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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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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愛天下

一行衙役終於喘著粗氣追了上來,口中叫喊著:“放開刀柄,向後退開!”

許疏樓提了刀,用刀尖一指地上瑟瑟發抖的男子,溫文爾雅道:“各位官差大人,你們誤會了,這刀是適才從此人手中奪來的,我身為守法良民,如何會拿著這麽危險的東西招搖過市?若嚇到善良百姓們可怎生是好。”

衙役們狐疑地看她一眼,見她主動把大刀奉上,連忙將這把砍刀收繳,男子立刻嗚咽著撲了上來尋求保護,抱住帶頭的衙役不肯放手。

眾人眼神裏的懷疑已經快要溢出來了。

許疏樓嘆氣,正欲逼迫男子為自己證明清白,剛邁上前一步,那男子立刻喊道:“快帶我回衙門!我願意去坐牢!”

帶頭的衙役視線在他們二人身上一轉,幹脆地一揮手:“把兩人都帶回去!”

這邊廂追殺的動靜將蕭如琢也吸引了過來,和蕭雅站在一處圍觀了全程,此時哭笑不得地開口攔阻道:“官差大人……”

“是你們?”衙役神色稍稍和緩了些,眼前二人今日向縣衙中扭送了幾次賊人,幫了他們的大忙。

“是,”蕭雅站到許疏樓身邊,“這位姑娘和我們是一道的,我可以作證她的確是一位……守法良民。”

衙役看向男子:“那他哭什麽?”

許疏樓信口胡言道:“興許是悔過的淚水吧,我剛剛稍微與他講了些為人的道理。”

“……”

蕭雅嘴角一抽:“這就是你的經驗?衙役們都不認得你,難道你這個下午一個賊人都未曾捉到?”

“捉到了,只是一趟趟送人太麻煩了,”許疏樓笑道,“我把他們囤起來了。”

“囤起來了?”蕭雅困惑,這倒是新鮮,只聽過民間囤菜囤糧,倒是第一次聽說有囤賊的。

一行衙役將信將疑地隨著她來到一間民間小院,這院子與縣衙竟只有一街之隔,是一對兒老夫婦的居所。

許疏樓推開房門,給他們展示床榻上那上下疊放著的十餘人:“看,一串兒。”

衙役們目瞪口呆,只見這十餘人被綁得結結實實,他上去一拉扯,才發現這些人被用繩子系成一串兒,繩子尾端還被人逗趣似的打了個吉祥結。

“這、這是?”

許疏樓得意道:“我找到了他們的窩點。”

“怎麽找到的?”蕭雅想了想,懊悔道,“是了,既說了是個團夥流竄過來,總該有會合地點的,見到正偷竊的賊人,不該打草驚蛇,而該跟蹤他去,我早該想到的。”

“我倒是跟了一個,對方十分警惕,擠進了人多的鋪子,和眾人混在一起,我明明記清了他的穿著,結果一錯眼他竟就不見了,”蕭如琢有些慚愧,“是我大意了,沒想到以修者……以我的耳目,居然也會跟丟。”

有經驗的衙役道:“這些人跟蹤起來確實有些難度,他們在鋪子裏一進一出間,可能就已換了件外袍掩人耳目。姑娘你卻是怎麽跟上的?”

許疏樓拍了拍那一串賊人:“其實我是註意到一位老伯一個人買了很多飯菜、熟食,待他離開後,我問了店家,得知他並不是什麽大戶人家的家仆,覺得他的行為有異,才順著他離開的方向跟了上去,結果一進門就被包圍了。”

她原本是在觀察賊人交接動向,那些人偷了錢袋並不會一直放在身上,攢上兩三個便會想辦法轉移出去,她想把這張網整個端了。卻意外註意到了那位老伯,倒是省了力氣。

包圍?衙役一怔:“姑娘可受了傷?”

“沒有,多虧我跑得快,”許疏樓拍了拍胸口,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衙役正欲安慰,卻聽她繼續道,“不然差點被他們逃了。”

衙役把到嘴邊的關切咽了回去,公事公辦地問道:“那對老夫婦呢?”

