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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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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敏中沒精打采地拎著包袱回了府,青竹說他不大方便進那院子,遂說改天再見,兀自走了。白敏中在門口站了會兒,見他的背影越行越遠,這才轉過身打算往裏去。

這當口,街巷裏卻傳來馬車聲。白敏中探頭一望,見是張諫之的馬車,便索性不進去了,先在外頭等著。

馬車停在門口,管事匆匆迎了出來。張諫之先下了車,車夫卻未收那腳凳。白敏中隨即見到理也下了車。少年還是戴著他的面具,不做聲地隨著張諫之進去了。

張諫之瞥了一眼地上放著的包袱,遂問白敏中:“東西都找到了?”

白敏中搖搖頭:“有些東西找不到了。”

她雖沒當著理的面說冊子的事,然張諫之見她這沮喪模樣,也能猜到一二。他遂道:“不用急,先吃飯罷。”

管事很識趣地幫白敏中提了包袱送回她房裏,張諫之則領著他們進了餐室。

白敏中因冊子的事情愁眉不展,對食物的熱情也減了半。她沒吃多少,便擱下了筷子。張諫之偏頭看她道:“吃這些便飽了麽?”

白敏中點點頭,起身道:“我回房理一理東西。”

張諫之約莫是有事要與理談,遂也沒攔她。待她走了,又喚了管事過來,讓留些吃的。

管事依言去夥房吩咐,對面的理則不慌不忙地接著用餐。

張諫之等他吃完,與他囑咐了一些事,便起身往白敏中那兒去。

白敏中窩在房中埋頭收拾東西,張諫之敲門時,她正將那些衣服都收進簍子裏,打算尋個晴天洗了曬。白敏中前去開了門,張諫之站在門口與她道:“因那冊子丟了不開心麽?”

白敏中悶悶回:“恩。”

“改天我替你查一查,方才若沒有吃飽,夥房還有吃的。”他說完亦不忘補充了一句道,“早些歇著。”

白敏中應了一聲,見他走了,便又重新回房收拾東西。

張諫之行至院中,站在廊中的理瞧見了他,卻忽淡淡開口道:“原來你們不住一起麽?”

張諫之循聲望過去,不徐不疾道:“早些歇著罷,明日還要去見霍大夫。”

理轉過身,沿著走廊往另一邊去,庭院中便只剩下了張諫之。

雖已不早,可不肖半個時辰,府裏竟又來了客。

白敏中原本不知道有客。她收拾完東西,洗漱過後看了會兒書,肚子果真餓得不行,這才偷偷溜出來,去夥房找吃的。

廚工給她留了一些甜餅,她抓著那甜餅悄悄從走廊裏過時,見前廳的門竟是虛掩著的,裏頭點著燈,卻一個人也沒有。誒?這麽晚了,怎會不熄燈?

白敏中低頭啃了一口甜餅,輕手輕腳地進了門,瞧見桌子上放著一個包袱。她眼睛頓時一亮,那包袱是明安的包袱罷?她不會記錯的,這個布的顏色,太難得見了,與他身上那海青袍子一個顏色。

那和尚怎會在這時候到府上來?眼下又去哪兒了呢?去書房與張諫之談事情了?

白敏中雖好奇,但不打算惹事。她轉了身,躡手躡腳地正要出去,卻聽到屋中傳來極為低微的呼救聲:“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白敏中陡然轉過頭,竟看到那包袱在動。雖然動作幅度不大,可它分明是在動的!

她不由自主地走過去,那裏頭的東西忽然大叫起來:“笨蛋!是你在外面嗎?!快放我出去!”

白敏中知道是誰了。

明安上回用布囊收了小黃,當下那布囊估計也就放在這包袱當中。可這家夥,被關在那種東西裏面居然還能呼救,也當真算是本事。

但白敏中並不是很高興。這只妖怪實在太過囂張,且張口閉口笨蛋蠢貨,實在是討人厭。

白敏中不急不忙吃著甜餅,道:“我為何要放你出來?”

小黃在裏頭大叫:“不要吃了!快放我出來!”

