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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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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敏捏著一把刺客留下的小飛刀出神。

這和上次在茶鄉被偷襲時刺客所用暗器相同,但這次絕對不會是太子一黨派人來做的。

璇璣營,庚王李讚,你也有聰明反被聰明誤的一天麽?太子才派了密使來示好,姑且不論他是真心還是假意,但怎可能又同時派人偷襲?

李讚啊李讚,你想嫁禍?

榮敏伸出食指順著飛刀的刀刃輕輕捋過,指尖被劃下極細的一條口子,好刀!眼看著一滴血珠慢慢凝聚,竟然有種妖冶的美麗。

“王爺!”蒲紹緊張的撲過來:“小心這暗器上帶毒!”又大呼小叫的吩咐人去傳大夫來。

榮敏一笑:“淬過毒的刀具上必然留有異色痕跡,這把飛刀鋥光瓦亮,估計是剛造出來不久,也真難為李讚費心了。”

蒲紹沈默不語,王爺又開始打啞謎。怎麽就突然扯到庚王身上?哎,聽不懂就不聽,反正這些話他家王爺要麽自言自語要麽就是和蔡廷那些謀士們說說罷了。

到是這青樓!

侍衛頭子左瞧右看,終究不是個安全的地方,還是盡快護送王爺回別院為上。

榮敏到是不急,反而勸他這楞頭侍衛:“你先換身衣裳,滴滴答答的全是水。”

蒲紹一挺胸脯:“屬下無妨,請王爺盡快回別院,屬下還有幾個人要審。”

慶南王稍一琢磨,笑道:“把那兩個見過刺客的姑娘和龜公叫來,我也聽聽,你是怎麽審問的。”

先被帶進來的就是那位對著刺客情難自禁的姑娘。此時已經聽說那小夥兒試圖行刺慶南王,心中大駭之餘,說話都是顫顫的:“就是中等個頭,尋常長相。”

蒲紹一本正經的坐在對面,面前攤開一張紙,手裏一管毛筆,沾了墨汁。

“五官是怎樣的?細細回想,老實交代!”

榮敏坐在一旁當看客,不置可否的擡了擡眉毛。哪兒有這麽兇詢問姑娘家的?就算是天天開門接客閱人無數,畢竟還是個女人,溫柔一點更有效果啊~~嘖嘖。

果然那姑娘抖的更厲害,臉色慘白,一副“我在努力想,大人不要捉我去蹲大獄”的樣子。

“嗯……眉毛直直的,眼睛不大不小,鼻子不高不矮,嘴唇子不薄不厚……”

蒲紹氣得幾乎掀桌:“有沒有比較與眾不同的地方?”

姑娘想了又想,突然一擡頭,“想到了!這刺客眼仁兒是黑的!”

蒲紹向前傾了傾:“勞煩小姐看看我的眼仁兒是什麽顏色?”

“也、也是黑、黑的。”

“來人呀!把她給我拖出去!”

榮敏微微搖頭,“慢著。”走過去站到姑娘身邊,溫聲細語:“為何你單記得他的眼仁兒?”

“因為很黑很亮,與旁的人不同。”說著姑娘又看了一眼蒲紹,頓時膽戰心驚,擡手指著他尖叫:“就、就是這種賊亮賊亮的!”

而後又帶來被擊暈的龜公簡單盤問了幾句。

這小子還不如那姑娘,幹脆連刺客的影子都沒瞧見,直說覺得眼前一黑,再醒來就被一堆柴火蓋得嚴嚴實實。

侍衛頭子異常挫敗,垂頭喪氣的站在一邊,衣角終於不再滴答水,但渾身的衣服濕漉漉的粘著也真是鬧心!

慶南王到是一直面色平和,手裏不停的把玩著那幾把飛刀。

“蒲紹。”

“在!”

“跟你交手的是璇璣營的探子。”

侍衛一驚,“王爺如何知曉?”

榮敏彈了一下刀尖,聆聽著刀身嗡嗡的震顫:“璇璣營的人分兩種。一組探子,一組刺客。如果你今日遇見的是刺客,這幾把刀恐怕會給你戳成個篩子。”

蒲紹面上一繃,甕聲甕氣:“屬下自問功夫雖非絕佳,但也不……”

榮敏笑著擺了擺手,“不是說你的功夫比璇璣營的刺客差,而是那些刺客最擅長暗器,便是筷子竹簽這等雜物也可隨手拈來殺人用,到是尋常的刀劍功夫一般。”

見侍衛頭子神色稍緩,又道:“他們的探子擅長偽裝竊聽,今天連這樓裏的姑娘都沒認出那小龜公是假扮的,可見來者偽裝技巧之高。”

蒲紹局促的挪了挪腳:“王爺的意思是?”

