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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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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大半夜的, 小肉團子歡呼著沖進臥房,身後還跟著小灰。他撲上床去,跟只大肉蟲子似的往姜不語懷裏拱:“爹爹爹爹……”柔嫩冰涼的小臉蛋貼上她的臉, 小爪子去撓她的胳肢窩。

“小壞蛋, 怎麽大半夜回來了?”姜不語半閉著眼睛把他肉肉的小爪子捂進手心裏, 攬著小肉團子摟進懷裏摸摸,小寶貝離家兩天她還真有些想, 然後……就睜開了眼睛,臉色都變了。

“姜麟——”

麟哥兒在沾著外面雪跟泥的小靴子被爹爹握在手裏的時候就知道要糟,他擺出最天真無辜的表情去親姜侯,語氣又可憐又可愛:“我太想爹爹了, 就沒來得及脫鞋。”

姜不語:“……”

她掀開被子爬起來, 雪白的中衣上還有一雙泥腳印, 被褥裏更不必說。

獨孤默站在內室門口,註視著床上大眼瞪小眼的二人, 好笑道:“起來換吧。”

丫環們進來換了被褥, 姜不語去屏風後面換了中衣出來, 酒意也醒了大半,嗔怪道:“怎的大半夜帶著麟哥兒回來了?”她親昵的抱起小肉團子拍他屁股:“小壞蛋, 你故意的吧?”

麟哥兒抱著她的脖子直樂,還嘟嘟囔囔抱怨:“誰讓爹爹不肯去二爹爹家接我呢?”

姜不語摸摸鼻子,頗有幾分尷尬。

她放麟哥兒去閣老府拜見祖父母, 那是盡孝道,可她與獨孤默至今沒名沒份, 在朝堂上與獨孤閣老乃是同僚, 真要跑去閣老府算什麽?

獨孤默了然一笑, 等她哄睡了麟哥兒, 他已經在小泥爐上煮了一壺茶,遞了一盅過去,笑道:“我小時候,父母感情一直很好。我父親平日很忙,但對妻兒向來很有耐心,尤其對母親態度溫柔,有時候他們坐在一處說話,我都覺得自己是多餘的。後來就索性自己找本書去讀,或者自己坐在角落裏寫寫畫畫哄自己玩,後來大一點,父母竟說我小時候性格很孤僻。”

“閣老是君子。”姜不語恍然大悟:“所以許多人都說你從小老成持重,其實並不是?只是習慣性使然?”

“也許吧。”獨孤默其實意不在此,而是想引出姜不語講講小時候的事情,發現她似乎無意提起,他只好開口問:“你小時候呢?”

姜不語回想小時候的生活,只有一句話可以概括:“除了吃飯睡覺,一直都是讀書練功,練功讀書。”連個童年玩伴也沒有,好像沒什麽可說的。

“有沒有覺得委屈的時候?”

委屈——當然有。

她一個剛剛從高考煉獄裏爬出來,以為可以好好享受大學生活的成年人,卻要從一個奶娃娃重新開始,難道不是賊老天在耍她?關鍵是以前上的都是學校大班,再負責任的老師也不可能時時刻刻盯著她,總也有偷懶懈怠的時候,但被姜夫人按在身邊讀書練武就等於一對一的小竈課,時時刻刻都得打起精神,簡直是精神與□□的雙重虐待。

“偶爾不想練功想偷懶,就會被母親責罰。”其實被罰的時候也極少,她到底是已經成年的靈魂,雖然還沒有經過社會的毒打,可是比不懂事的孩子要懂得體諒家人許多,很理解姜夫人的處境,換作她自己也未必能做到姜夫人那一步。

“不過母親只是表面上嚴苛,其實內心還是個溫柔天真的人,從小被父兄慣的太厲害,只是遇人不淑,身不由已。”她談起小時候的事情,殊無笑意,應該過的並不開心,但獨孤默卻從她話音之中聽出她對姜氏夫人說不出的憐惜。

他摸摸姜不語的頭,溫柔誇道:“我家姜侯從小就懂事體貼啊。”心中卻想,親眼目睹姜氏夫人的婚姻不幸,所以很抗拒婚姻嗎?

姜不語撐著頭,回想自己枯燥的童年,至今還有點心疼:“那時候我娘身體一直不好,積郁成疾,卻拖著病體督促我練功,只要我聽話練功,她心情就會好一點。”

對於關起門來撫養孩子的姜嫻來說,她每次被武師傅誇獎,都是姜嫻病中唯一高興的事情,一直到後來她再也起不了身,姜不語便把她窗前一大片花圃清理幹凈,弄成個小小的演武場,每日在母親窗前練武。只要高媽媽開窗,她隨時都能看到窗外小女兒練武的身影,那仿佛是她生活的強心劑,讓她一直拖著病體支撐了兩三年才徹底的垮了,撒手人寰。

許多年了,姜不語已經很少回想小時候的事情。

她奇道:“你怎的忽然想起來問我小時候的事情?”

