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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五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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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敏中盯著那幅畫看了有一會兒,又湊近了看看,註意到落款印章,不由楞了一下。身後傳來張諫之的聲音:“不回去歇著麽?”

白敏中指著那畫小心問道:“這幅畫的落款為何……是別人?”明明是張諫之自己所作,最後這題字落款印章卻是一位叫盧菡的人,且字跡等等都與張諫之平日裏所書大相徑庭。

再仔細一瞧,從紙面到裝裱,看起來都不像是完成不久的作品,反倒是像存了好幾個年頭的樣子。

這是……作假?

白敏中記得先前在雙橋鎮時,張諫之偽造宋秀才字跡,手法簡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故而他畫這麽一幅畫,用別人的名與印信,估計也是在造假。只是他為何要造假,且耗費如此心力?這個叫盧菡的人又是誰?會是個女人嗎?與張諫之又有何關系?

來不及思忖太多,身後張諫之淡淡瞥了一眼那幅畫,只說:“寫這個落款,自然另有他用,不需太在意。”

白敏中打住好奇心,轉過了身,將手背在身後,為緩解氣氛,慢慢問道:“改日能教我畫畫麽?”

張諫之唇角微微抿起一抹淡笑,語聲溫柔:“好。”

白敏中略略一低頭:“那我去睡了。”

“恩。”張諫之與她一道出了書房,送她到臥房門口,瞧她進去了才走。

然白敏中睡下不久,竟又從那種莫名的安靜中驚醒。她下意識地起來在門口窗口撒完鹽,心中也不免納悶,這種帶有壓迫感的詭異安靜,其實更令人心慌。

所幸它持續時間不長,消失過後白敏中便能安然入睡。

她照舊起早去官廳賬房,跟著老師傅忙了一上午,到午時去夥房吃飯,這才想起來早上走得太著急,竟忘了多帶些點心。她做好了下午挨餓的準備,可沒料,夥房那廚工好奇地瞅瞅她,竟給她多添了幾勺子飯,想了想又從旁邊拿過一個空碗,多分了一份菜給她。

白敏中楞了一楞:“昨日不是說……不給多打嗎?”

廚工小聲道:“上頭吩咐的,我也不曉得。”說罷狐疑地看她一眼,極小聲地嘀咕:“瘦瘦小小的,吃得了那麽多嘛……真浪費。”

上頭吩咐的?

她吃飯時,有同僚湊過來。同僚在對面坐著,看了看她的碗:“廚工真是瞧見漂亮姑娘就多分一些,可這麽多,白賬房吃得完嗎?”

白敏中有些不好意思,謊稱:“早飯沒吃,有些餓。”

旁邊的老師傅道:“年輕人可得好好吃飯,早飯不吃會得病的,你們到我這年紀就知道了。”

白敏中忙點點頭:“受教了,謝謝師傅。”

她慢吞吞吃著,等同僚差不多都走光了,這才將面前餐飯悉數吃個精光。

啊,好飽。

想想她在官廳也不認得什麽人,既然是有人吩咐的,難道是張諫之?昨晚不過是抱怨了一聲,就……

來不及細想,她隨即起身回了賬房。中午吃飽了飯,以至於好歹挨到了傍晚。她興沖沖地回去,卻沒看見張諫之的馬車。等到天黑,廚工早就將晚飯做好,可張諫之仍舊未回。好不容易聽到外面傳來馬車聲,白敏中跑出去一看,卻見管事駕了輛空馬車而歸。

管事道:“公子有急事外出,要過兩日才能回,白姑娘若是餓了,先吃罷。”

“去哪兒了呢?”

管事搖搖頭:“公子未說。”

白敏中沒精打采地轉過身,慢悠悠地晃回了夥房。她懶得一個人跑去餐室吃飯,就在夥房端了張小板凳湊合,盛一大碗飯裝了些菜埋頭吃完。

張諫之不在府中的時日過得似乎有些慢,甚至有些無趣,夜深人靜時,還會覺著有些恐怖。

雖然張諫之在府中時,他們聊的也不多,但在與不在似乎就是差很多——

哪怕只是一起吃頓飯。

何況,張諫之不在府中的這兩日,小黃、明安、諸葛康以及理,都像是消失了一般,周圍安靜得不能再安靜。

她醒得很早,天還黑著,這時候去官廳還早。她覺著有些冷,遂綁上沙袋在庭院裏跑來跑去,想暖和一些。

她跑得全身熱乎乎的,對著木樁想試試拳腳,才剛踢了兩腿,便聽得門外傳來馬車聲。她陡然一偏頭,借著晨曦微光,瞧見張諫之推門進來了。張諫之此時裹著鬥篷,鬥篷帽子也蓋在頭上,似乎十分冷的樣子。

這微弱日光中並不能看清楚他面容,白敏中站在木樁前卻楞住了。張諫之快步走過來,輕描淡寫說:“還在練啊。”語調雖很輕松,可聲音卻是啞的,似乎十分疲倦。

鬥篷帽子遮了他小半張臉,白敏中望著那張臉呆了呆,結結巴巴道:“哦,在練……”

