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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起來,不給任何人覬覦她的機會......

然而,面前這團刺眼的紅色讓他覺得自己很可笑,自己看中的,冷若然卻覺得一文不值。

他就像那飛蛾,明知那光亮是火,卻還是義無反顧地撲了上去。

頓時,一股恨意湧上心頭,又夾雜著怒不可遏。

於是,皇甫煜往她房間的方向走去。

一腳踢開她的房門。

見到他,冷若然微微驚詫,卻又淡定地命其她人都退下,再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

無論如何,她心裏都有些愧疚。

此時的皇甫煜正像一只暴怒的獅子,而他的眼睛裏,飽含憤怒和痛苦。

他終於狠狠地揚起手來,冷若然閉上眼睛,但意料中的疼痛卻遲遲沒有到來。

冷若然幽幽的睜開眼睛,此刻皇甫煜的眼神如要噬人。

而她安然與他對視,眸光平靜如水,不起任何波瀾。

這是皇甫煜第一次想要動手打她,但還是緩慢而又無力地放了下去,到如今,到了今天這樣的地步,他竟還是不忍動她一根手指頭。

如果傷到她,他會比她更痛,那是心傷,不可救藥,無可救藥。

面對她,從來竟是一敗塗地。

從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註定他會敗得沒有半分餘地。

如果命運可以選擇的話,他寧願選擇從來沒有遇到過她。

可是,命運從不曾給他選擇的機會,還是遇了、愛了。

章節目錄 碎片嫁衣(2)

可是,命運從不曾給他選擇的機會,還是遇了、愛了。

她給了他一分溫暖,卻無情地奪走他的每一分幸福,現在,他甚至連幻想都不敢。

一種莫名的空虛湧了上來,仿佛整個人都被掏得空空的,再也無法填滿。

他只能緊緊地抱住她,好像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裏,他是那樣的絕望,口中不停地喚她的名字:“若然......若然......”

冷若然任他就這樣抱著,緊緊的抱著,一動不動,仿佛變成了一個木偶。

可是如此貼近的兩人,心卻很遙遠。

明明都抱得這麽緊,為什麽還會寒冷?

園內,妖嬈憂傷的櫻花如細雨般飄落。

後來,冷若然就常坐在窗邊的軟榻上,往往是幾個時辰,像是被人抽掉了靈魂,大批大批的人守在不遠處,不敢走近,不敢遠離。

皇甫煜每每來看她,坐在她身旁,就那樣陪著她呆坐。

看著她日漸消瘦的樣子,皇甫煜的心底總有一個聲音在說:“放了她吧,放了她,她再這麽折騰下去,會死的...會死的......”

可是放開?

他怎麽舍得?怎麽舍得?

他怎麽願意放棄她?!

“那麽,殺了她,殺了她,只要她死了,你就解脫了......”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就被皇甫煜給否決掉。

自己又怎麽能夠殺她?

怎麽可以,殺了她也如同殺了自己。

一直以來,他把她當做心頭至寶,從來不願意去傷害於她!

而當每一個午夜夢回,皇甫煜大汗淋漓地從夢中醒來,都要下意識地走進怡然閣。

看看她還在不在,睡得安不安穩,只要她好好的睡在床上,他才會放下心來。

有一次,他照例去看她,卻發現床榻冰冷,根本沒有她的影子。

頓時,血液全部湧聚到大腦,每一根神經都緊繃著,所有人都在找她......

終於,皇甫煜發現她在屋頂,也不知她是如何上去的,正睜大了眼睛看星星。

天很冷,她身上僅僅披了一件夾層外衫,看上去格外單薄。

為什麽她明明就在自己身邊,卻覺得她好遙遠,遠在浩瀚大海的沿岸,遠在自己永不可企及的天涯盡頭。

.....................

“扶安,你的太子妃怎麽還沒娶來?她有什麽理由拖延與北麟皇太子的婚禮?”皇帝本就不喜清櫻,聽到又要延遲婚禮,心中更加不悅。

皇甫煜的眸子黯了黯,低沈的說道:“清櫻最近身子不好,等她身子大好了後,兒臣就會立即與她舉辦婚禮。”

“扶安,那清櫻乃平民女子,唯獨模樣生得好了些,也不值你為她全心全意地付出。雖然只見過她一兩面,

但朕看得她對你遠不及姜綿對你真心,況且姜綿乃定國大將軍之女,又有天人之姿,不比清櫻差,你怎麽就執著於她呢?”

