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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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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1)

“公安同志、公安同志……”陸老太太在陸清的攙扶下,拄著拐杖,步履蹣跚地走到牛車面前,她緊緊抓住一個公安的制服,說:“我孫子是個好孩子,他不會幹那種事的,你們肯定是弄錯了。”

一把年紀,孫子又碰到這樣的事情,公安同志心裏可憐她但也要依法辦事,耐心說道:“大娘,現在沒說你孫子一定有罪,等回去調查……”

公安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刺耳的女聲打斷,“流氓犯就是陸徹,我那天晚上打完牌九回家,就看到他一身濕漉漉地在路上跑。大晚上在外面閑逛,肯定幹壞事。”

說話的人正是陳雙蓮,她一手叉腰,一手指著陸徹破口大罵,那表情,已經鄙夷到扭曲。

“都過去一個多月了,你真記得那麽清楚嗎?”有村民提出質疑。

“我當然記得,那是收完稻谷的那一晚,我能記錯嗎?”陳雙蓮據理力爭。

“好了,不要吵了,是誰犯了罪,我們公安會調查清楚。”一個公安厲聲道,在場的人都不敢嚷嚷了。

等大家安靜下來,公安就對陸徹說:“走吧。”

陸老太太一聽,連忙伸手去拉陸徹,陸徹抓住她的手,安撫道:“奶,沒事的,清者自清,等調查清楚我就回來,你在家別擔心,好好吃飯。”

說完,他就從牛車上下來,跟公安離開之前,他深深看了姜瑤一眼。

他什麽都沒說,但當中的意思不能再明白了,讓她別把那晚的事情說出來。

直至陸徹跟公安的背影消失在路的盡頭,陸清才勸老太太先回家。

一些相信陸徹為人的,走上前寬慰老太太幾句,但更多的是被陳雙蓮煽動的人,或大聲罵人,或小聲指桑罵槐。

姜瑤這時也漸漸平覆下來,沒有跟嘲諷的村民逞口舌之快,她伸手攙上老太太的手,輕聲道:“陸奶奶,咱先回家,總有辦法解決的。”

“我的徹徹呀,怎麽那麽命苦……”陸老太太還是不願意回去,幾個鄉親幫著勸了一番,她才在陸清跟姜瑤的攙扶下回家。

田大爺跟田大嬸也在,他們沒有落井下石,幫著把牛車上面的東西搬回陸家,又幫忙把牛牽回牛棚。

老太太在外面還能強撐,回到家就撐不住了,人差點暈倒。

姜瑤跟陸清趕緊把她扶到床上,然後去給她倒水。

恰好家裏的熱水沒了,姜瑤又去廚房燒水,這竈剛燒上,她就聽到“咚咚咚”的敲門聲,走出廚房認真辨了辨,才發現是有人在敲後門。

來陸家這麽長時間,她都還沒開過後門。她走過去把門拉開,就看到門外有個滿身補丁的男人,他約莫五十歲出頭,架著眼鏡的臉略顯滄桑,但難掩身上知識分子的氣質。

姜瑤想起陸家的牛棚是在屋後,她頓時猜出了對方的身份,恭敬地說:“您好,您應該是岳老吧?”

岳義方有些驚訝,而後應道:“是的,你是姜知青吧,陸徹的事情我聽說了,我想進去看看他奶奶,可以嗎?”

“當然可以。”姜瑤側了側身,岳義方擡腳進門。

“岳老,這下該怎麽辦呀?”老太太看到岳義方,一提起陸徹,情緒不禁激動起來,老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他奶奶,你先別著急,陸徹是個正直的孩子,我相信他不會做出這樣的混賬事。”岳老說:“我知道你們作為家屬肯定特別擔心,但關心則亂,所以我跑來給你們提個醒,咱們現在得冷靜,好好分析一下這件事。”

站在一旁的姜瑤頓時醍醐灌頂,她已經很久沒有試過遇事慌亂,反倒忘了這種時候最應該冷靜,這樣才能找出解決的辦法。

“沒錯。”姜瑤說:“咱們現在先把事情捋一捋,昨天之前都沒有說這案子跟陸徹有關,怎麽今天突然說他就是流氓犯?清姐,你知道今天一天發生什麽事了嗎?”

