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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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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言已被嚇壞,仍是揪著伯親王夫人的袖子,末了問道:“可這、這是怎麽回事?”

伯親王夫人閉了閉眼,穩住神道:“這件事與誰都不要說,就當作沒有發生過,尤其是不要對你父王說,記住了麽?”

阿言不明所以,然這當口卻只好聽娘親的話,遂乖乖點頭。

伯親王夫人本欲向海地獄那邊走去,可她才走了幾步,卻又折了回來,與阿言道:“先回去罷。”

阿言卻不肯走,急急道:“可張師傅要如何是好?他會被卷進去嗎?”

伯親王夫人眼眸中忽閃過一絲厲色,冷冷道:“他會有什麽事?你不必多管閑事。”她言罷便拉著小女兒往回走,阿言頻頻向後望去,然卻已漸漸看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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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白敏中還死死握住張諫之的手,已是到了咬牙死撐的地步,她緊閉著眼,然卻不知怎麽了,手中牽著的力氣忽地一松!她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都快要嚇瘋了,睜開眼才發覺自己的手還與張諫之的手握在一起,只不過那海地獄中騰起來的一股力量,已不知什麽時候消失了……

她頓時如釋重負,脫力地喘了一口氣,整個人都趴在了地上,額頭磕著硬邦邦的石塊也一時管不著。

這當口,張諫之亦是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猛然瞥見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白敏中,立時起身輕輕搖醒她。

白敏中額頭手臂全是傷,山地上多是碎石,這會兒還有些碎雪,實在是個糟心的地方。白敏中爬起來,緩過神這才察覺到痛來。由是穿著單薄浴衣,背上濕汗一片,又貼著衣服,被夜風一吹,她這會兒冷得發抖。

張諫之將身上外袍脫下來給她套上,回身看了一眼後面的海地獄。那泉池閃動著琉璃一般的藍,水面上騰起的水霧宛若夢境,汩汩水聲讓人驚嘆地熱的能量,以及……關於這池子的往事。支離破碎的記憶一點點地拼湊起來,他此時卻只能默默承受住一些事實,連懷疑的餘地也沒有。

白敏中套著他的外袍仍舊覺得冷,囔囔著鼻子小聲道:“不走麽?”

她樣子實在可憐,張諫之俯身將她從地上抱起來,白敏中這會兒也沒空緊張,便將腦袋埋進了寬松的外袍裏。張諫之走了幾步,忽轉頭看了一看。

青竹站在他身後,作了個手勢給他——保重。

白敏中察覺到停頓,正要擡頭時,青竹卻已然走了。

張諫之默不作聲地往西山別院的客房走,路上被伯親王的家眷或是家仆遇見,也是連招呼都未打便徑自往前走。細細碎碎的流言傳出去,還有些女眷低語著輕輕走過,小聲笑著嘀咕道張公子果真重情。

當然白敏中是不知道的,她埋在外袍裏躲避寒風,昏昏欲睡。

張諫之到了客房,放下白敏中,問外面的侍女要了熱水,隨即生好暖爐,搓了搓手,將行李取過來。

白敏中臉凍得通紅,張諫之覺得屋裏冷,溫度一時半會兒興許上不來,便從櫃子裏拖出被子,將白敏中裹了個嚴實,微微俯身:“稍微等會兒。”

白敏中塞著鼻子“恩”了一聲,露出一個小小的腦袋來。

侍女很快將熱水送到,張諫之倒了些在木盆中,浸濕了帕子,在白敏中對面盤腿坐下,仔仔細細擦幹凈她的臉,取過包袱中的藥瓶,蘸了少許抹上了她的額頭。

白敏中瞥那藥瓶一眼,嘟囔道:“出門竟連這個也帶麽?”

張諫之卻也只是淡淡回:“習慣了。”

他上藥的動作很是專註,似是忘記了自己身上也有一些傷。白敏中道:“你自己不上藥麽?”

“我無所謂,你的傷口不及時處理會留疤。”

白敏中卻道:“我也不要緊的,小時候我經常……”

然她還未來得及說完,張諫之卻已是扯開被角,道:“手伸出來。”

唔,手臂上還有傷。

有一些細沙與臟泥擦進傷口之中,看起來還有些深。張諫之蹙了眉,擡眼望了望她:“要先洗幹凈傷口,你忍一忍。”

白敏中點點頭。她也算是能忍疼的家夥,可看著那麽一長條的傷口,到底覺得有點惡心。張諫之騰出一只手搭住她腦袋,將她的頭往旁邊偏了偏:“不要看。”

白敏中便偏頭忍著疼讓他處理傷口。

張諫之動作熟練,可他到底太仔細,等各個傷口上完藥包紮完,也已是過了半個時辰。張諫之洗了個手,起身自行李中取了一件幹凈中衣出來:“去屏風後換掉罷。”

