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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阿星,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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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從窗戶翻下去摔個骨折傷殘,也好過被困在火海裏。

可惜她雙手都被束縛,光是靠著雙腿,無法從窗戶翻下去。

她只能繼續朝著窗口吶喊,回應她的卻只有夜裏的風聲。

再說對面屋頂上的秋葉,心中記掛著妙星冷的安危,好幾回想往屋子裏沖,卻被刺客糾纏得無法靠近,即使滿腹火氣,也不能一意孤行。

若是她一個不留神被刺客給砍死,王妃就真的孤立無援了。

她在這裏和刺客繼續僵持,至少可以保證刺客也傷不到王妃。

嚴如畫請的這些刺客,功夫最差的兩個已經斃命,剩下的這三個可真不是好對付的,若是此刻能有個幫手就好了……

嚴如畫很快就提著油桶奔跑回來,大步跨進了門檻,朝著妙星冷獰笑道:“從我們踏進雅間開始,整個茶樓就只有我們幾個人了,這個路段處於街尾,人本來就少,天黑了更是沒有幾個行人,你以為還有誰能來救你?就算有幾個路人敢沖上來,恐怕也來不及!”

她一邊說著,一邊把油倒在了地上,倒夠了之後,便從袖口裏掏出了一個火折子,吹燃了火星子,朝地上一投。

油遇上了火苗,立即就起火了,眼見著火勢朝周圍蔓延開,嚴如畫慌忙跑出了房門。

她站在門口,望著依然綁在機關椅上的妙星冷,只覺得大快人心,唇角勾起冷冽又得意的笑。

“白星,大哥死的時候我就暗暗發誓,有朝一日一定要你陪葬!今天我終於能夠得償所願,用你的命祭奠我兄長和夫君的在天之靈!”

“王妃!”秋葉眼見著火勢大起,心急如焚,一瞬間的分心,後背就被刺客劃了一道傷口。

痛意令她迅速回神,出劍越發得狠。

雅間之內,妙星冷察覺到周圍一陣熱意,眼見著火舌越竄越高,這會兒也無法保持鎮定了。

而就在這樣緊急的關頭,她腦海中又蹦出了一個想法。

也許……還有機會。

雖然她的雙臂和腰肢都被固定住,她依然能夠低下頭,用嘴叼著自己的衣袖。

她用牙齒咬著衣袖,翻開了袖口,費了一會兒的功夫,用牙齒叼出了銀針弩。

叼著銀針弩到了手邊,她終於可以握住銀針弩,在大片火苗之外,依稀能看見嚴如畫的身影。

她扣動了銀針弩,細小的銀針飛射而出,命中了嚴如畫的腹部!

由於火光強烈,嚴如畫沒有看清朝自己飛來的東西,她原本就不懂武功,無法及時閃避,中了一針,便悶哼了一聲。

“嚴如畫,你中了我的暗器,暗器有毒,如果你不救我出去,你也要來給我陪葬!”

她故意恐嚇,又朝著嚴如畫射出一針。

這一針命中了她的腿部。

嚴如畫疼得腦門都要冒冷汗,此刻卻不願意屈服。

“我不會救你的!謀殺王妃是死罪,如果這次我放過你,我就再也沒有機會殺你,我會面臨朝廷的追殺,我已經沒有親人可以依靠,放你或者不放你,我都是死路一條!”

她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到了這個節骨眼,不容許她退縮了。

妙星冷見她如此決絕,氣得咬牙切齒。

火勢已經燒到她的衣服了,但還不至於把她吞沒。

她用腳頂著地面,整個人帶著椅子繼續挪動,想要去看對面屋頂上的情形,由於大門是打開的,她只要找準了角度,就可以偷襲刺客,讓秋葉可以輕松一些。

她察覺到後背灼烈的熱意,額頭上已經冒出了冷汗。

她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她還能再堅持,她只要能用銀針弩殺掉一個刺客也好。

忽的,一道熟悉且帶著濃烈擔憂的男聲在背後響起,讓她幾乎熱淚盈眶——

“阿星!”

