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晴還未轉身，葉錚已經一言不發離開了廚房, 小小的室內又只剩下江晴一個人, 以至於她都懷疑剛剛的擁抱只是自己的錯覺。

“小晴, 好了嗎？咱們回去吧！”周佳茗的聲音從院子裏傳來。

“哦, 好的。”江晴楞了下，才回神應道。

她從房內走出去, 院子裏已經亮起了夜燈, 兩只黃毛在燈下追逐嬉戲, 葉飛在一旁定定看著，葉錚就站在他身側，低著頭看不出表情, 覺察她出來，也未擡頭。

周佳茗則轉頭看向她，笑道：“我現在才發覺貓真可愛, 咱們出國了也養兩只吧！”

江晴不太自在地笑了笑, 嗯了一聲。

周佳茗又朝葉錚道：“我們該告辭了，謝謝你們兄弟倆的招待, 打擾你們了。”

葉錚擡頭, 笑著搖搖頭：“都是朋友, 說什麽打擾。”

周佳茗也笑：“可惜我們就要出國了, 不然以後經常來打擾你們, 你這做海鮮的手藝，比藍海酒店的大廚還好。”

“不過家常菜而已，你太誇張了。”他終於轉頭看了眼江晴, “我就不送你們了，一切順利。”

周佳茗點頭：“嗯，我也祝你和小飛生活愉快。”說著拉起江晴的手，“咱們走吧！”

江晴點點頭，看了看葉飛，又看向葉錚，低聲開口：“再見！”

葉飛仍舊充耳不聞，低著頭繼續看貓，葉錚則輕描淡寫回道：“再見！”

走出小院大門後，聽到門在後面闔上的聲音，江晴下意識轉頭看了眼，心中忽然生出一陣惶恐。

“走吧！”

還是周佳茗拉了拉她，讓她回過神。

“嗯。”

冬日的雲澤，人們早早回了家裏休息，路上除了孤寂的夜燈，幾乎見不到什麽行人，連飛蛾都看不到一兩只。

一陣寒風吹過時，江晴不由自主吸了口冷氣，瑟縮了一下。

周佳茗見狀，將外套敞開，把她撈進自己臂彎中擁住。

江晴只微微僵了一下，便順從地靠在他懷中。兩人一路無話。

直到藍海酒店明亮的光出現在面前，周佳茗才將她松開，在大門入口處時，他停下了腳步。

江晴奇怪看向他：“怎麽了？”

周佳茗輕笑道：“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去走走。”

“天黑了，你對這裏不熟悉，我陪你吧！”

周佳茗搖頭：“這裏就這麽大，你還怕我迷路嗎？放心吧，要是迷了路，打電話給你來接我。”他頓了下，又輕笑道，“我就是想一個人走走，咱們以後在一起的時間多著呢，你還怕沒機會陪我嗎？”

江晴猶疑了片刻，點點頭沒再堅持：“行吧，那我先回房了，你有事打電話給我。”

周佳茗嗯了一聲：“你上去吧！”

江晴轉身，走了幾步，又回過頭，見他還站在原地目送自己，揮揮手道：“晚上冷，你早點回來。”

“好！”

直到江晴的身影進入酒店旋轉大門，周佳茗才轉身離開。冬日的雲澤夜晚，也頗有幾分刺骨的寒意，他攏了攏衣服，踏上了來時的那條路。

“小飛！別看貓了，去把垃圾倒了！”

“怎麽越大越叫不動了？”

“你不聽話，哥哥生氣了！”

“算了，還是我自己去倒吧！”

院門咯吱一聲打開，驚動了外面的夜色。提著一袋垃圾的葉錚走出來，看到門口夜燈下站著的男人，楞了下，奇怪問：“周先生，你不是回酒店了麽？怎麽一個人在這裏？”

周佳茗笑了笑：“我看時間還早，就想一個人隨便走走，不知不覺就又走到你家了！”

葉錚將垃圾丟在一旁的垃圾桶裏蓋上，轉過身來到他跟前，笑道：“怎麽？心情不好？”

周佳茗勾了勾唇：“大概是準備要出國開始新生活了，心裏有點不安。”說著，又笑著隨口問，“對了，有煙嗎？”

葉錚從褲子口袋掏出兩根煙，遞給他一根。

周佳茗低頭看了看手中有些皺皺巴巴的煙，笑著不解地看向他。

葉錚將煙叼進嘴中，拿出打火機啪嗒一聲打開，竄上一簇黃藍相間的火苗。他歪頭將煙點上，把打火機遞給對面的人，這才笑道：“我弟不讓我抽煙，只能每天趁他不註意藏兩根在口袋裏，咱們動靜小點，別被他發現了。”