他這個模樣,像是從黑暗深處走來,帶著未蘇醒的一部分夢境,讓看客眼中只有一片迷霧。白敏中下意識地……想摸摸他看上去冰冷又孤單的臉,又或者是張開雙臂擁抱一下這被黑色鬥篷所包裹的軀體。

她一定是……腦子裏想太多了。

白敏中連忙轉過身去,努力揮掉腦子裏一些不大好的想法,支吾道:“廚工的早飯快做好了,我再練會兒就去吃。”

她說著便又朝那木樁子揮了幾拳。

張諫之本都要進去了,聽到她揮拳敲木樁的聲音,卻又折回來,從身後握了她小臂,示意了一下,依舊是啞著嗓子指點了一二:“你這般毫無章法地硬碰硬太傷了,沒必要,記得要討巧。”

清冷的晨間空氣裏,唯獨身後的人說話時的呼吸帶著一絲人間的溫熱,白敏中後腦殼莫名其妙地一陣發麻。

“知道了……”

張諫之閉了閉眼,倏地松了手,裹緊鬥篷進屋去了。

白敏中站在外頭緩了一會兒,卻沒有聽到裏頭任何動靜,對著木樁敲敲打打多時,也未見他從裏頭出來。管事恰好從走廊裏經過,白敏中問了時辰,算了算,也該去吃早飯了,便解下腿上沙袋,兀自去了餐室。

她吃了好一會兒,都快吃完了,張諫之卻仍舊未到。回房睡覺去了嗎?可是連夜趕回來,喝些熱粥再補眠也好啊。

她往嘴裏塞了一只蒸餃,又去夥房盛了一碗熱粥,碟子裏裝些小菜,端著漆盤走到張諫之臥房門口,擡手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喝粥嗎?喝些粥再睡罷……”

張諫之過了許久才從裏頭出來,唇色發白,整個人看起來都非常疲倦。他伸手接過來,原本修長有力的手,此時單手握住漆盤竟有一絲難以察覺的微抖。

白敏中以為自己眼花,但瞅瞅他的臉色,這才鬥膽問道:“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

張諫之卻伸了另一只手,很是自然地揉了揉她腦袋,對剛剛路過走廊的管事道:“送她去官廳罷,時辰似乎有些晚了。”

白敏中只好乖乖轉身離開,走兩步還不忘回頭看一眼,卻沒料他已是將門關上了。她努力回想著方才的一切,他著很尋常的中衣,手溫似乎有些涼,一如既往的幹燥,聲音微啞,神色疲倦蒼白……以及右手似乎沒什麽力氣。

若純粹的疲勞,不該是這個樣子。難道又因為魂魄不全,再次病發了麽?

白敏中回想起先前那次在客棧裏他病發時的痛苦,竟不由覺得背後發冷。

可方才張諫之的舉動,都好像要推開她似的。她回頭看了幾回,在管事的再三催促下,這才上了馬車往官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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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日都心神不寧,白敏中連午飯都沒胃口吃,一到傍晚便迅速飛奔回府。幽長的巷子安靜得嚇人,她推開門的剎那,小黃拼命喊她,她這才止住了步子。

小黃瞪她,語氣又回到了最初的樣子:“公子被地府的家夥追,你卻連這都不知道,笨蛋!”它幽幽嘆口氣:“好在公子還算厲害,居然能逃走……不過這麽下去不是辦法。地府的家夥很執著的,若總這樣,公子估計也吃不消。”

白敏中早前便預料到會有這樣一天,可一直未發生,便覺得還是很遠的事,並不著急。如今當真碰上了,才察覺到其可怖。

“公子魂魄不全,所以在地府那幫家夥眼裏,公子其實與孤魂野鬼沒什麽差別,都是要被捉回去的。這次公子算是運氣差,從豐澤回來居然遇上那幫家夥!”小黃忿忿的語氣忽轉為悲傷,“現在公子應該覺得很難熬罷,元氣大傷什麽的……我好難過。”

“豐澤?”白敏中記得那地方有大片的海塗濕地,也是齊地的一部分,但鮮少有人居住。張諫之負責官廠事務,為何……會去人煙稀少的豐澤?

小黃陡然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連忙跳上跳下岔開話題道:“總之公子現在很難熬,你快去陪陪他啊笨蛋!”

白敏中盯住它:“你還知道什麽?”

“我哪裏知道什麽啊?我什麽都不知道的啊,我只是……”小黃扭過腦袋,“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還有啊,關於那個畫我也不知道的,所以什麽都不要問我,我走了你好好照顧公子。”它倏地一下就跑了,白敏中想抓它回來都無計可施。

她連嘆口氣的時間也沒有,連忙進屋敲了敲張諫之的門。

作者有話要說:小黃:@蔡瓊V 影帝獎杯教出來!不交出來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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