敏捷的紅影直接從窗戶掠進來,直奔到她的身邊。

眼見著她被綁在機關椅上,卓離郁眸中湧動著凜冽光芒,“阿星,你腦袋前傾一些,我把椅子劈開。”

卓離郁的武功比她好得多,十幾年的內功渾厚,她一聽他要把椅子劈開,連忙把上半身盡量往前傾,讓他可以毫無顧慮地劈開椅子靠背。

她低著頭,察覺到身後似乎刮過一道勁風,卓離郁幾乎是用盡了全力,一掌下去把椅子劈得碎成好幾塊——

“嘩”

機關椅內部的機關零件掉了一地,妙星冷總算可以掙脫了束縛。

椅子壞掉的同時,她整個人差點也跌在了地上,卓離郁及時拉扯住她的胳膊,把她往懷裏一帶。

耽誤了一點時間,火已經燒了兩個人的衣角,卓離郁摟著妙星冷,立刻朝著門外奔去。

火勢已經燒到了房梁,妙星冷只聽頭頂上空“喀”的一聲,她一擡頭,便見長長的橫梁掉了下來,正對著卓離郁的頭頂砸下。

“小心!”她喊了一聲。

卓離郁把她按在懷裏,迅速低頭。

妙星冷被他護著,並沒有察覺到任何疼痛,可她卻聽見耳畔響起一聲噴血聲。

她的心頓時一緊,不等她擡頭,卓離郁已經抱著她離開了著火的屋子。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橫梁落下的那一瞬間,他閃避不及,是用他的背部來頂著。

那麽緊急的關頭,他卻把她按在懷裏,甚至不讓她擡頭去看。

她覺得胸腔裏的心一抽痛,呼吸到新鮮空氣的那一瞬間,就連忙擡頭查看他的狀況。

卓離郁唇角溢血,似乎體力不支,整個人就要往地上倒去。

妙星冷連忙伸手扶住他,讓他能夠緩緩躺下來順氣。

她驀然擡頭,緊盯著站在他們眼前,呆若木雞的嚴如畫。

卓離郁倒下的那一刻,她殺人的心都有了。

她自己被算計的時候,都沒有氣到如此程度。

“這麽喜歡放火,就自己嘗嘗被大火吞噬的滋味!”

她開口,語氣冷得如同冬日寒水,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意。

她伸手就扣住了嚴如畫的肩膀,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嚴如畫無法掙脫,被她拎著直接丟進了著火的屋子裏!

嚴如畫的軀體摔在地上,痛得爬不起來。

猛烈的火勢襲擊著她,使得她發出淒厲的慘叫。

妙星冷充耳不聞,目光如冷箭一般射向屋頂的刺客,手裏的銀針弩迅速發出幾針。

銀針攜帶著她的怒意,準確無誤地命中了兩個刺客。

剩下的,秋葉自己就可以解決了。

火海裏的慘叫聲還在繼續,妙星冷蹲下身,抱起疲憊不堪的卓離郁。

從帶火的橫梁砸下的那一刻,她就已經不敢去設想後果。

她的手探向他的後背,幸好只是燒壞了兩層衣服,由於及時離開火場,躺在幹爽的地上便可以熄滅火苗,這才沒有把皮膚也燒到。

可他的臉色卻已經蒼白如紙,唇角殷紅的血跡,襯得臉色更白。

“我真是大意,又太自信了……”

妙星冷低喃著,語氣中盡是內疚。

嚴如畫在她手上從來沒有討到過好處,因此,她真的沒有將此女放在眼裏。

可她沒料到,嚴如畫豁出命來要害她,顯然不計後果,也難得聰明了一回,準備了一把機關椅。

如果不是那把椅子,她又何至於陷入困境?

若非卓離郁及時趕到,誰又能猜到會是什麽樣的結果?

這一回,她是真把卓離郁害得不輕。

“嘀嗒”

有淚珠滑落眼眶,滴在卓離郁的臉龐上。

妙星冷知道自己流淚了,當愧疚自責到說不出話時,她也就只能落淚。

卓離郁察覺到臉盤上的濕意,眼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就對上了妙星冷的眸子。

那雙眸子裏帶著氤氳霧氣,有懊惱,有心疼。

阿星是在心疼他?