“我也不是很清楚。”陸清搖頭,“我今天去紙廠領原料的時候都沒聽誰說這事情跟陸徹有關,回來之後就沒有出去了。傍晚做好晚飯你們還沒回來,奶奶說等一等,然後就聽到陳雙蓮在外頭大聲嚷嚷。”

“我走出去一看,就有兩個公安說有人匿名舉報養鴨女的事情是陸徹做的,要帶他回去調查案件。我說他不在,他們就進來搜。”

“陳雙蓮?”姜瑤抓到了一個重點,“她怎麽跑來了?既不是生產隊長又不是婦女隊長,接待公安的事情也輪不到她呀。對了,怎麽沒看到陸大舟?”

陸清:“張醫生娘家是外省的,她男人跟陸大舟有些親戚關系,說娘家那邊有個姑娘很好,想介紹給陸大舟認識。陸大舟老大不小的,他娘看他之前相了很多個姑娘都沒相中,趁著農閑就讓他跟著張醫生相親去了。”

“張醫生不在?”姜瑤眉頭一蹙,對陸清交換了一下眼神。

現在即使她去公安局說明陸徹那晚跟自己在一起,但僅憑她一面之詞,再加上他們現在是房東租戶的關系,公安估計也不信。

這下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岳老坐了一會兒就要回去,臨走前對陸清說:“雖然我現在不中用,可真有需要可以跟我說,能幫得上忙肯定幫。”

“謝謝岳老。”陸清應下,就送岳老出去。

等陸清回來,姜瑤就說:“清姐,要不我現在就去找公安,把事情交代清楚。”

“先別吧。”陸清說:“現在張醫生不在,說也是說不清楚。陸徹沒有做,說不定事情調查清楚,他明天就能回來。”

她這話既是安慰姜瑤,更是安撫老太太。

姜瑤明白她的用意,沒再說什麽。一直等老太太睡著了,她才拉著陸清說:“咱們就等一晚上,明天中午之前他還沒回來,我就跟公安說清楚。我知道自己的證詞不夠力,可也不能坐以待斃。”

“可是……”作為陸徹的姐姐,陸清當然希望姜瑤給自己弟弟作證,可同是女人,她又有些猶豫,畢竟事情真攤開來說,其沖擊力不亞於養鴨女這件事。

“姐,別可是了。”姜瑤說著,聲音都哽咽了,“都不知道他現在怎樣,我怕他待的時間越長,越又可能被用暴力逼供。”

她知道自己應該相信公安,可現在關於執法也沒有太多的法律規定,她不得不擔心。

看著姜瑤這幅樣子,再聯想起她這段時間跟陸徹之間的相處,陸清突然明白了點什麽。她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好,要是真要去,我陪你。你累了一天,想吃飯吧。”

“不了。”姜瑤搖頭,“我沒心情吃,先回房間了。”

“好吧。”陸清明白她的心情,沒再勉強,讓她早點休息。

姜瑤洗過澡就躺床上了,可她睡不著。

不過跟傍晚時的驚慌失措不同,她現在徹底冷靜下來,滿腦子都在思考怎麽處理這起案件。

一夜未眠,姜瑤早早起來,雖然不感覺餓,但煮了早飯吃。

接下來很可能是一場硬仗,當然得補充能量。

跟預料中的一樣,陸徹到中午都還沒回來。姜瑤等不下去了,跟陸清一起去公安局。

到了公安局,問了半天才找到負責這起案件的張公安。

姜律師被這樣的工作效率鬧得有些惱火了,臉色不太友善,張公安看她這幅來勢洶洶的樣子,不等她開口就說:“不是咱們不放人,而是陸徹拒絕配合調查。”

“拒絕?”姜瑤肯定道:“不可能。”

“什麽叫不可能?”張公安提起這個嫌疑人也是頭大,“他說自己沒做,我問他那天晚上跑出去幹嘛了,他就說不記得,這不擺明是不配合嗎?這樣我們很難相信他是清白的。”

“……”姜瑤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這人怎麽關鍵時刻卻一根筋呢?不過說到底是想保護自己,她也不嫌棄了,直接張對公安說:“他那天晚上是去幫我找赤腳醫生了。”

“幫你找赤腳醫生?那他為什麽不說?”公安問。

姜瑤把事情一五一十交代清楚,公安聽說她被下藥,眉頭緊皺,但並沒有因為可憐她而相信她的話,問:“除了你跟陸徹的家人,還有其他人可以作證嗎?”

“有。”姜瑤有些底氣不足地說:“張醫生可以作證,不過她回外省娘家探親了。”

張公安:“……你是在耍我嗎?”