皇甫煜面色一沈,冷笑道:“此事不勞父皇費心,兒臣自會處理。再說,父皇既是覺得姜綿優秀,何不納她為妃,省得您掛念!”

章節目錄 只有結束才會開始(1)

皇甫煜面色一沈,冷笑道:“此事不勞父皇費心,兒臣自會處理。再說,父皇既是覺得姜綿優秀,何不納她為妃,省得您掛念!”

說罷皇甫煜憤憤離開,皇帝氣得臉色發青,尷尬不已。

皇甫煜回來後,踱步至怡然閣。

冷若然正坐在假山石上放風箏,她的手中拿著一個線軸,昂著頭,天空中儼然有一只五彩斑斕的蝴蝶風箏,風箏飛得很高。

冷若然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活動了,皇甫煜不禁高興起來,輕聲喚了她一聲:“若然。”

冷若然微微側頭,對他嫣然一笑,又專心地撥動長線。

皇甫煜微微的怔住了,到底有多久沒有看到她對自己笑了,連他自己都記不清了。

皇甫煜知道冷若然是恨他的,那樣厭惡到了極點,所以,連對他笑一笑都不願意。

可是,今天她這是怎麽了?

發生什麽事了?

是她終於想通了還是準備下一場逃跑計劃?

皇甫煜還沒想出個所以,卻聽她叫他:“阿煜,要不要放風箏?今天天氣不錯。”

皇甫煜微微一楞,林泰呈給他一只蒼鷹風箏。

皇甫煜拿著風箏後有些為難,臉上有著不自然的神色,因為從小到大他都沒放過風箏。

“阿煜,過來呀!”

冷若然在那對他招手。

皇甫煜大步走去,冷若然已從假山石上下來,將手中的線軸遞給他,拿起他的蒼鷹,跑到空地上熟練地迎風放起。

今天她穿著白色絲質長裙挽系成一個大蝴蝶結,看起來,似乎這陣子清減了不少,臉色也還有些蒼白。

看著看著,皇甫煜的眼睛微微濕潤了。

“阿煜!”

“啊?怎麽了?”

冷若然莞爾,指指他的風箏。

皇甫煜順勢一瞧,那只蝴蝶已飄得好遠好遠,而線已然斷了。

他連忙叫林泰去把風箏找回來。

“不要了。”冷若然走過來,阻止了他。

聲音有些飄渺,緩緩的說道:“既然它已經掙脫了束縛,就由它去好了,反正即使再找回來,也沒有意義了。”

皇甫煜楞了楞,扯了扯衣襟,突然感覺現在的氣候好像是越來越冷了。

當他回過神來,冷若然不知何時已消失不見,看看樣子已離去半晌了。

幾個侍女歡笑著在園子裏放著風箏,擡頭望去,天空已經被裝扮得五顏六色,說不出的好看。

皇甫煜知道,冷若然終究會離開自己,她從未想過留下。

而且自從青檸去世後,皇甫煜對於這種不安便越來越強烈。

其實皇甫煜知道冷若然剛剛的意思。

冷若然是想告訴他,如果有一天,她能離開太子府,離開北麟,就別再去找她。

那麽明顯的意思,皇甫煜如何不會明白?

他愛她,懂她,怎麽會不知道那個人早已經牢牢地占據了她的心,霸道得不留一絲裂縫給他。

每次深夜去看望她,常常會發現她是秀眉緊蹙著。

在這裏,她總是睡得不安穩,有時候,他甚至還會聽到她再夢裏叫那人的名字。

章節目錄 只有結束才會開始(2)

在這裏,她總是睡得不安穩,有時候,他甚至還會聽到她再夢裏叫那人的名字。

雖然表面上看來她對那個人並沒有多深厚的感情,可他知道,她是很會克制情緒的人,要麽不愛,要麽就死心塌地。

皇甫煜時常在想,如果當初,如果是自己先遇著她,那麽,她現在愛著的,會不會是自己?

