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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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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白敏中聞言直接楞住,她根本沒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之前雖知道長平已經趕到了京城,可一直不知她為何而來。

居然是——來殺人?

“你怎麽知道她要殺皇帝?”

小黃一個勁地搓爪子:“我讀出來的啊!那個女人已經快瘋了,太可怕了。”

白敏中焦急萬分地低頭在屋子裏走來走去,諸葛康雖看不見小黃,卻也約莫猜到了一些,遂問道:“白姑娘,你要出門麽?”

白敏中瞧了一眼地上的影子,已經淡得不能再淡,果真是——沒有時間了嗎?張諫之還未回來,蔡行青的計劃也不知是否已被阻止,但那些都不重要了。若長平打算殺了皇帝,那畫也一樣會反噬。

她急急忙忙取了冊子,將藥瓶收進袖袋裏。想了想,又取了一支炭筆,看了一眼小黃便道:“你跟上。”又對坐在那兒不知所措的諸葛康道:“若張先生回來了,告訴他我找葉代均去了。”

諸葛康還未來得及應下,白敏中已經步子匆忙地走了。她著急地下了樓梯,跟在一旁的小黃嚎道:“你不要走這麽快啊!”

“告訴我葉代均的府邸在哪裏,我找他有事。”

小黃剛要回答,卻眼尖地瞥見了剛剛進門的葉代均,瞬時嚷嚷起來:“白姑娘快看門口!”

白敏中驀擡頭,恰好下了最後一層樓梯,視線撞上迎面而來的葉代均。

葉代均見她一副著急出門的樣子,問的是:“張先生在麽?”

白敏中搖搖頭道:“我大約知道宮裏的情況是什麽原因,很急,必須現在去解決。”既然張諫之不方便出面,那她過去無疑是最好的。她末了道:“葉大人能帶我進宮麽?現在。”

葉代均盯著她的眼睛看了一會兒:“好。”

他答應得如此幹脆利落是出乎白敏中意料的,這深夜裏急急忙忙趕過來,一看就是有事。且深宮高墻,大半夜的非特殊情況根本不可能隨意進。

白敏中還沒開口詢問,蹲在一旁的小黃盯著葉代均的眼睛已是看了半天。小黃大約是瞧出了葉代均的心思,飄到白敏中耳邊小聲說:“這個姓葉的蠢貨,是過來找公子救場的。似乎是……皇帝快不行了。嘖嘖,這蠢貨現在還不知道長平已經帶著殺意進宮了呢。”

白敏中用餘光瞥了小黃一眼,示意它繼續盯著。小黃大約是感謝她這兩日的收留之恩,果真老老實實跟著,等上了馬車,也是一直蹲在葉代均對面看著。

車窗簾子是虛掩著的,時有時無的街旁燈光透過縫隙照進來,在人臉上晃動變化,真是個奇譎的夜晚。

街巷裏安靜得只聽得到車軲轆轉動的聲音,那聲響鉆進心裏,像是另一個世界的召喚。

時間不急不忙地過去,這時候白敏中的感覺才強烈起來,但她臉上依舊半點表情也沒有,她只是隱約知道自己要去做什麽。

去皇宮的路似乎漫長得很,白敏中趁這當口取出了那本冊子和炭筆。她想起一些約定,要趕在死之前做完才行。那日明安在官廠與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我得死在你前面”,她收了那符就意味著接受了。

而今她即將邁向那不可知的深淵,故而是時候兌現這個約定了。她打開那冊子,驀地看到了久違的第一張紙,那是曾經被張諫之撕下畫符制服江鯉精的紙,眼下居然又被重新粘了回去。是哪一日粘回去的呢?張諫之也知道寫滿這本冊子是在累積功德嗎?

她沒有深想,在葉代均一臉莫名的註視下,借著微弱的光,取過炭筆,在冊子最後的空白頁上開始描摹記憶裏明安給的那個符。一筆一筆,認認真真,蹲坐在一旁的小黃嘀咕道:“哎喲,你不做術士真的是太可惜了,好有天分。”

白敏中沒有理會它,小黃又道:“好羨慕明安那個禿驢啊,居然這麽輕而易舉地就可以擺脫詛咒轉世投胎了,我的仇還沒有報吶!”

白敏中最後落筆之時,小黃不是很高興地咒罵著明安,沒料下一瞬,白敏中擡頭,便見明安已經出現在了小黃身後。

小黃嘀嘀咕咕不停,陡然間似乎察覺到什麽,驀地往後一看,直接嚇個半死,立即躲到了白敏中身後。

白敏中則看了一眼已經變成魂魄的明安,再低頭看看自己所畫的符。

呃,他的魂魄居然沒有消失掉?

