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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民國紀事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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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伏被他抱了一會兒沒說話,忽然皺著鼻子躲開了。

“你的衣服太硬了, 味道也好奇怪。”

元辰擡起手聞了聞自己的衣袖, 深色的衣襟裏似乎還裹著揮之不去的腥寒味, 他稍稍退後了些, 溫和的說。

“那我先去洗一洗。”

江伏點點頭。

“去吧, 我就在這兒等著你。”

元辰蹲下來摸了摸他光/裸的腳,語氣裏帶著幾分斥責。

“去床上坐著等。”

江伏不好意思的踩了踩腳背,哦了一聲,乖乖的跑到床上裹著被子等他。

元辰看著他笑瞇瞇等自己的模樣, 疲日的心便不自覺軟成了一灘水,他很想就這樣一直把江伏圈在自己的視線裏, 可是還不行。

他克制著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叫來臥室外的手下送來自己的行李, 然後抱了衣服進了臥室的浴室裏。

這間臥室是仿的西式, 磨砂門隱隱約約透出淋漓的水聲,江伏目不轉睛的盯著浴室的方向, 沒一會兒便和迎面走出來的元辰撞上了目光。

元辰換了一身閑適的家居服,敞開的上衣還沒來得及系扣子,濕漉漉的頭發滴落的水痕沿著精壯流暢的肌膚漫過上面縱橫刻骨的遍身疤痕。

他正用毛巾擦著頭發, 對上江伏怔怔落在他胸腹的目光時微微一頓, 然後自然而然的轉身關住了浴室門,順勢將上衣扣子系的嚴嚴實實。

江伏朝床的裏側挪了挪, 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大方的說。

“過來坐。”

元辰把頭擦的半幹後才走了過來, 他坐在床邊,捏著江伏的下巴一寸寸的細細打量了他的臉色一番,神色間是極其自然的親昵。

“二爺還是那麽好看。”

經過了兩個世界的江伏早就習慣了同他的親近,溫順的任他在自己額上落下一吻後,才忽然反應過來。

按理說元辰是不會留下每個世界的記憶的,而這個世界裏的他上次和自己見面已經是四五年前了,那時的他只是個被自己撿回來的小孩,話都沒說幾句就隨聞錫走了。

怎麽這次貿然回來了,倒顯得兩人早就成了一對似的?

是他已經有所覺醒,還是這個世界的他臉皮太厚?

那就試試吧。

江伏若有所思的盯了他幾秒後,神色驟然變的冷淡起來,他一把推開元辰,擡腳踩上他的肩頭厲聲罵道。

“誰準你靠近我的!滾出去!”

元辰原本伸手就能止住他的動作,但看了一眼江伏冷冷的神色後,他順勢被踢倒在地上,背脊彎成臣服的弧度,微微仰起的頭卻不卑不亢的凝視著江伏。

他伸手捏住江伏踩在他肩上的腳,微微粗糙的指腹摩挲著白膩光滑的腳背,然後偏過頭親了一下。

江伏驚的下意識縮回腳,腳踝卻被他立即緊緊抓住。

元辰盯著他的眼眸又深又黑,宛如深淵將他密不透風的扯了進去,他的臉色很淡,但微微彎起的唇角卻看得出心情很好。

甚至是非常好。

“你放開我!”

江伏被他盯的莫名害怕,猶如被猛獸掠奪的目光死死鎖定。

元辰一動不動的盯著他。

江伏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氣勢漸漸弱了下去,掙紮的力道也小了許多。

片刻的緊繃後,他微微垂下眸,小聲的說。

“你的力氣太大了,我有點疼。”

元辰頓了頓,這才松了松力氣,然後安慰似的輕輕吹了吹他的腳踝,上面柔嫩的肌膚果然留下了淺淺的紅痕。

當真是矜貴的很。

江伏像只受驚的小貓連忙收回腳,整個人都躲在被子裏,似乎很想往後退著離危險的他遠一些,但又不得不維持自己對外的面子而硬生生撐著。

他無意識的抓緊被子,別開眼低聲的倉促問。

“我不想見到你,大哥呢,我大哥在哪裏。”

話音剛落,元辰忽然立起身,高大的身影將他整個人都裹在了裏面,一絲不漏。

江伏下意識隨著他的動作往後退了退,而後臉上浮出淺淺的狼狽,他惱羞成怒的瞪著元辰,宛如一只色厲內荏的小獸張牙舞爪。

“我問你呢!我大哥在哪裏!”

