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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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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長平一說完,即又轉向白敏中:“白賬房酒量很差麽?”她略笑了一下:“還是擔心這酒——不好?”

白敏中聽她這般挑明,卻也不好意思不喝,只看了一眼張諫之示意他沒事後,隨即偏過頭將酒飲盡。這酒很烈,卻也很醇香,白敏中許久未碰過了。上一回碰酒,還是在海姬那裏的時候。她喝了酒,海姬借她的身體出了那塔樓,之後便是……海姬永遠的消亡。

念至此,她走了走神。長平顯然沒有打算立刻走的意思,而是一副示好的模樣,客客氣氣道:“張先生與王兄曾一同出生入死情同手足,我平日裏也是要稱張先生一聲兄長的,白賬房既然是侄女……”她短促地停了一下,望向白敏中:“輩分可真是小啊。”又道:“平日裏倒是未聽說張先生有個侄女,這會兒倒是很想知道這故事情委,不知改日白賬房能否說說看。”

她語氣措辭都沒什麽不對,也不存在什麽攻擊的意圖。但落在周圍人耳中,大家卻也都猜到是什麽意思。張先生素來低調神秘,有個來歷不明的侄女也不能算是新鮮事,興許只是養在身邊的某個姑娘罷了。而這會兒,長平卻一口一個侄女,將這丫頭的身份坐實了。就算將來張先生想要給這姑娘一個身份,恐怕……也不好怎麽說罷。

長平說完這話很是滿意地走了,白敏中卻暈暈乎乎的想不了太多。張諫之怕她這會兒會醉倒,便給她倒茶遞過去,又不停地給她布菜。

這寵溺是旁人都看在眼裏的,張諫之也沒有避諱的意思,倒教白敏中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可也不知怎麽的,筵席將近尾聲時,白敏中忽覺肚子疼,面色不由有些難堪。她起初還想忍著,末了實在吃不消,待來客漸漸都散了,白敏中很是不好意思地與張諫之說肚子疼得已是受不了,想去一趟西閣……

鬧肚子了?

張諫之忙安慰她說無妨,隨即喊了一名齊王府的侍女陪她去西閣。由是有些不放心,張諫之只在原地站了會兒,便去後宅等她。

白敏中那邊很納悶,明明很克制地沒有吃太多東西,何況那些東西旁人也都吃了,為何別人沒事偏偏她就鬧肚子?她從西閣出來時,陡然想起那盞酒來。難道是那盞酒的問題麽?長平也不至於這般捉弄她罷?

她搖搖頭,腦袋還是暈乎乎的,腳底下似乎有些發飄。一個沒留神,腳底一滑,屁股著地,居然摔了一跤。她吃痛地倒吸一口冷氣,手一摸,好好的地上竟然有油?這也忒奇怪了,這地方分明是西閣又非夥房,怎會有油呢?何況方才來的時候,地上還是幹的!

她正納悶,身後忽傳來了女子的笑聲。白敏中回頭一瞧,均是不認識的千金小姐,穿戴都很考究,但笑得便有些不懷好意了。但那幾位也沒走太近,倒是丫鬟走到主子前頭,居高臨下望著白敏中,幾個人將她圍了起來。

白敏中剛要爬起來,其中一個丫鬟忽然從後頭推了她一下,厲聲道:“哪兒來的野丫頭,往齊王府的地上潑油這是要幹什麽呢?”

白敏中立時明白過來這是被人盯上了,可也犯不著這樣罷?她再次想站起來,那丫鬟忽地揪住了她的頭發:“得給點顏色她瞧瞧罷?”

白敏中吃痛地吸口冷氣:“放開!”

那丫鬟卻更來勁,喊對面的丫鬟:“你們都不動手的嗎?!”

白敏中頭皮被扯得生疼,忽聽得身旁傳來熟悉的聲音:“笨蛋!你不是跟著公子學過格鬥的嗎?白學了嗎?”小黃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氣憤,隨即又威脅道:“你把布袋交出來我就去幫你喊公子。”

白敏中這會兒哪有空顧它,她要真在這兒和人打架的話指不定會鬧出更大的麻煩,這可是人家的地盤。小黃看她被人這樣欺負,一時居然良心上過不去,也顧不得那只神奇的布袋子裏,轉眼便跑去喊張諫之。

此時張諫之正在另一邊走廊裏站著,小黃偷偷摸摸走過去,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張諫之卻只是涼涼地看了它一眼。

“有什麽事嗎?”

小黃“誒”了一聲,隨即想到張諫之此時魂魄應當已是全了,那是不是就可以聽到自己說話了?小黃頓時一陣開心,結結巴巴開口道:“白、白敏中那個笨蛋現在在西閣外頭被人打了。”

小黃很是激動地說完,沒料張諫之立時轉身走了,連句多餘的話都不說。

小黃一陣傷心,卻還是屁顛屁顛跟了過去。

白敏中到底是不想惹事,能忍下來的竟都沒有還手,可身上到底是疼的。她咬咬牙,趁那個領頭的丫鬟松手時陡然站了起來,看了她一眼,又低頭很是坦然地拍了拍衣服上的褶子。這身衣裳雖算不上多貴,卻也是張諫之臨出門前給她特意準備的,頭一回穿,還是嶄新的,現下卻沾了油,弄得臟兮兮的。

她很心疼。

旁邊那丫鬟一臉厭惡的樣子,眼角狠狠挑起,用力就是一推:“拍什麽拍?你這一身衣裳也是張先生給買的罷?”

