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觀月想了想不放心, 又折返回教室門口再看了一眼，茶茶已經捧著書本早讀了，而薛樂康坐在最後一排, 想哭又不敢哭出聲, 只委屈地抽鼻涕。

他同桌還笑嘻嘻地扔紙團打他。

薛樂康整個人都抖了一下，又不敢還擊, 看著還挺可憐。

蘇觀月：“……”

這熊孩子人緣不怎麽樣啊。

不過只要他不去欺負茶茶就好。

蘇觀月還是想著，有空把薛樂康的情況告訴劉水榕和薛高飛一聲, 畢竟是他們的兒子, 七八歲的年紀, 要掰的話, 還是能掰回正途的。

回到辦公室裏, 蘇觀月就開始忙碌工作了。

領導們給她三個月時間，三個月，把所有分店的營收翻一翻，看似時間還挺長, 但細分到整整十六個店，一個店只有不到一周時間。

而每家店的具體情況都不同，蘇觀月要把營收提起來，不能照搬她在金縣的模式，她必須得挨個實地考察。

任務艱巨啊……！

蘇觀月看了一上午資料，看得腦袋發昏，整理出一條路線圖。吃過午飯, 她騎上摩托, 去路線圖上最近的兩家分店實地考察。

她準備一周之內, 把所有分店和周邊都考察一遍, 給出相應的發展規劃。

第一家分店就在蜀都一環路外邊的城區, 騎摩托二十幾分鐘就到了。雖然已經出了城中心，但附近依舊有許多五六層的高樓，車來車往，人行道上也十分熱鬧。

蘇觀月一到店外，這家店店長就從裏面跑出來，很是激動：“蘇店長……不對，現在該叫蘇總管了！”

店長是位四十來歲的阿姨，穿著紅馬甲，臉上畫著淡妝，氣色很好。她拉著蘇觀月就往店鋪裏走：“蘇總管，你那天的經驗分享，我都認真記了下來，也都按照你說的做了。這幾天，我們店營收的確有提升，但還是不夠理想，你看看……有沒有什麽法子？”

蘇觀月環視一圈，店門口果然放著“考勤光榮榜”，收銀臺那兒也擺著雞蛋、牛奶等物品，店員也是朝氣蓬勃的，店裏幹凈明亮，風貌很好。

這會兒才過正午，竟然也能看到逛超市的顧客，顯然這家店生意很不錯。

蘇觀月彎起眉眼，笑著問：“李店長的期望是什麽？”

“我的期望嘛……”李店長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眸，“蘇總管都發問了，那我也就直說，我希望我們店的營收能超過東升分店，成為分店裏的第一！”

說完，李店長又緊張起來：“蘇、蘇總管，您覺得行嗎？”

蘇觀月認真道：“有大志向當然是好的，不過最終行不行不是看我，是看你們。”

這家城東分店規模很大，和金縣分店相比，更像是城裏的總店，兩層樓，各個區域劃分得當，各種各樣的商品應有盡有，位置也在蜀都城裏，可以說比別的分店位置都好。

但偏偏城東分店，營收一直在所有分店中排第二，是個“萬年老二”。上面比不過東升分店就算了，現在金縣分店營收提上來，它甚至有被超過的趨勢！

店長急都急死了，立馬表態：“我們店上下同心，一定配合蘇總管的工作！把營收翻上幾番！”

李店長有這個態度，蘇觀月就放心了。

蘇觀月先是在店裏逛了一圈，又離開超市，準備去周邊逛逛。李店長跟上她，不好意思地搓搓手：“蘇總管，你能不能帶上我一塊兒啊？我想跟著你多學習學習。”

剛才在超市裏，蘇觀月稍微改了改面包區的燈光，就讓那些面包顯得誘人許多。李店長看得驚奇，一心抱緊她這根大腿。

蘇觀月：“沒問題，只是我騎的摩托車……”

“沒事兒沒事兒。”李店長一屁股坐到摩托車上，抱緊蘇觀月的腰。

蘇觀月：“……”

就算是同性，她也不太喜歡和陌生人貼得太近，會讓她覺得不自在。

尤其是剎車的時候，李店長腦袋撞到蘇觀月背上，撞得她下意識輕顫一下。蘇觀月不由得想，是不是……該買車了？

以後的工作中，肯定不免出現這種情況。只要蘇觀月不暈車，那麽開車出勤，比騎摩托方便得多。帶著崽崽們一起出去玩，也更方便。

這年頭車貴，一輛車抵得上一套房，蘇觀月晉升過後，就沒了“小蘇牌”的收入，只能把龍天工廠直接介紹給采購部，如果采購部最終決定和龍天合作的話，蘇觀月才能從中拿獎金和提成，但遠遠比不上她自己代理時的利潤。