“不是。”姜然知道公安的辦事流程,她說:“咱們知道你有你的規則,沒徹底弄清楚之前是不能放人,只是希望在張醫生回來之前,能保證陸徹的人身安全。”

公安一聽,臉立刻冷了下來,“你當咱公安局是什麽地方,嚴刑逼供的地方嗎?”

“當然不是。”姜瑤討好地說:“現在有人汙蔑陸徹,我擔心有人想讓他做替死鬼,通過不正當的手段加害他。”

“行了。”張公安冷哼一聲,“反正在另外一個證人回來之前,我們會保證他平安。行了,你們先回去吧。”

說著,張公安就要轉身,卻被姜瑤叫住了。

“還有什麽事?”公安問。

姜瑤:“就我今天過來作證的事情,你能不能保密?要是被真兇知道,等於打草驚蛇。如果他以為陸徹可能被定罪,則會放松警惕,你們要抓人也容易。”

“行。”張公安認真看了姜瑤一眼,說:“沒想到你一個小姑娘,竟然懂這麽多。”

“沒有啦……這還是得謝謝你們公安秉公辦理。”姜瑤心想姐姐處理的案件比你多得多了,可她面不改色地吹彩虹屁。

“當然,人民公安為人民。”張公安的腰桿不禁直了直。

姜瑤見狀,趁機提出要求,“我知道公安是最好的,陸徹要在這裏關幾天不好說,能不能……讓我們見他一面?”

“真是得寸進尺。”公安雖然冷著一張臉,但還是同意了她的要求。

這面可以見,可只能進去一個人,而陸徹指定陸清。

姜瑤跟陸徹毫無關系,這個時候他想見親姐也是情有可原,可她還是忍不住失落。

雖然被允許進去探視,但限時十分鐘,陸清進去一會兒就出來了。

“清姐,他怎麽樣了?”姜瑤拉住陸清,著急地問。

陸清松了一口氣,說:“挺好的,跟昨晚被帶走的時候一模一樣。”

看來是沒被打,姜瑤的心也放了一半,又問:“那他有沒有說什麽?”

“沒說什麽,就讓我照顧好家裏。”陸清說:“他知道你把那晚的事情跟公安說了,讓我看好你,別再讓你沖動行事。”

“我哪裏沖動?”姜瑤不樂意道:“我現在是非常理智辦事,好嗎?”

不過他還能惦記她,那她就原諒他吧。

兩人回到陸家,首先去跟老太太報平安。

老太太聽了安心不少,也終於肯吃東西了。

午飯過後,姜瑤也不閑著,她把陸清拉到自己的房間。

“瑤瑤,你是不是有什麽新想法呀?”陸清問。

今天在公安局,她進去都有些怯怯的,要不是姜瑤在,跟張公安的談判哪能這麽順利,更別提能見上陸徹一面。

她現在知道,姜瑤雖然年紀小,可她是個有主意且可以依賴的人。

姜瑤點了點頭,說:“正常來說,養鴨女這案件已經過去快一個多月,要找證據很難。所以事情剛爆出來那兩天毫無動靜,因為公安目前也是束手無策。”

“這案件拖下去,很可能會不了了之,可昨天突然有人匿名舉報是陸徹幹的,明顯是想讓他做替死鬼。畢竟,我聽說你們父親之前就犯了流氓罪,人覺得他非常有可能做出那樣的事。”

陸徹同意她的說話,問:“你覺得是誰幹的?”

“陳雙蓮。”姜瑤肯定地說。

“為什麽這麽覺得?”陸清雖然覺得她幹得出這樣的事,可她再瞧不起他們家,應該不至於這樣趕盡殺絕,流氓罪不是鬧著玩的。

“就憑她嚷嚷得最大聲,說話又是篤定得不行,好像早就料到會這樣。”姜瑤說:“你有沒有發現,陳雙蓮在說那晚看到陸徹而斷定事情是他做的時候,公安當時並沒有否認她。”

“沒有否認就等於默認,這就說明了匿名信提及過陳雙蓮說的話。要是她不是匿名舉報人,能知道得這麽清楚嗎?”

陸清聽得楞住了,半晌才問:“瑤瑤,你這腦子怎麽這麽好使,怎麽我都沒想到?”