白敏中牙根發緊,回看了她一眼,眸光已經有些不客氣。

走廊裏從剛才就聚集著怨靈,雖不多,但也足夠強烈。白敏中身邊即飄著幾只怨靈在不斷地向她訴苦,圍聚得越發近。她今日飲了酒,故而更招這些東西。但這幾只怨靈明顯目的性更強,白敏中聽她們絮絮叨叨哭哭啼啼地在旁邊說著事情,頭都要炸了。

但她到底聽明白了是什麽事——

這幾只怨靈,正是身邊這位大活人帶來的。

那丫鬟眼色更厲,又要上來抓她頭發時,白敏中猛地搭住她的手,眸光涼涼,手上更是使了勁:“您是趙將軍府上的罷?將軍府的那口井裏,有人在等著您。”

那丫鬟頓時一驚,眸色瞬變:“你、你……”

“還有三姨娘房裏的那套首飾,也是你拿了誣陷給旁人的罷?”白敏中語聲涼淡,聲音不高但此刻卻駭人得很。

那丫鬟一陣發慌,卻厲聲辯駁:“你這賤蹄子胡說什麽呢?!”

“總是睡不好的話會有原因的,因為你床帳上有四只怨鬼。”白敏中倏地松了手,瞥一眼衣服袖子上的油卻又抿了抿唇,面無表情地將袖子上的油擦在了對方臉上。

對方此時全然是楞住的模樣,白敏中轉過頭,已是瞧見了匆匆趕來的張諫之。

也不知怎麽的,原先覺得尚且能忍的疼痛,這會兒卻因為委屈感受倍增,好似都是不得了的疼痛一般。另一方面,也因為被他瞧見自己這狼狽模樣而覺得心裏難堪。

張諫之大步走了過來,眸光涼涼掃過一眾人,又看了一眼衣服頭發均是臟亂狀態的白敏中,瞧了一眼地上,二話沒說將她抱了起來,轉身走了。

這並不是頭一回被他這樣抱著,白敏中此刻尷尬之中竟有一絲告慰,心底慢慢升起一股暖意來。春風和煦,齊王府庭院裏早春的花也已開放,空氣裏浮動著生命的味道,還有張諫之身上……隱約浮動的藥香。

張諫之抱她上了馬車,帶她離開了齊王府。

他上了車才開始輕咳,今日他身體狀態雖比往日要好一些,可與以前比起來,其實還是差多了。

他自藤條箱裏取出一件幹凈袍子來放在腿上,身子前傾,神態認真地替白敏中解開臟兮兮的外袍,又取出帕子來將她的手仔仔細細擦幹凈,這才將幹凈袍子替她穿起來。

白敏中大約是喝了酒的關系,這會兒也就腦子略暈暈地任憑他擺布。

張諫之替她穿好外袍,又解開她松松的發繩,手頓了頓,從頭頂動作輕柔地替她理順被扯亂的頭發。

直到這時,他胸中一口怒氣才稍稍得到緩解。

白敏中都快要醉了。

她望著張諫之完全走了神,就像個美酒喝多了的傻子,過了會兒忽地傻傻笑起來。張諫之聽她的笑聲,心裏卻更不是滋味,只低頭松松綁好她的頭發,這才擡起頭來,看她的眼。

能看見魑魅魍魎的眼睛,往往都更純粹。

清清淡淡的一雙眼,自妖鬼叢林中只身過,心平氣和地側目,也是一種修為。

車廂之中的氣氛陡然安靜到令人發慌,但白敏中卻沈醉其中。

大約是酒力發作得較晚,又加上這車廂之中的詭秘氣味,白敏中竟鬼使神差地伸手搭上了張諫之的眼睛。她一雙微微涼的手搭在他的眼皮上,又輕輕緩緩移至中間,順著鼻梁往下,最終穩穩停留在他略顯單薄的唇上。

唇溫微涼,觸感卻是柔軟的。蜷坐在位置上的白敏中,忽地上身前傾,坐姿也改成了跪姿。她早就渴望觸碰他的身體了,可是她總感覺其中罪惡,且又不敢動手。今日也不知怎麽壯了膽子,竟當真……

她不知不覺地靠他更近,目光恐怕連自己都會覺得陌生。

車廂內的氣氛似是容不得半分打擾,白敏中專註到都快忘了自己是誰。她的唇已靠他非常近,但遲遲沒有親上去。倒是馬車顛簸,一不留神,便最終親了上去。

原本不小心碰上了會立即分開,這時卻有一只手,擡起來穩穩地搭住了她的後腦勺。

作者有話要說:驚訝的小黃:神馬!!神馬!!這是要車X的節奏嗎!!窩看到了神馬!!我整個人都不好了呢!!還我清白的公子!!還我!!姓白的你這個蠢貨!!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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