“我判斷此次他們不是針對我而來,應該是偶然相遇。璇璣營的人突然跑到奉州,只怕與新到任的監察使有關。所以,我如今最擔心的是李讚要利用這個監察使做什麽?只要不影響奉州到南域的運河段開鑿,其它的事到也無妨。”

呃……蒲紹覺得王爺又開始自說自話了,因為後面的話他都聽得雲山霧罩。他知道,京城裏有個庚王李讚,一直都是王爺的心病。

據說此人表面上溫文儒雅,其實一肚子壞水餿點子!璇璣營就是直隸李讚手下,一群神出鬼沒的賊人!

忽然又聽王爺輕笑:“這探子如此平凡相貌,已經到了讓人過目就忘的地步。扔在人堆裏找不著,見過了也依舊不易辨識……蒲紹,你可知,這就是璇璣營的人的特征?”

看侍衛頭子一臉茫然,榮敏頓時覺得很好玩兒,忍不住逗他:“換句話說,像你這般高頭大馬的,功夫再好人家也不要。”

蒲紹今日算是被打擊到底了!

慶南王那邊分析的頭頭是道,十五這邊卻放棄了拾掇水利知事的計劃。

先是在府衙內被猜疑到藏身偷聽的地方,又和蒲紹正面交鋒,此時絕對不宜再多行事。

身為一名最優秀的刺客,隨時隱沒在人群中,讓人無知無覺才是上佳。按理說,今天他已經夠丟人的了,還好此事沒跟初八說,要不簡直一輩子擡不起頭來!

十五靜靜的躺在大通鋪上,心中定下計劃。既然慶南王不是他主要的活兒,那他還是以躲避為主,盯住了水利知事才是正經。

南域藩王突然來奉州著意拉攏水利知事,此事自然要回報李大人,在大人的吩咐下來之前,能聽到多少便是多少,決不能再掉以輕心貿然行事。

從京城出發前和李大人提過那兩個尾巴的事,大人當時的意思是不要打草驚蛇,只是命初一稍微警示了一下,將那兩個尾巴嚇出京城而已。

也許大人是想留著他和慶南王府的這層關系,以後保不齊還有那邊兒的差事?

微笑。那麽……豈不是他又可以吃到王府美食?

十五神色一震,為自己的想法不恥。

翻個身,拉上薄被。閉眼,睡覺。

忽然又睜眼看了看面前一座肉山似的胖衙役,一日內的不爽全部翻起。心說:你若再敢放屁熏我,立刻找個塞子給你後邊塞上!

胖衙役似有靈感,渾身一顫,翻身平躺,將他那被人算計的屁股藏在身下。

頓時鼾聲如雷!

十五抽動了一下嘴角,悄悄伸手捏著那團肉肉的下巴一托一拉。

“啊啊啊~~~~”

“怎麽回事?!”

“胖子你大半夜的鬼叫個屁!”

“哎哎,胖子?你……你不會下巴脫臼了吧?”

“咦!打呼嚕都能下巴脫臼,胖子,你越來越長進了!”

十五靜靜的微笑了。

這之後,慶南王果然如他所說在奉州又停留了一些時日。期間,只來過府衙一次,其餘皆是將萬知事約出去,或喝喝花酒,或到慶南王府別院小聚。

十五跟的很辛苦。無論是青樓還是別院,都是頗為棘手。

尤其是王府別院,第一次翻墻而入,險些掉進蒲紹設置的陷阱中。這廝在圍墻內挖了一條二尺深三尺闊的溝,溝內全是削尖了的竹子,要不是十五反應快,在空中挺腰劈腿撐在溝渠兩邊,真是差點被穿成人肉串!