“也沒有啦,你是因為心裏擔憂才沒想到。”姜瑤說。

陸清:“接下來,咱們該怎麽辦?陳雙蓮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目前還想不清楚,陳雙蓮是討厭陸徹,前兩天運糧的時候陸徹跟陸志森也有沖突,但不至於大費周章寫匿名信置陸徹於死地,過過嘴皮子癮就行了。”

姜瑤想不明白,要是能跟養鴨女見上一面,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她才能打算下一步怎麽做。

“清姐,你知道養鴨女現在在哪裏嗎?”姜瑤問。

陸清:“她跟其他幾個養鴨女都是咱公社的人,平時為了防止鴨子被偷,她們就住在池塘邊的屋子裏。據說那天晚上上水村有人辦娶媳婦請喜酒,其他幾個養鴨女都是那個生產隊的,就一起回去喝喜酒沒回來,她就被趁人之危了。自從她報公安之後,她就回家住,也沒繼續養鴨了。”

姜瑤:“能找到她家嗎?我想跟她聊聊,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麽線索?道聽途說打聽回來的消息不準確。”

“這……”陸清有些為難,“要是之前,我找幾個和善的村民問問還是能問得出來,可現在陸徹這樣,怕是別人都不願意告訴我。”

“也是。”姜瑤想了想,就說:“我去找朱霞,讓她幫我打聽。”

姜瑤說幹就幹,趁著還沒到上工時間,她出門去田大嬸家找朱霞。

朱霞聽到她來找自己,連忙把她拉進自己的房間,說:“我正想去找你,你等會就回去把東西收拾一下,然後搬到這裏來。我的房間雖然小,但擠擠還是行的,總比你留在那個虎穴要強得多。”

“朱霞。”姜瑤冷著聲音說:“現在陸徹只是接受調查,並沒有證據證明他是流氓犯,我希望你不要因為他爸而對他有偏見。”

要是平時,朱霞能聽她的,可今天不行,她據理力爭地說:“無風不起浪,公安能懷疑陸徹肯定不是空穴來風。我的好瑤瑤,我是真把你但姐妹才把你喊來住的。這事我還沒跟田大爺田大嬸說,讓你來住是先斬後奏。”

姜瑤一聽,聲音也軟了下來,說:“朱霞,你來清源村也好幾年了,你想想自己對陸徹的印象,是不是都是聽別人說,沒有親眼所見?在你的認知裏,他是一個壞人,可你真的見他幹過壞事嗎?”

“……”朱霞被噎住了,半晌才說:“好像……沒有。”

“沒有就沒有,哪有什麽好像。”姜瑤好笑道:“我今天來找你,是想你幫我一個忙。”

“什麽忙?”

“幫我打聽養鴨女住在哪裏。”

“你……想幹嘛?”

“我想跟她了解當晚的事情。”

“你瘋了?”

“你就當我瘋了吧。”姜瑤耍賴道:“反正你今天一定要幫我。”

“……”

姜瑤軟磨硬泡,又是撒嬌又是威脅,朱霞受不了,只能認命出門,給她打聽去了。

朱霞來清源的時間長,又是個勤奮的,雖然是知青,但在生產隊的人緣是不錯的。她出去繞了一圈,就把養鴨女在上水村的家庭住址給打聽出來,以及養鴨女叫林芳。

事不宜遲,姜瑤跟陸清就出發去找人。

上水村距離清源村不遠,中間隔著三條生產隊,走路就半個小時。

進了上水村,走在路上,她們時不時能聽到一些村民在討論林芳。有些是說她可憐,但更多的是傷人的惡語。

明明犯錯的不是林芳,可世人偏偏把錯都推到她身上。

不一會兒,她們就到了林芳家。

出來開門的人是林母,她看她們都是生臉,便問:“你們找誰呀?”

“我們找小芳。”不等陸清開口,姜瑤已經搶先一步說話,“咱們是清源村的,聽說了小芳的遭遇,咱們知道一些事情,不知道對案件有沒有用,所以想跟小芳見一面。”

林母一聽,喜形於色,連忙拉著她們進屋,說:“謝謝你們願意幫小芳,要是能抓到那個千刀萬剮,我一定好好感謝你們。”

“嬸子,別客氣,咱們也不知道能不能幫得上忙,希望得幫得上。”

陸清看著姜瑤面不改色地撒謊,忍不住瞥了她一眼,她回視一眼,讓她放心。

很快,林母就帶著她們到了林芳的房間。

林芳原本躺在床上,整個人恍恍惚惚,等她坐起來,看清楚來人是陸清的時候,她頓時激動起來,指著她破口大罵,“你是那個混蛋的姐姐,給我滾出去。”

“你不用跟我求情,我是不會放過他的。”

林母本來還一臉不明所以,但很快反應過來,也指著姜瑤跟陸清說:“你們兩個騙子,快點給我滾,你們是嫌害我閨女害得還不夠慘嗎?”

