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寶瑩擡頭看來人，看到陳征旁邊站著的男人相貌端正，一表人才，紳士地微笑著伸出手。這個男人不像王聰那些人那麽油膩，也不像陳征這樣不近人情，他的氣質讓她如沐春風。

聽說他是東港大學的少爺，她心中又添了些好感。她此生最遺憾的一件事，就是自己的低學歷，除此之外，她的人生堪稱完美。而且追她的大隊人馬裏，也沒有書香門第出身的，都是一些早早出來混社會的老板們。

馮寶瑩嫵媚一笑，伸出手去握住王世雲的手，聲音也甜：“王副董，你好。不要叫我馮小姐，叫我寶瑩就行啦。”

王世雲眨眨眼，有點懵，馮寶瑩是跟誰都這麽自來熟麽？而且她握手握得還挺緊的是怎麽回事兒？她怎麽還不放手？

馮寶瑩身後的經紀人、助理、造型師都往別處看，他們知道寶瑩姐這是看對眼了發動進攻呢。

王世雲斜眼瞄瞄陳征，求救。

陳征說：“馮小姐，該上臺了，讓王副董陪你一起上去吧，也算給東港大學做個宣傳。”他以為王世雲的眼神是讓他推他一把。

馮寶瑩心想再好不過了，說著：“好呀”。這就挽上了王世雲的胳膊，架著他往上臺的地方走。

王世雲給陳征飛過去一個眼刀，陳征根本沒接到，人家回頭去找Jason了。

劇組上臺，開機儀式開幕。宋可佳看到馮寶瑩上臺，她居然穿了一件紅裙子，差點噗嗤笑出聲，她這是要跟舞臺融為一體嘛。等等，她旁邊的人是不是王世雲？

臺上的人先一字排開，讓臺下記者拍照。排開的時候，馮寶瑩的十二寸細高跟被臺上鋪的紅地毯不平的地方絆了一下，有點沒站穩。她旁邊的王世雲不動聲色的扶了一下她的腰，她這才找回平衡，沒有丟臉。她仍看著媒體，甜美的笑著，心裏卻狠狠地發誓，這個男人不拿下她就不叫馮寶瑩。

別的記者都在喊：“陸然！看這邊！寶瑩寶瑩，看這邊！”忙著拍照，沒人註意剛剛這段小插曲。但是宋可佳看到了。她不僅看到了，她還生氣了。她居然生氣了？她就困惑了，困惑自己為什麽生氣。這種困惑讓她更生氣了。

王世雲一看臺下，也發現了一臉不爽的宋可佳，他條件反射似的，馬上放下了扶著馮寶瑩的手。

陳征跟著藝人團隊在後臺，他沒有想出鏡的意思，也就是來給程導捧個場……不，也就是來，看看她。

他和甘雨之間隔著高姐和奇哥。甘雨仍然微微低頭，目不斜視。陽光照在她身上，她白皙的肌膚好似越來越透明，整個人好像就要這麽消失了。

她好像個幻影。

陳征這麽想著，莫名有點生氣。感覺這個人還是隨時會消失，想靠近又不能靠近。現在還能看見她的人，要是自己真伸出手去，可能她真就又消失了。

陳征越想，心情越差，跟Jason說：“回去吧。”

甘雨微微擡眼，卻發現陳征走了。她沈沈嘆了口氣。沒覺得輕松，反而有點難過了。

開機儀式進行得很順利，過了一小會兒，有個人拎著一件黑色裙子氣喘籲籲地跑到奇哥身邊，說：“奇哥，衣，衣服拿過來了。”

奇哥罵道：“你這個豬腦子啊，居然給寶瑩配了一身紅，等著挨罵吧你！等會我想辦法叫她下來換上，再補拍幾張照片。”他還不解氣，用手指點那個造型師的頭，“怎麽這麽慢啊你！十分鐘前就應該到了！”

“真不是故意的，校門外面出車禍了，大卡車跟轎車撞上了，堵車了。”他想轉移一下奇哥的註意力，“我經過時候掃了一眼，好像是嘉信老板的車。”

站在旁邊的甘雨聽到，馬上問：“誰的車？”

“好像是嘉信老板的……哎，怎麽跑了？”造型師話還沒說完，只見這個女人跑遠了。

奇哥說：“人家是嘉信的員工，你看人家多關心老板，你也對你老板上點心！撞的嚴重嗎？”

造型師說：“我看應該不嚴重吧，還能站著說話呢。”

甘雨跑的飛快，“陳征，陳征，陳征……”

十一在車上壓根沒睡著，看著甘雨一溜煙從停車場前跑過，他開門去追，剛下車，她拐了一個轉角就沒有人影了。他打她的手機也不接，真是奇了怪了。

甘雨跑到校門外，事故現場圍了好幾層人看熱鬧。沒有縫隙，她就硬往裏面鉆。

旁邊的人罵道：“擠什麽擠，有病吧！”

