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這對父女之間就好像是凝滯了一般，蕭瀟所有的情緒都被那詭異黑光所吞噬，她的手掌終於松開，然後定定地看著臉上無喜無悲的男人，這個人悲憫著天下眾生，卻是一點感情都不會留給與他血脈相連的親人。

“我還有一個問題。”

或許是知道蕭瀟在劫難逃，莫瀾竟沒有拒絕她的要求：“說。”

“你憑什麽認定黑暗之力就是罪惡？莫家窺探天際，代代傳承的天機子不可能不知道還有魔族的存在，既然你如此，為何不為黑暗正名？”

蕭瀟的話裏聽不出質問的意味，但是莫瀾卻異樣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才轉過身去緩緩說道：“你當年離開莫家太早，很多事情不知道也是應該，你們只知道家族傳承者天道所歸，可是莫家……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天機子了……”

“什麽？！”

不理會其他人的震撼，莫瀾繼續說道：“沒有人知道天機子是如何進行傳承的，但是莫家卻是已經有萬餘年沒有出現過天機子，直到辟旸的出現……不光是莫家，包括白家和蘭家也已經沒有了這樣的存在，若非曜濯是傳說中的天命子，你以為就憑你當年犯下的罪孽他會不受牽連嗎？而蘭家……”他看了一眼仍舊被他壓制著的蘭亭之，似乎是嘆了一口氣：“蘭家直到現在也都沒有天幽子的出現。”

說完這番話以後他心裏似乎有諸多感慨，竟然沈默了許久，而蕭瀟依舊在這樣的震驚的事實中無法回過神來，其他人或許只能利用太清池做一些簡單的事情，但天機子卻是可以利用太清池洞察九天大陸上的一切的，她很清楚辟旸做不到和太清池之間的共鳴，只能面前窺探到一些簡單的事情，千年前他們兄妹二人偷偷溜進太清池的時候，是靈力尚未覺醒的她引發了太清池的異動，當年她還不明白為什麽辟旸讓自己不要把這件事情說出去，可是現在她心裏卻是升起了一個恐怖的想法……一個恐怖，卻又讓她不得不相信的想法……

從那之後辟旸就成為了莫家的驕傲，繼承了天機子之位，而她後來靈力覺醒，被趕出莫家，這才有了後來的一切……

辟旸……

她不願意去相信那樣殘忍的事實，一千年的時光裏，他一直以為他是自己最後的親人，又怎麽敢去相信？可是她卻又不得不這麽想，比如說辟旸明知道魔族的事情為什麽不告訴莫瀾？比如他明明沒有那樣的能力優勢如何完成天機子的使命並且經這一事實隱瞞了千年？……

可是、可是他明明有沒有傷害過她，他甚至隱瞞了自己重生的消息不是嗎？

不、不對，他是青衫書生啊，他若是想要做些什麽何必要親自動手，這麽多年以來，她所認為的親近與信任在辟旸眼裏到底算什麽呢？那麽多年的羈絆，辟旸他又在背後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

蕭瀟的大腦很亂，甚至無法去聽清莫瀾說的話，直到他身上散發出一陣光芒，直接鉆進了蕭瀟的識海，本就透支的靈魂頓時受到一陣恐怖的撕扯之力，蕭瀟才終於臉色慘白地回過神來，顫抖著嘴唇看著莫瀾說出不話來，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也就是說，這麽多年都未曾出現過的天機子告訴你們，魔族、是根本不存在的？”

莫瀾不明白為什麽蕭瀟的關註點會在這裏，事實已經是如此，她再狡辯又有什麽意義？難道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那完全不存在的魔族身上就真的可以洗掉她自己的罪孽 嗎？

於是他皺著眉頭，似乎是對蕭瀟是十分失望，可是蕭瀟卻堅定地看著他，一副不得到答案就決不罷休的樣子，莫瀾這才終於說道：“是。”

短短的一個字瞬間讓蕭瀟墜入冰窟，她忍不住全身都顫抖起來，情緒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你們就從未懷疑過嗎？有些事情即使不去窺探天道也是可以得到答案的吧，為什麽、不去調查一番？”