侍郎大人在刑部幾年,都沒有以前那麽直白可愛了。

以前在幽州的時候,他的不高興都寫在臉上,她時常懷疑他在肚裏罵自己,不過沒有證據只得作罷,但重逢之後除了見到她與美貌少年郎們拉拉扯扯他臉色不好之外,平日侍郎大人情緒穩定,溫柔體貼,長的又是花容月貌,堪稱模範伴侶。

獨孤默睇了她一眼,思慮再三終於吐出肚裏的真話:“你告訴我,是不是因為姜氏夫人與金賊的婚姻不幸,所以才讓你那麽抗拒成婚?”

姜不語瞪著他——所以今晚上演的是午夜談心節目嗎?

侍郎大人的神情有些忐忑,緊張的盯著她,不肯放過一點細微的表情,那副緊張的模樣逗得她想笑:“你想什麽呢?”

她終於說了真話:“我倒也不是抗拒成婚,而是我從母親身上得出一個結論,世間之事還是握在自己手中牢靠些。”她眉眼間全是遺憾:“假如祖父當初不是把爵位傳給女婿,而是傳給親生女兒,試想我娘若手握十萬雄兵,姓金的敢把蘇溱溱接進侯府?敢接二連三在侯府生一幫庶子女?弄不死他!”

這事便如同現代社會許多養著獨生女的老父親,自己有權有勢,不用心培養女兒,卻想盡辦法培養女婿,還指望女婿在繼承家業之後能夠善待自己的女兒,也不知道他們骨子裏是覺得女人天生不如男人,輕視女性的能力,還是只是單純舍不得讓女兒吃苦,實在令人費解。

獨孤默現在理解了,她與這世間女子最大的區別原來在這裏:“所以你拼命練功想辦法在軍中建立威望,離開幽州創辦了無為商行,甚至在面對婚姻的時候也遲遲不肯點頭,其實只是想一切都握在自己手中,不被別人掌握你的命運?”

姜不語笑嘻嘻在他面上偷香了一記:“知我者,侍郎大人也!”她拖起獨孤默:“天色不早了,趕緊洗洗睡吧。”

兩人關於婚姻的談話到此為至,獨孤默在睡去之時,腦中還回想著她在金殿之上向阿古拉提親的一幕,當時或許是為著反將一軍,換一種方式拒絕阿古拉,然而又何嘗不是向他提了個醒,掌著幽州軍的定北侯姜不語,從來都是幽州城外奔跑的野馬,無論是感情還是婚姻,都不能捆綁住她。

次日開始,姜不語便陪著阿古拉繼續在京中四處轉悠,從國子監到京中各種工坊醫館店鋪,草原上的汗王好似進城的鄉下人,眼睛都不夠看了,每見到新奇的東西都要仔細問東問西。

與此同時,獨孤閣老再次向皇帝提起改革,從軍事、政治、經濟等方面進行整頓,強化中央集權,整頓吏治,充實國庫,推動經濟發展。

獨孤閣老認為,致理之遣,莫急於安民生;安民之要,惟在核吏治,而核吏治又是安民治國的前提。

江南吏治腐敗導致路霆只手遮天,官員無視國家法紀貪瀆成風。

皇帝經此一事,終不願再姑息,遂同意了他的奏請。

阿古拉在大淵京都參觀了一圈之後,向皇帝提出,想要派一批學子前往大淵來學習文化,還想派一批工匠前來大淵學□□大方提出:“何必如此麻煩,既有兩縣主和親,待和親之時朕再陪送一批工匠前往草原。”

想要讀書的學子歡迎,正好可以培養一批親大淵派,將來回北狄出仕,也有利於兩國和平。至於工匠,只要不是想要制作兵器的匠人,民間匠人都可以隨便挑。

阿古拉大喜,遂向皇帝提交了兩名縣主和親的人選,一位是他的前岳丈左賢王,另外一位是現任右賢王,兩位的年紀都不輕了,當然家中妻室都不少。阿古拉也不知道從哪裏學來的一句話,化解了兩位賢王與縣主之間的年齡差距:“年紀大的會疼人。”

姜不語差點噴笑,很想把史衍與田鏡明揪過來讓他們開開眼,自從兩人在朝堂上消失之後,其餘四皇子黨都縮成了鵪鶉,冷清不少,連個鬥嘴的人都沒了,導致她上朝之時都開始打瞌睡了。

皇帝對兩女嫁給誰並不在意,反正不是自己的女兒,也輪不到他心疼,不甚在意道:“可汗看著辦吧,三日之後朕親自送嫁。”

由姜侯作陪,阿古拉親自去向老可汗與二王子辭行,他還頗為傷感:“兒去之後,萬望父汗保重!”

老可汗聽說他不帶自己回去,還假惺惺來辭行,額角突突直跳,只覺喘氣都困難,再也不想扮演父慈子孝,揚起手中的茶盞就砸了過去。

姜不語愕然:“怎麽還打人呢?”催促阿古拉:“趕緊走,再待下去可不得了,說不得要殺人了!”

老可汗與二王子倒是想啊,可他倆如今的身體都包裹在厚厚的肥油之中,想要當場殺了阿古拉,難如登天,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被大淵姜侯催走了。

作者有話說:

一更,還有,繼續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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