“……”白敏中接著吃。待她將那甜餅吃完,小黃已經喊得喉嚨都啞了。它似乎好不容易尋到個脫離明安魔爪的機會,故而此時知道白敏中在外頭,無疑是揪住了救命稻草般不肯罷休。

白敏中依舊不理它。

小黃最後只好乖乖妥協道:“白姑娘,你若是放我出去,你要我幫什麽忙我都答應你……真的。”

白敏中擦擦嘴邊碎屑:“我如何相信你?”

“哎,你們都不信我。可是你瞧我幹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了嗎?我除了想搞死那個和尚,沒有旁的惡意的。”小黃態度誠懇,巴巴地等著白敏中伸出援手。

“你得幫我找一本冊子,這是放你出來的條件。”

“好好好!”

“實不相瞞,據說解開海姬的詛咒需用到我祖父給的那本冊子,而當下那冊子不見了蹤影。所以——”她頓了頓:“為了你自己著想,你也得幫我去找到那本冊子。”

“明白!明白!”

白敏中瞅了瞅,見四下無人,手腳麻利地打開包袱,找到那只布囊,將系帶拆了開來。小黃幾乎是蹦出來的,它大口喘著氣,撲到白敏中腳上:“我覺得我快要死了!這房子實在不適合我待,我先出去喘口氣!”

白敏中迅速將包袱系好,重新掩好門退了出去。

小黃在外頭喘夠氣,卻也沒再回來找白敏中。畢竟身為妖靈,誰也不想自己進那個被作了法的庭院。

——*——*——*——*——

白敏中是第二日一早在巷子裏見著小黃的。她一大早急急忙忙趕去官廳賬房考試,都快忘了昨晚上托它幫忙那茬,這會兒瞧見它,才又想起來。

早上街巷中人煙寥寥,白敏中一邊走一邊與小黃說著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交代清楚後,小黃唰地一下便消失了蹤影。

白敏中雖信不過它品德,可這家夥在這方便應比蔡瓊要更厲害。

她掐著點進了官廳,賬房考的無非是珠算心算核賬等等,白敏中應付得還算自如。

而另一邊,張諫之則帶著理去了東海霍大夫府中。張諫之幾日前便已與霍大夫約定好了時間,可沒料,他們到霍府時,管事卻說霍大夫出門遠游去了。

怎可能在這當口出門遠游?

管事卻又道:“老爺說,若有人上門求診,大小姐接診也是一樣的。”

張諫之聽聞這家的千金名叫霍京,才不過二十歲,又怎可能與有神醫美稱的霍大夫相比較。

他正想說“等貴府老爺回來再說罷”,霍京卻從裏頭出來了。

說是二十歲,實際看起來可能更小一些。

霍京瞧了一眼戴著金箔面具的理,又看著張諫之,很是老道地開了口:“請進罷。”

她一邊往裏走一邊與張諫之道:“家父並非不守信之人,答應好的事情,便不會食言。家父大約聽先生說過令弟的情況,故而特意留了方子與膏藥,不過——”她說著忽止住步子,轉過身來:“這也不過是除疤的治標之策,想要養好,還需內調,請令弟務必定時過來。”

她說完便帶著他們進了東院的一處大屋,進去之後,再開一道門才能進藥室。藥室外則安排了座椅茶幾,好茶好點心伺候著。張諫之坐在外頭兀自等著,霍京則領了理進了藥室。

霍京坐下來將脈枕遞給他:“手給我。”

理便將手伸過去,霍京與他診了脈,過會兒隨口道:“親近之人才能這般下毒罷?一點點加在飲食裏,很難被發現,卻也不容易治好。有誰會這麽歹毒呢?”

理沒有回話。

霍京擡眼瞥他,收回了脈枕,道:“治臉上這疤痕,想必是掩人耳目,解毒才是真目的罷?”

“你不需要知道太多。”

霍京淡笑,倏地站起來,俯身將手伸過去,唇角弧度未減:“我得看看你面具以下的臉被毀成什麽樣子了。”

理不言聲,擡手緩緩將面具取下。霍京盯著那張臉忽地瞇了眼,陡然間明白了什麽一般,自言自語道:“看來父親還是沒有與我說實話,這哪裏是醫者所能及的程度?”

她摸了摸下巴,道:“我有個朋友,我覺得她倒是可以幫你瞧瞧。”

理輕輕蹙了眉。

“噢,她是個神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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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敏中恰好考完出來,雖還不知結果,可考得還算不錯。何況這些事均是盡人事聽天命,考完了便不必去想的。

她剛離開官廳,走到街巷拐角處,小黃激動萬分地便跑了來,直嚷嚷道:“我找得□不離十了!你猜是哪個禽獸幹的事情!”