可是,這個世界現實就在於沒有如果。

所以也註定他永遠也得不到答案。

就在前幾日,他去雪光寺為母後做法事的時候,無意中抽到一支簽,簽文上寫著:莫讓情兩難,誰知萬般寒,梅落幾度香依舊,只有人不見。

鳳凰涅磐,欲.火重生,一切只有結束才會開始。

有那麽一刻,皇甫煜動搖了。

冷若然是那麽的不快樂,像個沒有生命的娃娃,那不是他所希望的。

他愛她,他想給她幸福,他想她開心,想她對自己笑。

可是,為什麽就這麽難?

幸福為何就這麽難?

無論自己如何做,她都感受不到,都感受不到......

冷若然遠遠望著落寞孤寂的他,有些悵然。

皇甫煜是那麽的偏執,可是她自己也同樣固執不回頭。

感情不能勉強,她也做不到,兩人也只能如此,彼此都不好過。

不過現在看來,見皇甫煜那模樣,那只簽,想必已經起了作用。

那句話在她念來都感到一種悲傷。

細細讀來,更有一份豁達,對於世間很多事,也許真的要用到“一切只有結束才會開始”。

......................

綠意八角雕花格子窗前,擺滿了五顏六色的千紙鶴。

冷若然的手指靈巧地折疊、翻轉,一旁的小幾上,放著剪刀和彩色紙片,菱玉雪晶瓶裏稀疏地插著幾枝盛開的櫻花。

清冷的陽光透過半開的格子窗淡淡的灑在地板上。

冷若然脖頸上的銀狐皮圍脖閃著細碎的光澤,一縷青絲柔順地垂到腰間,素雅的桃木簪斜斜地插在髻上,蕊珠閃著晶瑩的光。

她白皙柔潤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像一個正在等待丈夫歸來的妻子一般嫻靜恬雅。

皇甫煜想要走過去,卻又怕打破這份寧靜。

他就是這樣貪戀難得的美好時光,一心一意等待她回頭,即使他那樣固執地等待著希望會有奇跡出現,可是沒有。

他的要求很卑微,可是她從不讓他如願。

因為她的心早就給了別人。

冷若然轉過頭,看到皇甫煜立在不遠處的櫻花屏風旁,眼神深沈而黑幽,默默無語。

當與他目光相對時,她微微楞了一下,隨即對他嫣然一笑。

此時此刻,皇甫煜恍惚憶起幾年前第一次遇到冷若然的時候。

她也是這樣對他笑,淺淺的,淡淡的,但那笑容,仿佛能溫暖整個冬天。

終於,皇甫煜還是忍不住去靠近她。

“折了多少只了?”他輕輕坐到她身邊,距離不近、不遠。

“看,這是最後一只,折好就是一千只。”

章節目錄 只有結束才會開始(3)

“看,這是最後一只,折好就是一千只。”

一千只啊,需要好長的時間,似乎從很久之前,冷若然就開始折了,都這麽久了,她一直堅持著。

皇甫煜神情覆雜的拿起一只天藍色的紙鶴,裝作無意的問:“這個有什麽用處呢?”

冷若然將剛折好的深紅色紙鶴放在他的手心,淡淡的聲音,緩緩的道來:“千紙鶴是可以實現願望的,因為需要一千只,所以有很多人堅持不了。”

皇甫煜心一顫,凝視著她,又聽她說道:“我每折一只就在心裏許著一個願望,皇天不負有心人,我相信,會實現的。”

哦,願望啊,只怕是想要快些離開這個牢籠,好回去東方昊的身邊吧!

無論如何,她現在肯開開心心的,自己也就感到欣慰了。

皇甫煜心裏很是苦澀。

“嗯。”他不知道自己此刻該說什麽,只好點頭。

沒想到竟聽到冷若然輕輕的說:“我許的願望是祝願皇甫煜一生平安。”

聞言,皇甫煜心中一震,他一直以為是為東方昊。

沒想到,原來......原來她......

皇甫煜此刻激動不已,終於忍不住執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讓她跟自己一起感受這一刻強烈的悸動。

仿佛要讓這份美好與溫暖同她一起,永遠留在心中。

卻又突然害怕,害怕她就要遠離自己,永遠不能再與她相見。

皇甫煜是那樣眷戀她的笑容和溫柔。

可他又擔心自己綁她太緊會傷害她,會被她厭惡、憎恨,會毀了她!

於是他就一直處在這兩種矛盾裏,痛苦掙紮。

放不開也不能擁有。

結果雙方都痛苦。

冷若然靜靜的看著他,他眼中隱藏的絲絲悲痛讓自己心中有一絲觸動。

她明白皇甫煜對自己的感情,知道他對自己的好。

她也常常會想,如若他是東方昊,或者,東方昊能夠像他一樣,那該多好!