想到這裏,他朝她擠出一抹虛弱的笑意,“阿星,別哭。”

說著,他緩緩擡起了手,想要幫她抹眼淚。

手擡到一半,卻被妙星冷緊緊握住,“我們這就馬上回王府,給你處理傷勢。”

她猜測卓離郁的內傷不輕,不能拖延。

想起她埋在他懷裏的時候,聽到耳邊的噴血聲,讓她有些心悸。

卓離郁沒有回答她,而是又緩緩閉上了眼,被妙星冷抓著的那只手,似乎無力了。

妙星冷頓時慌亂,心急如焚,“鯉魚,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疼?”

她俯下頭聽他的呼吸聲,察覺到他微弱的呼吸,心吊到了嗓子眼。

“卓離郁,你不能有事,你說過要一直陪著我的!”

“你說過要和我攜手白發,共度一生,你不能忘記自己的承諾。”

“我欠你太多,還沒來得及補償你……”妙星冷的眼淚愈發洶湧,試圖要把卓離郁橫抱起來,“你一定要撐著我把你帶回王府……”

她正黯然神傷,低頭的那一瞬間,卻看見卓離郁的唇角牽起一絲淡淡的笑意,隨即朝她睜開了眼,笑道:“你哭得好像我要死了一樣,我只是太累了。”

他的呼吸此刻又順暢了。

妙星冷提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隨即臉色一沈,“你剛才呼吸那麽虛弱,我還以為你要撐不下去了。”

她心中有了一個猜想。

他剛才可能是故意的。

果然,卓離郁接下來的一句話,讓她哭笑不得,又氣又無奈——

“阿星頭一次為我哭,我就想嚇唬嚇唬而已,開個玩笑。”

“你開這種玩笑幹什麽!”妙星冷惡聲道,“一點都不好笑!反而要把人嚇死!你知不知道我剛才有多難過?你是不是想找揍?”

要不是因為他還受著傷,她真的想揍他。

她的情緒大起大落,心中更多的還是慶幸。

雖然被他騙了,但她更在意他的受傷情況。

聽他的呼吸順暢,還有心思跟她開玩笑,應該就不是那麽嚴重了。否則……真的不敢想。

秋葉總算解決完所有的刺客回來了,和妙星冷一起把卓離郁扛著,從二樓的走廊直接躍向對面的屋頂,再落到陸地上。

二樓火光沖天,已經吸引了一些路人大喊救火。

救火的事,她們已經顧不上了,眼下最要緊的是卓離郁的傷勢。

反正那棟樓裏已經沒有其他活人,只剩下嚴如畫的屍體,就算一整棟樓毀了,也不會牽連其他人。

卓離郁把頭靠在妙星冷的肩頸處,低聲道:“阿星哭起來的樣子也挺好看的。”

妙星冷:“……”

真想打人啊。

……

“來,把藥給喝了。”

卓離郁躺在床榻上,眼見著妙星冷端了一碗藥過來,挑了挑眉,“我自己喝,還是你餵我?”

妙星冷沒說話,卻是把藥擱在了一旁,把卓離郁從榻上扶起來,讓他靠著床壁,拿了個枕頭給他當墊背的,這才端起碗。

舀起一勺藥汁吹了吹,遞到了卓離郁的唇邊。

卓離郁確實受了內傷,橫梁砸在背上,砸得他氣血翻湧,在那種情況下,忍不住要吐血的。

好在他拿背去擋的時候,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關鍵時刻,以體內真氣和內力抵擋橫梁的重力,能夠化去一部分的沖擊力。

受的內傷,不輕不重。

若他只是個文弱書生,被那麽一砸,恐怕就要魂歸九天外了。

“阿星還在自責嗎?”卓離郁的聲音傳入耳膜,“不需要自責,我受個傷能換來你的平安無險,很值了。”

妙星冷依舊很郁悶,“反正都怪我。”

她從來不會逃避自己的過失。

“吃一塹長一智,阿星會越來越聰明的。”卓離郁笑著安慰。

“我不需要以這樣的方式來變得更聰明。”妙星冷道,“如果是我自己吃虧也就罷了……”

她的過失,付出代價的人卻是卓離郁。

這讓她自己都沒法原諒自己。

“這樣的結果難道還不夠好麽。”卓離郁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至少我很滿意。”