周佳茗微微怔了下，繼而又輕笑著接過打火機，將自己手中的煙點上，狠狠吸了一口，緩緩吐出一絲煙圈，輕描淡寫開口：“我挺羨慕你的。”

葉錚不以為然地輕笑了聲：“我一個帶著弟弟的光棍兒，有什麽好羨慕的？”

周佳茗：“你和小飛的感情這麽好。”

葉錚聳聳肩：“有時候也不想管他，但我也只有這麽個弟弟了，只能繼續管著。”

周佳茗笑了笑，默了片刻，冷不丁道：“你和小晴怎麽認識的？”

葉錚楞了下，繼而又笑道：“雲澤就這麽大點，她在這邊工作的時候，自然而然就認識了。”

“你覺得她是個什麽樣的女人？”

“……挺好的。”葉錚抽了口煙，又笑著補充一句 ，“以男人的眼光看，挺漂亮的。”

周佳茗低低笑了笑：“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大學還未畢業，來我們公司實習，還是個很勤奮又單純的小姑娘。我幾乎第一眼就喜歡上了她，然後一頭熱地去追求。一開始她礙著我們身份的差異，沒有答應，但後來大概是被我纏煩了就跟我在一起了。我們在一起一年多，現在想起來，好像每一天都很開心。”

葉錚笑：“是嗎？”

周佳茗點頭：“我從來沒有那麽喜歡過一個女孩子，以後大概也不會再那麽喜歡一個人。”他頓了頓，喉嚨有些發緊，聲音也變得低啞，“所以，哪怕她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我也真心喜歡她能過得快樂。”

葉錚默了片刻：“我也是。”

周佳茗深呼吸了口氣，轉頭看他，笑道：“我其實有點沒想到，她會交到你這樣的朋友。”

葉錚彎唇笑了笑，漫不經心道：“我這個人很容易交朋友的，雲澤大部分年輕人都是我的朋友。”

周佳茗看了他一眼，笑著點頭：“看出來了。”

說完這句，兩個人都沈默下來，只剩下香煙在空氣中靜靜地飄散。也不知過了多久，葉錚終於還是先開口，試探般問道：“你們什麽時候走？”

周佳茗楞了下，才回道：“等簽證下來，在這之前先四處散散心。”

葉錚：“去美國還是歐洲？”

“我以前在澳洲念書，那邊比較熟悉。”

“澳洲……的海鮮不錯。”

“嗯，我喜歡吃澳洲大龍蝦。而且我喜歡潛水，那邊有很多潛水勝地，我以前經常去大堡礁。”

“我比較喜歡寧格魯，前年帶小飛去過，他特別喜歡裏面五顏六色的魚群。”

周佳茗輕聲笑了笑，默了片刻，又冷不丁道：“就是不知道小晴會不會喜歡。”

“……應該會吧！”葉錚道。

“可是我覺得她應該更喜歡雲澤，畢竟這是她的故鄉。”

“心安處即故鄉。”

“是啊！心安處即故鄉。”

兩人又不約而同陷入沈默。

這一回，直到手中的煙有些燙手，周佳茗才回神，他迅速滅掉煙頭，笑著道：“抽完煙也差不多該回去了，我不打擾你們了，早點休息。”

葉錚點頭，目送他從巷子裏慢慢離開，月光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在這寂靜的老巷中，顯得有些煢煢孑立。

葉錚將手中的煙頭摁滅丟掉，轉身進屋，小飛跑過來，還沒湊到他跟前，他已經捂住嘴巴：“我沒抽煙。”

葉飛撅了撅嘴，也不知從哪裏摸出兩根煙遞給他。

葉錚一臉驚訝，不明所以地看向他：“給我的？”

葉飛點頭。

葉錚笑著準備接過：“怎麽忽然讓我抽煙了？”

可還沒碰到，葉飛又收回手，拿回一根塞進自己口袋，將剩下的那根給他。

葉錚失笑：“就給一根啊？”

葉飛道：“一根，抽完，睡覺。”

葉錚掏出打火機點上。

葉飛轉身往回走，走了幾步，頭也不回地又道了句：“別想姐姐了！小飛陪哥哥。”

葉錚愕然地擡頭，看向走進屋內的那道頎長背影，怔了半晌後，才輕輕笑著搖頭。他在院中的石凳坐下，擡頭看著頭頂的夜空，月亮明晃晃掛在空中，卻不知為何有些蕭瑟感。

他慢慢抽著煙，腦子裏都是她的模樣。

饒是知道此時的她並不快樂，可是他也無法為她做選擇。那些他未曾參與的過去，解題人只能是他們自己，而他只能選擇默默等待著。

也許很快能等來。

也許永遠都等不來。

作者有話要說： 倒計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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