蘇觀月一時半會兒買不起車，但她想了想，當即決定，等她有空就去把小車駕照考了！

就算暫時買不起，以後出差調研的時候，不是還可以向公司申請用車嗎？

蘇觀月帶著李店長一路晃晃悠悠騎著車，一路做筆記，兩個多小時候，終於回到分店門口。

蘇觀月還要趕去下一家店，沒太多時間，只簡單地交代店長幾句：“你們分店是大型超市，受眾和金縣分店不太一樣，雞蛋、牛奶不用擺在收銀臺那兒，相反，收銀臺邊可以擺一些小零食，比如盒裝糖果、口香糖……”

“食品區工作人員一定要多加宣傳，哪個廠家打折力度大，你們要懂得推銷……還有小吃試吃，每個種類都要搞起來……我看見你們有賣電磁爐？成本允許的話，可以用電磁爐煮火鍋吸引顧客，底料和鍋都放在一旁推銷……”

現在民用電已經很普遍很便宜了，再過幾年，水電發展起來，川城的電更是多得用不完。但高功率晶體管成本還很高，只有大超市裏才有電磁爐賣，價格也很貴，還沒有推廣開來。

蘇觀月語速很快，李店長手上的筆也寫得唰唰唰的。

“更詳細的方案，我還得逛完另外十多家分店，最後再給你們答覆。有什麽問題隨時打我辦公室的電話，或者來找我也行，只要我在辦公室。”

蘇觀月走出店門時，都覺得累得頭暈。

這才一家店！

之後她考察完所有店鋪，還得進行一番統籌，才能結合每個分店以及總部這邊配貨、物流等情況，給出最合適的方案。

蘇觀月抓緊時間，騎著摩托趕去第二家店。

傍晚，等她回到家裏時，已經累得精疲力盡，一下子仰躺在床上。九月一日，天氣還很熱，蘇觀月卻連開風扇的力氣都沒有，就這麽在床上小憩一覺。

也不知睡了多久。

蘇觀月是被“嘎吱嘎吱”的風扇聲吵醒的，睜眼，外邊天已經快要黑了，窗簾是半拉上的，房間裏沒有開燈，黯淡餘光灑進來。

左邊風扇開著低檔，吱嘎地轉。右邊，蘇觀月一擡眸就對上茶茶的眼睛，小姑娘睜著澄澈眼睛看她，手上還拿著一個大蒲扇，安靜給她扇風呢！

見她醒了，茶茶驚喜張嘴，又怕打擾她，沒有出聲，用氣音喊：“媽媽。”

蘇觀月心都被戳了一下。

她聞到，空氣中有菜肉的香味，阿勃和修狗在走廊另一邊炒菜。

蘇觀月唇邊不自覺勾起一個淺淺的笑，朝茶茶伸手，茶茶就很乖地往她懷裏鉆，和她一塊兒吹風扇。

蒲扇改由蘇觀月拿著，輕輕扇啊扇。

都說在傍晚時睡醒，看著窗外黯淡餘暉，會有一種被全世界拋棄的孤寂感。但現在，蘇觀月心中只剩一片柔軟。

安靜躺了會兒，兩個小男孩把飯菜端過來，蘇觀月終於徹底清醒。

一邊吃飯，她一邊問崽崽們：“在新學校的第一天，過得怎麽樣？”

“就那樣。”阿勃吃口菜，看見另外三人都在看自己，楞了一瞬，才補充道，“我的意思是，和之前沒什麽區別。六年級的功課，也不是很難。”

修狗也說：“我也覺得四年級不難。姨姨，我們今天競選班委，我當上的生活委員！”

小學的生活委員，可以安排整個班打掃衛生的值班表。

“厲害呀。”蘇觀月誇一句，又看向茶茶，“茶茶呢？”

她最擔心的就是茶茶了，畢竟薛樂康和茶茶一個班。

“茶茶喜歡新學校！”茶茶新奇地說，“體育課可以學跳舞誒！老師今天讓茶茶當領舞！”雖然學校體育課教的舞蹈很簡單，但能夠和同學一起跳舞，對茶茶來說已經很開心了。

蘇觀月誇誇茶茶，又問：“同學呢？茶茶和新同學相處得怎麽樣？”

“很好呀。”茶茶眨眼，“茶茶交到了新朋友！同桌喬小露，體育委員張甜甜，還有……”