她沒事,就是遂了他的意了。

“這有什麽可滿意的。”妙星冷嘀咕道,“兩人都毫發無損,才能叫滿意。”

“在那樣的情況下,想要二人都毫發無損是不大可能的。”卓離郁悠悠道,“火勢猛烈,房頂隨時都有倒塌的可能,這樣的結果已經不算糟糕,我雖然吃了點虧,也只不過是身體承受了些疼痛而已,我更不能接受的是心痛。”

說到此處,一雙漂亮的眼眸泛起柔光,“阿星要是受傷,我會心痛的,若是我自己受傷……無妨。”

妙星冷有些詞窮了。

相處這麽久,早就看出了他的情真意切。

他的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也說到了她的心坎裏。

“我以後……會對你好的。”妙星冷只能想到這麽一句話來回應,“我不會再任性,不會再自負,更不會害你受累了。”

“生活中的苦難是難以避免的,不要覺得自己害我受累,你有困難,我能趕得及出現,就已經謝天謝地了,還要再奢望什麽?指望人生如靜水般毫無波折嗎?那是妄想。”

妙星冷忽然發現,卓離郁是多麽樂觀的一個人。

一個從不抱怨苦難的人。

他覺得人生處處有驚險,不要奢望能毫發無損,只要終究能脫險,他不在意受個傷吃個虧什麽的,更不會埋怨旁人。

有幾人能有他這樣的心態。

“幸好有你。”妙星冷道了一句,“我大概是修了好幾輩子的福氣吧。”

這是她發自內心的感慨。

就她目前所認識的人當中,她發現真的沒有人比卓離郁更加適合她。

“晚飯的時候遲遲不見你歸來,我就有些擔心了,我讓席洶帶人分頭去找,我自己也出門了,當時天色已黑,我看到遠處有火光,就想去看看,還沒靠近,就聽見遠遠地傳來喊叫聲,似乎是你的聲音。”

當時隔得遠,他也沒聽清妙星冷喊了什麽,只覺得像她的聲音,便毫不猶豫地朝著那著火的屋子去了。

當時心想,不管是不是她,不管有沒有聽錯,都一定要去看一看。

幸好,他去得不算太晚。

他根本無法想象,他要是去晚了,會發生怎樣的後果。

之後脫險了,他就不願意再去多想。

他並不在乎自己承擔什麽樣的後果,或傷或殘,都比失去阿星好得多。

因此,就算被橫梁砸中,心裏也不會有半點怨氣。

還是慶幸更多。

尤其看見阿星為他哭,他覺得受傷似乎也沒什麽不好。起碼讓他有收獲,更加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但是這話不能說出來,說出來就是討罵了。

“你餓不餓?”

妙星冷給他餵完藥之後,想起兩個人都還沒有吃晚飯,她都覺得餓,卓離郁是病人,大概會比她更餓?

“確實餓,阿星要不要餵我吃飯?”

“等著,我去叫人把飯菜送來。”

下人們的手腳十分利索,很快就送來了清淡可口的飯菜。

卓離郁是傷員,吃不了太油膩重口的食物。

妙星冷把飯菜端到了床邊,給卓離郁餵了幾口。

“你也吃。”卓離郁道,“怎麽就光我一個人吃。”

“好,我也吃。”妙星冷把飯菜遞到了他的唇邊,又繞了個彎,送進了自己的口中。

接下來便是一人一口。

二人的胃口都挺好,下人送來的飯菜全都吃完了。

此刻已是深夜,妙星冷也就不再出門,挪到了床的裏側陪著卓離郁躺下。

“阿星。”

“嗯?”

“我睡不著。”

“那你想如何?”

妙星冷一聽他睡不著,腦海中有了個猜想。

果然,卓離郁接下來說的話,也很接近她的想法。

“我今天保護了阿星,阿星是不是該給我個獎勵?”