然而,東方昊身上背負了有太多的責任和牽絆,怎麽能夠做到?

紙上那個端莊秀致的“緣”字,仿佛在嘲笑冷若然的癡心妄想,又似乎在為她悲不幸。

是啊,一個‘緣’字,道盡了天下多少事。

早知道快樂是短暫的,當初就不該漫不經心。

世事,就如同浮光掠影,這世上根本沒有任何痕跡可以長久留存。

想著想著,思緒越飄越遠。

直到有東西在眼前一飛而過才讓冷若然回過神,她擡起頭來,便看到了它。

“小鳥。”她眸子一亮,指給皇甫煜看。

那一只灰色的麻雀,在窗前的樹枝上歪著頭,盯著他們片刻,拍拍翅膀飛掉。

冷若然的聲音很輕,皇甫煜差點沒聽見她說什麽,接著又聽到她低聲的說:“春天又已經來了。”

他的心猛地一震,頓時無邊的苦澀從裏面蔓延了開來,慢慢的占據了他的整個心胸。

是啊,春天又來了。

又是新的一年了。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而我們卻是依舊如初,或者是漸行漸遠了。

章節目錄 你回去吧(1)

那個月色斑駁的夜晚。

冷若然就在他的面前,望著她清冷無限的雙眼,皇甫煜曾以為自己已走到幸福的彼端,只差一步便可以不顧一切地擁有。

直到她差點從房頂摔下來的那一刻,皇甫煜才發現,原來自己從未碰觸過幸福,原來幸福離自己竟是那麽遙遠,遙不可及。

周遭很冷很黯很濕很冷寂,淚水,開始模糊他的視線。

到那時,皇甫煜才驚覺,冷若然一直都是離自己好遠,遠在那永不可到達的彼岸,遠在那可望卻不可及的天邊。

“若然。”皇甫煜緩緩開口,聲音沙啞而疲憊。

此刻的他像經歷了世間的滄桑,看透了一切。

“嗯。”冷若然輕輕應了,望向他。

皇甫煜深深的凝視了她一眼,忍不住伸手撫上她消瘦的臉頰,像要把她從此刻在心裏。

最後似下了很大的決心般,無力的說道:“......三天後,你就回去吧。”

話語中摻雜著無處可逃的無奈。

聞言,冷若然愕然。

顯然還不能理解他說的回去是......?

她一直想盡辦法卻依舊逃不開,而這次,他是要放了自己嗎?

他是死心了,準備放了自己?

冷若然對視著他,想要找到答案。

皇甫煜竭力使自己平靜,定定地看著她:“對,回長安去,回去......”

回去東方昊的身邊。

薄唇動了再動,皇甫煜終究還是無法親口說出這幾個字。

心中就像突然失去了什麽東西,難受得發緊發痛,皇甫煜知道,那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卻被硬生生地從身體裏給撕開了去。

那種錐心無望的痛苦,比她逃跑更令人恐慌。

冷若然了然一笑,點頭,“好。”

本來,冷若然以為自己達到目的後,她就會很快樂。

可是不期然,為何此刻反而覺得心裏有種莫名的空虛。

她不解。

不過也沒時間再去思考,她終於可以離開了,這才是最重要。

.......................

冷若然走出去,一眼便望見櫻花樹下的皇甫煜。

他發戴銀冠,身著月白錦袍,外罩素色薄紗,方一會兒,他的頭發上、衣裳上都落滿了花瓣。

想是他聽到她的腳步聲,轉身,對她溫柔一笑,“好了嗎?”