茶茶說了一堆名字，直到小腦袋記不住，她還跑到一邊去，從書包裏把同學錄拿給蘇觀月看。

開學才一天，茶茶的同學錄就被寫了一大半，看得出來，她在學校裏人緣真的很好。

蘇觀月試探著說：“隔壁樂康好像也在你們學校讀二年級。”

“昂？”茶茶茫然眨眼，歪頭，“是嗎？”

蘇觀月：“……”

茶茶竟然都不知道薛樂康和她一個班。看來那孩子在學校裏，是真的很沒存在感了。

不過既然茶茶沒被欺負，蘇觀月就放心了，只囑咐道：“如果你們在學校裏受欺負了，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不要害怕，我保護你們，好嗎？”

“嗯！”茶茶用力點頭。

阿勃悶聲道：“媽，你放心好了，我們才不會被人欺負呢。”他和修狗兩個人都很能打，誰敢欺負他們啊？

蘇觀月彈他額頭：“不許用暴力解決問題，要用腦子，記得不？”

阿勃眨眼，悶了幾秒：“……記得的。”

蘇觀月看著阿勃不情願的態度，突然意識到，阿勃現在十歲半，又跳級到了六年級，怕是快到叛逆期了。這段時間，她還得把阿勃給盯嚴點兒。

呼……

工作難，養崽也難，累死她了QAQ。

但是的確，也足夠充實、快樂。

充實到，蘇觀月迎來第一周假期的時候，還有些不習慣。

早晨出門，陪著崽崽們去少年宮，回家後睡個回籠覺，再醒來時才上午十點過，蘇觀月到走廊上吹吹風，一時就不知道該幹些什麽了。

蘇觀月懶懶散散坐在走廊長椅上玩會兒游戲，遇見上課回來的劉水榕。今天周六，夜大白天也有課。

“蘇總管，放假呢？”劉水榕溫柔朝蘇觀月笑，上了一個多月的課，她明顯比以前自信不少。

“嗯……”蘇觀月伸個懶腰，“平時忙慣了，放松下來，反而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我也是，只要沒課就不知道做什麽，總想學些新東西。”劉水榕笑著說。

“你倒是提醒我了！”蘇觀月想起來，一下子恢覆活力，“我前些天想考駕照來著，正好，趁著有空，下午我就去報名！”

“考駕照？”劉水榕眼睛微亮，坐到蘇觀月身旁。

蘇觀月解釋道：“會開車的話，出去工作總歸方便一點。”她順口問：“水榕姐，你時間多，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學車？”

劉水榕思考著垂下眼眸，想要點頭，隔壁卻適時地傳來薛樂康的哭鬧聲。

劉水榕下意識皺起眉，即將說出口的話被憋回去，輕嘆口氣。

薛樂康哭得她頭疼，尤其是想到蘇觀月的三個崽崽都在少年宮學習，可薛樂康卻在家裏哭哭啼啼，像個兩三歲的崽子！劉水榕就覺得心裏羞愧得很。

“暫時還是算了。”劉水榕無奈地嘆口氣，“我現在除了上夜大，空餘的時間，就想多教教樂康。以前是我不對，讓他跟著奶奶沒學好，我想親自教一教他……”

作為母親，哪兒有不盼著自己孩子好的？

劉水榕以前性子軟，不敢在屈嬸兒面前爭，但現在她有自信了，自然想要把兒子搶回身邊親自教導，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兒子越長越歪。

見劉水榕有這樣的想法，蘇觀月也順勢提醒她：“樂康和茶茶在一個班上，我這些天去學校接茶茶的時候，總看見樂康在學校裏心情不好。我就想，是不是他有點不適應學校生活？”

“是有點，都是他奶奶慣的。”劉水榕苦笑，“我想好好教他，可是他只聽奶奶的，不肯聽我的話，我這些日子也很愁。”

“慢慢來吧。”蘇觀月安撫一句，又說，“不過水榕姐，要我說的話，你一個人可不夠，還得高飛經理一起來。”

廢話，又不是劉水榕一個人的兒子，憑什麽她一個人教？薛高飛怎麽就隱形了？

“高飛他忙……”劉水榕還是挺體貼薛高飛。

薛高飛和屈嬸兒不一樣，他還是真心待她的。

“水榕姐，”蘇觀月就直說了，“我和高飛是同事，我知道他忙，我知道他的工作強度。可是我也忙啊，我家還三個小孩呢。再怎麽忙，也是有時間教小孩的。”

說句難聽的，又不是出國回不來，又不是死了，怎麽會沒時間帶孩子。

作者有話說：

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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