白敏中蹙蹙眉。

“蔡府那個死掉的小子!他真是個瘋子啊!養了一幫子弟兄,還唆使逼迫一個女的去拿你的東西!後來見你問起來,還去做戲!你是不是從破廟裏將自己的行李拎回來的?是不是發現自己很多書都不見了?哈哈哈都是障眼法!障眼法!”小黃笑得喪心病狂,分外激動。

做戲?白敏中一楞。難道蔡瓊先前……

怎麽可能?他拿那本冊子又有何用?

小黃見白敏中一副不信的樣子,哼哼道:“你別以為姓蔡的那小子是什麽好人,他太弱了!我一看就知道那小子在想什麽歪腦筋。你若不信的話,我們去找一個人就好了!”

白敏中好不容易回過神:“找誰……”

“一個女神棍!一個二傻的女神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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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小黃雞V:神婆和女神棍是一個意思對不對!!快誇我!!

42 四二

神婆?白敏中問道:“你知她在哪裏?”

“暫時還不知道,但我看出來了,我問姓蔡那小子的時候,他分明總在想那個神婆。且我知道那神婆應就是住在那破廟附近,你去附近打探一番不就清楚了?”小黃說著開心地跳來跳去,且又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我就說嘛!早些弄死姓蔡那小子,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白敏中橫了它一眼。

小黃扒拉兩下爪子,哼了一聲。

白敏中算了算時辰,眼下趕去城南破廟應是不算晚,便加快步子往城南去了。這時候還算熱鬧,但因為過兩日除夕了,多數人皆收拾了東西回家等著過年,許多鋪子都關了門,街上並不熱鬧。

白敏中沿著街道尋到一間還開著的茶鋪,問附近有沒有靈媒神婆一類。人鋪子掌櫃笑說:“靈媒算不上,倒是有個缺心眼的孩子。”

“是個姑娘嗎?與我差不多年紀?”

掌櫃樂呵呵地捏了捏胡子,打量白敏中一番:“正是差不多年紀呢。”他探出頭去,指著東邊的方向,與白敏中道:“往前走到第二個巷子口,右拐進去,你會找到的。”

小黃在後頭聽聞這話,立時就先跑去打頭陣了。等白敏中走到那門口,小黃已是跳了出來:“哈哈哈果然是個二傻的女神棍!”

那門虛掩著,裏頭還用厚厚的布簾擋了,周遭貼了許多亂七八糟的符,門楣上掛著一個牌子,上書“天下第一神算”。門很窄,屋子應當也很小,這樣的地方用來做生意,當真會有人來麽?

白敏中敲了敲門,裏頭沒動靜。她又敲敲,問:“有人嗎?”

這才傳來一聲悶悶的:“進來。”

白敏中輕輕推開門,小心翼翼地撥開布簾,進去後,又見一道簾子,上頭畫著一個碩大的符,看著很是駭人。

簾子很重,裏頭大約塞了棉絮,用來擋風保暖。因只有一扇小窗,又沒有點燈,屋子裏極暗,白敏中這時聞到了濃郁的……食物的香味。

她走過去,撥開布簾,只見一個蓬頭垢面的家夥蹲在爐子前,手裏拿著木筷勺子盯著爐上的一鍋湯。

這、這是天下第一神算嗎?

小黃此時已在後面大笑道:“看到沒有!果然是個二傻的女神棍!她腦子缺根筋!哈哈哈!”

白敏中回頭瞪了它一眼。

小黃憋著笑,跳進去,跑到那家夥面前,又是揮舞翅膀又是嚷嚷的,那家夥一點反應卻也沒有。

白敏中小心問道:“你是算師……麽?”

那家夥忽然掉過頭來,望了望白敏中,忽然間眼睛都亮了!她霍然站起來,盯著白敏中道:“你身上有光……”

白敏中被她嚇一跳,卻穩穩站在原地,似不解般問道:“怎麽了?”

那家夥拿著勺子筷子在她身邊轉悠:“你不是一般人!”

神叨叨的……

白敏中沒空聽她胡謅,握住她手臂讓她停下來,問道:“你可認識一個叫蔡瓊的人?”