說著,林母就要去拿掃帚,陸清被嚇懵了,姜瑤直接抱住林母試圖阻止她。可她細胳膊細腿力氣又小,林母是幹農活的好受,她三兩下就被推到在地,後背結結實實地撞到墻上。

“瑤瑤,你沒事吧?”陸清連忙過去查看。

林母看姜瑤一臉痛苦,頓時慌了,擺著手,結結巴巴地說:“不關我的事,是你自己抱上來的。”

“我知道,這事情跟你無關。”姜瑤一手搭在腰上,另一只手被陸清攙扶著站起來,逮著機會就說:“陸徹現在只是被帶回去調查,並沒有證據證明他就是那個混蛋,咱們今天過來,就是想跟小芳了解當天的事情。”

眼看著林母又要攆人,姜瑤“哎呦”一聲,急切地對陸清說:“清姐,快點扶我坐下,我的腰很痛。”

林母一聽,嚇得不敢說話了。

姜瑤坐下之後,就趁機對林芳說:“小芳,這件事我知道你很委屈,可你勇於把這件事說出來,是想讓罪犯得到法律的制裁。要是把好人冤枉了,讓真兇逍遙法外,你甘心嗎?”

林芳沒有說話,但從她倔強的眼神中,姜瑤看得出來,她已經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

“你們要將真兇繩之於法,我們要給陸徹洗清冤屈,說到底,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姜瑤循循誘導,試探性地問:“小芳,你能不能把當晚的事情,詳細跟我說一遍?”

林芳本來還沈默著,一聽到這話,情緒又有翻滾的勢頭。姜瑤知道她不想回憶那晚的痛苦,又說:“實不相瞞,其實我那天晚上被下/藥了,幸好碰到陸徹,他把我救了。試問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是真兇?”

“你……”林芳愕然地看著姜瑤。

“是的。”姜瑤說:“他那晚就是跑出去給我找張醫生,所以才被別人碰見而汙蔑。你可能會覺得這是我的一面之詞,可只要等張醫生回來,一切事情都會水落石出。”

話說到這份上,林芳找不出可懷疑的點,又看姜瑤一臉坦蕩,才顫著唇,把當晚的事情回憶了一遍。

據林芳回憶,她那天晚上很早就睡著了,然後被人迷暈。等她醒來的時候,那個禽/獸已經行完事,正試圖想幹第二次。

她雖然渾身無力,但也拼死抵抗,禽獸惱羞成怒甩了她一巴掌,讓她的額頭直接磕在墻上流血了。他大概是怕把她打死,急急忙忙起來逃離現場。

“你沒看到那人長什麽模樣嗎?”姜瑤問。

“沒有。”林芳搖頭,“我那房間只有一個窗戶,是用木板做的,平時睡覺會撐開,但當時被關上了,屋內漆黑一片,我看不到。”

姜瑤有些失望,但沒有放棄,問:“那男人走後,你怎樣了?”

“我頭很暈,根本起不來,等到半夜才算清醒過來。我當時怕被別人笑話,就把這事忍了下來。”林芳說完又道:“對了,當時他跑出門不久,我就聽到一陣落水的聲響,我估計他太急,掉塘裏去了。”

姜瑤又問了林芳一些問題,可能得到答案的不多,在林家待了快一個小時,她才跟陸清起身告辭。

“小芳,今天我們來找你的事情,希望你不要聲張,我怕打草驚蛇。”姜瑤離開前不忘叮囑。

林小芳點頭:“你放心,我都知道。之前去公安錄口供,公安也提醒過我,讓我別到處亂說,我這幾天一直沒出門,我家裏人也沒有跟外人說。”

回去的路上,姜瑤一直在想林小芳的話,希望能從中發現點什麽。

可等她走到陸家門口,破綻沒找出來,倒是看到趙鵬飛來找她了。

姜瑤平時都不想理趙鵬飛,更何況現在一腦子煩心事,她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

要看著她要進門,趙鵬飛一手拉住她的手腕,厲聲要求道:“姜瑤,你現在立刻給我從陸家搬出來。”

“不搬,你誰呀?憑什麽管我的事?”姜瑤用力甩開他的手。

趙鵬飛要氣炸了,直接吼道,“我跟你從小一起長大,你在我心裏就是我的妹妹,別的事就算了,現在你住在流氓犯的家裏,我是絕對不同意的。”

“誰是你妹了?我爸媽同意你當他兒子了嗎?可笑!還有,誰說陸徹是流氓犯了?”姜瑤的聲音也拔高了幾個度,“公安都沒能定他的罪,你憑什麽?”