“你想要個什麽樣的獎勵?”妙星冷耐心十足。

卓離郁道:“你至少應該親我幾下,以示嘉獎。”

“哦,可以的。”

妙星冷答應得十分爽快,又朝他挪近了一些,一個翻身覆在了他的上空,卻沒有朝他壓下。

明知他是傷員,她當然不會朝他施力,手肘放在他的身軀兩側支撐著自己的軀體,這才俯下頭去吻他。

含著他的唇瓣,十分溫柔地輾轉。

卓離郁卻不太滿足於這樣的溫柔,伸手扣上了她的腦袋,加深了這個親吻。

唇舌交纏,在這樣的時刻,無疑能夠激發人內心深處的渴望。

卓離郁想要有更進一步的行動,卻被妙星冷給阻止了。

她按著他的雙肩,十分認真道:“我已經獎勵你了,接下來就好好躺著吧。”

“就這麽點兒獎勵?”他挑眉,“阿星可真小氣。”

“這是你自己提出來的要求啊,我不是已經給你兌現了嗎?”

“不夠。”

卓離郁說著,把她朝著床的裏側輕輕一推,正想要往她身上壓,卻被她抵著肩膀,又把他壓回了榻上。

緊接著,她拉上了被子,蓋在他身上。

卓離郁:“……”

望著他那明顯帶著不滿的眼神,妙星冷緩緩道:“今夜不行,受傷了就安分點躺著吧。”

“受傷了不代表沒力氣。”

“受傷了,就是不能劇烈運動。”

“床榻上的運動也算劇烈運動?”卓離郁反駁,“我以為只有練功和奔跑才算劇烈運動。”

“你為何就這麽執著呢。”

“因為我想要阿星。”卓離郁的目光帶著期盼,語氣萬分柔和,“給不給?”

“等你傷好了,好說。”妙星冷在他額頭上吻了一下,隨即笑著躺下,“睡吧。”

卓離郁望著床頂,無言。

很快,身旁就響起了均勻的呼吸聲,妙星冷安然入睡了。

他自然不能再遐想連篇,便側了個身,抱著她,也閉上了眼。

……

卓離郁受傷的事情,自然沒有瞞過白湖幺。

白湖幺一早就在和吳銀商量事情,聽到手下人匯報齊王受傷,詢問了一下原因,得知是因為救妙星冷而受傷,便打算帶上禮物去問候問候。

“我交代你的事情,你可一定得給我辦好。”白湖幺朝著吳銀道,“現在,我要去看看我那位賢婿了。”

“師兄交代的事情,我自然不會忘記。你要去齊王府,也帶上我一起吧。”吳銀道,“自從阿星成親之後,我都沒有去看望她。”

白湖幺道:“你不是說,要嘗試著放下阿星?就怕你見到她之後,又舍不得放下了。”

“師兄這話就錯了,既然要嘗試著放下,自然就不能畏懼見面,只有放不下的人才會逃避相見,真正灑脫的人,是不會因為見個面而猶豫不決的,以後我就把阿星當做妹妹看待,不再有非分之想了。”

“你說得倒是真灑脫。”白湖幺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一同去齊王府吧。”

……

齊王府內,妙星冷正在給卓離郁剝水果吃。

卓離郁雖然是傷員,卻並不影響走路與動手,原本是想要自己剝果子的,妙星冷卻非要幫他,他自然也就不拒絕了。

難得阿星溫柔體貼,他承受著就是了。

“我給你燉了紅棗蓮子,補血的,我去看看好了沒有?可不能給燉爛了。”

妙星冷去了廚房之後,王府的下人前來稟報,護國公與吳家公子登門拜訪。

卓離郁道:“請進來。”

老白和吳銀竟然是一起來的。

這是否說明,來王府之前,他們也在一起商量著什麽。

這兩人向來是一個鼻孔出氣,吳銀總是很樂意幫白湖幺做事,白湖幺想必也給了他不少好處吧?

那麽,吳銀是否也會參與白湖幺的計劃呢?