“老人家受了驚嚇,我讓他們先去了醫館,”許疏樓幫忙解釋了一句,“是賊人們拿了婦人威脅,才使老伯不得不聽任驅使。”

衙役明白她的意思:“我會如實上報,這對兒夫婦在城裏住了很多年了,一向老實可靠,連縣太爺都知曉的,姑娘無需擔憂他們會被為難。”

衙役們準備提著那一串賊人離開,此時那綁人的長繩卻已然打成了死結。

見衙役看過來,許疏樓攤手:“我本來把他們疊放得整整齊齊的,可惜他們一直在蠕動。”

“……”

這場比試,自然是許疏樓勝了,餘下二人中,蕭雅以一人之差惜敗於蕭如琢。

天色已晚,那城中的東來順食肆已然關了門,三人幹脆爬到屋頂,借著月色下酒。

許疏樓拿出白日間打包的兩壇子青梅釀,喝光一壇後,她本想借著去買下酒菜的機會自覺消失,留這兩人月下共飲。卻被蕭如琢叫住,他說自己知道哪裏有深夜開門的酒肆,自告奮勇地離開了。

屋頂上只剩許疏樓與蕭雅二人,酒意正酣間,後者突然開口問道:“張師叔他……他臨死之前,是清醒的嗎?”

許疏樓沒想到她會忽然提起張白鶴,怔了怔,頷首道:“是,他走得很坦然。”

蕭雅倒了一杯酒,灑在地上:“……那就好。”

借著這個機會,許疏樓反問道:“你覺得範陽、範芷誅殺張師叔,究竟是奉了淩霄門門主命令,還是他們自作主張?”

蕭雅看著她,半晌才開口道:“我認為,是門主之命。”

“……”

蕭雅略作思索,又補充道:“這般施為的確令人齒冷,但從一派之主的角度來看,並沒有錯。”

“的確算不上有錯。”許疏樓輕嘆,門主為保淩霄門名聲,不想讓修真界得知門內有弟子入魔,這一點她不是不明白。但任何事,都並不是只要算不上錯,就可以理直氣壯去這樣做的。

“我並不是說我認同門主的做法,我一向欣賞小師叔的為人,”蕭雅解釋,“只是我自小在宮裏長大,除了……少數例子外,掌權者很難成為絕對的好人,人之常情罷了。”

“你與陸師兄的答案不同。”陸北辰是堅信範陽自作主張的。

蕭雅搖了搖頭:“我和大師兄不一樣,我入門晚,連門主的面都未真正見過,對他自然沒什麽孺慕之情。”

許疏樓微訝:“連面都沒見過?”

“說過話,只不過並非面對面而已。多年來他老人家一直在閉關養傷,未出關一步,門中要事自有人去通稟,只有我師父和範陽他們少數幾個人可以進去見他。若有什麽事,門主只管把大家叫過去,隔著門以聲音與眾人溝通,”蕭雅解釋,“你知道幾十年前,門主渡劫失敗的事吧?”

許疏樓自然知道,那時候,她們無塵島的掌門還曾應邀去幫忙護法,親眼見證淩霄門主未能渡過雷劫,反而受了重傷。

無塵島掌門唏噓不已,回島後主動送去一份靈藥,還叮囑他們這些小輩好生修心,不要太為身邊雜事所擾。

當時淩霄門在修真界正處於上升勢態,門主渡劫失敗之事一出,不知多少人在等著看笑話,還是隨後陸北辰的父母飛升成功,事情傳出去,才讓淩霄門名聲大噪。

只是她沒想到,門主這傷這麽久都沒能養好。

許疏樓看向對面的女子:“你怎生這般信任我?”連這種事都不瞞她。

蕭雅笑了笑,不答反問:“你知道我是何時對你徹底放下防備的嗎?”

許疏樓猜測:“是在元空秘境當中,我們對話之後?”

“不全是。”

“因為我幫了張師叔?”

蕭雅搖頭:“也不全對。”

許疏樓放棄:“那我便猜不出了。”

“是你中了情蠱那一日,”蕭雅輕聲道,“當時我不在場,後來磨了大師兄很久,他才肯把那天的事一五一十地講給我聽。”

許疏樓微訝:“那一日有何特別?總不會是因為我殺了範陽?”

“雲水閣中,你被下了情蠱,要拼全力擊殺範陽,我無法想象你當時心中驚懼與怒意……”蕭雅看著她,眼神裏帶著些未明的情緒,“可你動手之前,卻還記得先用靈力護住了樓閣,以免高樓倒塌傷了路人性命。那時起,我便知,你在秘境中所言無半分虛假。”

“……”許疏樓在屋頂上站起身,任由那一身很華麗的天水碧色織錦長裙在夜風中飄揚,聞言折扇一展,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月色下,蕭雅微微一嘆:“許疏樓啊,你是個多情人,你愛這個人間,愛這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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