“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趙鵬飛說:“他大晚上在外面閑逛,不是他還有誰?”

“真是可笑,晚上出門就是流氓犯,那以後誰敢出門了?搶收的時候一到六點鐘就趕緊回家,稻谷都不割了。”

“強詞奪理。”趙鵬飛篤定地說:“匿名舉報他的人說流氓犯全身濕透,陸徹碰見陳雙蓮的時候就是這樣,不是他還有誰?”

“什麽?”姜瑤突然楞住了,趙鵬飛以為她想通了,正想放緩聲音哄她搬走的時候,就聽到她說:“清姐,咱們回家,記得把門關上,別給人闖進來。”

說著,她麻利溜了進去。陸清動作也迅速,在趙鵬飛反應過來之前,已經把大門關上。

曾經大門大戶的大門,質量還是杠杠的,想踹門是不可能的。

趙鵬飛在外面踹了幾腳無果,只能憤憤離開。

姜瑤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間,陸清跟著她進去,正想勸她別生氣的時候,發現她一臉笑意。

“你……什麽事這麽開心?”陸清不解道。

姜瑤:“這趙鵬飛是討厭,不過他這麽一鬧,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等他走了之後,咱們就去找張公安,我知道這件事怎麽解決了。”

陸清聽她這麽一說,頓時喜上眉梢,也沒細問她要怎麽解決,反正看她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她就放心了。

當天晚上,因為陸大舟不在,由村支書陸才貴用大喇叭通知:各位社員,明天早上,公安同志會到咱們生產隊搜集林芳案件的線索,請大家明天到糧倉集中,到時候大家知道什麽就盡管跟公安說,協助破案。

這年頭的人沒什麽娛樂活動,遇到這麽大件事,當然上趕著去八卦。第二天,很多人早早就帶著凳子去糧倉集合,比上工、開社員大會要積極多了。

姜瑤跟陸清沒趕早,她們到達的時候,張公安跟兩個同事才剛到。

時間一到七點半,陸才貴就大家安靜下來,然後把喇叭遞給了張公安。

“各位社員,我們今天到這裏的目的,相信陸支書昨天已經跟大家說得很清楚。好了,現在有誰那天晚上出過門,看到過什麽,都可以說了。”

那天是剛搶收結束,累了半個月,除了閑得慌的人,其他人都早早洗澡睡覺了。

“我那晚出去打牌了,可沒碰到什麽人。”

“我也去打了,但也沒碰到人。”

“……”

零零散散幾個人說話之後,陳雙蓮才站起身來,氣勢十足地說:“我看到陸徹了,他當天晚上一身濕漉漉地在外面跑,一看就是幹了虧心事。”

“你真的看見了?”張公安秉公辦理問道:“那請你詳細說說,從你為什麽出門,在哪裏看到陸徹,看到他時是什麽樣的,都說清楚。”

張公安肅著一張臉,陳雙蓮看著有些心虛,她不自覺地朝陸志森那邊看去。陸志森瞪了她一眼,她頓時站了起來,梗著脖子道:“說就說,我那天晚上去打牌九,我幾個牌友都可以作證。差不多到我家的時候,就看到陸徹急匆匆地在路上跑,他當時全身上下都濕了,一看就是掉水裏出來的。”

“咱們生產隊又沒路燈,你確定自己真的看到陸徹全身濕透?”姜瑤突然問。

陳雙蓮一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沒有路燈,我有手電筒,把他照得一清二楚,也看得一清二楚。”

“哦,原來這樣。”姜瑤點了點頭,又問:“既然你看得一清二楚,那陸徹當天晚上穿了什麽上衣,什麽褲子,頭發有沒有濕,你應該都很清楚吧。”