冷若然輕輕應了。

她想,她是傷害他了,剛才,皇甫煜眼中那快速一閃而逝的孤寂落寞沒能逃過她的眼睛。

可是冷若然也清楚的知道此刻她不能心軟,不能退縮,這是她唯一的機會,也是最後的機會。

事情在一點點地按照她的計劃推行著。

冷若然盡力地控制著自己的言行,讓自己盡量在皇甫煜的面前表現得溫和一點,乖巧一點。

冷若然常常會想,如果他不這樣精明,如果他肯愚蠢一些,那麽這一切也許就會變成另外一個樣子了。

那樣的話,至少,她不用煞費苦心地去要怎麽軟化他的心,蒙蔽他的警惕。

那樣的話,她至少不用苦苦地算計著他,可是,沒有如果。

章節目錄 你回去吧(2)

那樣的話,至少,她不用煞費苦心地去要怎麽軟化他的心,蒙蔽他的警惕。

那樣的話,她至少不用苦苦地算計著他,可是,沒有如果。

所以,她必須分析著他也同時分析著自己。

利用他的感情,然後計算著他每一步可能的反應以及自己的機會。

為自己的逃離一步步接近。

然而,卻是始料未及的。

她還在處心積慮地算計著下一步的時候,皇甫煜突然對自己說,若然,三天後,你就回去吧,回長安去,回去......

也不知皇甫煜是如何想通的,而她,也暗自慶幸,她終於可以離開了。

可是,冥冥之中,她為什麽一點也不快樂?

“這身打扮真不錯!”皇甫煜說著,輕柔地摘掉落在她肩上的花瓣。

冷若然這才回過神,有些恍惚。

方記起皇甫煜剛才所說的話,看看自己,一襲秋香色長衫,腰間系著絲絳玉佩,手拿折扇,扇面潔白無暇。

冷若然不禁想起那年在東方昊折扇上題的字。

仿佛,已經過去好多年。

她又在想什麽?皇甫煜默默的看著她。

她在太子府這幾年幾乎不怎麽說話,更多的時候她在沈默。

皇甫煜知道,她一定在不斷地想著怎麽逃出太子府,逃出北麟,就連這一次,他也是掉進了她的設計之中。

可是,他明知道這是她的設計,是個陷阱,可他還是心甘情願地投入,淪陷。

她苦,他看著也苦。

索性,放了她吧!

讓她去追尋她想要的,給她自己所能給的。

而對於她來說,最想要的,就是自由。

卻見冷若然笑了笑,“走吧。”

皇甫煜點頭,隨她一起。

林泰在門口候著,卻見殿下帶了個小公子來,哪裏有未來太子妃的影子?

正想問問,又發現那個小公子的面容熟悉,仔細瞧了瞧,方恍然大悟。

冷若然笑而不語,真是個目若寒星身如竹,秋水為神玉為骨。

那一雙猶如一頃湖水的眼睛看過來,林泰不禁心跳漏了半拍,只暗道好一個暖玉似的公子,真是轉盼多情,風流倜儻。

“你就不用跟著了,做你自己的事情去吧。”皇甫煜看了他眼,吩咐道,帶著冷若然出門去了。

林泰應了一聲,看著兩人身影漸行漸遠,突然覺得心酸。

“以前,我經常和二哥出去玩,大哥偏愛練劍和讀書,所以,因為性格的原因,每次都不和我與二哥去外面玩兒,不過,他卻總是在爹娘訓導我們的時候幫我們說話。”冷若然回憶著。

“可是等我長大了些的時候,爹娘就不允許我出府了,請了老師來教我詩書禮儀,大哥說我嗓子好,就請了人教我唱歌。”

皇甫煜心中一動,“那你大哥呢?”

“大哥?”冷若然看著手中的五彩風車,心下一酸。

“大哥一直想做一位俠士,在我心中,他是個完美的人,我看到的他,總是瀟灑自如氣宇軒昂的,可是,他卻因為我去考取了文狀元,

後來,又被東方昊調去了浙江府做知府。說來也奇怪呢,他從不喜歡我叫他大哥......”

章節目錄 滄海桑田成流年(1)

後來,又被東方昊調去了浙江府做知府。說來也奇怪呢,他從不喜歡我叫他大哥......”

聽著聽著,皇甫煜覺得她的聲音變得很輕。

他擡頭定定地看著她,想著,她以前是生活在幸福中的,即使自己沒有過,只要她幸福著,就夠了。

真的夠了。

看著她嘴角上揚著好看的弧度,薄唇不由得跟著微微上揚。

冷若然繼續講著小時候的故事。

皇甫煜一旁靜靜地聽著,最後兩人都覺得累了,方去茶樓歇歇腳。

“二哥他竟然戴著鬼面具想嚇唬我,呵!我從來就不怕鬼,哪裏會被他嚇到?倒是他被我推到荷花池裏,

那時可是寒冬,池子裏都結冰了,呵呵......二哥還因此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個月才好。說來,兩位哥哥都待我極好。”

皇甫煜從未聽冷若然說過這麽多話,似乎比這幾年在太子府所說的還要多。

他也從來沒有看到過她如此歡笑的樣子,如此真實。

“阿煜,我......”