與白敏中說完這些,他自己才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手腕有些疼,他想起方才白敏中不要命地死拽住他的手,那股力道,與海地獄中騰起的力量一樣,令人終身難忘。想著想著不禁有些走神,張諫之握著手腕,閉了會兒眼,覆又睜開。

他走神這間歇,白敏中已是麻利地換好了衣服,坐回了原處。屋子裏溫度暖和了些,屋外的雪卻下得越發大了。

張諫之一身中單,因處理傷口袖子卷到了上臂,白敏中偷偷瞧過去,只見左手上還有舊傷。是很長的傷疤,料想受傷時也疼得要命。白敏中端起矮桌上擺著的杯子來,自欺欺人地擋了小半張臉,眼睛卻在偷偷摸摸找其他的傷疤。

這時張諫之剛要拿了布條包紮,白敏中卻自告奮勇道:“我來罷!”

張諫之很是大方地將手伸了過去,白敏中接過布條,湊過去給他包紮傷口。她包得慢吞吞的,一圈圈纏好,末了伸手碰了碰旁邊的舊傷疤,張諫之忽然看了她一眼。

“這樣的傷口……料想應很疼罷?”

“還好。”張諫之回得輕描淡寫。

白敏中舔了舔幹燥的唇,低著頭坐回了原位。

張諫之放下袖子,說:“若是餓的話,我喊人送些吃的來。”

“不用了!”白敏中連忙擺手。

“不必太客氣,伯親王府素來很大方。”

白敏中總覺得西山這裏怪怪的,她想立時就回家,便連食欲也減了一大半。她似是想起什麽來,揣摩了一下用辭,開口問道:“你今日……為何會忽然去海地獄那兒?聽說,平日裏很少有人靠近的。”

張諫之眼神裏的異色稍縱即逝,轉而竟有些悵然:“不知道,似乎總有人喊我過去,我當時自己也不大清楚,遂不知不覺往那邊走了。”

這樣嗎……

白敏中又問:“那現在,知道原因了嗎?”

張諫之心裏清楚,然擡頭,唇角卻浮起一抹淡笑:“似乎,還是不大知道。”

白敏中心道,青竹也許知道的,不然也不會提前來告訴她。

張諫之見她蹙眉沈思的樣子,忍不住伸手過去揉了揉她眉間:“手腕不疼嗎?今日使了那麽大的勁,若不小心都恐怕要脫臼了。”

白敏中被他這動作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忙道:“還好的!”

張諫之淡笑,一只手肘支在矮桌上,似是覺得有些累。他難得表露倦意,此刻卻很是放心地閉上了眼小憩。

白敏中不知道他在假寐,正想起身給他披毯子時,小黃雞忽地從白敏中身後蹦跶了出來,連個招呼也不打,也不怕人聽見,直嚷嚷道:“笨蛋!公子那是假寐,假寐懂不懂!你不要打擾他!”

白敏中心道這家夥來得正好,但她自己又不敢出聲,只好用口形來表達自己的意願,她說得極慢,口形也做得有些誇張——快告訴我公子是不是當真不清楚那泉池的事。

小黃雞搖擺著尾巴,哼哼道:“你幫我弄死那個和尚我就告訴你。”

白敏中倏地黑了臉。

小黃雞接著哼哼:“那和尚眼下就在西山!就在離這兒不遠的清水寺中,我跟你說弄死那和尚太簡單了,你們人類不都愛下藥嗎?你給他下最毒的藥!砒霜你覺得怎麽樣?吃了砒霜肯定能死了對不對?我特意喊一個小妖怪在客房外面的梅花樹底下埋了砒霜,你去將它取出來!”

白敏中的口形是——太歹毒了罷?你為何一定要弄死他。

“我很執著的!”小黃雞氣急敗壞地嚷嚷道,“不弄死他我就是不開心,誒也不知道能不能弄死他,好煩惱。”

白敏中啞口。

“反正就算你不下手,我也會找小妖怪下手的。我會陰森森地找一個你在場的時候,哼哼,栽贓給你。”小黃雞似是忽然想通了什麽,很是愉悅地在原地轉圈圈,笑道:“太開心啦!”

白敏中:“……”

“哦對啦!你若是想知道那海地獄的秘密,你要額外關註一個人。”小黃雞很有把握地說道,“伯親王有個兒子,約莫比公子要小十歲的樣子,很好認!那人臉上帶著一塊金箔面具!哈哈你揭開那面具就很好懂了!”

小黃雞哈哈笑完,蹦跶著快快樂樂地穿過門跑了出去。

白敏中被他這不著邊際的話弄得一頭霧水時,張諫之忽地睜開了眼,望著一臉錯愕的白敏中,淺笑道:“你今日那麽著急救我,是怕我掉入海地獄中死了嗎?”

那是自然的!

白敏中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

張諫之稍稍坐正,臉上疲色雖難掩,可眼角卻透著淡淡喜悅:“我都不知道,原來還有人這麽希望我活著。”

白敏中忽覺得心口一酸。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小怪、蓓蓓、謳歌、然風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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