“我……”當時匆匆而過,陳雙蓮哪裏記得那麽清楚,支支吾吾半天,人開始慌了。

陸志森這時終於看不下去,站起來大喊道:“流氓犯掉進池塘,全身濕漉漉,陸徹當時就是那樣,肯定是他沒錯。”

“你怎麽知道流氓犯全身濕漉漉?你親眼所見?”張公安問。

陸志森被張公安冷冽的眼神給鎮住了,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說:“匿名舉報的人說的。”

“你怎麽知道匿名舉報的人是這麽說的?”張公安眼神越發咄咄逼人,“我們辦案過程中,只說過陸徹被匿名舉報,至於舉報內容是什麽,從來沒有透露過。”

“陸志森這麽清楚,肯定是他匿名舉報的啦!”

“沒錯,他肯定是嫉妒人家陸徹會修拖拉機,故意汙蔑人家。”

“……”

村民開始熙熙攘攘地喊道,陸志森惱羞成怒道:“是我舉報又怎樣?他陸徹做得出來就不怕別人舉報。”

“你的意思是,這份匿名舉報信是你寫的?”張公安把舉報信拿了出來,攤開在陸志森面前。

陸志森破罐子破摔,冷哼道:“是我寫的,我不可以寫嗎?”

“可以,當然可以。”張公安說完又問:“你剛才說流氓犯掉到池塘裏,所以全身濕漉漉?”

“對。”陸志森斬釘截鐵地說。

張公安突然冷笑,“你怎麽知道流氓犯曾經掉過池塘裏?”

“……”陸志森後知後覺自己說了什麽蠢話,臉霎時白了,不等他辯解點什麽,張公安已經讓人把他拿下。

今天能讓陸志森不打自招,真是多虧了姜瑤。

張公安對她一再表示感謝,還說:“我發現你的辦案敏感度很高,可以考慮加入咱們公安部門。”

“……不用了,謝謝你!”姜瑤沒興趣當madam,她現在只想知道陸徹什麽時候能夠回家,“陸徹等會就能回來了嗎?”

“可以,等咱們回去,把手續辦理完就可以回來,你放心。”張公安保證道。

得到張公安的保證,姜瑤跟陸清總算露出欣慰的笑容,陸清本想去接他,但張公安說辦手續要一定的時間,讓她別急,人自然會回來。

既然這樣,陸清就先回家準備好柚子葉水,讓陸徹回來把晦氣洗掉。

至於姜瑤,原本還挺開心的,等回到家裏,她突然有些緊張了。

想起陸徹那晚跟自己說的那句“乖,沒事,等我回來”,她的心就撲通撲通地跳。

他今晚回來,會跟她說點什麽嗎?她越想就越期待,也越來越緊張。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普通,於是翻箱倒櫃把的漂亮裙子翻出來,一連試了好幾條,總算有一條滿意的,可看到鏡子中穿著隆重的自己,又覺得自己太過浮誇。

在忐忑的等待中,陸徹終於在傍晚的時候回來了。

姜瑤聞聲跑出去的時候,他正在門口跨火盆。

大門是關著的,老太太在一旁小聲碎碎念,大概是怕這行為被人揪毛病。

陸徹跨過火盆的那一刻擡頭,一眼就看到了姜瑤。

她忍不住有些激動,可他神情淡淡的,淡得姜瑤的心都有些涼了。

“徹徹,你這次能平安回來,真是多得瑤瑤了。”老太太說著,對姜瑤說:“瑤瑤,今晚來堂屋吃飯,不要推。”

陸徹聞聲,表情也沒多大變化,輕聲說了一句“謝謝”,然後就朝堂屋走去,跟她一直保持五米以上的距離。

姜瑤的心徹底冷掉了,什麽飯她都沒心思吃了,可盛情難卻,只能過去吃。

陸徹這澡洗得有點久,但誰都沒有催。

大家今天心情很好,陸家堂屋一片歡樂,姜瑤身在其中,只能強顏歡笑。

大約二十分鐘後,陸徹才洗完澡出來,然後在她的對面落座,當時沒看她一眼。

老太太連忙招呼大家起筷。

為了慶祝陸徹回來,今晚雖然沒肉,但飯是純白米飯,雞蛋炒了好幾個,算是很豐盛了。

姜瑤吃得味同嚼蠟,好不容易把飯吃完,沒有多待就回房間了。

等房間的大門被關上,姜瑤氣得眼睛都紅了。她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麽,人陸徹畢竟什麽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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