她一臉莫名,回得很是坦然:“不認識。”

白敏中見她不像在說謊,隨即又換了個說辭:“前陣子是否有人托你去了趟蔡府?”

那家夥臉色倏地變了變,慌忙擺手道:“不關我事啊!我是被逼的……”

“不怪你,說清楚就行。”

那家夥苦了張臉:“說起來可長了……”她又回頭看看那爐子,眼巴巴看著白敏中:“我都快餓死了……求先讓我吃口飯。”

白敏中自然理解快要餓死了的感受,心一軟,便松手讓她去吃飯了。

那家夥打開鍋蓋,心滿意足地嘆了口氣。白敏中一看,裏頭亂七八糟的燉了一鍋,雖然看著不怎麽樣,但氣味……很誘人。

她自早上去官廳考試,到現在什麽也沒吃過,肚子也早空了。這會兒看著那丫頭吃,心裏竟覺得有些發慌。

那家夥從一個棉布包著的瓷罐子裏挖出一碗米飯來,咬著筷子,伸勺子到鍋裏舀了一口湯,忽然扭頭看了一眼白敏中:“你要不要吃?”

白敏中猶豫了很久,最後說:“不用了……”

“來嘛,不用客氣……這麽一大鍋我一個人也吃不完的。”那家夥又翻出個碗來,遞了雙筷子給白敏中,有明顯的示好意思。

白敏中呼了一口氣,將筷子接過來,在旁邊拖了個軟墊坐下,心道邊吃邊聊也不賴……

那家夥又將瓷罐子挪過去:“自己盛飯。”

白敏中見她這樣子,也沒急著吃,望著她側臉問了一句:“你平日裏都這般過活麽……”

“不然怎麽辦?”那家夥邊吃邊吸氣,“好辣,好辣!”她咽了口飯接著道:“你也看到這裏沒生意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有下頓吃,剛好手頭有點餘錢就先吃一頓飽的再說。”說這話時,她視線一直在自己的碗和那口鍋之間移動,看也未看白敏中。

白敏中給自己盛了一碗飯,端起來,問她道:“你叫什麽?”

“我姓諸葛,單名康字,大家都喊我小諸葛的。”她被辣得直喘氣,“我平日裏給人算命,有時候幫活人和死人通個話,但生意一直不好。”

白敏中看了一眼旁邊的小黃,又問她道:“你可以看得到哪些呢?”

“該看到的都看到唄。”諸葛康繼續埋頭吃飯。

“妖靈也能看到麽?”

“能啊!”諸葛康回得很順口。

旁邊小黃大笑:“放屁!睜眼說瞎話!她分明看不到我!”

然它話音剛落,諸葛康忽皺了下眉,四下看看道:“我為什麽覺得屋子裏有東西在罵我?”

小黃倏地閉嘴,挪到白敏中身邊道:“白姑娘,你說這個女神棍到底是裝傻還是真傻啊?我怎麽讀不出她到底在想什麽?好煩躁。”

白敏中抿了抿唇,與諸葛康道:“哪裏有什麽東西……”

諸葛康卻稍挪了挪位置,神神叨叨地說:“不一定的……我有時能看見個影子,有時的確是什麽也瞧不見……就是因為靈力時有時無而且總是出問題,他們才不信我的……”

她聲音漸漸低下去,忽然嘆了口氣,癟了嘴道:“他們都是壞人,我不過就是算錯幾次,就出去四處壞我名聲……”她黯淡的目光落在那厚厚簾子上:“眼下都沒人來找我了。”

白敏中手裏端著飯碗,一口也還沒吃。

旁邊小黃拼命喊白敏中道:“白姑娘不要被她迷惑!白姑娘我覺得她是在賣可憐!”

白敏中瞥了它一眼,對諸葛康道:“既然這樣,何必不換個營生?”

“我祖父我爹都是巫醫,曾經很厲害的,只是我沒出息罷了。至於別的,我實在不知道能做什麽……哦我會煮好吃的湯。”她趕緊催白敏中道:“快吃啊,很好吃的。”

白敏中這才動了筷子。的確……很好吃啊!好厲害的手藝,這麽一大鍋亂七八糟的也能煮得這般有滋味……

白敏中偏頭看看她:“也許你可以做廚子。”

“沒想過……”諸葛康被辣得直吸氣。

白敏中吃了幾口飯墊墊肚子,終於想起正事來:“蔡瓊找你去蔡府拿了我的東西,後來呢?”