“蕭瀟，你到底想幹什麽？”莫瀾發現自己真的是一點也不了解她了，又或許從一開始就不曾了解過吧。

而蕭瀟身上卻散發出一股濃郁的黑暗，瘋狂湧動的靈力讓她血紅的袍子吹得鼓動起來，沒有一絲眼白的雙眼看起來詭異無比，莫瀾皺了眉頭，只是 輕輕動了一下手指，蕭瀟身上那恐怖力量頓時一滯，然後悄然散去。

“噗——”

莫瀾的力量太過可怕，蕭瀟沒有任何還手之力，他只需要一個念頭就可以讓蕭瀟當場暴斃，所以在感受到四周洶湧而來的那恐怖壓力的時候，蕭瀟幾乎絕望。

這時候朝歌和軒輊終於突破了莫瀾的禁制，光明與黑暗之力毫無保留地爆發，莫瀾轉身回防，放松了對於其他人的鉗制，蕭鈺掙開恐怖的空間壓制直接沖到蕭瀟面前，拉著她沒有一絲猶豫地往空之域外面沖過去，蘭家眾人迅速上前阻擋，蕭鈺幾乎只動了幾丈距離就被攔下。

四個升魂兩個凝魂，還有白彩衣在後面虎視眈眈，這樣的陣容，根本逃無可逃，蕭鈺狠狠地皺起眉頭：‘蘭長老，既然你們不肯相信，我也沒什麽好說的，只是希望你們以後不要為了今天的行動後悔。“

蘭亭之沒有理會蕭鈺，他一揮手蘭家眾人就已經把蕭鈺團團圍住：“就連她的親生父親都容不下她，蕭鈺，你又何必為了一個和自己毫不相幹的人把自己搭進去？”

“……！！”

蕭瀟在聽見親生父親這四個字的時候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她擡起頭來猛地看向蘭亭之，身上的氣息越發冰冷詭異，蕭鈺被她這樣的異常嚇到了，甚至忘了去反駁蘭亭之的話，他緊張地抓著蕭瀟的手腕，不知道到她要做什麽。

“放開我。”蕭瀟的聲音沙啞，有一股子冰冷的絕望和肅殺，她從未用這種語氣和蕭鈺說過話，此刻他竟然有些反應不過來，只見蕭瀟一把推開蕭鈺，眼睛裏漆黑地如同萬丈深淵：“我從來都沒有親人，父親也好兄長也罷，除了那一丁點血脈之外，沒有半點關系，你和我之間甚至連血脈的關系都沒有，憑什麽要管我的事情？”

“丫頭？”蕭鈺不敢置信地看著蕭瀟，不敢相信這是她說出來的話，然後他猛地上前想要抓住她的肩膀，但是卻被蕭瀟躲開了：“丫頭，你要相信我是有能力帶你離開這裏的，為什麽要說出這樣的話來和我撇清關系？你這樣……”

“我這可不是和你撇清關系！”蕭瀟打斷了蕭鈺的話，甚至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你如果不是知道魔族的存在的話，又怎麽可能在知道我是染塵之後還對我沒有半點偏見？你敢說如果我真的是罪無可赦的魔頭，你還會這樣對我嗎？恐怕……會連莫瀾都不如吧！”

“蕭瀟！”她絕情的話成功激怒了蕭鈺，這還是蕭瀟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蕭鈺，“別自以為是了，你覺得你被全世界拋棄的時候又是否考慮過我們這些人？現在的情況是……你、並不相信我！不是嗎？”

“……”蕭瀟無法反駁，辟旸的事情已經讓她的腦子夠亂了，千年的信任在一瞬間毀於一旦，她還要怎麽相信任何人？更何況……她只是不願意把蕭鈺牽扯進來而已……

蕭瀟有些發楞，對於接下來該做什麽都是一片迷茫，以至於蕭鈺接近她都沒有發現，只見蕭鈺猛地把蕭瀟抱入懷裏，她還沒有來得及去感受這久違的溫度就只覺得後頸一痛，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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