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之後，泉眼鎮。

空氣很好，剛下過一場春雨，潤物細無聲。

江南水鄉的小城鎮似乎比繁華的帝都更懂得討人的歡心，路邊各種知名的不知名的小花上一顆顆晶瑩剔透的露珠、鄉間青石子小路依舊，蘇瑾辰走的很慢。

這座小鎮成長的似乎很緩慢，與她記憶中的沒有太大的差別。

南宮玥跟在後面，冉東陽也是屁顛屁顛的跟著，一路上他都回避著蘇瑾辰的目光。

他知道蘇瑾辰不喜歡他跟南宮玥往來，在城堡裏什麽都不方便，他一般都要偷偷摸摸的約南宮玥出門，這次蘇瑾辰回鄉，一定要帶著南宮玥，他便厚著臉皮跟上。

於仲卿倒是很樂意，有冉東陽跟著拎包跑腿，還能將南宮玥這個“拖油瓶”給吸引過去，他便有更多的時間可以和蘇瑾辰單獨相處。

“啦啦啦……”

“快跑……”

“哥哥，等等我……”

清脆稚嫩的童聲此起彼伏。

蘇瑾辰循聲望去，三三兩兩的背著大大的書包的小孩子，應該是放學了啊。

她站在那裏看著他們，差不多二十年前左右，她也是這個樣子，背著一個很大的書包，在鄉裏的小學上學。

那個時候泉眼鎮還不是鎮，只是個小鄉村，村子裏交通閉塞，父母都在縣城工作，她也沒什麽印象。

要說印象，也就是有幾次，她被父親毒打，後來奶奶聽到她的哭聲趕過來，父親推開奶奶，接著打她……她那個時候好像是上一年級吧。

蘇瑾辰看著那些小孩子從他們眼前經過，陷入了沈思。

“瑾辰……”於仲卿攬著她，深情的看著她。

“啊？”

蘇瑾辰猛的回過神來，怔怔的看著於仲卿，身體有些顫栗。

多久了，她想到被毒打的場面還是會覺得恐懼，是她心胸太狹隘了嗎？

“哦，我沒事……”蘇瑾辰呼吸有些低淺急促，額頭也微涼。

什麽也沒問，她就急著辯解。

“想到什麽了嗎？”於仲卿皺眉。

蘇瑾辰眼裏劃過一絲痛苦，轉瞬即逝，“記不太清楚了。”

她一直在努力的忘記，可是有些記憶，即使喝了魔鬼的毒藥，她還是沒能忘記，是不夠痛嗎？

或者只是因為時間久遠，或者如同綿密的針尖紮在身上，不會血肉模糊，不會撕心裂肺，不會歇斯底裏，只是偶爾想起，或者從噩夢中時，才會隱隱作痛……

“姑姑，是這裏嗎？”

蘇瑾辰這才擡眸，是這裏，可是……不太像……

木質的大門，兩邊是青色的磚瓦墻壁，擡眼，院子裏好像有竹子……她左右看了一下，是他們家，可是……像是被整修過，是父母嗎？

蘇瑾辰立刻否認了這種想法，母親一直不喜歡農村，再說了，他們城裏有房子，而且工作什麽的都在城裏，又怎麽可能整修這裏的房子呢？

她和爺爺奶奶住的時候，也不見他們回來整修過一片瓦，後來她上大一的時候，爺爺奶奶走了之後，這裏就鮮少有人來了，上次她回來的時候，還是和於仲卿，他們……

可是如果不是父母，那會是誰？

還是有人看到這裏沒有人住，所以“鳩占鵲巢”？

蘇瑾辰胡思亂想著，驀然瞥見於仲卿拿出鑰匙開門，他……

是他嗎？

她不敢相信。

或者，從回來，她就不敢再完全相信任何人了。

“姑姑，這裏很不錯啊，你之前說要帶我來這裏住，就是這個院子嗎，我好喜歡啊，這裏跟青……”南宮玥突然噤聲了，偷瞄了一眼於仲卿和冉東陽。

如果說之前她不懂姑姑為什麽不讓她說，在現代呆了這麽久，被逼著看了那麽多歷史書、看了那麽多電視劇，現在多少應該懂了。

於仲卿眼眉擡了一下，她想來這裏住？

房子在保存了之前原貌的基礎上翻修過的，院子裏還有差不多十平米左右的小竹林，算不上“林”。

爺爺之前一直念叨著想要院子裏長滿竹子，她無意間對於仲卿念叨過，彼時，她不用問，便知道這些都是於仲卿做的。

或者真的已經回到了以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將她放在手心裏寵著，記住她說的每一句話。

她可以忘記他在她懷孕的時候跟景珍在一起嗎？

她可以忘記他們之間的那個孩子嗎？

就算離婚協議不是他拿過來的，可是他親眼看到她被景珍羞辱，在她面前抱著景珍……當時他在意她嗎？

他說他後悔，她能感覺的到，可是，會不會有一天再次發生這樣的事情呢？

蘇瑾辰不問，也許是因為沒有勇氣，早就愛了，放不下了，寧可痛苦的跟在他的身邊，也不問為什麽。

“咦，這裏好像有人住？”

南宮玥翻了一下被褥，又看看房間裏其它的東西，有一些是很舊的家具，一看就是年代久遠，有一些是新添置的，這都表示有人住過。

“哦，玥兒你去收拾一下吧。”

“好。”

“我去買點東西吃。”冉東陽自告奮勇。

蘇瑾辰在院落裏轉了轉，看看這裏，又看看那裏，也沒什麽景致可言。

院子本來也不大，只是普通的住戶，雖然整修過，卻也是在之前的基礎上翻修的。

於仲卿在石凳上墊了個墊子，蘇瑾辰坐在上面依偎在於仲卿的懷裏，擡眼看著被雨水沖洗過的竹葉，聞著竹子的清香，“仲卿，謝謝你。”

她伸手摸到於仲卿的下巴，感覺自己的手太涼，又放下，卻被於仲卿抓在手裏，放在臉頰上，“我手太涼了，你……”

於仲卿握著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脖頸，暖暖的，“放這裏暖一下。”

“嗯。”蘇瑾辰整個人都靠在他的懷裏。

南宮玥忙前忙後的將房間收拾妥當，又去廚房收拾。

很多時候，蘇瑾辰以為是她在照顧南宮玥，其實她根本就不如南宮玥，更多的時候都是南宮玥在照顧她。

“我回來了，你們看我買了什麽？”

冉東陽拎著兩大袋子一進院子就嚷嚷，蘇瑾辰坐起來，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廚房。

“玥兒在廚房？那我去幫忙，你們繼續。”冉東陽樂顛樂顛的進了廚房。

蘇瑾辰感覺到額頭上突然有幾滴水，擡頭，天灰蒙蒙的，江南的春雨是下不大的，可是陰雨綿綿，身上老是覺得潮濕。

“進屋吧。”

“嗯。”

於仲卿抱起蘇瑾辰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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