皇甫煜出手阻止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神情溫柔的凝視著她:“若然,再多叫幾聲,再多叫幾聲讓我多聽聽。”

冷若然微怔了一下,隨即嫣然一笑,歡快地叫他的名字:“阿煜、阿煜、阿煜!......”

皇甫煜止不住地心動,這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光景。

這世間也唯有她能稱自己為阿煜,他會將她永遠珍藏在心底。

因為皇甫煜知道,以後都沒有了,再也不會有其她人了。

但只要一想起這個美麗執著的女子,心就會溫暖、跳躍。

她喚他“阿煜”、她曾折紙鶴給他、她曾和他放風箏、她曾給他講自己小時候的故事......

他們在外整整游蕩了一天。

傍晚還趕上下雨,本來說好去山上看星星,但還是折了回來。

雖則如此,等回到府中時,兩人的衣衫皆已濕透。

直到冷若然閉上了眼睛,皇甫煜這才走出她的房門。

櫻花樹下殘紅點點,草尖上掛著的露水打濕了他的鞋子。

今天,是第一天。

時間過得很快,一天就這麽過去了。

雨停了,天上的星星眨著期盼的眼,涼風吹動青綠的樹梢,灑下一陣又一陣花雨。

皇甫煜還是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她的房門,最後才嘆氣的大步離開。

只道是:好夢留人睡。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

二月裏,春風宛若天外飛仙,掠過枝頭,顫抖出些許的生機。

氣候依舊很冷,冷若然披了一件雪錦披風,打開房門,呼吸著清新的空氣,沁人心脾。

走進林中,空氣很冷,她小心地踩著露水,裙邊的流蘇還是被浸濕,林子深處,櫻花氤氳的甜香彌漫在空氣中,濃郁醉人。

樹枝稀疏,卻別有一番風情。

有風拂過時,便有花瓣飄落下來,如紛飛的蝴蝶,輕盈飄至樹上盤旋而下,上下飛舞。

章節目錄 滄海桑田成流年(2)

有風拂過時,便有花瓣飄落下來,如紛飛的蝴蝶,輕盈飄至樹上盤旋而下,上下飛舞。

一個白袍男子席地而坐,地上鋪了竹席,席上有矮幾和軟軟的坐墊。

瞧見冷若然來了,皇甫煜便喚她坐下,遞給她一雙雪牙花梨枝筷。

冷若然夾起一個簪纓餃放進嘴裏,點頭說好吃。

看她喜歡,皇甫煜笑了笑,從袖中拿出一張絹帛遞給她。

“這是北麟的糕點做法,有玫瑰糕、紅豆糕、冰雪酥、合意餅、椰子盞等,怕你以後都吃不到,回去以後要是想吃了,就叫人照著給你做。”

看著皇甫煜深邃的眼眸,裏面有星光閃過,冷若然莫名的憂傷,點了點頭。

午後,皇甫煜在園子裏練劍,身子一躍,在空中半旋,手指扭,手腕翻飛,凜冽的劍氣劃過樹枝,細小粉白的花瓣漫天飛舞,淺淡的香氣在鼻翼間游弋,櫻樹遍植,香氣迷離。

冷若然走來,剛剛看到這樣的場景。

她素來不愛看人練劍,而她也看不懂,只覺得那招式淩亂繁覆。

但見他控制得極好,白衣勝雪,竟像一位俠客。

舉手投足之間說不出的好看。

過了半餉,待皇甫煜坐下來的時候,額頭上已布滿細密的汗珠。

冷若然微笑著將帕子遞給他,他自然地接過擦了擦汗,卻沒有還她,而是揣入懷中。

冰封的淚

如流星隕落

跌碎了誰的思念

輪回之間

流星已湮滅

夢中模糊容顏

昆侖巔,浮生遠

花開花落花滿天

嘆紅塵,落朱顏

天上人間

情如風,情如煙

琵琶一曲已千年

今生緣,來生緣

滄海桑田成流年

歌停,風止。

“滄海桑田......成流年......”皇甫煜念著,將杯中之物一飲而盡。

冷若然見他如此,有些心疼了起來,又覺得有些冷,便起身回屋。

皇甫煜好像無所謂,依舊的對她溫柔一笑,好聽的聲音關懷的說道:“早些休息。”

