩級。”

王彩霞聽完哈哈大笑,笑完後,對全家人說,“怪不得老道士說老三夫妻兩口子最是相配,真是有緣千裏來相會。”

穆繼軍激動的拍桌子,“說的太對了,要不是三弟妹的叔叔教老三射箭,也不會有現在的好日子。”

王春玲笑道,“怎麽不說穆清那丫頭旺她爹娘,瞧瞧,她出生後,家裏住上了大房子,她娘找到了好工作,碰上壞事也逢兇化吉,現在她爹也升官發財!”

王彩霞連連點頭,“說得好,說得好!”

穆紅旗笑嘻嘻,“婆婆,我以後畢業了,去我三爹手下當兵行不行?”

“我說了不算,你三爹說了也不算,還不是得看招兵的怎麽說。”

穆紅旗嘆氣,他也想過好日子呀。

王春玲笑的開心,不怕,有個有本事的三爹,就算當不了兵,其他好處肯定能沾上。王春玲的目光落在那疊布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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