諸葛康被她看得有些害怕,畢竟做了虧心事,且事後她也收了蔡瓊一點好處,她小聲道:“我將東西全都放在指定地方了,就是附近那座廟裏……”

“你依指示取走什麽了嗎?”

“取了一些書與冊子。”

白敏中忙追問道:“放哪兒了?!”

“我也不記得了……”諸葛康一臉茫然地看著白敏中道,“當時我將那些東西埋掉了,是在一個林子裏,可是,那林子裏樹太多了,我根本不記得是哪棵樹……而且,我路癡的,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進的那林子。總之那裏怪怪的,我長這麽大也未見過那樣的林子,陰森森的……”

白敏中第一個反應是她被帶進了陰魂道自己卻不知道。旁邊小黃隨即跳起來:“她說的一定是陰魂道!這個白癡!進了陰魂道都不知道,還當什麽神棍!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白敏中瞪它一眼示意它別瞎吵吵,她轉過頭與諸葛康道:“來回都不記得了嗎?”

“是啊……”諸葛康皺著眉,“所以才奇怪。有時候覺得去那林子好像是在做夢一般,也許我壓根沒有去埋那些東西……”

白敏中頓時覺得如今蔡瓊心機頗深。找這樣一個靈力不穩定的人,既可以選定合適的時機與之通話,又能在其靈力全無時帶她進陰魂道,讓她想不明白這一切是怎麽回事。

這樣的話,想要讓諸葛康回憶起什麽來是不可能的了。

埋到哪裏不好,偏偏埋進了陰魂道,還偽裝成……那樣子來騙她。

白敏中嘆了口氣,旁邊小黃道:“白姑娘莫氣餒!先吃飽飯才是硬道理!”

白敏中遂又端起碗筷來。那邊諸葛康也是很熱情給她撈菜撈肉吃,賠笑著勸她多吃點。

兩人吃得正在興頭上時,門忽地被人敲響了。然那門只象征性地響了兩下,簾子便被掀了起來。

諸葛康先是掉過頭去:“霍姐姐!”

霍京沒怎麽註意到白敏中,只道:“你又拉著客人一道吃啊?都過年了,怎麽還窩在這兒蓬頭垢面的,連個新氣象也沒有。我給你帶生意來了。”

霍京扭頭便對後面的人道:“進來罷。”

白敏中抱著飯碗猛地回頭,只見張諫之正站在那簾子旁,一口飯都沒來得及咽下去,結結巴巴道:“怎、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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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小黃雞V:呵呵,沒見過世面就是可怕,一鍋麻辣燙就把你迷成這樣。 @白敏中V 說你是笨蛋還不承認,你也就只能靠更二傻的妹紙來襯托自己不那麽二傻。祝福你有好麗友了快一起暖被窩好了。【高冷臉】

43 四三

張諫之自然沒有料到白敏中也在這裏,且也想不通她怎會認識這個霍京口中的巫醫。霍京之所以帶他們來,給的說辭是,父親認得一個巫醫世家,據說家中所藏典籍頗豐,興許可以從中找到解決辦法,故而要帶他們去拜訪一番。

可眼下這鋪子裏的情形,看起來哪裏像“典藏頗豐”的巫醫世家,他明明只看到一個頭發亂糟糟的小丫頭和白敏中一起坐在一口鍋前狼吞虎咽。

一旁霍京連忙解釋道:“諸葛平日裏在這兒做生意沒錯,但晚上是要住回家的。”她隨即看向諸葛康:“你晚上得回去罷?”

諸葛康抱著飯碗搖搖頭:“我在這兒睡挺好,那宅子又大又空的,只有我一個人住,怪瘆人的。”

霍京道:“這都過年了,你在這破鋪子裏睡覺像話麽……好歹回家打掃打掃貼個春聯,也得有個過年的樣子。”

諸葛康一副癱倒地的懶怠模樣,扭頭望著霍京道:“霍姐姐,你也知道我懶的……”

霍京走過去,瞅瞅那口快被解決幹凈的鍋子,拍拍她腦袋說:“你也就吃的時候不懶。趕緊回家,我喊人幫你打掃一下。哦對了,借你家的藏書看看作為交換,你看怎樣?”