冷若然遲疑著,不知該不該說出來。

皇甫煜自嘲的苦笑了下,然後轉身緩緩的說道:“放心,我說話算話,若然,決不再強留你。”

冷若然倒不是想說這個,只是,見他方才一杯接著一杯地飲酒,怕他會醉。

可是見他眼中溫柔悲傷的光,卻還是沒有說出口,只是笑了笑,遂歇了。

皇甫煜當然知道她不是想說這個,他之所以那樣說,是安慰她,也是告訴自己,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沒有退路了。

所以別再抱有希望,所以唯有這樣。

看著屏風後的人影,皇甫煜苦澀一笑,出了門,櫻花飛舞的樣子真美。

今天,是第二天。

而明日,她就要離開了,然而,她卻不能淡出他的生命。

.....................

冷若然輕輕展開卷軸,拿起漢白玉硯臺旁的羊毫毛筆,蘸了明艷如雪的朱砂,熟練地在潔白的宣紙上寫下一首小詞,神色認真如蒙童。

常懷舊憶,歷數早相知,當屬龍年。

章節目錄 不要回頭(1)

常懷舊憶,歷數早相知,當屬龍年。

溫雅衷誠之仕,善良心地,閑聊兒女尋常事,也傾談、世情悲喜。

適逢緣更,煙塵幸遇,忘年知己。

更賞他,高標穎異。

隸毫寫乾坤,揮墨文綺。

偶或憂情淺露,率言不忌。

雲鵬無束扶搖上,莫愁籠中暫羈靡。

正風華秀,任君騰翊,驥途千裏。

皇甫煜湊上去看,原來她竟寫得一手簪花小楷,她究竟藏了多少,竟是寫下這樣一首好詞?

冷若然就是這樣機智可人,字跡那樣清秀嫵逸,功底必是臨過衛夫人的《古名姬帖》,臨過趙夫人的《梅花賦》......

皇甫煜提筆在後頭寫道: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冷若然沒想到他竟然寫得跟東方昊一模一樣。

她一楞,耳廓有些紅了,微微的低下了頭。

夕陽西落,點點金光微耀著一城的繁華。

晉陽城的城樓上平靜而立著一白一紫兩個身影。

城外,乃是一望無垠的草地,潔白的野花千裏飄香,清風過處,花瓣隨風起舞,似是漫天飛雪。

有一輛簡約雅致的馬車在靜靜地等候。

此時此刻,皇甫煜心裏有些慌,更多的是壓抑和痛苦。

是啊,他多偉大,能夠做到放手。

如她所說,給別人一條生路,亦是給自己一條生路。

可是若然,我要如何才能真正放得開?

你告訴我,我要怎麽做才能放得開?

我是放你離去了,可是誰又放過我?

你告訴我,我該怎麽做?!

皇甫煜開口緩緩吟道:“殘雪庭陰,輕寒簾影,霏霏玉管蒹葭。小帖金泥,不知春在誰家。相思一夜窗前夢,奈個人,永隔天遮。但淒然,滿樹幽香,滿地橫斜。

江南自是離愁苦,況游驄古道,歸雁平沙。怎得銀箋?殷勤與說年華。如今處處生芳草,縱憑高,不見天涯,更消池。幾度春風,幾度飛花。”

他轉過頭來細細地凝視她,眼中飽含著各種情緒,冷若然不語,只是對他微微的笑著。

她知道,此時此刻,沈默是最好的選擇。

皇甫煜閉上眼,腦子裏立刻浮現出她的樣子,她在笑,是的,她的笑容很溫暖很美好,若春光一般,這正是他想要的。

可卻不是她要的,所以,他註定痛苦。

“記得那顆藍色夜明珠嗎?”皇甫煜突然開口問。

夜明珠?

冷若然皺眉,它不是早就被自己丟到不知何處去了嗎?

都過去這麽久了,皇甫煜怎麽會突然問起呢,於是她問道:“怎麽了?”

皇甫煜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巧黃緞盒子遞給她。

冷若然望了他眼,然後打開一看,裏面是一枚精致的戒指,而戒指正中鑲嵌著的是.......

“這是......?” 冷若然有些詫異。

“我找回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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