卓離郁正想著,下人就把那二人給請進大堂裏來了。

二人落座,卓離郁即刻讓人上茶。

白湖幺開口,“你的傷勢如何?要不要緊。”

“不輕不重,休養一段時日就能康覆,有勞岳父大人關懷,特意跑這一趟。”

“我只知道你是為了阿星而受傷,卻不知道詳細的過程,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卓離郁把事情的始末大概說了一遍,白湖幺的臉色陰沈無比。

“為何要讓嚴如畫死得那麽輕松?”他道。

卓離郁道:“她是被活活燒死的。”

“這怎麽能夠?”白湖幺的語氣仍然平靜,“你這王府裏多得是酷刑,隨便找幾樣都比被火燒死來得痛苦,應該把她帶回來,全都嘗試一遍,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說起折磨人的話,也是雲淡風輕。

卓離郁道:“當時沒空考慮這些,我體力不支,阿星把嚴如畫直接丟進著火的屋子裏,然後就帶著我回王府了。”

“多虧有你。”白湖幺難得說出好聽的話,“我是應該感謝你,不顧危險營救阿星。”

“這是我分內之事,何必言謝?說謝反倒見外了。”卓離郁說著,目光一轉,落在了吳銀身上,“想不到此事還驚動了吳兄。”

“聽到消息的時候,我與護國公剛好在一起,便也跟來探望殿下。”吳銀微微一笑,“怎的不見阿星呢?”

“本王要糾正你言語中的錯誤。”卓離郁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犯了和謝將軍一樣的錯誤,對於本王的愛妃,怎麽能稱呼得如此親昵?”

他說這話的時候,妙星冷剛好端著紅棗蓮子羹就要走進大堂,一聽‘愛妃’兩個字,只覺得要抖一身的雞皮疙瘩。

平時阿星阿星叫得不是挺正常的麽,愛妃雖然也是一種愛稱,聽著卻覺得有些肉麻了。

白湖幺倒是還算鎮定,有些似笑非笑地看了吳銀一眼。

吳銀見他一副看好戲的樣子,輕描淡寫道:“我與護國公乃是師兄弟,阿星得喚我一聲師叔,既然是長輩與晚輩的關系,那麽長輩稱呼得親切一些又有何不妥?殿下,你也應該喚我一聲師叔的。”

“是嗎?”卓離郁挑了挑眉頭,“你平時是怎麽稱呼我父皇的?”

“自然是叫陛下。”

“你怎麽沒膽在滿朝文武面前喊師兄呢?”卓離郁悠然道,“人與人之間的相處,禮儀至關重要,皇家人尤其重視禮儀,如果你非要扯上師門關系,就先去父皇面前喊幾聲師兄,再來叫本王喊你師叔吧。”

吳銀唇角的笑意有些凝固。

他是大臣之子,與皇帝沒那麽熟,喊師兄等於無禮了。

卓離郁的口齒還真是挺伶俐的。

妙星冷站在大堂外邊聽了一會兒,只覺得卓離郁大概是看吳銀不順眼,說話才如此不客氣。

他對待吳銀的態度,就跟對待謝子荊差不多。

是時候進去緩和氣氛了。

妙星冷邁出了步伐,走進大堂之內,把熱騰騰的紅棗蓮子羹放在了卓離郁的手邊,這才轉頭朝著其餘的兩人問候。

“老狐貍和師叔都來了啊,可惜我沒準備你們的蓮子羹,只能拿些水果和好茶招待你們了。”

“無妨。”吳銀優雅一笑,“有好茶足矣。”

“這紅棗蓮子羹,聞著可真香。”卓離郁朝著妙星冷道了一聲,“辛苦愛妃。”

“……不客氣。”

妙星冷覺得那兩個字怎麽聽怎麽別扭,但她稍微一想,就知道他應該是故意那麽喊的,便也不去糾正了。

“阿星來了,正好。你覺得我是應該尊稱你一聲王妃,還是像從前那樣,叫阿星?按照禮儀,我理應叫你王妃,可咱們畢竟也算是熟人,我一時還難以改口……”

“稱呼而已,不用太糾結。”

之前謝子荊叫阿星的時候,也被卓離郁喊著糾正。

他似乎就是挺介意其他男子喊她喊得親切。

“其實本王也並不是太小心眼的人,大多時候還是很寬容的。”卓離郁拿湯匙攪拌著熱乎的蓮子羹,悠悠道,“只有咱們幾個人的時候,稱呼隨意一些也無妨,可要是在人多的情況下,你也喊得如此親切,只怕有些人會亂想啊,本王不能讓愛妃的名譽受到任何損害。”