明安似是看穿了她的疑問,只道:“幫你最後一程,之後你再添上一筆我就會消失的。”

白敏中沒有多說話,連忙收起冊子炭筆,恢覆端端正正的坐姿。

車內有妖靈有鬼魂有活人,分明這樣熱鬧,落在葉代均眼裏,卻是什麽都沒有。他只是有些奇怪白敏中的舉動,但也未懷疑太多,畢竟術士一類,舉止奇怪算是正常。

他們的馬車在駛向皇宮的同時,長平已經進了宮。由於身份極其特殊,又有腰牌在手,長平在宮內幾乎暢行無阻。冷冽的月光掠過她瘦削白皙到病態的臉,看著令人害怕。

沒有人知道她是來做什麽的,她一身黑衣空手而來,眼眸裏空洞又可怖。

內侍匆匆忙忙趕在她之前去稟告皇帝,皇帝卻沒有表示見或者不見。

已經病重到無法起身的皇帝,此刻躺在軟榻之上,偏頭看著懸在對面墻上的那幅《東山》。那幅畫似乎帶著強大的魔力,無時無刻都在吸引他進去。他似乎去過很多回,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內侍搖了搖頭,嘆口氣出去了。長平氣勢洶洶而來,內侍為皇帝龍體考慮,則將其擋在了外頭:“陛□體不適,請郡主明日再來罷。”

長平眼神狠戾,那是被怨靈們折磨得快要失去理智的眸光。而此時,跟在她身後的,則是依舊一身白衣的盧菡。

盧菡竟猜不透她要做什麽,只是覺得她這模樣已經到了駭人的地步,便緊隨而至。

沒料,這一走,就到了那個人的寢宮。

多年不見,再相逢居然是這樣的景況。生死兩隔,再無話可說。

長平不知哪兒來的氣力,忽然就推開了擋在門口的內侍,旁邊的侍衛上前攔她,竟被那出奇的力氣給推倒在地,起都起不來。

長平大步走進去,一直走到禦榻前,這才停下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榻上與昔日判若兩人的皇帝。她忽然笑起來,一把扯開那人身上的錦被:“知道什麽叫報覆嗎?”

跟著進去的盧菡,想要阻止長平,可她眼下無人幫忙,身為一介魂魄,居然什麽也做不到……

她無力地擋在他榻前,長平卻能夠恣意穿過她的身體,逼近那個人。

長平到底要做什麽?!

榻上的人忽咳嗽起來,聲音嘶啞:“長平……你做什麽?”

長平冷笑起來:“我想做什麽?我被怨鬼逼瘋了!知道那怨鬼是誰嗎?”

榻上的人慢慢撐起雙臂坐起來,神情裏帶著濃濃的疲憊:“不要說胡話了……有事明日、再議罷。”

長平瞧他這樣,眼裏居然冒出快意又喪心病狂的喜悅來:“你變成這個樣子,也是被怨鬼折騰了罷?”她失心瘋般地環視四周,忽然大笑道:“這個屋子裏,肯定都是怨鬼,滿滿的都是……肯定是的……你做了那麽多滅絕人性的事,害過的命比我踩死的螻蟻還多,你……你這是罪有應得啊……老天真是開眼,讓你現在變成了一個廢人!”

她笑聲不止,在這清寂的夜晚聽起來格外嚇人。

她越發逼近皇帝,盧菡無力地一次次去擋,卻都於事無補。

“啪”的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來。身體尚且虛弱的皇帝,似乎是想打清醒眼前的瘋女人。

然這一巴掌實在太沒有力道,扇過去只讓長平的理智更模糊。

她的笑聲愈發可怖起來,盯著皇帝道:“都是你讓我變成這樣的!都是因為你我才會動手殺人!”

言罷她忽然平靜下來,直起身,在原地慢慢地轉了一圈:“盧菡,你肯定在這裏,你給我聽好了,你報覆我根本沒有意義!”她伸手忽地一指,直直指向坐在榻上的那個人:“是他!你應該報覆應該逼瘋的人,是他!你日日夜夜折磨我實在是找錯了人,不留痕跡地殺掉你,完全是他的指令!”

不、不可能……不會的……

盧菡站在床榻邊聞言全身發抖。

長平的聲音歇斯底裏起來:“你那時與我阿兄那般談得來,這個眼裏容不得一粒沙子的男人又豈能容得下你?他想要的東西又哪裏容得下第二人染指?!他得不到完整的你,就只想殺了你!真是個獨占欲強烈到惡心的男人!是他害死了你!憑什麽你要死纏著我!讓我日日夜夜不得安生?!”

她約莫是說得太急,差點連氣都喘不上來。長平稍緩了緩,轉身看到了墻上掛著的《東山》,冷笑一聲:“真是假惺惺,害死了人還掛著她的畫在這裏裝深情!”

她說完這句又折回床邊,盯著那人,心裏的怨氣似乎升到了頂頭。

皇帝沒有反應,更沒有辯駁否認,只低垂著頭無力坐著,似乎任由這個女人在這裏歇斯底裏地發瘋。

而此刻長平眼眸中頓起殺意,撲上去便死死掐住了對方的喉嚨,那氣力大得簡直嚇人。

“盧菡你看著!我給你報仇了,你不要再纏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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