諸葛康此時吃得飽飽的,對什麽都沒有興趣,挪了挪,看一眼白敏中道:“我還要幫這個白姑娘做事的……就不回去了,霍姐姐想看什麽自己去罷……不要緊的,我家鑰匙就放在……”

霍京伸手捂了她的嘴,這丫頭提防人的覺悟太差了。

此時張諫之與理站在一旁,白敏中則抱著一只快空的碗望著她倆。

理忽地開口道:“既然這位神算姑娘不是巫醫,那便走罷。”他甚至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白敏中:“還沒有吃飽麽?”

後知後覺的霍京這才望了一眼白敏中,驚道:“你們、居然是認識的麽?”

理已是轉過了身,對張諫之道:“屋子裏味道不好聞,我先出去等。”

待他出去了,諸葛康扭頭道:“哪裏不好聞了!明明很香的好不好!”說著又向白敏中求證:“白姑娘你說是不是很香……”

白敏中點點頭。

“白姑娘,眼下我不知該如何幫你,不過你若有什麽要幫忙的地方,盡管吩咐……”她起身從角落的簍子裏扒拉出一包碎銀,遞過去說:“這是蔡瓊給我的好處,我……覺得還是交給你比較好。”

白敏中忙道:“不用了,怎麽說我也吃了你一頓飯……你自己留著罷。”

她起了身,望了一眼簾子旁邊站著的張諫之,說:“該回去了罷……”

張諫之應了一聲,便轉過了身。

霍京略是好奇地問道:“二位……是什麽關系?”

白敏中搶著回道:“我借住在他府上。”

霍京恍然大悟般地“噢”了一聲,隨即又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諸葛康送他們出門,到門口,瞧見方才說屋子裏味道難聞的理,仰頭盯著他的面具瞅了瞅,喃喃道:“你的臉是受了奇怪的詛咒呢。”

未有人與她提過這茬,她居然能說出一二。理的目光忽變得嚴肅起來,望著她道:“你難不成有什麽辦法?”

諸葛康點點頭說:“很簡單啊,解開詛咒,就恢覆你原來的樣貌了。”

一旁張諫之卻猶豫道:“這應當不是咒術的範疇罷……”因海姬說過,理變成這樣,是伯親王夫人的心魔作祟,而跟咒術無關。

諸葛康忙反駁道:“怎麽不是咒術的範疇,咒術的範疇很寬泛的!有些咒是不知不覺的,且他這個咒與至親有關,也許至親心裏的害怕,不知不覺就成了咒,將人給束縛住了。”

她說得頭頭是道,且樣樣切準要害,就連一旁的白敏中也覺得她好像真的有兩把刷子……

張諫之聞言不發表意見,只等理的反應。

理似乎是緩了一下,望著眼前這小不點,半天才道:“解開詛咒,很難麽?”

諸葛康忙點頭:“如果是這樣的咒,解決起來可難了!且耗時會很長的!”

張諫之這才插話道:“有入手的頭緒麽?”

“有是有的。”諸葛康居然給出了肯定的回覆,“不過——”

諸人均等著她的後半句,諸葛康的目光已是移到了理身上。她接著道:“這個家夥得跟著我才行……至少也得一個月,說實話我也只在書上見過,並沒有多少把握的。”

“跟著你?”霍京擺手道:“不行的,他還得接受別的治療。”

“等要治療的時候再去霍姐姐那裏不就好了?”諸葛康說著便望向理,朝他笑了笑:“你覺得呢?”

理卻板著臉偏過頭道:“等你什麽時候身上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味道再說罷。”他略是嫌棄地看了一眼諸葛康的頭發,抿著唇轉過了身。

諸葛康擡袖子聞了聞,卻覺得還好,故而覺得很委屈。

理已是堅持要走了,張諫之便與霍京打了招呼,喊上白敏中,一道上了馬車。

那邊霍京站在原地,目送他們的馬車離開後,瞥了一眼頭發亂糟糟的諸葛康:“那樣一看就有潔癖且很挑剔的家夥,怎麽也不會覺得你身上氣味好聞的。”她說著湊過去聞了聞:“果然有點……”霍京擺擺手:“趕緊上車,我帶你回去收拾收拾,這樣子太糟心了。”

諸葛康不情願地回去熄了爐子,將鍋碗收拾幹凈,被霍京硬拽上了馬車。她吃飽喝足窩在角落裏閉眼假寐,霍京道:“你怎麽忽然對這個家夥這麽熱情起來?”