她好不容易擠到前面，看到陳征摸著右手肘，在跟交警說話。她一下放松了，太放松了以至於笑了出來。

陳征一轉頭就看到了甘雨，她氣喘籲籲的，滿頭汗，白T也擠得皺巴巴的，但是她看上去像是松了一口氣，甚至在笑。

甘雨自己低頭笑完，一擡頭就跟陳征的眼睛對上了，她看到陳征在笑，真心地在笑。她一楞，然後馬上轉身，又往人群外面擠。

陳征也往她的方向走。

交警拉住他說：“哎，去哪兒啊？”

Jason趕緊說：“沒事警察同志，您跟我說也一樣。”

甘雨擠出了人群，快步往校園裏走。

陳征好不容易也擠了出去，右手肘更疼了，卻顧不上，遠遠跟在她的後面。

甘雨不敢往後看，幹脆跑了起來。

陳征也跑著跟在後面。

甘雨跑進教學樓，往後看了一眼，沒有人。她走進一間教室的窗邊，往外看了看還是沒人，她放松了，開始慢慢平覆呼吸。

突然，兩只手杵到了玻璃上，甘雨猛地轉身，眼前是陳征大口喘氣的臉，“你跑什麽？”

“我沒跑。”她搖頭否認，睜眼說瞎話。

陳征才不管她的答案，又問：“你是不是擔心我，才跑出來看我？”

“沒有，我碰巧出去。”她又搖頭。

陳征才不管她的答案，他笑了，笑的特別開心。

四年前，也是大約七月末的這個時候，東港大學的教室裏，甘雨已經退到了窗戶邊，陳征突然來了雙手杵到窗戶上來了個 “窗咚”，很大一聲。

甘雨牢牢舉著畫筆，跟他的衣服保持了距離，問：“你手不疼嗎？”

“不疼。”

“玻璃裂了嗎？”

“沒有。”

“我下次把衣服給你行嗎？”

“好的……不行。”

那個耍無賴非得要回衣服的他，和現在在她眼前的笑著的他重疊了。甘雨迷戀這個笑容，她甚至想要伸手去摸摸他的臉，然後緊緊擁抱他。

陳征看著她的眼睛，好像感知到了她在想什麽，她的眼神，就好像也想要靠近她的自己。他情不自禁俯身，想要跟她更貼近。而她，沒有閃躲。他簡直喜出望外。

右胳膊突然被人扯了，陳征疼得皺眉頭。

十一把陳征拽開，陳征去摸剛剛被撞擊的右手肘，趁著間隙，十一俯身在甘雨耳邊小聲說：“別忘了你當初為什麽離開他。”

十一的話把甘雨從剛才的回憶中拉了出來，她一下子清醒了。

陳征怒目瞪著擋在甘雨前面的十一，“怎麽哪都有你？你在這幹嘛？”

十一仿佛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笑道：“我跟著我女朋友，這不是天經地義的嗎？”倒是你，剛才想幹嘛？”

陳征想到十一在展廳說的那些話，臉色也陰沈起來，“你覺得你是她男朋友了？那她呢？她當你是男朋友了嗎？跳梁小醜！”

十一剛想跟他吵，身後的甘雨開口：“他是我男朋友。”

說著她從十一身後走出來，伸出手來握住他的手。十一感覺像全身過電一樣，卻強裝鎮定地把他們握著的手舉起來給陳征看，“看到沒？這回信了吧？”

陳征閉上眼想抑制向上翻湧的怒氣，問：“所以，你拿了五百萬，就是為了跟這種人雙宿雙飛？”

他猛地睜開眼，跟她對視，她不躲避，回答：“對。請你不要用‘這種人’稱呼他，他叫十一。”

陳征再也抑制不住怒氣，向她走去，他要看看她的心，是不是黑的。

十一擋住他的路，他去推十一，兩人推搡著，眼見就要廝打起來。

甘雨呵止他：“陳征！”陳征抓著十一的領子，看她，“我已經放下了，你也放下吧。”

陳征聽到她這麽說，卻笑了，十一以為他瘋了，詫異地看著他。

陳征卻笑著說：“原來你這麽容易就可以放下了？”他放下十一的領子，後退幾步，看著她，“不過沒關系，我會給你創造新的回憶的，讓你一輩子都放不下的那種回憶。”

說完，他的臉馬上冷了，眼神也是冷的，自己走出了教室。

甘雨緩了一會，跟十一說：“不好意思，把你卷了進來。”

十一把剛剛被她握過的手揣進了兜裏，說：“沒事兒，我願意的。”

甘雨手機響了，是宋朵唯。她接起來。

“姐，你們去哪兒了？開機儀式結束了，我來找你們你們也不在車上。”宋朵唯問。

“我們馬上回去。”她掛了電話跟十一說，“朵唯那邊完事了，咱們回去吧。”

十一突然問：“甘雨，你要不要真的跟我私奔？”

他問的嚴肅，甘雨卻往外走沒有回頭，說：“十一叔，別開玩笑了，咱們快回去吧，朵唯……”

十一一把把她拉轉身，想要跟她說，他不是開玩笑的，他早就想跟她說了。卻看到她眼中堅定的……不可能。她的眼中沒有他。

他只得壞笑，吊兒郎當地說：“你怎麽那麽討厭呢，就不能陪我演一次嘛。”

甘雨苦笑道：“演戲，你還是找朵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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