元辰伸手按住他的肩膀,隨即分開雙膝抵在他身體兩側,近乎逾越的盯著驚惶的他,淡淡的說。

“二爺,我不太喜歡從您的嘴裏聽到別人的名字。”

江伏楞住了,然後繃著臉說。

“你這是以下犯上。”

元辰的手背貼在他白膩的側臉上,微微彎起的指節沿著他纖美的眉滑到高挺的鼻梁,然後落在形狀優美的嫣紅嘴唇上。

他日思夜想了那麽久,浴血奮戰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時候,負傷躺側血肉模糊的時候,被龐大漫盡的渴望折磨的寢食難安的時候,支撐著他咬牙活下來的唯一信念不過是眼前這一個人。

精美的像只被束之高閣的漂亮瓷器,而又搖搖欲墜的隨時都會跌進周圍叢生的荊棘,所以他必須要把所有的阻礙全都砍的遍體鱗傷一幹二凈,才能以絕對的姿態確保那瓷器摔下來時剛好落入他安全溫柔的懷抱裏。

“您明明也在想著我,想著我回來。”

元辰低聲的喃喃裏含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江伏並不能清楚的記得酒醉的自己和元辰打電話的內容,所以他遲疑了一下後,迅速的否定了他的話。

“你胡說,我沒有。”

“您就是有,我都親耳聽到了。”

元辰不依不饒的像個固執的孩子同他理直氣壯的爭辯,他的眼眸亮的宛如燦爛星辰,裏面沈甸甸的裝的全是江伏一個人。

他又彎了彎身,隔著極近的距離停在江伏的唇前,目光灼灼,低沈的聲音難掩得意的歡喜。

“您說您想讓我回來,只想讓我回來。”

江伏被他哽的說不出話來,他使勁回想著那晚自己說過的話,但酒醉的印象實在過於模糊,只好裝模作樣的搪塞道。

“你聽錯了,我說的是想讓你和大哥一起回來。”

“您說謊。”

元辰飛快的親了他的唇一下,然後又稍稍退回了近在咫尺的距離。

他捧著江伏的臉,專註的目光毫不掩飾濃烈的愛意與眷戀,一眼幾乎望進了江伏的眼底。

低沈的聲音磁性好聽,含著笑意試探著說話的時候更是讓人無法招架。

“您再說謊的話,我就會再親您的。”

江伏的耳根子泛起一層薄紅,僵持了半晌後,他不開心的皺起眉,洩憤的用力捶了元辰一下,悶聲嘟囔道。

“想親還找那麽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就算我說不行,你還是會親上來的吧。”

元辰見他終於不再生氣,不禁也松了一口氣。

他抓起江伏的手,在細白的手背上落下歉意的一吻。

“對不起,讓您等了這麽久才來救您。”

江伏悶哼了一聲,臉色稍稍緩和了些,但依然撇著嘴角。

“我才沒等你,你少自戀了。”

元辰沒戳破他的掩飾,只是順著他的話一本正經的點點頭。

“是我自作多情,是我苦苦單戀二爺這麽多年,是我一腔情願的趕回來見二爺,因為我實在是太想您了。”

江伏聽他說的認真,忍不住偏頭掩住唇角喜滋滋的弧度。

清咳一聲後,他嚴肅的板著臉,煞有其事的施恩道。

“看在你這麽癡情的份兒上,二爺我就允許你繼續喜歡我吧。”

元辰笑了一下,問。

“那二爺也能不能也試著喜歡我一下?”

江伏挑剔的打量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

“現在給我乖乖退到一邊,沒準我還能考慮考慮。”

元辰一怔,果然依言退到了床下,少了他居高臨下的迫近,江伏頓時覺得自己的氣勢也都回來了。

他又拍了拍身旁的空位,警告的瞪著元辰。

“這次給我好好坐著,別再出什麽幺蛾子。”

元辰恩了一聲,坐在床邊安靜的看著他。

江伏伸手解開他上衣扣子的時候,他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擡了擡,但猶豫了一下又老實的放了回去。

愈加清晰的看到他胸腹上的累累疤痕,江伏的眉頭就蹙的愈緊。

他輕輕的撫摸著宛如烙印般的新舊疤痕,有些氣悶的嘀咕著。

“不是你自己創造的精神世界嘛,跑到南方四五年也就算了,還把自己弄得這麽慘,我真懷疑你到底是不是星際裏最高級的人造人啊。”

他的嘀咕聲太小,元辰聽的不太真切,他疑惑的問。

“二爺說什麽?”

江伏瞥了他一眼,生氣的沈著臉訓斥道。

“我說你真是太笨了,受了這麽多傷還怎麽保護我。”

元辰好脾氣的笑了笑,說。

“沒事的,我已經不疼了。”

“誰問你疼不疼了,自戀的家夥。”

江伏的臉更沈了些,連扣子都不幫他系,氣鼓鼓的轉身就要下床往外走。

元辰猛地拉住他的手臂,喉嚨有些發緊,聲音低沈的問。

“二爺要去哪裏?”

江伏稍稍掙了掙,沒有掙開。

“我餓了,我要去吃飯,你不要拉著我。”

“先坐下來,您還沒有穿鞋。”

江伏楞了楞,低頭一看自己居然忘記穿鞋就想往外跑,一定是被剛才元辰氣暈了。

元辰把他拉回床邊,然後蹲下來為他套上鞋襪,江伏低頭看著他的黑色頭發,沒忍住伸手摸了摸。

元辰沒有任何反應,細心的扣好長筒靴後才直起身子,說。

“可以了。”

江伏率先往門外走,元辰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儼然就是個忠心耿耿的仆人。

公館的客廳裏多了幾個陌生人,像柄筆直的槍巋然立在門口兩側,樓梯口的程副正被元辰帶來的兩個手下擋著,臉色難看至極。

聽到他們下樓的聲響,程副擡頭朝元辰怒聲道。

“你是什麽人!居然敢闖進聞公館?馬上把你的人都帶走!”