除了這個,在溝邊花草中亦用絲線穿起串串銅鈴,如果魯莽些的,就算避開了地溝一躍至花叢必然也會驚動鈴鐺串。

只不過蒲紹這些伎倆都是璇璣營初入門時必修之課,對於十五這種老資格的刺客,幾乎等同兒戲,甚至是羞辱了璇璣營的招牌。

所以十五在第一次夜探王府後,特意找了個中午,潛到蒲紹的房間,在他練大字的本子上畫了個小烏龜。

這侍衛頭子,明明是個武夫,人生第一大愛好卻是寫毛筆字,而且還寫的很不怎麽樣。

旁的人也許不敢嘲笑他,但對於十五這種寫得一手蠅頭小楷的人,看他那鬼畫符般所謂的“狂草”,簡直要笑掉大牙。

如此監視幾日後,某天清晨。

初八和十五一人端著一碗粥蹲在奉州府衙內的某個旮旯吸溜著喝,清湯寡水的粳米粥上漂浮著一撮鹹菜絲,兩人手裏各拿著一雙筷子,筷子上還紮著三個饅頭。

初八聽了十五的描述有點擔心:“你給他本子上畫烏龜,不怕他起疑心麽?”

十五哂笑:“你不知道這人,一根筋,定然不會想到是外邊來的探子幹的。他肯定認為,外人能進得府中,必然不會有閑心跟他開玩笑,必然是要偷東西或者行刺。總之,就是個楞頭青罷了。到是那個慶南王,鬼精鬼精的。”

又把他藏身文卷櫃,只不過一時氣息不穩瞪了一眼就被察覺的事說了。

初八點點頭:“確實厲害。不過,我聽大人提起過,這慶南王雖表面裝作一套放浪姿態,私底下到是個做正事的好王爺。”

十五道:“大人也跟我這麽說過。咦?你又沒去過南域,如何大人就跟你提起慶南王了?難不成上次我去南域探查時,是你和二十二來佯攻的?”

初八憨笑:“是啊。”

十五擡腳踹了他一下:“誰想出火攻的主意?我建那個小屋可是費了不少功夫,說燒就給我燒了!二十二那飛刀使的,丟人!竟然險些廢了我一條腿。”

“呃……把你們燒出來的主意是我想的。”看著十五就要變臉,初八趕緊又說:“可是,這不把你和慶南王燒到一起去了麽?而且似乎燒的感情挺深啊,我聽初一說,這王爺還對你念念不忘,派了人要接你回去呢。”

初一那個大嘴巴!

“唔,確有此事,但一切聽大人的安排。”

初八欲言又止,最後猶豫了半天才說:“聽聞慶南王喜好男色……”

十五橫他一眼。

當然,他是不會把榮敏養那些公子不過是做樣子的事兒講出來的,這種探聽來的消息只能告訴李大人,其他人,即使是璇璣營內部的探子和刺客之間也不允許交換情報。

於是,話從嘴裏說出來時,變成了:“你覺得我有色可讓一個王爺動心麽?”

初八篤定的搖頭:“沒有!”

“嗯。”

“但是你救了他一命,沒準兒他會以身相許?”

十五呲牙一笑:“我上次去南域幹活兒,有一個夕醉樓的高手劍客,名叫沈聿楓。他也救了慶南王一命,但後來被那王爺發現竟然是別人派來的奸細,於是被挑斷手筋,還被鞭子抽打成了花瓜……你說,這慶南王會不會對救了他的人以身相許?”

初八想了想說:“王爺們都喜歡用鞭子抽人。”

十五撓了撓胸口:“嗯,是啊。”

就在榮敏即將離開奉州時,李大人的吩咐終於下來了。

兩個刺客各得一枚以火漆封了的錦囊。十五的囊中密信交代了他不可任意妄為,只需盯緊水利知事和監察使範秉。而且,日後範秉往京城傳遞的書信無需再攔截,並在取得水利知事貪汙工程銀以及收受賄賂的證據之後迅速撤回京城。

而初八在看過密信後,立刻收拾起一只小包袱上路。

十五不能問他要去哪裏,但大概也猜到八成是被派去南域跟蹤慶南王,又或者探查南域的那幾起暴民打劫縱火之事。

初八比慶南王早上路一天,匹馬單槍。

十五額外囑咐了他幾句南域風俗,又糾正了他一些南域方言,這才從懷中掏出一只小銀錠:“你這家夥脾胃不好怕是吃不慣南域那些粘食,這個拿去花用,偶爾吃頓好的。”

初八爽快的接了:“行,我回去還你。”

十五一笑不再廢話,只是按照璇璣營的傳統,說:“一路小心,好去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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