吳銀懶得再與他爭辯了,終究選擇妥協。

“殿下,王妃,我今日來此的目的只是單純看望二位,我的目的已經達到,就不久留了,告辭。”

吳銀說完之後,便要起身離開。

白湖幺也起了身,“既然賢婿沒有大礙,我也就不擔心了,我也走了。”

“留下來一起吃頓午飯如何?”妙星冷開口留人。

“不了,賢婿受傷,飯菜應該會挺清淡的吧?我吃不慣清淡的,還是回府去吃大魚大肉好了。”白湖幺說完,和吳銀一起走了出去。

“這個齊王真是太小心眼了。”走遠了一些之後,吳銀才開始抱怨,“一個稱呼還斤斤計較,阿星人都是他的了,他竟然還有不滿。”

“這恰恰說明他對阿星極其在乎啊。”白湖幺笑了,“他陷得越深,阿星就越不容易受傷,挺好的。”

吳銀斜睨了他一眼,懶得說話了。

這一個兩個都不是什麽正常人,只有他最正常。

二人走後,卓離郁吃著妙星冷燉的紅棗蓮子羹,稱讚道:“愛妃的手藝可真不錯。”

“人都走了,你怎麽還不把稱呼改過來?”妙星冷撇了撇嘴,“這兩個字聽著讓我覺得有些惡寒。”

“我叫著倒是挺順口的。”卓離郁微微一笑,“愛妃。”

“我挺佩服你的,那麽執著於讓我的朋友們改稱呼。”

吳銀和謝子荊在她看來,都只是正常朋友,稱呼隨意即可。

“除了老白之外,我不太聽得慣其他男子叫你叫得那麽親切,我知道你對他們沒有任何想法,卻還是忍不住要糾正他們的語言錯誤。”

“所以我挺佩服你的執著。”

“我更佩服愛妃。”卓離郁的眉眼彎起,“沒有人比你更值得我敬佩。”

“這是為何?”妙星冷想不出自己身上有什麽特別優異的特點,能讓他如此敬佩。

“因為愛妃是飛天大盜,眼明手快,連本王嚴防死守的東西都能盜走。”

“胡說。”妙星冷下意識反駁,“我好像沒偷過你什麽吧?”

“有啊。”卓離郁面不改色,“我左胸口第四根肋骨往裏一寸。”

妙星冷:“……”

左胸口第四根肋骨往裏一寸,是心臟的位置。

他嚴防死守的東西,是心。

有些時候他說些撩人的話,她不曉得該怎麽接。

大堂外頭似乎有飄零的雨絲。

她道:“外邊好像下雨了,剛才還是艷陽高照的,這天氣說變就變。”

卓離郁吃著蓮子羹,慢條斯理道:“不論天氣如何,與你在一起的每一日,都適合翻雲覆雨。”

對於他的暗示,妙星冷裝糊塗,“不明白你說什麽。”

卓離郁斟酌片刻,伸手覆上了她的手,一本正經道:“我想在你身上鉆木取火,點燃此生。陰陽和合,共享極樂。”

“還是沒明白。”妙星冷的眼神望向別處。

昨天夜裏沒有同意滾床單,她就知道他還會再提出來的。

“阿星,你是豬嗎?”卓離郁見她裝糊塗,輕哼了一聲,“閑著的時候,多花些時間去看書,肯定能參透我的意思。”

他說話的時候,似乎有點兒咬牙切齒。

妙星冷心裏暗笑,不再逗他,轉頭道:“你難道不知道,我拒絕你也是為了你考慮麽?傷都沒好還這麽不安分。”

“我覺得自己似乎快好了。”卓離郁唇角勾起,“不要小瞧我的康覆能力。”

妙星冷顯然不信,“昨天才受的傷,今天就康覆,你覺得自己這個說法靠譜麽?我又不是三歲小孩。”

“等到了夜裏,你就知道我有沒有康覆了,我依舊會和平時一樣神采奕奕。”

妙星冷撇了撇嘴,“不知從何時開始,你已經不是從前那個純潔的你了。”

“這要怪你。”卓離郁道,“我的純潔是被你抹殺的。”

妙星冷:“……”

這也要賴到她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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