元辰一聲不吭,甚至連看他一眼都吝嗇,專心致志的目光只放在自己的身前人上。

江伏慢悠悠的扶著樓梯下來,一邊漫不經心的說。

“他現在是我的小弟,那麽他的人自然也都是我的人了。怎麽,我的人連我的地盤都不能進來嗎?”

程副沒料到他居然會幫一個外人說話,不敢置信的漲紅了臉,他氣的撥開元辰的手下就要沖過去,但是立刻被牢牢鉗制住了。

在生活多年的公館裏被強闖的外人制服,程副的臉色湧起狼狽的憤怒。

他咬牙瞪著江伏說。

“二爺,我護了您這麽多年,難道還比不上一個從天而降的陌生人嗎?”

江伏點點頭,看著他說。

“是比不上。畢竟家養的一旦變成白眼狼,狠毒起來可是連外人都及不上呢。”

程副的臉色刷的慘白,他竭力克制著不讓自己的目光躲閃,生硬的辯解。

“二爺,我聽不懂您在說什麽。”

江伏停在他面前,註視著他已漸漸顯出滄桑的面容與憤恨不甘的渾濁眼眸,壓低了聲音輕輕道。

“我大哥在的時候你偷偷覬覦我,這些年覺得我大哥自顧不暇,管不了我了,所以連這北城與聞公館你也開始覬覦了。程副,你真當我沒派人盯著你的一舉一動嗎?”

程副陡然變了臉色,他死死盯著近在咫尺的江伏,精美依舊的面容好看的讓人想要藏起來。他原先是懼怕聞錫的威脅,後來又漸漸生了膽子,想要將被新貴們圍困的孤立無援的江伏收在自己的囊中,所以他迫不及待的等著看江伏倒下的一刻,甚至主動配合新貴們讓江伏忙得焦頭爛額。

他處心積慮著步步算計,如今卻敵不過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

程副的臉上閃過一絲狠色,他驟然湊近了江伏,顫抖的聲音是止不住興奮與渴念的絲絲瘋狂。

“那又怎麽樣,您真以為找了人幫您就能把北城裏的所有新貴都趕走嗎?二爺,他跟我,跟杜岐是一樣的,都想把二爺您的衣服撕碎了,把您當成兔爺狠狠玩弄。既然他一個外人可以,憑什麽我就不行?”

話音剛落,江伏猛地攫住了他的喉嚨,臉色淡如水,手下的力道卻如鐵鉗寸寸收緊。

他這名聲赫赫的二爺也不是白當的,能捏死人的功夫還是有的。但他並沒打算真的要程副死,等程副的臉色變得極度痛苦時,他才慢慢松開了手。

元辰的手下也松開了緊抓著程副手臂的手,陷入瀕臨窒息痛苦的程副踉蹌的倒在地上拼命咳嗽著,差點被人生生捏斷喉嚨的心有餘悸才讓他猛然意識到眼前這個漂亮的人並不是他以為的菟絲花,而是能在四面八方的敵意裏安安穩穩活下來的二爺。

陣陣發黑的視線裏是二爺的一雙腿,筆直修長,沈的如海邊的礁石,無論被怎樣沖刷都不會偏移一厘一毫。

淡淡的嘲諷聲裏是不加掩飾的厭煩。

“念在你好歹也幫了我一些,又曾輔佐過大哥的份兒上,這條命你就自個兒留著吧。不過你要記住了,以後這聞公館你再也不能來了,盡管去找你合作的那群新貴們吧。”

說完,江伏便沒再看他一眼,那雙好看的腿轉身朝著公館裏的小廚房走去,越來越遠。

程副揪著自己燒灼般的胸口,無意識的朝江伏的背影顫抖著伸出手,似乎不甘心的想去抓到什麽。

黑色的皮鞋毫不留情的踩下他的手,猶如將他所有泛泛星點的蠢蠢欲動都一並絞殺的幹幹凈凈。

江伏清俊的身影被高大的男人擋的嚴嚴實實,落下來的低沈聲音如重錘狠狠砸在程副的頭上,壓的他動彈不得。

“不識相的話,我就讓你生不如死。”

類似的話語如驚雷乍響,渾渾噩噩的程副呆了許久,忽然瞳孔驟縮,整個人都拼命掙紮著怒罵。

“原來是你!我早知道你不安好心,當時,當時我就應該把你殺了!......”

元辰面無表情的碾碎了他的指骨,一旁的手下見機的捂住了程副慘叫的聲音。

元辰淡淡瞥了手下一眼,低聲吩咐道。

“別把人弄死了。”

手下恭敬應聲,迅速拖著疼痛難忍的程副離開了聞公館的客廳,其餘手下也紛紛撤到了公館外面,並安安靜靜的關住了門。

偌大的屋子溫暖閑適,如今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元辰愉快的笑了,轉身朝著小廚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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