諸葛康閉著眼回得懶洋洋:“連面具都是金子做的,我覺得治好他我就不愁來年的吃喝了。”

霍京撲哧一聲笑出來:“你真是缺錢缺瘋了。”

諸葛康也任憑她說,只顧自己抱著熱乎乎的手爐睡覺。

——*——*——*——*——

張諫之帶著理與白敏中回了府,管事快速地吩咐人擺好桌,請他們入席。

小黃也是跟著他們回來,卻不敢進去,只能在外頭徘徊,覺著很是無聊,便大喊道:“白姑娘吃快點,吃完了出來找我玩啊!”

它叫得很大聲,白敏中聽得很清楚,可她只顧埋頭吃著,也不曾理會。

理卻開口道:“好像有人在喊你。”

白敏中裝聾子:“有嗎?”

“有啊,那只口口聲聲說自己被作祟了的雞。”理說得輕描淡寫,“你不打算出去安撫它一下麽?真的是……太吵了。”

白敏中倒吸一口冷氣,最終打算起身出去和小黃打聲招呼。

然她還沒站起來,張諫之已是按她坐下,自己出去了。

張諫之出去沒多一會兒,屋外頓時沒有了小黃雞的聲音,他果真是認識小黃的麽?!

他再進來時,白敏中忽想到半夜到訪的明安,以及那個包袱。

等張諫之坐下,白敏中小心翼翼問道:“昨晚……是否有客來過?”

張諫之回說:“明安來過。”

“走時……可說了什麽?”

“私放妖靈有時很危險,以後不要冒險了。”

白敏中老老實實點了點頭,便埋頭接著吃。

席間氣氛又低到了谷底,理吃完了便起身離開。張諫之卻坐在那兒,也沒打算喊管事來撤席,只看著白敏中在吃。

白敏中已是吃撐了。

張諫之臉色淡淡,語聲溫溫:“今日去官廳賬房考試了?”

白敏中低著頭扒拉米飯,悶悶回:“恩。”

果真是什麽都瞞不了他啊,會被說自作主張麽……

然張諫之卻只問道:“考得如何?”

白敏中低低回:“湊合……”

“連最擅長的事情,都不相信自己麽?”

白敏中心虛地點點頭。總覺得好像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得好不好。從出生到現在,被肯定的次數太少了,也未能獲得過什麽稱讚,不免,對自己也懷疑起來。

她繼續低頭扒拉米飯。也只有在食物中,她才能找到一絲的踏實感。

張諫之岔開話題道:“諸葛康便是那個去蔡府取走你東西的姑娘麽?你去那裏,便是為了這個?”

“恩,為了找到那冊子……可是,那冊子眼下卻找不著了。”

“怎麽了?”

“因那冊子被埋進了陰魂道裏,實在太難再找到了。”

白敏中的聲音聽起來很是氣餒。

張諫之很是自然地揉了揉她腦袋:“不妨事,沒有那冊子也無所謂。畢竟……先前那麽長的時間,你不是也沒有需要用到那冊子嗎?是我不對,不該提的。”

白敏中繼續吞咽動作,卻冷不丁打了個飽嗝。

張諫之淡笑,取過她手裏的碗筷。都吃撐了,卻還在埋頭吃,真是不知道這丫頭腦子裏在琢磨什麽。

想到她今日與諸葛康窩在一塊兒,面對著那口鍋興致勃勃吃飯的樣子,又不禁讓人想笑。

真的只有食物才是最親近的東西麽?在她眼裏似乎沒有什麽比這個更值得依靠的了。

張諫之正這樣想時,白敏中忽然擡頭,望著他道:“那冊子,其實是毀滅妖鬼及銷毀咒術的工具罷?”

他們之前與她說的那些,與妖鬼立契之類,也許都是錯的。若祖父當真希望這冊子能保護自己,沒有什麽比直接毀滅妖鬼來得更方便直接了。

若這樣想,許多事突然明朗了起來。

而她心頭也浮上了一個越來越淡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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